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微怔,隨即輕笑著握緊她的手:“那也是故意騙你的,都是小盛子吃了。”


    “真的?”琬華心頭一鬆。


    “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去問小盛子。”胤禛親了親她的烏發,“這次我原本沒想到會惹你這麽傷心,一開始隻是單純為了稍微氣氣你,想讓你不要把所有精力都放在那倆小子身上,多少也照顧一下你的夫君……可是一看到你哭,我就後悔了。”


    琬華用力捏了捏他的手:“小盛子跟你是一夥兒的,當然向著你……”沉吟半晌,她轉身過來,戳了一下他的額頭,“以後再不要做這種事,不然絕不會原諒你了。”


    “必不會了。”胤禛與她碰了碰額頭,“這次都是我的錯。不過我也有個小要求,你今後不可再那樣忽略我。”


    琬華失笑:“我哪有忽略你,隻是我現在不僅是為妻還是為娘,自然不能隻顧丈夫。同樣的,你現在不僅是為夫還是為父,對倆兒子也要多關心愛護,要盡到做父親的責任。”


    胤禛輕歎:“我知道……隻是突然有兩隻小的來同我搶你,我還一時不能習慣,你放心,過了這段適應期就好了。”


    ……


    孩子漸漸長大,隨時都牽動著父母的心,胤禛對孩子的父愛也漸漸體現出來,對於做父親的責任也有了清晰明確的認識。孩子什麽時候學會翻身、什麽時候學會坐著、什麽時候學會爬、什麽時候長出第一顆乳牙,或者誰先長什麽牙他都記得清清楚楚。當他倚在炕上看書時,倆孩子就咿咿呀呀地在他身上爬上爬下,琬華每看到這一幕,整顆心都變得從未有過的柔軟。


    最初倆小子幾乎看不出差別,等到他倆慢慢長大,五官漸漸明晰,就會發現還是有些細節不同,比如老大的個頭比老小大些;比如倆人雖然都是大眼睛,但是老大是漂亮的杏眼,老小的眼睛卻比老大的稍微細長一點,倒有點像媚氣外露的桃花眼,笑起來也比老大的彎些,但倆人的眼角都是微微上挑的。


    “眼睛都像你。”胤禛笑看她一眼,“你的眼睛每次瞪我時就是杏眼,每次剛睡醒時就像桃花眼。”


    琬華噗嗤一笑:“你直說我是兩不像好了。”又仔細看了看兩隻小崽子,“確實隻是細微差別,不好定位,我的眼睛也既不是標準的杏眼,也不是標準的桃花眼,介於兩者之間吧。”


    胤禛笑道:“我說什麽來著?琬兒的任何一處美都不能一言以蔽之。”


    “越說越肉麻了。”琬華麵上微紅,笑嗔他一眼,“……倆小子的鼻子和嘴巴都是遺傳你的,長大了一定是鼻若懸膽唇若抹朱的小白臉。”


    “好啊,你敢說我是小白臉。”胤禛頓時化身為狼撲了過來,一家四口在炕上笑鬧起來,倆個隻會咿呀學語的傻小子剛學會了怎麽直著嗓子發出尖亮的叫聲,刺得屋裏屋外的人都耳膜疼!


    “哎喲,這倆小家夥最近怎麽喜歡上驚聲尖叫了?”琬華將倆孩子攬在懷裏,為他們擦了擦口水,“是不是快要開始學著說話了?”


    胤禛揉了揉剛被荼毒過的耳朵,無奈道:“我看八成是。倆家夥都九個月了,也該能說些簡單的詞了,可現在就隻知道尖叫,真笨。”


    琬華微微一笑:“別說小孩笨,要多誇獎多肯定小孩的長處,他們進步才快,你可別以為這麽大的小孩什麽都聽不懂。”


    “咿呀……”天石揮了揮小胳膊,似乎在表示他聽得懂。


    “看吧,哈……”琬華笑道,“說起來時間過得真快,馬上就快過年了,倆孩子也眼看著要滿歲了,你給他倆想好大名沒有?到時皇阿瑪要給賜名的時候,若是先問你有何想法,咱們也要先有個思想準備不是?”


    胤禛撐著額角倚在她身旁,思索著道:“結合著他倆的生辰八字,我倒是想了幾個……皇阿瑪說他倆出生在春夏交替之時,正是萬物即將繁盛的好時候,雨露日光相濟相輔,乃一切順應之道。我仔細揣摩皇阿瑪的話,這倆小子出生時正是穀雨之後,天氣轉溫,出生那天正好是天晴,取名就應該順著這個意思去取。”


    琬華有些想笑,湊到他耳邊低聲打趣他:“明明還年紀輕輕的,可是每次一揣摩起聖意來,就瞬間變得老成持重了,論起如此嫻熟的變臉功夫,我不如你多矣。”


    “你夫君本來就很成熟好不好?”胤禛壞笑著突然將她用力一拽,順勢壓在了身下,“這麽久了,你是不是忘了我有多成熟?”


