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色像是蒙了一層淡灰色的霧。霓虹燈的光芒吞噬了大半個夜空。隻有夜色的更高處和更深處才能隱隱約約的覺察出夜色的味道。月亮潔白的光芒也被阻擋在了那層淡灰色的霧層外。星星更是不見蹤影。

    夜晚吞噬了好多東西,我們失去了好多東西,也朦朧了好多東西……夜色可能還會濃的,直到有一天屬於自己的東西全部失去的時候,眼睛完全模糊了的時候,不知道會是什麽樣子。或許到時自己也不存在了。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解脫。有時候真的會感覺自己的心很亂很亂,胡亂的去想,明知道是折磨自己。但我忍不住不去想。

    王薛和明晰走在了離家不遠處的樹蔭下的長凳上坐下來。明晰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羨慕的目光朝著天上那輪殘缺昏暗的月亮凝望著。王薛似乎此刻心煩的事又上頭了。低下頭不知道又再思慮什麽。

    “這裏的夜色永遠是這樣的顏色,不管什麽季節。等到明天晚上的時候,你就能看到另一個城市的夜色了。不知道那個城市的夜色是什麽樣子的,是不是和這裏的一樣。”明晰眼神還是專注的呆呆的望著天空的夜色,像是夢話一般的說著。好像從來沒有厭倦過這樣的顏色。這裏的夜空。

    王薛硬咽了幾下:“我長這麽大了,從來沒有見過別的城市的夜色,不過馬上就要看見了。說真的我心裏有些緊張,其實不要太黑就行。不知道為什麽,我最近很怕黑色。有時候感覺很孤單。一個人這麽對年過來了,之前從來沒有過。”王薛手裏燃著一支煙。青煙淡淡浮過他的眼前。然後又被淡灰色的夜色吞噬了。

    拖著紅色燈光的車輛從他們的眼前飛馳而過,消失在了前麵不遠處的十字路口。一輛接著一輛……十字路口的綠燈亮了,不一會兒紅燈也亮了……

    過了好長一會時間,明晰突然迴過頭來,臉色很平靜的問道:“你見過星星布滿夜空的情景嗎,聽說很漂亮的,每一個星星都會閃著潔白的光芒。月亮也是,不過月亮的光芒顯得更亮,更白。”明晰不由得又轉過頭去朝著天空美美的一笑。

    “嗬,我小的時候好像看過,之前也在電影裏麵看見過。不過現在都快忘記了電影裏麵的情節來了。現在想起來還是很小的時候看過的電影。”王薛憂傷的眼神朝著天空隱隱約約的月亮說到。

    “記得那是時候馬路上沒有這麽多的等,城市也沒有這麽多的霓虹燈,而且我那時生活在城市的邊上。天黑不久後便能看到星星布滿天空的樣子。月亮很大很圓,不管再任何時候任何季節,隻要是天氣晴朗就行。月亮最亮的時候就算是冬天的夜晚了。大雪過後,風也停了,天空裏一片空白。抬頭向如洗一空的夜空望去。你會發現夜空很美很美,銀白色的光芒散遍了整個夜空,星星也是……”王薛眼神悠然的說著。

    一旁的明晰像是聽著媽媽在講著睡覺前的故事一樣很認真的聽著。有時都覺得她也看見過一樣。

    後來夜色更濃了。明晰突然轉過身來,朝著再一旁沉默不語的王薛喊道。“天啦,這都什麽時候……你今晚迴去睡吧。我明天去送你。”

    王薛看了看表:“哦,時間真是不早了,你先迴去睡覺吧,我這就迴去。你明天不用來了,到時我就自己走了。”王薛的話明晰似乎沒聽到耳朵裏。接著又大聲喊道。

    “行了,你趕緊迴去了,都這麽晚了……路上小心點。”王薛也無奈和明晰說再見後在路旁打車走了。

    看著王薛完全消失在暗灰色的夜色裏的時候,明晰一下子像是眼前坍塌了一土牆倒在自己眼前一樣。堅強的心瞬間像是被暗淡色的夜色吸收光了裏麵的精華,心更像是碎了一樣。身體軟弱的靠在長椅旁的大樹上。

    如果說是悲傷的時候人們的眼睛裏都會充滿淚珠兒,那麽當我心裏最摯愛的人要突然離開我的時候,不,是短暫的分離。我開始心裏極具的害怕,我怕等他迴來的時候我再也看不見他。在我現在生活過的每一天,每一天都是最後一天,明年的今天也不會在我的生命中重新來到……

    大街上的車輛少了很多很多,夜色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明晰拖著沉重的腳步緩緩的向走迴去,她走的很輕,很輕,爺爺在思慮的時候都沒有聽見明晰的腳步聲。

    這時候,恬靜的月色從地板上跳到了天花板上,明晰沒有發現屋子裏剛才停留再地板上的月色逃到哪去了。她走進衛生間,很輕聲的洗掉快要流進嘴裏的鮮紅色的血……朦朧不清的鏡子的裏麵,她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像是一個陽光下的幻影。碎碎點點的……

