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公瑾問道:「儷妹妹會玩所有樂器?」


    這不成樂器大師了?


    怎麽可能都會玩呢。


    洛儀這會子樂了,「梁姐姐,我長姐所有樂器都會玩啊?哈哈……我最討厭彈琴了,琴弦總是劃破我的指頭,我要換一樣學,反正考音律時,可以申請換其他樂器考試,帶弦的我都不喜歡!」


    洛徘沉吟道:「我一直覺得樂器之中,唯塤音最美,迴頭定要請教長姐,學學吹塤!」


    李秀妍這會兒見洛儷還追著鍾陽說,她要選一樣樂器,什麽樣的都成,就是不能譜曲,心裏鬆了一口氣,大聲道:「本姑娘就選第二樣譜曲,我是不會改了。」


    洛儷苦著臉。


    六位評師商議起來,一個選用其他樂器奏一曲,另一個選了譜曲,這不好比。


    最後,鍾陽起身,「我們商量之後,決定擲骰!由點數多者,選擇是奏曲還是譜曲。」


    不多會兒,有小廝捧上了一隻白瓷盤子,又一枚骰子。


    鍾陽問道:「二位姑娘,誰先請?」


    李秀妍道:「當仁不讓,我先來。」


    早就猜到會有可能會擲骰,著實當年江南一比之後,就有擲骰,李秀妍在家裏沒少練習,她接過骰子,往盤裏一擲,出了個六點,她勾唇一笑,「洛三姑娘若擲不出六點,就得由我來定比賽題目。」


    洛儷接過骰子,隨意一拋,出了個三點。


    鍾陽朗聲道:「由李秀妍選題。」


    「我選譜曲。」


    鍾陽道:「洛三娘,運氣不如人,你可還有異義?」


    洛儷不快地搖頭,「願賭服輸。」


    鍾陽道:「由六位評師各出一即興題目,之後依舊擲骰選題,骰子有一至六點,題目有一至六號題,與之相對應。若有人抽一號,則由一號先即興彈曲,與此類推,誰的號小,誰先彈。」


    立有小子備了紙箋、筆墨上台,又備了六隻信套,信套上分別寫著一、二……六。


    鍾陽迴到坐位,沉默片刻,寫了一個紙箋,塞到剩下的信套裏。


    六個人寫了什麽題目,無人知道,所以這隻能憑運氣。


    李秀妍道:「這次,洛三娘先擲骰選題。」


    洛儷接了小廝捧來的骰子。


    鍾陽大喊一聲:「洛三娘擲三點,選三號題。」


    李秀妍想著再擲過六點,這樣就能選到六號,她笑了又笑,一把擲下,夏日的輕風拂過,就在骰子快落下為六點時,風吹動,骰子搖晃一下,變成二點。


    怎麽是二點?