    感覺到他的手不老實,琬華臉上緋紅:“快不要這樣,孩子們看著呢!”


    “他們那麽一點點大,能知道什麽?”胤禛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倆小隻,正好就見那哥倆兒並排坐在自己旁邊,也不打鬧了,偏著小腦袋眨著大眼睛靜靜地看著自己和琬兒,粉嫩嫩的小臉上一派天真懵懂。饒是胤禛曆經百戰臉皮再厚也不免心裏一突老臉一紅:“哎呀,倆臭小子不會真能明白事兒了吧?”順手抓了兩隻熊仔塞進兒子們的懷裏,擋住了兒子們的視線:“跟小熊一邊玩去。”


    琬華哭笑不得:“哪有你這麽當阿瑪的……讓我起來,把小家夥們哄睡了再說。”


    胤禛萬分無奈,也隻好不情不願地放過她這遭。


    ……


    康熙三十四年的仲春,小崽子們終於滿歲了,這時候已經可以說些“媽媽,帕帕,大大”之類的簡單詞匯,一高興起來逮誰都叫“大大”,咧開嘴咯咯直笑,露出幾顆可愛的小貝牙,十分逗人喜歡。每次抱去德妃那裏,他們的那些小姑姑小叔叔們最愛將他們圍坐在炕上,拿了各種玩意兒逗他們,德妃對這麽和諧的景象也顯得很高興。


    “抓周了!”宮人們在寬長的桌子上擺滿了物品,奶嬤將兩個孩子抱上桌。


    琬華忽然想起當年胤禛滿歲抓周的情景,意味深長地笑看了他一眼,胤禛雖不知她在笑什麽,但也知道不是好事,偷偷捏了一下她的手。


    “媽媽……咿呀……”桌邊早已圍了一圈人,倆小子目光掃過眾人,向琬華爬過來。


    十四伸手摸了摸離他比較近的天鬆的腦袋:“快抓啊!”天鬆卻丟給他一個小屁股,眼睛望著哥哥手裏金燦燦的玩意兒,興奮地咿呀說起話來,爬過去從天石手上把那柄小匕首拿了過來。


    天石也不跟他搶,眨著大眼掃過桌麵,似乎被滿桌東西耀花了眼,不知該抓哪一個。天鬆擺弄了一會兒匕首,還放到嘴裏吮了吮,大概沒覺得有什麽味道,皺皺小眉毛丟到一旁,小手在桌上胡亂扒拉了幾下,一手抓住一隻毛筆,一手拿起一個縮小版的象牙笏板,對著琬華揮了揮胳膊,笑得口水都流了下來。


    琬華走到桌邊,伸手將他抱過來,拿絹子為他擦了擦嘴。


    “媽媽……”天石也爬了過來,扯著琬華的袖子站穩,“大大……”


    琬華發現天石什麽也沒抓,無奈地將他又放迴桌子中間,天石看她抱著弟弟不抱自己,癟癟嘴又爬了過來:“媽媽……”


    “這孩子。”琬華隻好將天鬆也放迴去,天鬆眨著眼看看哥哥,對著哥哥咿呀說起話來,天石也呀呀地說著,哥倆就開始用別人聽不懂的嬰兒語言對話起來。一會兒過去,天石抓住天鬆手裏的毛筆,天鬆便鬆開手,讓哥哥把毛筆拿去。


    琬華心裏好笑:這倆小子,視滿桌的東西為無物麽?小哥倆這下高興地向她撲過來,她忙一把將他們抱在懷裏:“乖寶寶……”


    這一幕看得在場人的心裏都暖融融的,康熙笑道:“真是兩個好孩子。朕今兒就給孫兒們賜名,老大賜名‘弘暉’,老二賜名‘弘昐’,暉和昐都有‘日光’之意,願順天應時,一生少阻,平安長大。”


    琬華與胤禛相視一笑,一同向康熙行禮:“謝皇阿瑪賜名。”


    翌日天氣晴好,中午用過晚膳,琬華抱著孩子們在院子裏曬太陽。不一會兒,胤禛也跟了出來,在她身旁坐下,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這幾天你好像有什麽心事?”琬華問道。


    胤禛撓撓頭:“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萬壽節了,可我還沒想好壽禮,有些發愁呢。凡是想到的以前都送過了。”


    “那你有沒有問問其他叔伯們都送什麽,也能做個參考。”


    “大家都揣著心事,誰會通氣兒?按照往常,以稀世古董、書畫、玉器為多,也有送精巧新穎的西洋物件的,比如我記得前年有誰給皇阿瑪送過一架大鍵琴的西洋樂器,有傳教士為皇阿瑪彈過好幾天,皇阿瑪挺喜歡的;還有年紀小的阿哥會自己用不同字體寫許多張‘壽’字,表示孝心。”


    琬華想了想:“皇阿瑪見多識廣,對很多物件早就不新鮮了。我覺得既然是過生辰,當然是圖個快樂舒心,兒孫們的孝心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禮物。所以,這壽禮不在於有多名貴,一是要投其所好,更重要的在於體現你這個做兒子的一片拳拳孝心,誰體現的孝心越濃烈,這壽禮也就自然越稀罕。”


    胤禛眼前一亮:“對,就是這個理!”