    ……

    一個人的夜很長,夜很深。爺爺黎明的曙光投進窗戶的時候口裏暗暗的感歎道……

    黎明剛剛到來不久,明晰便在屋子裏忙活起來,先是屋子裏,最後廚房裏。聽起來準是很著急的樣子。

    “爺爺,你醒來了嗎,爺爺?”明晰來到爺爺的屋前,輕輕的敲著門。

    “哦,你進來吧。”爺爺聲音撒呀的說道。“現在幾點了,你怎麽起這麽早。”爺爺又側過身子對著明晰說道。

    “哎呀,爺爺你昨晚沒睡好覺嗎?你的眼睛怎麽那麽紅。”明晰驚訝的喊道。眼色好奇的盯著爺爺的餓臉。“哦,可能是昨晚沒睡好吧。”爺爺無謂的迴答明晰聽了似乎安心了許多。

    “對了爺爺,我今天下午才去上班,王薛早上十一點鍾的飛機,我想去送他一下,畢竟是第一次出遠門。午飯我給你準備好了,你餓了拿出來吃就行。我晚上迴來。”明晰嘴裏微帶著笑說道。

    “哦,我知道了,你去吧,不用管我,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對了路上小心點,順便托我告訴王薛一聲,去了好好幹,不要有什麽可顧慮的。”爺爺不慌不忙的說著。

    “恩,我知道了,你再睡會,時間還早。我先走了爺爺……”說著明晰匆匆忙忙的走了。

    外麵的空氣裏充滿了微微的涼意。天邊的雲彩還是淡灰色。外麵做著各種早點生意的人們早已忙的不可開交。

    “明晰怎麽起這麽早,去哪啊你?”家門口那位買早點的阿姨咋百忙中轉過頭來問道。

    “啊,我今天有點事,就早起來了。阿姨你先忙著我得走了。”明晰滿麵笑容的說道。

    “哈哈,你趕緊去吧。路上小心點啊。”阿姨也笑哈哈的迴答到。

    明晰往前跑了一段距離,直接坐上了地鐵。在地鐵裏,她反複的安撫著自己的心,使勁的壓製自己心底往出跳的那股熱氣。

    過了好長時間,地鐵到站了。明晰匆匆忙忙的跑出來,這時天邊的雲染上了微微的金紅色。沒顧得上停留,又坐上了公交汽車,心神恍惚的直奔王薛家。

    此刻大街上的車輛很少,有點像是夜裏的那樣。公交車上的人也稀稀落落的幾個。有的還在打著盹。

    馬路上順暢極了,車輛穿過幾片林蔭道,有轉過幾條十字路口……

    明晰從車上衝了出來。東邊的雲彩已染上了金紅色,太陽看起來馬上要出來了。明晰在原地稍停留些許。心裏的熱氣使勁的往下壓了壓。長出一口氣,悠然自得的上樓了。

    “王薛,起來了嗎?王薛……”明晰敲著門喊道。“王薛……開門。”明晰還在使勁的敲著門。

    王薛開門看見滿臉活力凸顯的明晰。張口就說道:“誰叫你起那麽早的,不是叫你不要來了嗎?”王薛的眼神紅紅的,也許是昨晚也沒睡好。

    “那我走了。”說著明晰孩子氣的轉過身來,稍微腳步往前走了兩步,又停下來。但沒迴頭。眼睛轉來轉去等著王薛拉她迴去。

    王薛看了也是萬般無奈:“你別在玩了,快進來了。”說著上前幾步,把明晰跩進來。明晰當然也是心裏歡喜。

    “對了,我剛才叫你開門的時候你是不是還在睡覺?”明晰朝著屋子的四周環繞一周。心神愉快的問道。

    王薛坐到了沙發上,順手點著了一支煙:“恩,我剛才睡覺的時候就聽見你叫門了,昨晚上迴來晚。所以就多睡了會。”

    “嗬嗬,行了你別再抽煙了趕緊洗臉去。”明晰接著說道。王薛也在沒說什麽,煙抽了不到一半就掐了。站起身來朝著衛生間走去。

    這時候,通紅了臉的太陽已在東邊的天空裏露出了一彎月臉。不一會便放出了刺眼的光滿。

    明晰此時就站在臥室的窗台前。望著那些高樓林立的城市,金紅色的光茫纏繞在那些高樓的最頂端。不一會兒,整個城市便浸透在了清晨的惹眼的陽光裏。

    她使勁的睜大著眼睛:我從來沒有發現,這個城市的清晨是如此的孤獨可愛,那些金紅色的光像是冬日裏一層薄薄的霧。淡淡的,繞著大樓的最高層形成一片雲……

    “明晰,你在做什麽?”王薛洗完臉看見明晰不在客廳便大聲喊道。

    明晰一下子從幻覺中驚醒過來:“哦,我在給你收拾屋子。對了你今天準備穿什麽衣服。床上放的那件襯衣嗎?”明晰隨之慌忙的迴答到。

    “哦,我不想穿襯衣,我穿那件灰色的t恤吧!”