    就比三點少一點。


    「李秀妍擲二點,對應二號題。」


    立時有評師將兩個標有數字的信套遞過來。


    鍾陽拆開二號信套,看著上麵的字,一瞧就知是宮裏樂師寫的,朗聲道:「二號題,以牡丹為主,即興譜彈一支《牡丹曲》。」


    牡丹曲……


    聽說宮中太後甚喜牡丹,曾要求宮中樂師譜此曲,可譜了大半年,曲調無數,沒一首讓太後滿意。


    宮中樂師都頗是棘手的曲目,居然被樂師寫出來了。


    太後曾言道:「漢有《幽蘭曲》,可惜已經失傳,今各位樂師若能譜出《牡丹曲》,哀家定有厚賞。」


    李秀妍皺著眉頭,她隨竇華濃入宮數次,曾聽宮中樂師彈過幾支《牡丹曲》隻是都不曾定稿,所以也隻是琢磨譜曲的階段,不過她能借鑑過來,想到她能勝的把握,臉上有了笑容。


    鍾陽朗聲道:「三號題目長相思,以男女真情為題。」


    李秀妍一聽洛儷的題目,笑得更高興了。


    竇華濃這會子很興奮:「秀妍臉上有笑,肯定有必勝的把握,她譜《牡丹曲》,怎麽可能敗呢?她們去宮裏給太後請安時,可是聽過幾支牡丹曲。」


    李秀妍不用彈出一模一樣的,將那幾支融合一下就可以成曲,宮裏樂師乃是雲集了天下最好的樂師,比外頭的不知強了幾何。


    梁娥眉問道:「妹妹今兒帶來的琴,名叫『長相思』?」


    洛徘道:「長相思是父親送給長姐的琴。」


    他沒提,長相思原是洛康準備送給梁氏的禮物,可惜琴到手之時,佳人已然離逝。


    人雖不在,留琴思人。


    這一張未被送出的名琴,亦成為洛康心裏的痛。


    李秀妍挑戰洛儷,驚動整個皇城,洛康又如何不曉此事,他深深地明白,以洛儷的性子不會不戰而輸,定然會果斷迎戰。他沒有評價此事的對錯,隻是在幾番糾結後,取出了「長相思」,讓洛徘將此琴轉給洛儷。


    為何沒有親手交託?一則他要參朝議政,每日未到五更就得起床,用過晨食就要等著入宮,而這時洛儷還沒起床。


    二來,洛康依舊有些難以麵前洛儷,而且是捧出「長相思」之後,對梁氏的追思讓他難在承受,即便梁氏仙逝十餘年,可每每憶及,他還是難以釋懷。


    他無法原諒自己,在最艱難的時候,不能將梁氏保護好,為她遮蔽風雨。


    鍾陽宣布完畢,問道:「李秀妍,準備好了嗎?」


    李秀妍點了點頭。


    一聲鑼響,李秀妍縴手一動。


    洛儷閉目,調整自己的思緒,長相思,是琴之名,亦是今日比試她的題目。


    耳畔,是李秀妍的琴音,算不得好,卻也不算壞。


    宮裏的兩位樂師,聽了片刻,雲中歌道:「這是雪樂師今年三月譜的第七支《牡丹曲》。」聲音不高,其他先生、琴師、樂師已經聽到耳裏。


    拿別人的曲子當成自己的,你可以仿,但不能照著那曲子來彈。


    又片刻,雪樂師道:「這是雲樂師上個月作的第五支《牡丹曲》。」


    你的一段,他的一段,這算是拚湊?


    譜曲者不同,意境不同,十個人譜《牡丹曲》就會有十種不同的《牡丹曲》;十個彈《牡丹曲》,就會有十種不同風格的《牡丹曲》;十個人聽同樣的《牡丹曲》,亦有十種不同的《牡丹曲》。


    李秀妍將兩位宮中樂師的《牡丹曲》連接起來,又加入自己的曲調,最終在一片牡丹花海落下餘音。


    靜寂!


    雲、雪二人相視一笑。


    竇華濃等人大叫起來:「好!秀妍,你譜得真好,可與宮中樂師相比。」


    完全是抄襲別人的啊!


    這還叫好?


    鍾陽走到戲台中央,「洛三娘,你預備好了。」


    「好了。」洛儷手裏拿著一隻玉葫蘆,飲了兩口芙蓉釀,塞上葫蘆塞,將玉葫蘆收好,端坐身子,動情沉吟:「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註:白居易《長相思》)


    全場啞然!


    這詞曲好美!


    洛儷一撥琴弦,音色別致,有著一種穿透靈魂的魔力,她任思緒飛揚,憶及前世,整理梁氏遺物,發現琴譜《傳說》,亦發現了幾首《長相思》的詩詞。她隻需隨性而彈,無關乎好壞,無關乎成敗,隻是想替父母的愛情彈一支《長相思》。


