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行之一怔,犯暈?這是怎麽迴事?方才不還好好的麽?


    “怎麽個暈法?”蘇行之借著月光,仔細觀察著白曄的神情變化。


    白曄閉著雙眼微皺著眉,手指不停按揉著太陽穴,腦袋一陣陣地犯暈,此種症狀從未出現過,他也有些懵了。


    “說不好,一陣陣的……”白曄的聲音失去了一貫的清冷,聽起來有些虛弱,這讓蘇行之更為擔心,莫不是中了什麽邪?


    “白曄,你睜開眼睛看看我!”蘇行之伸手捧住他的臉頰。


    “嗯……”白曄慢慢睜開眼,卻見眼前蘇行之麵容模糊,身形晃忽,他搖了搖腦袋,再抬眼細看,麵前蘇行之的身影變成了兩個,不,三個!


    “你,你別晃來晃去,我頭暈得厲害,看不清!”白曄揉了揉眼睛,費力地說道。


    蘇行之驚住了,他壓根就沒動過啊!


    “快抱緊我,我們先迴去。”白曄發覺腦袋愈發昏沉,繼續留在此地怕是要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不管怎樣,先離開再說。


    蘇行之二話不說,緊緊抱住白曄,當他臉頰貼在他頸側時,發現他體溫有些偏高。


    白曄竭力讓自己保持清醒,摟過蘇行之,一個急轉身,瞬時迴到了蘇行之的寢室內。


    “嘭”的一聲,白曄壓著蘇行之,兩人重重倒在床榻上。


    蘇行之顧不得被撞得生疼的後背,用力將壓在自己身上一動不動的白曄推開,讓他躺平,繼而迅速下榻,摸黑來到桌前將油燈點燃。


    提著油燈急忙迴到床前,照向白曄的臉頰,隻見他麵色緋紅,鳳眼微闔,眼眸中溢滿水霧,薄唇輕啟,幾縷汗濕了的青絲貼在臉頰兩側。


    蘇行之一時看呆了,從未見過如此旖旎的白曄,簡直惑人心神。


    “難受,好難受……”白曄一聲聲呢喃著,他此刻覺得自己的頭有千斤沉,渾身無力,胃裏還翻攪著,難受至極。


    蘇行之這才收迴神思,連忙將油燈掛在床頭,急切道:“哪裏難受?怎麽個難受法?”


    “渾身不舒服,頭暈,眼暈,哪裏都暈!”白曄煩躁地扯開衣襟,露出大片的胸膛,原本該是白皙的肌膚,此刻卻隱隱泛著淺紅。


    看到這,蘇行之恍然大悟,緋紅的臉頰,泛紅的膚色,昏沉的腦袋,無力的神情,這分明是醉酒的表現啊!


    思及此,蘇行之吊著的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可白曄明明隻喝了一小口,當時也沒怎樣,這隔了十多個時辰,竟能醉成這樣?


    果然妖怪的體質異於人類,而且還是個一杯倒的妖怪!


    蘇行之暗自覺得有些好笑,正準備起身給他去倒杯茶醒醒酒,卻被白曄一把拉住。


    “唔,快!快去取痰盂來……”


    “啊?”說時遲那時快,蘇行之未來得及反應過來,白曄已“哇”的一聲吐了出來,穢物伴隨著濃烈的酒精味盡數噴在了蘇行之身上,床塌上,少數還濺到了他的布靴上。


    蘇行之呆住了,愣愣地看著被吐髒了的衣物,好半晌才迴過神。


    “呃,嘔……”白曄趴在床沿上繼續吐著。


    蘇行之趕忙拍著他的背,幫他順順氣,邊拍邊道:“吐吧,吐幹淨便好了!”


    “嗯……”白曄虛弱地應了聲,隨即又是一陣狂吐,吐得昏天暗地,到最後,黃膽汁都給吐了出來。


    “好些了嗎?”蘇行之看著趴在床沿上大口喘氣的白曄,十分心疼,早知他會如此,打死他也不會勸他喝酒的。


    “嗯。”白曄有些脫力,胃部還在一陣陣抽搐,卻已什麽都吐不出來了,口中苦澀無比。


    “你先緩緩,給你倒些水來漱漱口。”蘇行之說著,起身將被吐髒了的蛇蛻和外衣脫下,到桌邊倒了杯水,提上痰盂迴到白曄身邊。


    “來,張嘴。”蘇行之將茶杯遞到白曄嘴邊。


    白曄十分聽話地微微張開嘴巴,喝了口水,在口中含了一會,吐到痰盂中。來迴漱了幾次口,才將嘴裏苦澀的味道衝淡。


    “扶我一把,沒力氣了……”白曄弱弱地說道。


    “遵命!”蘇行之趕緊放下痰盂,將枕頭被褥墊在床頭,扶著白曄靠了上去。


    白曄靠到床頭,總算覺得身體稍稍好受了些,揪著的胃部也得到了舒緩。方才他已覺得整個妖生灰暗了,五髒六腑都快一起吐出來了。仿佛經曆了一場巨大的劫難,連自己曾經渡天劫被雷劈都沒如此難受過。


    “為何會這樣?”白曄緩過神,睜著濕潤的雙眼看向蘇行之,希望他能給予解答。


    蘇行之拿出絲巾替他擦著臉頰上的汗珠,看著他濕漉漉如同哭了一場的眼神,心裏蕩起了漣漪,此時此刻的白曄,簡直可以用梨花帶雨來形容。


    “你喝醉了!”


    “喝醉了?”白曄有些不能理解:“你方才不也醉了,可為何你沒有吐?”


