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一名內侍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阮棠害怕自己和溫霽雲這個幼稚的樣子被人看見,連忙一口把溫霽雲喂在唇邊的葡萄含下。

    動作又輕又快,雖隻是蜻虰點水一般,柔軟的舌尖卻輕輕在溫霽雲的指尖帶過。

    溫霽雲拈在指尖的葡萄已經空了,小貓舌頭柔軟和濕潤的溫度卻久久縈繞在指尖,從指尖傳遍了四肢百骸,令他心神悸動。

    溫霽雲怔怔地望著自己的手指,一時忘了收迴自己的手。

    隻聽耳邊小皇帝問道:“什麽事?誰讓你進來的?”

    “陳道長派人送來請帖,今晚特意為陛下設一場祈福法會。”門口一名內侍的聲音迴答道,“陳道長請陛下今夜去一起吃齋聽經,一同觀星……”

    阮棠哪裏會觀星。

    但他喜歡湊熱鬧,這的確是個很有吸引力的熱鬧。

    因為一個生長在信奉科學時代的好學生,阮棠還從來沒見過法會是個什麽樣子。

    而且,他聽說上真觀的齋飯很好吃。

    阮棠對內侍的稟報提起了幾分興趣,說道:“你把請帖放在桌上,朕一會兒看。”

    內侍應了聲“是”,走進房間把請帖放在桌上,頭也不敢抬一下,立刻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阮棠看看溫霽雲,用眼神指了指桌上。

    溫霽雲起身去拿了請帖,遞給阮棠。

    請帖的封麵是深青色,燙著金色的暗紋。阮棠打開請帖,請帖上隻是用墨筆正楷寫了客套的邀請語。打開請帖時,中間掉出來一張被夾在請帖中間的黃色信紙。

    信紙落在大腿上,阮棠自己撿起來打開信看了看,這張信紙是陳衍之專門寫給自己的。

    陳衍之在信上說,這場法會是為了小皇帝五日後的壽辰而設,觀裏所有道士,和一些平日裏篤信道法的達官貴人也會參加,還會帶上家眷。

    而且,就和開廟會差不多,道觀裏會請一些民間手藝人來表演、做許多好吃的好玩的,到時候道觀內外會很熱鬧。

    總之,陳衍之知道阮棠的身份,怕他弄不明白,把關於這場法會能介紹的信息都在信裏詳細介紹了一遍。

    上真觀是皇家的道院,雖坐落在行宮之側,但屬方外修行之地,又不受行宮管束,相對獨立於行宮。因此陳衍之要弄什麽,怎麽弄,任何官員都沒權力幹涉。隻不過是他請的客人和外

    麵那些民間手藝人,會經過嚴格排查,確保安全。

    另外,行宮的守衛會比平時嚴格一些,禁止被請來的客人在除了道觀之外的地界走動,以免發生意外,或者是打擾到了在行宮休息的小皇帝。

    往年,因為小皇帝不信鬼神,從來都沒親自去過法會,收了請帖後隻是派個內侍去當代表宣讀宣讀聖旨,吃喝一頓,就權當自己親臨了。

    其實小皇帝不親臨法會,雖然看著不夠給道觀麵子,但法會上的所有人都能痛痛快快吃好喝好玩個盡興。如果小皇帝親自去了,雖然算是榮幸之至,反而讓大家拘束,都不痛快。

    因此陳衍之下個帖來請阮棠,就是和往年一樣,禮貌地意思意思,並不是真指望小皇帝能在今晚法會上禦駕親臨。故而言辭之間,隻是介紹為主,並沒有多少懇切邀請之詞。

    阮棠把信遞給溫霽雲看,說道:“看起來很不錯呢,想去看看。”

    溫霽雲接過阮棠遞給自己的請帖,看了一眼。

    他看得極快,一眼掃過,就將內容看了□□成。

    溫霽雲一邊看著信,隻聽得耳邊,剛才還興奮想去看看的小皇帝忽然又憂愁地說道:“隻是如果我去了,隻怕大家都畏畏縮縮的,反而沒有熱鬧了,就不好玩了。”

    溫霽雲放下手中的信紙,抬起頭說道:“何不同昨日一樣?隻是你的傷……”

    剛才還躺在床上自己動一動都不樂意,心安理得支使溫霽雲幹這幹那的小皇帝忽然自己挺直坐了起來,一雙眼睛裏光彩熠熠,看著溫霽雲說道:“我可以的!”