    她不再凝視琴弦,而是平視前方,似要穿過這無數的人影,陌生的、相識的,就似看到了若幹年前,皇城桃杏林中,踏春的洛康與梁思思在郊外聞琴相識,落花紛飛,初識如夢……


    一見傾心的洛康被才貌雙全的梁思思所心係、折服,一心求得功名,好得配出身功勳名門的她。


    「長相思,在梁園。


    絡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簟色寒。


    孤燈不明思欲絕,卷帷望月空長嘆。


    美人如花隔雲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淥水之波瀾。


    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長相思,摧心肝。」


    她甜美婉轉又不失動人的女音緩緩飄出,和著她的琴音,令場中靜默,無數雙眼睛匯聚在洛儷的身上,有一臉癡迷的學子,有麵露狂熱的名門貴公子,亦有沉陷在琴音、美詞中的評師。


    梁娥眉輕聲道:「儀兒,我就說你長姐能譜曲,不僅能譜曲,連詞都配出來了。」


    鬱亦菡神思恍惚,有意外,有吃驚,「不愧是名動天下的洛三娘,無人替代,就算是譜曲,今日定能譜出像《傳說》一樣的名曲,這曲子很好聽,風格與《情劫》相似,卻又完全不同的曲調……」


    李秀妍麵容煞白,大聲道:「她……她是不是一早就會此曲?」


    雲中歌倏然起身,厲聲道:「李秀妍,你再才擾人思緒,我等就隻好請你下去。」


    你彈的時候,別人靜靜等候。


    可別人譜曲,你怎麽能打擾。


    這品行,著實讓人無法恭維。


    譜曲依如作文章,總是不能擾人思路。


    李秀妍微咬著下唇:洛三娘怎麽能譜出這樣的曲子,還有相宜的詞賦。


    這,就是大趙第一書香名門洛家的底蘊?


    無論她李秀妍如何比,都難及洛三娘的項背。


    洛三娘,竟然得了一個「小洛子」的稱號,是皇城書院的學子所贈,從今往後,她豈不是天下最有才華的女子。


    她不甘心!


    她想將洛三娘踩在腳底。


    洛三娘什麽都會,她到底是怎麽長成的?


    「日***盡花含煙,月明欲素愁不眠。


    趙瑟初停鳳凰柱,蜀琴欲奏鴛鴦弦。


    此曲有意無人傳,願隨春風寄燕然。


    憶君迢迢隔青天。


    昔時橫波目,今作流淚泉。


    不信妾腸斷,歸來看取明鏡前……」


    淒婉哀傷的曲調,伴著那扣動人心的詞賦,李秀妍憶起自己幾年如一日在皇城靜候未婚夫琴王歸來,可他卻瞧她不起,更不願娶她為妻。


    她的一腕真情,真如「昔日橫波目,今作流淚泉。」這一句,正中她的苦楚,她一時間淚流滿麵。


    人群裏,隻聽一個貴女突地嗚咽痛哭,嘴裏喚著「表哥,為什麽要離開?為什麽呀?」


    這一首詞,這一段曲,勾起無數人的心事,那些年少過往的真情,還有深埋心裏的情感,竟似被誘得爆發出來,場中聽曲者,有悲傷的,有失態痛哭的。


    盧淮安四下裏一掃,流淚者不在少數,梁娥眉在哭,鬱亦菡、林敏俱在流淚。洛儀情竇未開,隻是覺得這曲子好聽。她一臉好奇地看著周圍或哭,或傷心的姑娘們,時不時眨著眼睛,想問什麽,見她們聽得癡迷,終是咽下。


    彈琴的洛儷,此間已是淚流滿麵,曲調急轉,風雨急急,一對璧人即將分離,似看到一個美人徘徊月下,孤影望月,黯然神傷,而男子渾然不知分離近在眼前。


    「美人在時花滿堂,美人去後花餘床。


    床中繡被卷不寢,至今數載聞餘香。


    香亦竟不滅,人亦竟不來。


    相思黃葉落,白露濕青苔。」


    在她悠悠的輕吟聲音裏,眾人似看到美人殞落,唯留男子獨自追憶、思念,從此隻能與她的畫影相伴,相思之路不窮不滅,餘生亦隻以相思相慰平生。在一輪孤寂、冷漠的明月中沿著美人走過的路,做著美人生前仰望夜空的動作……