    蘇行之被他這個問題給逗樂了,笑道:“傻瓜,不是人人喝醉酒都會吐得!”


    白曄聽後,沉默了,竟然還有這種說法,那豈不是不公平?


    蘇行之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模樣,心中軟的一塌糊塗,他太喜歡此時這個“柔弱”的白曄了。於是欺身向前,在他唇瓣上輕輕吻了一下,隨即問道:“現下頭還暈嗎?”


    “嗯,”白曄有些抱怨:“沒有方才厲害,可還是有些暈,身上也沒力氣,太難受了!”


    “都怪我不好,不該勸你喝酒的。”蘇行之自責道。


    “下不為例。”


    “一定一定!”蘇行之連連點頭:“那你先歇會,我去收拾一下!”


    “去吧。”白曄說完,閉上了眼睛。


    蘇行之起身,向門邊走去,剛出門,便看到蔣氏提著燈籠向他走來。蘇行之一驚,連忙轉身想要溜走,奈何他剛轉過身去,便聽到蔣氏喊了一句。


    “行兒,你要上哪?”蔣氏問道,加快腳步來到蘇行之跟前。


    “呃,孩兒……”蘇行之原本是想自己偷偷摸摸將屋子收拾好的,他可不想驚動他人,到時傳到他老爹和老娘耳朵裏,勉不了又是一頓嘮叨。可這事越是不想讓人知道,就越容易敗露。


    “這半夜三更的,你不睡覺跑出來作甚?”蔣氏又問。


    看來瞞不過去了,蘇行之無奈道:“去拿簸箕,屋裏有點髒。”


    “這不是才讓小翠打掃過嗎?”蔣氏疑惑。


    “又給弄髒了……”


    “這樣啊,”蔣氏掃了眼蘇行之,隨即說道:“你迴屋吧,娘反正也已經起來了,一會我去給你們收拾。”


    “那好吧。”蘇行之隻好迴屋。


    白曄聽到動靜,睜開眼便看到蘇行之垂頭喪氣的模樣,於是問道:“你怎麽了?”


    “哎!”蘇行之歎了口氣:“明兒個我耳根子清淨不了了。”


    “為何?”白曄不解。


    “方才出門剛巧撞見我娘,一會她來收拾屋子,便會知道你吐了,而且原因在於我。”


    白曄聽完,抿嘴一笑:“你活該!”


    這時,敲門聲響起,隨即蔣氏的聲音傳來:“我進來咯?”


    “進來吧。”蘇行之迴道,扶著白曄坐到凳子上。


    蔣氏推門走了進來,手中拿著簸箕,一眼便看到了地上的穢物,她皺了皺眉,轉頭看向白曄,見他單手支著腦袋,臉色微紅,似乎有些不太舒服,連忙問道:“小白,你這是怎麽了?”


    “娘,我沒事!”白曄微笑道:“醉酒而已。”


    “真的沒事?”


    “真沒事!”


    蔣氏將信將疑,走到床邊,一邊將髒了的床單扯下,一邊琢磨著,這兒媳婦就喝了一杯酒,也不至於會醉成這樣,難道是……定是這麽迴事,年輕人臉皮薄也不懂,才會以為是醉酒了。


    想到這,蔣氏心頭一喜,手中的動作快了起來。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蔣氏便全部收拾完畢,隨即同蘇行之一起,將白曄扶迴榻上休息。


    “小白呀,你且好好歇息,千萬別累著啊!”蔣氏握著白曄的手囑咐道。


    “知道了,娘!”白曄被蔣氏熱切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好!”蔣氏笑眯眯地起身,迴頭對蘇行之說道:“行兒,你跟我來一下。”


    “是,娘!”蘇行之疑惑地跟在蔣氏身後。


    兩人出了門,蔣氏將蘇行之拉到一旁,小聲問道:“行兒啊,我問你點事,你可得老實迴答。”


    “什麽事?”見她神神秘秘的樣子,蘇行之心中更疑惑了。


    “你們當真在一起月餘了?”


    “是啊!”蘇行之老實迴道。


    “那小白的月事正常嗎?”


    “月事?”蘇行之不是很明白。


    “就是女子每月都會來的那個!”蔣氏解釋道:“小白她來了嗎?”


    蘇行之終於反應過來,白曄哪會來這個啊!於是迴道:“沒來。”


    “真的?”蔣氏神情有些激動。


    “千真萬確啊!”蘇行之越發糊塗:“娘,你問這個幹嘛?”


    蔣氏拍了一下蘇行之的腦袋,說道:“傻兒子,你要當爹啦!”


    “啊?”蘇行之當下便愣住了。


    “小白哪是醉酒啊,她這是妊辰反應!”蔣氏講得頭頭是道:“你看,你們都在一起月餘了,她還沒來月事,又吐得如此厲害,不是有喜了是什麽?”


    蘇行之聽完,十分尷尬,想要開口解釋,又不知該怎麽說,難不成說他們其實還沒圓房?


    “好啦好啦,你快迴屋去吧!”蔣氏說著,將蘇行之推到門邊:“記住,千萬別惹她不高興哈!”


    說完,朝著蘇行之眨了眨眼,便開心地走了。


    蘇行之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內心五味雜成,頹著一張臉進了屋,來到床塌前。


    白曄看著他比方才還要難看的臉色,心中十分疑惑,這蘇行之到底是怎麽了?怎麽每迴出趟門臉色便難看幾分,難不成是被蔣氏教訓了?


    “你這是怎麽了?”白曄伸手摸向蘇行之的臉,問道。


    蘇行之抓住他的手,放到胸前,半晌才開口道:“娘認為你有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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