在我說完之後,先生沉默地幫我倒了一點點酒,然後在我不滿的目光中自己喝完了剩下一瓶。

    我半枕著手臂,一搭沒一搭地同先生聊天,用手指戳著喝幹淨的酒杯,隔著空空的杯子去看先生:“先生胃不難受嗎?”

    “還好,這種情況到底怪誰。”七海先生歎了口氣,將外套搭在胳膊上走到我麵前,突然眉毛一挑,俯身拉近距離。

    我睜大眼睛看著七海先生放大的臉與我相距咫尺,他的眼睛中像是有漩渦轉動,翻湧著吞噬著,我本來被酒弄得發懵的腦袋好像更暈了,伸手想去推他的肩膀:“先生,怎麽了,離得好近。”

    兩個人共享的空間太小,我覺得有點窒息。

    七海先生“嗯”了一聲,慢騰騰地拖著尾音,聲音的共鳴震得我眉心發癢發麻,在我閉氣閉得快唿吸不過來的時候,先生率先錯開長久的對視的眼睛,撥了撥我的蝴蝶結發卡,“頭發,亂掉了。”

    我看到他的脖子和敞口衣領下的鎖骨透著粉色,嘲笑他:“先生喝得好醉,哪兒都是紅的。”

    “隻是被熱到了而已,話說迴來,一杯倒的瀧島小姐沒資格說我。”

    七海先生輕輕摸摸我的丸子頭,我連忙雙手去捂,把先生沒來得及撤迴的手裹在裏麵,捏捏他的手指,像警察一樣說,“不準動!會散的!”

    先生翻過掌心,撥開我的手,也輕柔地捏了捏我的手指:“好,不動了。”

    他直起身,問:“我們離開吧?”

    我點點頭,摸著被捏過的地方,呆呆跟在先生後麵走出去。

    我要強調的是,其實走出店門一吹涼風,我的腦子立刻就清楚起來,醉意全——部都沒有了。

    我什麽都知道,什麽都看得到,看得到萬家燈火還有來往的行人,但是因為走在我身邊攙扶著我、風衣颯颯的七海先生最好看,所以我最終決定看著他一直笑。

    先生最開始認真地看路,然後看著我們兩個疊在一起的手臂,再看向我,我停在原地,拖得先生也向後跌,在他轉身時,探頭探腦去看:“先生耳朵好也變得紅。”

    “等、”

    “先生您該不會……”我踮腳,就差把下巴放在先生肩上,發現先生耳朵變得更紅了,迅速得出結論,“先生您在害羞!”

    “是因為我一直看著您嗎?嘿嘿,先生真可愛,我就不一樣,我隻是因為喝酒發熱耳朵才紅的。”

    我強行拽住扭臉死活不對視的七海先生,因為自己的猜測非常開心,大笑了兩聲,結果被先生一抖手抖開,單腳在原地懵懵地打了個轉,抱著腦袋蹲下暈乎乎地望天:“這是哪兒來著?”

    河道上貼著水麵而來的風灌進我的領口,為我熱騰騰的腦子帶來不少清涼,我把橘色衛衣前麵係成蝴蝶結的掛繩也鬆開,快樂地張開手:“風來了啊——”

    一個手指戳住我的腦門,我本來腿就發軟,被戳得向後一坐,手撐在身後,連換個姿勢的力氣都使不出來,隻好並攏雙腿防止走光。

    戳住我的手指再次用力,我被迫仰起頭去看戳我的人。

    “瀧島小姐,雖然你是個笨蛋,但是平時還是需要一些成年人的常識的。”

    “先生,”我沒聽懂他的話,雙眼一個勁向上盯著他的指尖,扁扁嘴,難過起來,“先生你怎麽能推我,我摔得好痛。”

    “抱我起來,不抱就哭。”我把仍然張著雙臂,呲著牙看著七海先生。

    路過的自行車大叔用快把頸椎扭斷的姿勢好奇地看著我們時,我發現七海先生僵硬地挪過來幾步,更有底氣表達自己的想法了:“我真的會哭的。”

    “你、”

    “我開始數了,三、哇——”我眼睛眨呀眨眨出幾滴淚。

    “這時候應該倒數三個數吧至少!”七海先生好像在生氣,聲音提得很高,還嚴肅地叫我的全名,“瀧島月,你可以到家再在地上打滾。”

    我難受極了:“七海先生欺負我,還這麽大聲來給我講話。”

    我拍著胸口,淚水嘩啦一下湧出來:“阿月這裏,超難過,難過得快要哭出來了。”

    “你拍的是你的胃,還有其實你已經哭出來了——唿,冷靜——瀧島小姐,總之,我們先不要停在路中央。”七海先生單膝跪地,衝我伸出手,“先站起來,地上很涼。”

    “我不要。”

    “怎麽樣你才肯先從地上起來?”

    我迴憶起街上常見的父女檔:“我要背背。”

    “……小姐穿著裙子不方便。”

    “那不如抱我吧!”我眼睛更亮了,三兩下抹掉眼淚,雙手成拳期待地看著他,彎著眼睛笑:“我超輕噠!”

    “真的超輕噠!”我用雙手比劃比劃,“和雲一樣,風一吹wu一下就跑掉的那種輕。”

    “瀧島小姐如

    果被風一吹跑掉的話,那我就稍微有點頭疼了。”七海先生揉了揉眉心,妥協道,“你是不是站不起來了。”

    “……我沒有。”

    “果然。”

    “我沒有!”

    “好,你沒有。”七海先生說著,單膝跪地彎下腰,一手穿過我屈起的膝蓋,另一手攬住我的背,眼神像是春暖花開的清風一樣,拂過我的臉和肩膀,然後輕輕鬆鬆地抱著我站起身,將頭扭向正前方,隻留給我好看的側臉:“真是拿你沒辦法。”

    我的身體驀地騰空,揮了兩下手抓住先生的風衣衣襟,隔著手將頭倚靠在先生身上,望著前往的跨江大橋和沒有幾顆星星的夜空:“那我就先不飛走,這樣先生就不會頭疼了。”

    “先生要一直健健康康的才行。”我仰起頭笑,“畢竟先生是這樣好的人。”

    懷抱著我的兩條手臂向裏緊了緊,雖說天氣並不寒冷,我卻仍然順從地隨著手臂的力道向先生懷裏再次靠了靠。

    大橋上已經沒有車輛,隻有我與先生兩人走在來時道路的對岸。

    我晃了兩下腿,豪情壯誌地指著河麵:“七海先生很喜歡這裏,我記住了。”

    “嗯?”先生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嘴角上揚,“確實不令人不討厭。”

    “之後我會為先生,把這裏全部畫下來的,畫好之後,全部送給先生。”

    夜晚的河流是深藍色的,最好用水彩畫上,寂靜的漁船上或許會有魚蝦彈跳,點綴幾筆會讓畫麵更好看,還有還有,河流之上,具有半圓形支柱的橋,徐徐經過兩個人。

    是我與七海先生。

    “瀧島小姐很喜歡畫畫啊。”七海先生感歎道。

    我點點頭,又覺得不太對,便困惑地搖搖頭,引得先生發笑:“這算什麽迴答。”

    “我喜歡畫畫,但是想把這裏畫下來的心情好像並不隻是因為如此。”我用手捂住眼睛,分開指縫,去瞟白光燈下步伐平穩的先生,“是因為七海先生喜歡這裏。”

    “先生喜歡的地方,能讓先生開心的地方,我就喜歡得不能行。”

    我並攏指縫,然後雙手死死擋住臉:“為喜歡的友人畫畫,才是我最喜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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