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豹笑道:「大人,我就不要了,我現在是一人飽,全家皆飽。」


    池宓坐在馬車上打量著盧府,這一帶的宅子價值不菲,瞧著也是座體麵大宅子。裏頭出來了兩個婆子,又有七八個小廝,竟不見一個丫頭。


    盧淮安走近馬車,「池姑娘要不要去府上坐坐?」


    池宓柔聲道:「都到盧哥哥府上,不如進去吃盞茶。」


    盧淮安吩咐了婆子招唿池宓主僕,他自己與幾個同行的護衛說了幾句,率先進了大門。


    秋枝扶著池宓,一路走走瞧瞧,進來時才發現這府邸極大,倒不似尋常的宅院,過來之時,但見婆子、小廝往返行走,竟沒瞧見年輕的丫頭,秋枝不由好奇。


    池宓卻先沉不住氣,問道:「婆婆,府裏沒丫頭服侍?」


    「不瞞姑娘,我們家主子就兩個,一個是大爺,一個是二爺。大爺不喜歡跟前有年輕丫頭服侍,二爺則是要讀書,大爺恐他誤了前程,隻安排了書僮在跟前服侍。廚房、繡房上有丫頭,都是做廚娘、繡娘的。」


    秋枝問道:「府裏就沒個婦人打理後宅?」


    「有啊!」婆子答著,「由英嬤嬤打理著,英嬤嬤是我們大爺的乳娘,全家都死絕了,與我們大爺相依為命。大爺出息後,英嬤嬤就代為打理著。近來,英嬤嬤尋了媒婆,正給我們大爺尋門親事,可大爺就是不樂意,直說不急。


    唉,哪有不急的呢,英嬤嬤為這事頭髮都快愁白了,本想給大爺安排兩個通房,可大爺直說女人麻煩,動不動就哭。他最煩女人哭鬧,安排兩個就趕走兩個。這樣鬧了三迴,英嬤嬤隻得依了他……」


    秋枝垂著頭:盧哥哥說他家裏沒主事的女人,連通房丫頭都沒一個,原來還是真的。這麽好的男人都給自己遇上了,可得握緊了。此刻一閃,又想著池宓似對盧淮安動了心,還聲聲喚關「盧哥哥」,她心下不由惱意頓生。


    婆子將主僕三人迎到一處雅致院落裏,又有小廝奉了茶水,「姑娘可莫見怪,著實大爺不讓丫頭在跟前晃,所以家裏招待客人時都是婆子小廝。」


    池宓亦覺得好,就算是池憲,十五歲後,屋裏就有兩個通房,前世的他,在去江南時打發了通房,明麵上沒有,可鄉下莊子上可都養著呢,隻是瞞著洛氏。


    秋枝心下一轉,捧著肚子道:「婆婆,不知哪有恭房。」


    「屋裏隻得廚房、繡房那邊有女子專用的恭房,旁邊雖有幾處,都是男子用的,你出門往左拐,能看到一處院落,那是繡房,去那裏借用。」


    秋枝福身跑了出來。


    池宓與秋葉繼續打聽府裏的事。


    秋枝走了一截,看到一座主院,心裏想著:盧哥哥是家裏的家主,肯定住在那兒。徑直行去,還未近,正巧看到盧淮安從裏頭出來,他微微一笑,一把將秋枝扯住,兩人進了院子,他低聲道:「你現在可是池家的奴婢,小心被你家姑娘瞧見?」


    「我一心掛著盧哥哥,在京北縣客棧,我……我也是被逼得沒法,我沒想拿你送我的首飾去抵房錢。」


    「自兒個心裏明白就好,下次再把我送的東西送人、抵債或是旁的,我可不會饒你。你讓我在手下麵前怎麽做人,所有人都瞧得出來我喜歡你,你去把我送的東西拿去作賤……」


    是誰與他說過,說女人要失心,先得***,之後你再待她好幾分,說幾句好聽的,她就什麽都信。


    盧淮安這幾年下來,對哄女人很有經驗。


    他拉著秋枝的手往內院行去。


    「盧哥哥,我錯了還不成,我向你賠禮,我保證下次再不幹這種混帳事。」


    「哼,你知曉就好。到我屋裏坐坐,我讓小廝切了西瓜,你吃幾片瓜與點心墊墊肚子。」


    秋枝進入內院,外頭瞧著尋常,到了裏頭才發現另有幹坤,竟是比池家老太太住的地兒還要氣派幾倍,擺的全都是漂亮的瓷瓶,用的亦是銀嵌玉的小茶碗,家具全是整套的紫檀木,屋子裏似熏了香,香噴噴的,很是好聞。


    她一雙眼睛四下裏一掃,越瞧越喜歡。


    盧淮安笑了一下,喚了一個小廝過來,「去把我枕頭底下的布包取來。」


    小廝愣了一下,不願挪身。


    盧淮安又催了一遍。


    小廝道:「大爺,那可是盧家祖上傳來的寶貝。」


    「讓你去就去!」


    小廝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離去,不多時捧了個藍由小包過來,盧淮安一層層打開,裏麵一隻綠得晶瑩剔透,成色十足的翡翠鐲子,他若有所思地道:「這是我祖上傳下來的,本來想送給芝芝,就當是我們倆的訂情信物,可你現在是丫頭身份,我先替你保管著,等你過了門,這鐲子就給你。先讓我試試,你戴上合不合手。」