    「香亦竟不來,人亦竟不來。


    相思黃葉落,白露濕青苔……」


    洛儷重複了最兩句,琴音一轉,餘音繚繚,淚濕麵紗,雙眼紅腫。


    她收迴似要看透天地之密的明眸,目光看著手下的琴弦,她彈起此琴時,就像著魔一般,由著心意而起,而腦海裏憶起的都是父母的愛情,以及父親對母親無法忘記,更不能間斷的情思。


    愛,是無人可以替代。


    就如梁思思對洛康,即便天下美人無數,無人能替代梁思思在洛康心目中的唯一地位。


    洛儷用哽咽著的聲音道:「小女的《長相思》彈完了!」


    而世人,似乎還沒迴過神來。


    然,一陣雷鳴般的掌聲響起。


    皇城書院的學子們瘋狂的拍著巴掌。


    竇華濃衝出帳篷,立在戲台下,「你作弊,這首曲子是不是你娘譜的?」


    「不是。」洛儷肯定地迴答,「彈奏前的詞賦,是我母親所寫。而我彈奏後的三首《長相思》乃是家父為母親所作。是在前些日子時,我整理母親遺物無意間發現的詩詞手稿,今日正好抽到《長相思》的題目,就想用父母的詩詞給自己增添一份譜好此曲的信心。


    如果讓我彈第二遍,我卻是彈不出來了,因我現在,除了記得這四首長相思的詩詞,旁的什麽都想不起,我隻能沉陷在父母愛情的悲傷之中。」


    李秀妍搖了搖頭,「不可能!既然這是你今日即興所作,為什麽會彈出如此優美的曲子?我不信,我不信……」


    洛儀此刻亦出了帳篷,不大的人,對著李秀妍道:「我長姐常說,彈琴講究心境,就算不照著曲譜彈也沒什麽,隻要自己能隨意就好。長姐剛迴來第二天,我還聽到長姐在月夜彈了一首很好聽的曲子,可我問長姐是什麽曲子,長姐說沒有名字,就是想彈了,隨意彈了一段。我長姐彈琴,最喜歡隨便彈了……」


    雪樂師站起身道:「在下可以確認,這首《長相思》我等聞所未聞,應是洛三娘臨時彈奏而出。」


    鍾陽亦起身,「我鍾陽以自己的人格保證,這是一曲從未聞聽過的曲子。」


    雲中歌搖頭,一臉遺憾地道:「可惜剛才沒記錄,一旦記錄下來,這就是又一首《傳說》。」


    洛儷福了福身,「小女隨性而彈,如果能與家母的《傳說》相提並論,彈過了,便罷了,我也想不起那都是什麽調,什麽曲?」


    前世的她,束於池府後宅,無聊的時候,很少照著琴譜彈曲,多是隨意而彈,目的就當是用琴音來傾訴心事,所以即興譜曲其實是她最善長的。


    李秀妍不可相信的問:「《長相思》真是你臨時起意彈的?」


    洛儷輕聲答道:「我早前會玩數種樂器,此事不假,真的不算精通,而能與我的琴技一比的是吹塤,至於笛簫、鼓瑟所會的曲目不多。我最喜歡隨意彈琴,沒有固定的琴曲,將自己的快樂、悲傷、憂愁、辛酸等都化成曲子傾訴於天地,所以今日即興譜曲,是我平素在家裏最喜歡做的事。


    當年江南比試,我是反覆熟記琴譜,然後連夜練習。其實我最厭惡的就是背琴譜,彈琴於我,不是取樂他人,而是取樂自己,更是排解心事。」


    「我喜歡彈琴,琴之於我,就像是筆,而琴音就是我筆下繪出的美景。所以,我很少照著別人的琴譜去彈,即便有人聽到我家的琴音,除了母親的《傳說》,便是我隨意彈奏。」


    李秀妍不無相信地搖頭,「也就是說,無論我是選除琴以外的樂器,還是譜曲,今日我都是必輸的?」


    「是,你是必輸的。就算你最終要與我比試《情劫》、《沉浮》也是必輸的,雖然我不喜強記硬背琴譜,可我一旦記住,就不會再忘,從小到大,有人傳說洛家洛三娘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雖然不盡屬實,卻也相差不遠。」


