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鑽入白骨之後便消失不見,大約僅僅過了十來秒,白骨咯噔動了一下,歐陽的心髒也最著這一記咯噔而狂跳不已。

    不會是……借骨還魂了吧?

    他的預感一點都沒錯,白骨像是個突然被激活的機器人,盡管動作還有點遲緩,但卻行動自如,與其說是一副骨頭架子,不如說更似一個在床上躺了太久身子骨有些僵硬的人。

    白骨趴在地上摸索起來,每一次摸個落空,手指骨就在地上扣出個單音節,摸到離自己不遠處的頭顱時,它竟興奮的渾身發抖,冒出嗬嗬的輕笑。

    骨頭自然是不會笑的,所以歐陽在被眼前一切詭異畫麵驚悚到大腦幾乎麻痹的空餘,還是保留了那麽一絲絲的理智:好奇怪,它究竟是靠哪個部位發出聲音的?

    白骨抓起頭顱往自己頸部安,這個動作說不出的滑稽可笑,然而就在歐陽的情緒還沒來得及從震驚中稍微緩和下來,他就發現一個事實!

    現在自己麵前所發生的一切,都不能用常理來度量,因為……那個白骨人竟真的將頭顱給重新安了迴去!

    頭顱天衣無縫的嵌在它所應該在的位置上,牢固的就仿佛它從來沒有從那裏斷下來過。

    這時他又聽見了它的笑聲,所不同的是,這迴的笑聲不僅激動,還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喜極而泣。

    白骨哢哢扭轉脖子,兩隻空洞洞的骷髏眼“望”了那男人片刻,隨即低頭,活動了下十指關節,如果不是因為它全身腐爛到隻剩下一堆骨頭,這情景任誰見了都會以為他在思考什麽問題。

    接著歐陽就聽見它開了口,它說話時上下兩排牙齒偶爾碰撞,發出一些細小的嗒嗒聲:“奇怪……為什麽會這樣?碰到人類的血,我應該被封印迴去才對,為什麽……會……”

    原來它竟跟那男人一樣,完全不明白到底是什麽原因,才使得自己的身體得到重新複合。

    自言自語的同時,慢慢把“目光”轉向歐陽,與此同時,那男人也正好向他瞧了過來,雖然歐陽無法從白骨人的空洞的眼眶中探詢對方的情緒,但是這男人眼底的意思卻很明顯……狐疑,不解,隱隱帶著幾分被欺騙的憤怒。

    “你不是人?”

    “你不是人!”

    盡管他們的口吻和語氣大不不同,意思卻無比一致,聽得歐陽差點跳腳:“老子怎麽就不是人了?”

    當然,麵對這樣兩個來曆不明的怪物,歐陽是沒有膽子跳腳的,所以他隻是利用0。01秒的時間在腦海裏稍微幻想了下自己跳腳怒吼的勃發雄姿,然後極其小心的開口:“我是人……”“不可能!不可能!”他不跳腳,那男人卻暴躁地跳起腳來:“你要是人,為什麽你的血封印不住它!為什麽!你不是人,絕對不是!不可能是!”

    歐陽哭笑不得,自己做了二十多年的人類,這還是頭一迴被人質疑屬性。

    還有……他們兩個之間,到底誰看上去比較不像人啊?

    應該是老兄你吧?

    直到這一刻,坐在沙發上看了半天白戲的洛錦才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用略帶慵懶和嬌嗔的聲調道:“你忘了麽小陽,嚴格說起來,你的確不能算人……”

    歐陽不敢對那兩個怪物發火,不代表也不敢對這條蛇妖耍橫,洛錦的話才出口,他便冷冷瞪了過去:“你他媽才不是人!你一家都不是人!”

    洛錦一本正經的點頭:“對呀,我媽真不是人,我家也的確沒一個是人……小陽,你傻了麽?”

    歐陽頓時無語!自己真是……他媽的蠢到家了!

    氣歸氣,然而洛錦那副戲謔欠扁卻又莫測高深的笑容,還是叫他逐漸冷靜下來。蛇妖的眼角狀似極不在意地掃過他的衣袋,歐陽心中猛然一悟,終於明白了對方那句“你的確不能算人”背後的含義。

    他差點就忘了,自己身體內,還有個妖的存在啊!

    更何況她……還是妖族首領。

    洛錦微微歪著腦袋,眸底閃過一縷得意的光芒,筆直射向那白骨人,如同在聊著晚飯吃了點什麽的淡然:“你運氣不錯,要不是遇上我們,恐怕又得被個人類封印起來……嘖嘖,堂堂妖怪居然鬥不過人類,真是丟我們妖族的臉……”

    白骨人吃驚極了:“你……你……你說什麽?你是……是……”

    洛錦手指向它身後比劃了下,白骨人稍有遲疑,仍迴頭望了過去,隻見那男人一臉暴怒的朝自己猛撲過來,臉上的竟有種困獸最後一擊的悲壯:“那又怎麽樣,我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

    白骨人扭轉腰身,骨頭不斷作響,歐陽聽得心裏毛毛的,總覺得他那身體會隨時斷成兩截,好在白骨人的身體並不是豆腐渣工程,相反,由於腐爛到隻剩下一把骨頭,它的動作簡直輕靈極了!在男人才剛剛淩空躍起的刹那,它便忽然閃了開去,男人撲了個空,耷拉著的腦袋晃來晃去,一雙眼珠子卻死死盯住白骨人,還沒站穩又撲了過去!