    “隨你吧,你再有什麽想帶的東西嗎?我幫你裝一下……?”明晰又在屋裏忙碌一整子。

    王薛換好了衣服,站在明晰的麵前。明晰不禁的嘴上咧嘴靦腆的一笑。笑的王薛都不好意思了,臉色都紅了好多:“我穿這個很別扭嗎?”明晰搖了搖頭:“不,挺好看的,真的現在看起來精神多了,你應該早就收拾一下自己的外表了。”

    王薛也露嘴笑了笑。突然之間兩人感覺很尷尬。明晰一下子的臉色變得溫柔而且平靜。王薛還不時的朝著自己的全身上下看了一邊。似乎在懷疑是自己的那個部位出了問題。其實他也不在乎那個。

    尷尬的場麵最後終於被八點從遠處傳來的鍾聲解除了。明晰突然終止了臉上的那種靦腆的笑。

    “哦,快點了,你別再打量了,今天真的很精神。快點拿上東西走了,不然的話估計會遲到的。”王薛的臉色也稍微有些好轉。兩人又開始忙碌了起來。

    不一會美蓮打電話過來,問王薛起來了沒有,叫他速度快點。王薛告訴她馬上就出發了。

    不一會兒,他們就準備出發了。這時太陽的光芒已落到了床頭邊。

    王薛的行李很簡單,一個裝衣服的和一個裝著一些辦公用的文件資料什麽的。兩個包都讓王薛一把領上了。明晰再後邊跟著。王薛把家鑰匙交給了明晰。

    門嘩的一聲被鎖上了。屋子裏靜靜的。

    王薛在樓前攔下一輛出租車:“師傅,去機場。”

    汽車艱難的行駛了不久後,便衝上了機場高速路。這條高速路上,沒一個紅綠燈的阻礙。來去的車輛像是穿梭在星辰之間的流星。急速的向前奔跑著。

    明晰上車不久後便開始沉默了。眼睛看著窗外。投入眼睛的東西瞬間的都消失再了身後。新出現的景物總是愈加的新奇。

    從家到機場大概走了兩個多小時。下車後,太陽已升的很高很高了。

    明晰笑哈哈的說道,“要是我們再走晚點估計就遲到了。”

    王薛笑了笑:“不會的,遲到了還有下一趟的。”

    明晰使勁的橫了一樣王薛。王薛說著拿起行李超機場走去。明晰緊跟在後麵。

    “王薛,我在這,王薛。”再候機室的外邊美蓮就向王薛打起招唿來。王薛臉色沒有絲毫的反應。不慌不忙的走過去。

    身後的明晰頓時一下子都亂了,不知道舉措。臉色極具的通紅。也許是她看到眼前這個打扮衣著非常正規的女人有點害怕吧。

    “你怎麽才來啊?”美蓮滿臉輕鬆的表情抱怨道。

    王薛很低調的說:“我這不是來了嗎,反正又來的及。”

    美蓮看見跟在王薛身後的這個女孩臉上頓時顯現出了許多的疑問。眼神很和氣的落到了衣著樸素的明晰身上。

    “明晰,這是美蓮,我之前給你說過的……這是我朋友明晰。”王薛相互先介紹了一下。

    明晰很嚴謹的點了一下頭:“美蓮姐好。”

    “啊,這是明晰,我聽你之前說過的,我一直還在想,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和你見麵的。”美蓮臉上的疑問頓時化作為烏有。很熱情的走向前來。像是好幾年沒有見過麵的親姐妹一樣。問了起來。

    美蓮當時的表情使得剛才神情緊張的明晰也放鬆了許多。和美蓮聊了起來。

    看著明晰和美蓮兩人再一旁噓寒問暖的說著話,王薛卻在一旁無奈的等著。似乎在他的眼裏,這些都很虛偽。

    過了會,美蓮握著明晰的手告訴明晰:“等我迴來,我一定請你吃飯。真的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你快去吧,飛機馬上要起飛了。路上小心著點。”明晰鬆開了美蓮的手。這時王薛走過來。

    “你快迴去吧,好好照顧爺爺和自己,記的按時去醫院去複查。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說著王薛拎起行李走了。

    “明晰,你快迴去吧……明晰再見!”

    “恩,美蓮姐姐再見。”

    “你快迴去吧!記的好好照顧自己和爺爺……”

    明晰呆呆的望著他們走了,王薛就在快要消失再自己眼前的那一瞬間還迴過頭來。朝著自己揮著手。

    看著自己最放心不下的人離開了。那場由自己擔當主角的戲也結束了。心突然像是碎了一樣,身體裏也感覺很空虛,很空虛……等他迴來飛機從天空中唿嘯著飛起來了,越飛越高……抬起頭望去,感覺像是二月裏飄過天空的風箏……而自己手中就握著那條線,不管飛的多高,永遠都離不開我對你的思念。

    ……

    夏天也似乎過去了一樣,再明晰的心裏。此刻她真的很孤獨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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