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的菜都已經上齊了,請慢用。”

    精致的小碟子一盤一盤擺滿了餐桌,最後是兩瓶酒,先生雙手接過:“瀧島小姐可以喝酒嗎?”

    “……先生,如果再用那種‘你是小孩你不能喝酒’的表情看著我,我真的會生氣的哦。”

    我伸手去要酒瓶,先生無奈地放開,叮囑我:“如果平時沒喝過酒,稍微嚐嚐味道就好了。”

    我敷衍地“哦”了一聲,眼巴巴看著服務員姐姐幫我們拆開瓶蓋,噸噸噸地倒進我的杯子裏,然後抓起來抿了一口。

    酒味把我衝得鼻子癢癢的,打了個激靈。

    “瀧島小姐,”七海先生複雜地看著我,“如果你真的沒有喝過酒,還是不要……”

    “我可以!”

    我抱著酒杯為自己爭取喝酒的權利:“法律賦予我這項權利!”

    “是,你有這項權利。”七海先生把抹茶豆腐推近,然後是櫻花壽司,“不過要先吃點東西。”

    “謝謝先生。”我夾過來兩個,發現先生一副盯著我吃飯的樣子,隻好咬了一口,發現味道不錯,驚喜地吃完,又去抓酒杯,“讓我再喝……”

    “還有這個炸魚,刺很多,慢點吃。”先生又推過來一個盤子,酒杯被擠到我的手臂範圍外,我遺憾地拿起筷子:“那我先嚐嚐。”

    香酥的焦衣劈裏啪啦被咬開,我睜大眼睛,幸福地想冒小花,眯著眼睛享受地啃了好幾口:“這個味道也好棒!”

    見我笑,七海先生也笑著去嚐炸魚,我熟練地把魚骨頭拆下來在桌上擺好,吃完肉,才再次向酒杯伸出手:“都快忘記什麽味道……”

    “吃完魚喝點湯吧,否則會串味的。”先生的手臂壓在我的手臂上麵,端來一小碗豆腐湯。

    “哦……”我被迫收迴手,接過湯慢吞吞地喝,期間抬頭狐疑地看了一眼先生,“先生不吃嗎?”

    “我在吃。”先生往嘴裏放了一塊切成小塊的烤肉,又推了一個盤子來,酒杯徹底被擠到先生那一端,“還有這個。”

    “怎麽感覺您像來動物園投喂小狗一樣。”我看著麵前一堆盤子,一時不知道怎麽下筷子,小聲吐槽。

    “瀧島小姐別把自己比喻成小狗。”先生說。

    “也是……等等先生,你不否認一下前麵半句話嗎??”

    七海先生哼笑出聲:“那我現在否認一下。

    ”

    “這還差不多。”我滿意地點頭,把我喜歡的幾道菜重新推迴去,“先生也多吃點,否則豈不是顯得隻有我食量很大。”

    七海先生迴答:“食量大是好事。”

    我眉頭一皺,立刻兇巴巴去盯他:“先生是想說我確實食量很大?”

    “嗯?咳,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小姐誤會了,”七海先生輕咳一聲,筷子抵住我推過去的盤子,“總之,離瀧島小姐近一點就好,我夠得到。”

    “嗚哇,這次又在暗地嘲笑我的手短了!”我歎了一口氣,“雖說確實沒有先生的手長。”

    七海先生笑著圍觀我自己給自己拆台:“沒有這迴事,瀧島小姐不要亂想。”

    ……

    等到我終於想起被七海先生擠到另一邊的酒時,我們已經差不多解決了大半桌飯菜。

    七海先生趁我不注意,自己偷偷喝掉了半瓶酒,我高唿狡猾,迅速起身把酒杯抱在手裏,美滋滋地舉在空中:“先生,幹杯!”

    先生晃了晃酒杯,碰完杯還不忘再次叮囑:“少喝一點哦。”

    “當然當然。”我好歹也是甜品師,酒什麽的雖說沒有正式喝過,但是嚐一嚐絕對不會醉的。

    我就著草莓大福,悶了一口。

    清酒淹沒了我的口腔,火焰一樣的觸感燒到我的鼻子和喉嚨,我捂著脖子弓身,一點一點咽下去,七海先生直接坐到我身邊,手拍著我的背:“被嗆著了嗎?”

    他看了一眼我的杯子:“怎麽一下子喝了這麽多?”

    我終於咽完酒,眼睛險些被辣出來淚,臉頰發熱張口就是酒味:“被辣了一下,忘記閉嘴了,嗚嗚、嗝。”

    我慌忙捂住嘴。

    七海先生飛速扭過頭,又扭迴來,好像一閃而過的笑意是我的錯覺,他作勢把杯子拿走:“那就先別喝……”

    “我又沒醉!”我立刻搶迴來,抱著不撒手,“我要向先生證明我自己!”

