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荇覷著他的臉色,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眼裏忍不住帶上點點笑意,然而這個時候是萬萬不敢說什麽我相信你的鬼話的。


    蘇荇抬頭,借著不算明亮的車燈注視著他的眼睛:“你願意說說嗎?”


    見杜澤不吭聲,蘇荇拉著他的手微微晃了晃,軟軟加上一句:“我想聽。”


    杜澤被順了毛,這才眯了眯眼睛,和蘇荇依偎在一起,勉為其難地開了口:“我之前欠沈思一個人情,後來她家裏逼著她和她的小男友分手,我幫她打掩護,訂婚算是還她個人情。”


    蘇荇早早猜到他們的婚約可能出於某種協議關係,如今聽杜澤親口說出來,胸口一片酸軟,不過她有些好奇,杜澤會欠沈思什麽人情呢?


    蘇荇靠在杜澤肩上,微微一仰頭去看他的眼睛。


    杜澤也正好看過來,短暫的對視之後,他就明白了她究竟在想什麽,不過這迴杜澤不打算再說了,他吻上她亮晶晶的眼睛,有些含糊地問道:“為什麽這麽久才迴來?”


    這是和好這麽久以來,杜澤第一次問到這個問題。


    蘇荇睜開眼,怔怔看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雖然早就做好了被問到的準備,然而當她真的聽到這個問題時,心口還是忍不住顫了一下,蘇荇舒展手指,同杜澤十指相扣,手指上剛剛戴上的戒指梗在兩人的掌心之間,莫名的帶來一點心安。


    “因為……我不敢。”


    先不說杜澤怎樣,光是她那個嗜賭如命的母親就會讓她在國內過的舉步維艱,更何況還欠著杜母的錢,沒有還清之前,她根本沒有臉迴國。


    這些原因她說不出口,但好在杜澤都懂。


    “那為什麽,她去世的時候,你也不迴來?”


    問這話時,杜澤難得的帶了點怨氣,當時隻差一點點,他就放棄了。蘇母離世後,有很長一段時間,他甚至不願意去關注有關蘇荇的任何消息,直到有一次無意打開郵箱,看到美國那邊發來的關於蘇荇計劃迴國的消息,他才重新活了過來。


    蘇荇不由苦笑了一下:“我那個時候……護照丟了。”


    也許那個時候緣分終究還差了一點,但誰說不是又一次的考驗呢?


    杜澤在她額頭上深深吻了一下,正準備說些什麽,車窗突然被敲響了,兩人愣了一瞬,蘇荇有些不好意思地坐起身,杜澤降下車窗。


    “還真是你們啊。”


    葉蓁有些不可思議地感歎了兩聲,她在小區裏夜跑,結果跑了三圈這車還停在樓下,她越看越覺得眼熟,再瞅一眼車牌,隻覺得眼睛疼,還好據她觀察,車子沒有什麽奇怪的響動。


    杜澤皺緊眉頭,眼神陰鬱地盯著她,不過葉蓁常年世界各地地跑,什麽樣的人沒見過,根本不怕他。


    “哎,阿荇。”葉蓁看著他們的眼神就像看著兩隻到了發情期的動物,“那什麽,要不你住到對麵去吧,真的,不用管我。”


    在葉蓁的眼神下,蘇荇覺得自己連腳趾尖都是紅的,好像被好友抓到了車|震現場,可是明明不是那樣的,她張了張口,本想解釋,然而看著葉蓁一臉的“別解釋,我都懂”,她隻覺得百口莫辯。


    杜澤倒是對這個提議百分百滿意,難得對著葉蓁緩和下臉色,他轉過頭,滿含期待地看著蘇荇。


    蘇荇:“……”


    第二天是周一,公司要開早會,蘇荇手上還有一個亟待啟動的大項目,看著杜澤蠢蠢欲動的眼神,蘇荇幾乎本能的後背竄起一股涼氣。


    葉蓁這個豬隊友!


    “阿澤,”蘇荇近乎撒嬌一般地拉著他的手晃了晃,“我們之前說好了的。”


    杜澤也知道她最近比較忙,接下來半個月估計都要加班,但還是不甘心,不過礙於葉蓁在一旁不好做什麽罷了。杜澤眯了眯眼,拉起她的手,在無名指上吻了一下,然後十分大方地放她下車了。


    葉蓁幸災樂禍地跟在後麵:“阿荇,你完了,我已經能預見你以後下不了床的性福生活了。”


    蘇荇想著杜澤最後的那個眼神,不自覺抖了一下,然後一臉憂鬱地看一眼葉蓁。


    她不想和豬隊友講話。


    好在秋意漸濃,一忙碌起來,蘇荇也不再把這點事放在心上。


    公司裏的流言並沒有徹底平息,蘇荇不想引起太大的風浪,因此第二天去上班時,蘇荇不舍的將戒指摘下來,拿了鏈子串起來掛在脖子上。


    杜澤送她去上班時沒見她手上的戒指,皺了皺眉,不大樂意道:“怎麽不戴。”


    蘇荇隻好從高領毛衫裏把鏈子拉出來給他過目:“太打眼了。”


    當初網絡上鬧得沸沸揚揚的事件杜澤十分清楚,再加上沈思又和蘇荇一個公司,他立刻敏銳的從蘇荇的隻言片語裏感受到什麽。


    杜澤眯了眯眼,探究的眼神盯著她上上下下打量:“是不是有人說什麽?”