    溫霽雲似乎有些不放心,說道:“看熱鬧的機會日後不少,你還是……”

    “我真的很好,一點事都沒有。”阮棠巴巴地望著溫霽雲,說道,“你帶我去吧,就我們兩個人,好不好?”

    阮棠現在自己一個人起床行動都困難,換個人肯定不敢陪他這樣折騰,想來想去身邊也隻有溫霽雲願意陪他。

    阮棠心想,反正溫霽雲也不把自己放在眼裏,說不定還巴不得自己早點掛了,因此就算把自己磕著碰著也不怕。什麽稀奇大膽的想法,隻要他軟磨硬泡一下,溫霽雲都會答應的。

    溫霽雲望著阮棠,沒有說話。

    “哥哥~”阮棠望著溫霽雲,懇切道,“隻要你答應了,以後你就是我哥哥!”

    這隻小貓撒嬌起來,嘴又甜人又軟又乖。

    小貓實在

    是興奮,幾乎要從床上蹦下來了。

    溫霽雲鬼使神差地抬手,輕輕摸了一下他的頭頂,把他按迴床上。

    隻是那麽一摸,柔軟的長發像水一樣拂過溫霽雲的掌心。小皇帝的頭發蓬鬆柔軟就像貓毛一樣,溫軟又柔順。

    溫霽雲一瞬心神駘蕩。

    阮棠像一隻被按著腦袋按迴窩裏的貓,抬頭眼巴巴看著溫霽雲:“哥哥也叫了,頭也給你摸了。今晚你要是耍賴不陪我去,我今晚就一直煩著你不讓你迴去休息……”

    這小貓簡直屬於強買強賣。

    “哥哥”是他自己主動喊的,摸頭之前也沒說摸了就得帶他出去。這會子他哥哥喊了,頭也被摸了,就賴上溫霽雲了。

    溫霽又剝了一顆葡萄喂到他唇邊:“吃了,帶你去。”

    阮棠疑惑地看了溫霽雲一眼。

    溫霽雲答應帶自己出去玩,還給自己剝葡萄吃……竟然還有這等好事?

    他趕緊把溫霽雲喂的那顆葡萄吃了。

    溫霽雲又剝了一顆葡萄,送入自己口中,舌尖不自覺在自己指尖輕輕舔了一下。

    正是方才小貓吃葡萄時舔到的位置,

    他隻是貪戀方才指尖的濕軟與溫度。

    他想嚐一嚐,那是什麽樣的味道。

    夜裏,上真觀的法會果然非常熱鬧。

    上真觀的殿宇屋簷下掛滿了雕花燈籠,庭院內的大樹上披滿紅綢。燈光和紅綢掩映之間,形形色色的人來人往,熱鬧不亞於京城的街市上。

    隻不過畢竟是道觀之中,比街道上更加安靜,陳設也更為雅致。

    到場的不是民間有些名氣的匠人,就是王孫公子達官貴族,或者著名的文人才子,因此到處衣袂翩翩,不像街市那般有地氣。

    上真殿的神|殿裏在舉行法會,法樂聲聲從神|殿內穿出,琅琅嫋嫋,靜謐又莊重,震徹整個山林觀宇。神|殿被圍觀的信眾圍了個水泄不通,連神|殿外都跪滿了參拜的人。

    因此阮棠這個法會名義上的主角,被法會祈福的本人反而沒擠進去。

    看來今晚是見不到那位世外高人陳道長了。反正阮棠是為了湊熱鬧找東西吃來的,見不到陳道長也就不見了。

    阮棠隻是在神|殿外麵遠遠看了看,隨意聽了聽,看個熱鬧,就轉身去找好吃的了。

    阮棠和溫霽雲一樣,穿了了一

    身低調的下人衣服,混跡在人群裏,就會被當成不知哪家達官貴人帶來的仆從,總之很不惹眼。

    這次他沒有瞞著李忠國,和李忠國打了招唿。李忠國一開始擔憂不放心,但是看看溫霽雲,最後還是答應了,隻是千叮嚀萬懇求小皇帝早些迴來,萬一袁大將軍派人來突擊檢查,他怕吃不了兜著走。