    琬華笑道:“所以你就想想什麽樣的東西能將你的拳拳孝心濃烈地表達出來。”


    胤禛又微蹙了眉,若有所思:“什麽樣的呢?”


    “既然要表達孝心,那這件禮物本身你就該傾注莫大的心力才成,這樣皇阿瑪看到它就自然能夠感受到。”


    胤禛拍了拍額頭:“讓我想想……”


    琬華想起從前家裏給瑪嬤過生辰的事兒,微微一笑,湊近去在他耳邊低聲道:“皇阿瑪從前受太皇太後和太後的影響,對佛也是信的,有時還禮佛。那你就去寺廟請迴來一部由高僧開過光的金剛經,親手用小楷工整地抄寫九百九十九遍,每抄一遍要誦經一次,以作為對皇阿瑪的壽禮,他一定會被感動的。”


    “這個好!”胤禛高興地撫掌而笑,“這個真好!趁著今日天氣晴朗,我現在就去廣化寺!”剛欲站起,他又輕聲問道,“一部金剛經多少字?”


    “大概五千多個字。”琬華抿嘴一笑,“沒事,到時候我跟你一起抄。”


    “那萬壽節那天我就說是咱們夫妻兩人送的就是!”胤禛拉起她的手,“你整天在宮裏也悶壞了,我今兒帶你和孩子一起去廣化寺,全當散心。”


    “你今兒下午還有課呢,來得及麽?”


    “無妨,我讓人給先生請個假,就說今日要去寺廟還願,讓他布置了功課,我晚上一定完成。”


    琬華自是歡喜:“那我去收拾一下……我還是換一身男裝方便些,咱們也不要講排場,微服就好!”


    胤禛抱過倆猴孩子,對她點頭:“甚好。”


    廣化寺的方丈濟真法師還是那麽寶相端莊,除了白胡子長長了些,其它幾乎沒什麽變化。


    胤禛說明來意,濟真合掌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請先抄撰一份《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待貧僧為其開光,三日後施主再來取吧。”


    胤禛點頭:“好。”


    濟真伸手請道:“施主請隨我至西院禪房。”


    到了禪房外,胤禛對琬華道:“琬兒,我在此抄寫經書,你先去隔壁禪房歇腳吧。”又吩咐跟隨來的丫鬟嬤嬤好好照顧,隨即進了屋去,焚香淨手,再將禪房門掩上。


    濟真領琬華到了隔壁,雙手合十:“施主請暫在此歇息。”同時讓弟子沏茶來。濟真轉眸間,看到丫鬟和奶嬤懷裏抱著的弘暉和弘昐,目光一頓,麵上竟微微露出悲憫的神情。


    琬華看到這一幕,心頭突地一跳,很是疑惑。


    在幾案後的蒲團上跪坐下,等到小和尚沏上茶,她讓人將倆孩子抱出去曬太陽,讓其他人帶上門在外守著,屋內隻剩下她和手撚佛珠閉眼端坐的濟真。


    “在下有一事想請教大師。”琬華合掌道。


    濟真睜開眼:“施主請講。”


    “我方才看見大師看著我那倆個兒子時麵露悲憫不忍之色,請問這是何故。”琬華輕聲問道。


    濟真卻不急著迴答,看著她道:“貧僧觀施主,來此世間有一段奇緣。”


    琬華心中猛地一跳,瞪了瞪眼:“大師莫非……知道我的來曆?”


    “阿彌陀佛,貧僧隻知一二。”濟真微微頷首,“貧僧剛才觀兩位小施主,命數似亂未亂。原本若無施主這一段奇緣,則此生年數不能久。”


    琬華細細揣摩濟真這幾句話,越揣摩越心驚肉跳臉色發白,聲音都不覺顫抖起來:“大師的意思是說,我來到這裏,擾亂了兩個孩子的命數,但是又擾亂的不夠徹底。我若不來這裏,原本的曆史這兩個孩子是……是早夭之命?而現在,他們雖不至於早夭,但也不是多福多壽的命?”言及此她的眼淚都流了下來,起身走到濟真麵前匍匐,哽咽道,“求大師能救救兩個孩子!大師一定有辦法救救兩個孩子的!求大師!”


    濟真麵露悲憫之色,半晌,終是歎了口氣:“阿彌陀佛,辦法也並非沒有,隻是會影響到施主。”


    而他自己作為強扭命數之人,更是會受到懲罰。罷,罷,也許這一切本來就是命格輪迴中注定的。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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