    “我還沒說你醉呢。”

    “沒醉先生幹嘛阻止我,剛才太辣了,被刺激得忘記它的味道了,我要再嚐一口。”趁先生不注意,我又喝了一口,然後再次嗚咽著去揉臉揉眼睛,“原來它的味道就是辣的嗚……”

    眼前被生理性眼淚糊住,我又打了一個嗝,摸索著去找紙,口齒不清地同七海先生交談:“我的嘴巴現在好像不是我的了。”

    先生用一塊大福迴答了我。

    他用筷子把它提到我嘴邊,輕輕碰著我的唇:“我都說了不要喝得太快,先吃下去壓一壓吧。”

    我閉著眼咬住,鼓著腮幫子好不容易吃完了大福,甜味總算衝淡令人難受的酒味。感覺嘴角粘上奶油和麻薯粉,我伸出舌尖小幅度地舔了舔嘴角,又掃過嘴唇。

    七海先生問我:“還需要紙嗎?”

    我立刻點頭,然而接過紙按在嘴邊,我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先生不會一直在看著我舔嘴角了吧。

    他不會在認真地看完我把奶油舔掉了!!

    用那種慣常溫柔的眼神注視著這樣的我……什麽。

    嗚,這麽一想總覺得有點害羞。

    我趴在桌子掩住臉,緩了半天,酒味過去,熱意開始從嗓子彌漫到鼻子,便推著七海先生手臂:“先生去那邊坐吧,我沒事的。”

    先生再次拍拍我的背幫我順氣,順從地站起來,然而身邊減少一個人並沒有帶來涼快的感覺,我的腦袋在發熱,耳朵和脖子都在發熱,上半身像是準備提前步入盛夏。

    明明隻是清酒……?

    在先生背對我時,我盯著酒杯,不死心又去抿一口,發現自己好像適應些許,於是緩了緩,開心地就著涼菜又喝了一口。

    哇,七海先生是不是在瞪我。

    我撐著腦袋歪頭看先生,舉著酒杯衝他討好地笑:“先生,雖說這個酒並不怎麽好喝,但是我敬您!這是那個什麽、”

    我晃了一圈腦袋試圖思考:“哦哦,對,這是感謝主人宴請必須做的事情吧?”

    “好好好,”七海先生拿出哄小孩的語氣,“我隻喝最後一口,所以你也隻最後一口,可以嗎?”

    “不可以!”我堅定地迴答,在先生露出我熟悉的表情之前,我撐住桌麵猛地起身,把手指豎到他的嘴前:“這次先生不準說我,不、不準說教,都聽我的,沒錯,都聽我的。”

    “瀧島小姐已經完全是酒鬼發言的程度了,你到底是怎麽幾口把自己喝成這個樣子的?”七海先生微微向後仰頭,我不死心地把手指貼上去試圖封住他的嘴,然後被先生握住手腕,動彈不得。

    “瀧島小姐,你喝酒上頭得也太快了,”七海先生的吐息敷在我的手背上,癢得讓我想笑,“既然已經吃得差不多,不如我送你迴去吧。”

    “才沒有醉,隻是因為太

    辣了,所以舌頭麻講話不清楚,但是不礙事,”我自豪地說,“我現在感覺頭腦很靈光!”

    “靈光到嘴邊粘奶油快滴到衣服上去了嗎?”

    我急忙把手抽迴來檢查衣領,聽到先生輕笑聲,才驚覺自己被耍了,忿忿不平地與像小鬼一樣惡作劇的先生講道理:“先生不要對我這麽嚴格,又不是初中生了——也不準戲弄我。”

    “初中生也許酒量會比瀧島小姐好一點哦。”七海先生迴答。

    “七海先生!”

    我大聲叫住他,卻怎麽也想不出反駁的話,把自己急得原地跺腳,隻說出兩個字,“幼稚。”

    七海先生繃著嘴角,似乎在努力按住唇角笑意。

    “我隻是想和七海先生再喝一杯嘛!”我嘟嘟囔囔地坐迴去,“不要聽七海先生的,不要隻喝一口,先生不能用一口酒敷衍我,也不能批評我。”

    酒精熏紅了我的臉,弄得我腦子有點混亂,說到最後,我發現先生仍然不為所動,隻好可憐巴巴地望著他試圖讓他心軟:“最後一杯,真的最後一杯好不好呀?”

    我的聲音逐漸也變得和我的腳一樣,輕飄飄軟綿綿的。

    “七海先生,今天可是你在請我吃飯,所以對我再好一點嘛,再喝一杯,好不好呀?”

    “答應我嘛,好不好呀?”

    七海先生閉上眼睛,胸口起伏一下。

    “好。”他微微揚起下頜,扯了扯敞開一顆扣子的黑色衣領,拿起桌上的酒杯,灰褐色的眸子居高臨下地望著我,“再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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