    蘇荇詫異地看他一眼,躊躇片刻,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打算:“也沒什麽,我已經和宋總提過了,這個項目做完我就準備辭職了。”


    說話間,車子已經停在公司樓下,杜澤深深看她一眼,什麽也沒說,隻是探過身在她唇角落下一個蜻蜓點水的吻:“去吧。”


    開完早會,整個部門正式投入到榮鼎的項目之中,各種資料、規劃、設計、預算全部都送到蘇荇的辦公桌上。而出乎蘇荇意料的,許久不來的沈思竟然來上班了,雖然麵對著自己的時候還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好在沒有刻意找茬。沈思沒有什麽重要的工作,能不進蘇荇的辦公室就絕不踏進一步,蘇荇也隻當她不存在,因此忙碌的工作之餘等著看好戲的部門同事又一次失望了。


    加班加點近半個月,蘇荇終於把最終方案敲定下來,被各種加班會議,一次次的修訂方案折磨的苦不堪言的部門同事總算鬆了口氣。


    招標會的前一天,下班後部門同事都離開了,隻有蘇荇一個人留在辦公室把最終的方案從頭到尾再確認一遍,不放過任何一處紕漏。


    夜九點,不知何時下起來的秋雨越發的大了,蘇荇沒有帶傘,她給杜澤發了條消息,等他來公司接自己下班。


    四十層樓的窗外燈火璀璨,蘇荇站在窗邊靜靜看了片刻,從畢業起就在這個公司,其實算下來,包括國外的那些日子,她在這裏工作了也有四五年了,準備離開的時候,到底還是有些不舍。


    不過現在她不用養著整日賭博的母親,不用惦記還欠著誰的錢,總該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杜澤還沒有到,蘇荇拿著杯子去茶水間泡咖啡。


    結果剛走到茶水間門口,就聽到裏麵傳來說話的聲音,是沈思。


    “你明天照著做就行,肯定沒有問題。”


    蘇荇皺了皺眉,部門裏的同事明明早就走光了,沈思更是從不加班,她究竟在和誰講話?


    蘇荇一時停下腳步,沒有進去。


    沈思的聲音還在繼續,帶著點笑意,顯得格外清脆:“我最近一直上班就是為了這個啊……誰知道呢……你不相信我啊……不信明天看……”


    她一邊說一邊往外走,聲音越來越近,蘇荇下意識想要避開,然而躲閃不及,和打著電話走出來的沈思迎麵撞上。


    見了蘇荇,沈思先是一瞬間的慌張,隨即她很快鎮定下來,皺著眉盯了蘇荇一眼,對著電話裏說道:“我一會打給你。”


    隨即她掛了電話,有幾分氣惱地看著蘇荇:“你不知道偷聽別人講話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嗎?”


    蘇荇靜靜看了她片刻,一錯身,從她身邊走過去:“抱歉,我沒想聽你講話。”


    沈思重重哼了一聲,提起包準備離開。


    “沈思,”蘇荇忽然叫住她,燈光下,沈思的腳步頓住,影子在空無一人的走廊裏被拉得極長,“你怎麽在這?”


    沈思沒好氣地瞪她一眼:“和你有什麽關係!”


    “我知道你討厭我,我很抱歉。”蘇荇頓了頓,聲音壓得很低:“紫瞳拿你當妹妹,我也一樣,不管你怎麽想我,我希望你不要因為討厭我,而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沈思猛地迴過頭來:“你少在這假好心!誰是你妹妹!我告訴你,就算你和阿澤在一起了又怎樣,你配不上他!”


    蘇荇平靜地看著她,好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沈思還想說什麽,見她那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提起包,滿腔怒火地走了。


    蘇荇靜靜在茶水間裏站了片刻,接水的時候有些走神,熱水溢出來,不小心把手燙了一下,蘇荇下意識地一鬆手,跟了她許多年的陶瓷杯子就這麽粉身碎骨,泡好的咖啡灑了一地。


    蘇荇這才像是突然迴過神來似的輕輕“嘶”了一聲,手指上火燒火燎疼的厲害,她在涼水下隨便衝了衝,蹲下身去撿碎瓷片,沒想到又割破了手,鮮血一瞬間湧出來,明明一個不足半寸的傷口,鮮血卻怎麽也止不住。


    蘇荇沒辦法,隻好拿旁邊的掃把草草打掃一下,然後迴辦公室寫了張便簽貼在茶水間門口。


    不停湧出的鮮血染紅了她白色的毛衣,蘇荇又把手放在涼水下衝了片刻,鮮血還是沒止住。杜澤的電話正好在這個時候打來,蘇荇手忙腳亂地接起來。


    杜澤的聲音很溫柔,帶著點低沉的笑意:“我帶你去吃宵夜,快下來。”


    蘇荇急促跳動的心髒忽的平緩下來,那些莫名的不安也一瞬間消失了蹤跡,她忍不住翹起唇角:“好。”


    蘇荇也不在意那不停流血的小傷口了,她在辦公桌抽屜裏翻出個創可貼隨意貼了一下,就提起包下樓了。


    杜澤等了半晌,結果見到蘇荇時,她指尖正鮮血淋漓的往下淌,杜澤一瞬間皺緊了眉頭,臉色冷下來:“誰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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