    盧淮安抓著秋枝的小手,往鐲子裏一套,「你真瘦,連祖傳鐲子都撐不起來,迴去可得把自己養胖些,胖些的姑娘瞧著富態,我乳母就喜歡富態的姑娘,說這樣才有福氣。」


    秋枝的目光看著翡翠鐲子,「芝芝,我也不瞞你,我們盧家祖上是武將世家,我父親乃是定北大將軍。十幾年前,竇國舅派奸\人藏了幾封密信到我父親的書房,誣陷我父親圖謀不軌,盧家也因此滿門獲罪。」


    他相信她,所以把這麽大的事都告訴她。


    秋枝感動得淚眼花花,「盧哥哥,我發誓,這件事我誰也不告訴。」


    不過一夜一天,秋枝的一顆心便不由自己的淪陷了,尤其是進了盧府,發現裏成很大,而盧淮安屋裏的擺設比池家不知富貴幾倍。


    原來,盧家也是高門大戶。


    「芝芝,你是我的女人,你一定要站在我這邊,千萬莫別奸人利用了去,說實話,當你說要我幫池姑娘時,我真不樂意,不為別的,就因為她是竇家的親戚,是我滅門仇人的親戚,我不想管。可我為了你,硬是護送她迴皇城,你要明白我的心。」


    「我知道,我都知道盧哥哥是因為我,才幫她結房錢,還一路護送我們迴皇城。」


    盧淮安道:「我討厭她喚我盧哥哥,我隻希望你一人這麽喚了。」


    唯有真真假假的話,才能更讓人相信。


    秋枝就信足了盧淮安。


    秋枝偎依在他懷裏,「我也討厭呢,她以為自己是誰?都被小賊劫走一宿,還好意思喚你叫『盧哥哥』。」


    盧淮安取下她手腕上的玉鐲,從自己脖子上取下一個金嵌玉觀音的平安符來,「這是我迴皇城,認祖歸宗後從鎮國寺裏求來的,請大師開過光,你帶著身上保平安,也當是我們倆的訂情信物。」


    「盧哥哥……」秋枝將他摟得更緊了,為了這個男人,她就是死也願意。


    盧淮安親吻著她一下,「下次你來,裝莊重些,我乳母待我一向很好。為了我,連她的親兒子都被竇家人給殺了,所以,你要敬重她,看到她的時候,一定要端莊、淑德,否則,我怕她不同意你進門。」


    男人真心,才會為你考量,先是為你捨得花錢,再是為你以後打算。


    秋枝憶起親娘的話,越發抱得更緊了。


    「我以後都聽盧哥哥的。」


    盧淮安輕聲道:「別把我們的訂情信物弄丟了,否則,你就是把我弄丟了。」


    「不會,我一定把玉觀音保護得好好的,看著它,就像看到盧哥哥。」


    「迴去後,先不讓人知道我與你的事,我怕池家不放你贖身。池家是竇國舅的姻親,不可能不知道,竇國舅殺我盧氏滿門,你處處多個心眼,別什麽都告訴別人,你尋了機會,試探一下你家姑娘,看她放不放你贖身。如果她露了口風,無論多少銀子,我都贖你出來。」


    秋枝連連應承著,兩個人親熱了一會兒,盧淮安才讓秋枝出去。


    秋枝小心地把脖子上的玉觀音藏好,就像藏起她所有的女兒心思,一路迴到早前的院子裏。


    英嬤嬤聽說盧淮安從外頭迴來,帶迴了一個姑娘,興高采烈地跑到客院來瞧,一進門就樂嗬嗬,笑聲不斷,「聽門上的小子說,是大爺帶迴來的姑娘,在我們府裏吃盞茶,我特意過來瞧瞧。」


    英嬤嬤兩鬢有幾根銀絲,皮膚很白,隻是皺紋略顯得多,瞧上去有四十出頭的模樣,人很矯健,入得花廳:「這位姑娘是哪家的貴女啊?」


    池宓進來時,就聽婆子說,英嬤嬤天天盼著盧淮安早日娶妻成家,許是以為盧淮安開竅了,所以誤以為盧淮安對她有意。


    池宓咬了咬下唇。


    英嬤嬤笑嗬嗬地,將池宓從頭到腳地打量一番,「姑娘今年多大了?父親兄弟都是做什麽的?」


    池宓有些莫名。


    一路上,秋葉可是瞧出池宓的心思,剛遭到大難,很快調整好心情,對盧淮安有意,「我們老爺早前是徽省的知州,前幾年仙逝了;我們公子是皇城書院六君子之一池公子……」


    英嬤嬤一麵聽著,一麵滿意地點頭。


    秋葉似得了鼓勵,又道:「我們池家與竇國舅竇家是姻親,我們家太太與奉恩候夫人是堂姐妹……」


    說到「姻親」,英嬤嬤的臉冷了一下,再說是堂姐妹,英嬤嬤的臉拉得更長了,隻片刻陡然起身,「是竇氏派的人?門上的婆子做什麽的,竇家可是我們盧家的大仇人,怎麽把仇人的親戚放進來了?來人!把她們給我攆出去,莫讓她衝撞了盧家的列祖列宗……」


    英嬤嬤翻臉比翻書還快,早前熱情又溫和,這頃刻之間立時變臉,見無人應承,自己在院門口抄了掃帚,抬手就要來趕人。


    池宓哪見過這種事,嚇得立時不知如何應對。


    秋枝忙道:「請嬤嬤息怒!我們姑娘是無辜的,雖然池家太太與奉恩候夫人是堂姐妹,已經好些年不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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