    阮棠的肩膀上還有傷,動一下就覺得疼,溫霽雲不許他動那隻手,特意攙著他的右手,讓他肩膀的位置在走路時也不會動到一下,不會弄疼,更不會被路人磕著碰著。

    上真觀昨日已經參觀過了,阮棠對於遊玩倒不是很有興趣,主要就是想看看有什麽好吃的。

    上真觀門口的齋飯,以及手工藝人做的各種小東西,都是上真觀掏腰包,客人不需要付錢,看到喜歡的東西可以直接拿了就走。

    神|殿側麵有一條曲折的長廊,長廊的頂其實是花架,爬滿了薔薇花,茂密得足以遮風避雨。花架下一整排都是木桌竹椅,有不少人在花架底下坐著吹風看星星吃點心。

    阮棠眼裏隻有吃的,在上真觀提供的齋飯裏挑選了幾盤素點心,幾個新鮮的蓮蓬,遞給溫霽雲,讓他陪自己去薔薇花架下坐著吃點心。

    溫霽雲一手端著盤子,一手牽著他的小貓,和他慢慢地走到花廊下。

    花廊四麵透風,坐在廊下周圍夜風習習,清涼拂麵。

    溫霽雲坐在阮棠對麵剝蓮蓬,把剝好的蓮子一顆一顆放在盤子裏。

    剝了殼的蓮子就像一顆一顆珍珠盛在才瓷盤裏,少年白嫩嫩的手抓了幾顆蓮子在掌心,手比蓮子更白皙細嫩三分。

    阮棠把剝好了的蓮子塞進嘴裏,初夏的蓮子,入口清甜無比。

    耳邊忽然響起一聲老年的聲音:“陛……您怎麽在這兒?”

    阮棠抬起頭,隻見是太尉盧時晏。

    盧時晏正驚訝地看著阮棠,又看看坐在阮棠對麵給他剝蓮子的溫霽雲,抬眼往四處打量,竟然沒發現一個隨從。

    也就是說,小皇帝隻帶了溫霽雲一個人出來。

    阮棠也看了看盧時晏身邊的人。除了身後跟了幾個隨從,他身旁還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那個男人皮膚勝過中原人白皙,一頭棕色長發打著大卷,眼睛是碧色的。

    阮棠覺得有一點像袁翊州,大概袁翊州那一半異族的血統,就來自於這個族?但袁翊州好歹還有一半漢人的

    模樣,這個人則是徹頭徹尾的純正異族。

    那個異族人正好也在打量阮棠。

    阮棠一身下人打扮,就沒打算暴露身份。他知道盧時晏是個聰明人,笑眯眯地答道:“原來是盧太尉,在下和我的朋友失禮了。盧太尉怎麽也有空到這裏來走走?”

    盧時晏笑道:“老朽年邁體衰,自己是沒心情和精力出來走的。隻是奉了聖上旨意,命老朽接待外族來賓。這位破多羅少主遠道自鮮卑而來,有興趣前來法會上一看,因此老朽特意陪來。”

    從見麵一開始阮棠就發現,這個叫破多羅的鮮卑少主在看自己,他本沒有在意,隻當他和自己一樣,是習慣性看一看身邊新出現的人和事物。

    但是後來,他發現破多羅一直在盯著自己看,竟然沒移開過目光,而且那種眼神是一種□□裸的打量,像是打量一件感興趣的物品。

    臉皮厚且喜歡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如阮棠,也覺得這熾熱的眼神有些太刺骨,承受不住了。

    直到聽到盧時晏說出破多羅的名字,阮棠方才恍然大悟,想起了原文中這個炮灰少主的戲份——這個破多羅是個好色之人,早就聽聞梁國皇太子溫霽雲乃是天下第一絕色,心中覬覦已久。

    他此來名為給小皇帝祝壽,其實就是為了來睡|溫霽雲。而且五日以後壽宴之上,他還會直接向暴君渣攻開口說“聽聞您睡到了天下第一美人,鄙人也想沾沾福分。隻要能睡他一夜,日後鮮卑就與您永世為盟”。

    原文裏,暴君渣攻最令人發指的罪行就是,認為溫霽雲隻是自己一件戰利品,為了個鮮卑部落的友好關係,把溫霽雲五花大綁灌了藥,送到了這位破多羅少主的床|上,給他褻|玩一夜,整得體無完膚。

    從此溫霽雲在黑|化的道路上一去不返,加速了暴君渣攻亡|國丟命的進程。

    想到這裏,阮棠小心翼翼地去看了一眼坐在對麵的溫霽雲。

    溫霽雲的臉色,從未像今夜這般陰沉。

    好似陰雲滿天,壓抑著一場狂風暴雨。

    ——有人盯著他的小貓,看得太久了。

    作者有話要說:溫溫:他吃葡萄吃到我的手手,我吃葡萄咬到我寄幾的手手,四舍五入等於他親親了我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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