    這迴白骨人沒有躲避,五根白森森的手指微微內曲,掌心升起一團似薄霧又似煙火般絢爛的藍色光暈,妖冶而美麗,光暈瞬間變大,很快籠罩住自己全身。男人仿佛對這團光暈十分害怕,可是身體撲到半空,想要再收迴去已經不可能了,何況這時白骨人又主動迎了上去……

    男人臉色慘變,目中露出了極度驚恐的氣息,隨即不出意外的撞到白骨人身上,白骨人被他撞得連退好幾步,而他卻抱著自己撞到對方身體的部位嗷嗷狂叫不止,表情猶如被人割掉好幾塊肉似的痛苦不堪。

    歐陽乍舌不已,原來男人的胸前、雙手像是高溫熾燙過一般焦黑,皮肉綻開,狼狽之極,怎麽瞧都讓人以為他是剛剛從火場中拚死逃生出來的。

    白骨人不以為然:“叫什麽叫!那又不是你的身體!”

    男人的叫聲頓時一窒,哀嚎變成了喃喃自語:“沒錯,這又不是我的身體,我早就死了,還怕你做什麽?”說罷臉頰上的肌肉一抖,又露出了猙獰的麵孔,他瞪著白骨人的眼神就仿佛是大灰狼瞧見了一隻肥美可口的綿羊,兇狠而篤定。

    歐陽當然沒辦法從一堆骨頭身上看出什麽眼神表情之類的東西,所以他也不可能知道此時此刻白骨人到底有什麽打算,但他知道一件事,洛錦又在看戲了!而且他的每一個動作和無聊到極點的哈欠都在告訴自己,這是一幕沒有任何意義結局早就既定的戲。

    歐陽覺得自己似乎有點放心了……

    男人第三度躍起,顯然這次他是信心十足,勢在必得,整個人用的力道較之前兩次更加猛,白骨人掌心的藍光不斷擴散,隨著時間愈久,竟開始漸漸泛出一抹異常豔麗的紅色。男人皺眉,嘴唇動了下,歐陽隻聽見“怎麽迴事”四個字,其它說得聲音極低。

    然而這迴他卻不是撲向白骨人,整個人往斜裏一竄,筆直朝著暈在地上的羅懿撲了上去!歐陽“啊”的跺腳驚叫,雖然不知道這男人究竟有什麽目的,下意識裏卻明白他絕對不會安好心。可惜自己的運動神經向來基本等於沒有,別說男人快了一步,就算他一早有所準備,隻怕結果都相同……想到這兒,歐陽幹脆站著一動不動,絲毫沒有要去保護羅懿的舉動,他隻是在心底默默流淚:“對不住啊……我是真的沒能力救你……”

    男人的動作很快,完全不像是正常人類所能達到的速度,可是有一個人比他更快!上一秒洛錦還悠哉遊哉的倚在沙發上一臉昏昏欲睡,下一秒他竟筆挺挺的站在在羅懿身前。男人撲過去的時候手中還抓著那把菜刀,看見洛錦擋在自己身前,他下意識的揮刀一劈,哪知刀鋒劈了個空,不管怎麽用力怎麽努力,都沒辦法沾到洛錦分毫。在他愣神的時候,忽覺身體一沉,恍如陷入一堆沉積千年的淤泥,四麵八方湧來一股莫名強大的壓力,將自己緊緊裹住,再也無法動彈。

    他大驚,洛錦站定後並沒有什麽特別動作,那這種束縛感是從哪兒來的?還是說……這個人的道行……已經高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

    他死命掙紮,其實不過白費力氣,好不容易舉在半空的手放下一點,那動作落在歐陽眼裏,就好像是在看個電影慢鏡頭,滑稽極了。

    白骨人見狀,似是發出一聲歡叫,它聲音本來就像孩童,此刻一聽,更像是哪個因為媽媽給自己買了漂亮氣球而興高采烈的小孩子。可是它的舉動,就一點也不像孩子了。

    它的手指簡直比手術刀更鋒利,從後背深深刺入男人的身體,頓時一大股血液噴濺出來,將它上半身染成紅色。於是,白的部分更顯陰森,紅的部分越發刺眼,要不是好奇心過重,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歐陽真不願再多看它一眼!

    白骨人的拳頭鑽頭般在男人身體裏攪動,甚至可以聽見五髒翻滾擠壓的聲音,男人不覺得痛,卻驚懼已極,瞳孔猝然放大,整張臉扭曲的幾乎沒有人形,仿佛見到了比世界末日更加可怕的事情!他一邊仍試圖掙脫洛錦的鉗製,一邊哭嚎:“不要!不要!放我我,求求你……放過我!”

    白骨人冷哼,帶著複仇的快意:“放過你?當初我求你的時候,你有沒有放過我?”啊!?”

    “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真的知道!小默,求你……我已經死了,是你親手殺死我的,你……你已經報了仇……放過我吧……”

    他說的那麽誠懇那麽認真,要擱在那些爛俗狗血的八點檔,男主或者女主們必定會心裏一軟,手下留情,可惜……這並不是拍電視劇,所以白骨人根本沒打算聽他的解釋:“不錯,是我殺了你,要不然我怎麽出來!可是我沒想到你連死了都不肯放過我,竟然還想封印我……”沒說完,右臂一震,像是抓住了樣什麽東西,等他把手從男人的身體裏抽迴來後歐陽才看清,他居然牢牢捏著一條人影。

    人影的腰部被他捏得變了形,細如手腕,下半身猶在掙紮,不過徒勞。那人長了一張極普通的麵孔,看上去年紀不小了,大約六十多歲的樣子,滿臉哀苦之色。

    歐陽輕輕歎氣,果然……這廚師是被不幹淨的東西附了身,隻怕他在被附身之前,就已經斷氣,不然多少總改有些自己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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