    李秀妍聽完,突地悲愴大笑,「天地之間,既有我李秀妍,為何還有你洛三娘,這一次我是真的輸了,可我輸的心悅誠服。我彈的是別人的琴譜,天天去感悟琴曲中的奧妙,就為了讓自己的琴韻更好、琴技更高。」


    「我練著別人的琴曲時,你卻在恣意隨性悠然地彈著自己的曲子。於我琴曲是一種束縛,是一項技益。而於你,琴,隻是修身養性,隻是為了讓你傾訴心事的工具……


    我輸了!我輸了!


    難怪有人勸我,說洛三娘的琴技是我李秀妍一世都無法企及的高度,我輸在起步,輸在出身,亦輸在心境、氣度、修養……」


    她為了追求愛情,迷失了方向,甘願被他人所利用。


    李秀妍立在戲台中央,突地從袖中取出一柄短劍,她正欲割下青絲,洛儷卻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李秀妍道:「洛三娘,願賭服輸,我輸了,我願意兌踐承諾!我此生不會再碰琴!」


    洛儷取過她手裏的短劍,遞給了身側的素綣,福身問鍾陽道:「鍾先生,能否將兩份承諾書交予小女。」


    鍾陽遞過兩份承諾書。


    洛儷接過,「我從沒有要李姑娘兌踐承諾的意思,立下承諾書,是為了讓你安心應賽。」她立時將兩份承諾書化成了碎片,縱手一拋,如同空中的雪花。


    李秀妍麵有感動。


    洛儷道:「承諾書雖立,但我是勝者,我現在宣布取消早前的約定。李秀妍,你可以繼續彈琴!」她又看著六位評師:「六位先生、琴師沒有異議吧?」


    鍾陽與幾個一商量,「洛三娘是勝者,以你說話為準,你不計較,我們諸位自沒有計較的必要。」


    洛儷不計較,評師們自不地追究。


    但若洛儷堅持,定要李秀妍兌踐諾言,他們就照著簽下的承諾書著辦。


    「多謝。」洛儷點了點頭,對評師們道謝。


    李秀妍結結巴巴,「謝……謝謝……」


    洛儷驀然轉身,「各自保重!今日辛苦各種先生、琴師了!洛三娘告辭!」


    灑脫的她,動作優雅,迴身邁下戲台石階,身後的素綣將琴收迴琴盒,捧著琴跟隨而來。


    洛儷故作平靜地道:「時辰不早,迴家罷!」


    洛儀連忙道:「走!走!迴家了,迴家了……」


    李秀妍呆立在戲台:她都做了什麽,為了一段情,迷失了本性。


    琴王不喜歡她,甚至是厭惡她的。


    她在當年去江南迴返途中,早已失清白。


    可她還要自欺欺人,扮清高,裝高貴。


    她原就是一個卑賤的女子。


    她已經扮得太久,她不想再演下去,更不想繼續成為他人利用的棋子。


    隻是,要她放下,又談何容易?


    李秀妍問道:「琴王殿下,你告訴我,從始至今,你有沒有丁點的喜歡我,就一丁點……」


    「沒有!本王對你有過憐惜,從未有過喜歡。本王說過,本王心有所屬,這人的琴技在你之上。」


    李秀妍失魂落魄地追問:「是誰?洛三娘還是梁俏?」


    琴王想大聲地說出那個女子的名字,是的,他不想再這樣,他要明媒正娶,今日更證實了他的眼光,他覺得自己一生,就是為她而活,就是為了來赴一場華麗的相約,「是……」


    夜公瑾從人群裏奔了過來,大喊道:「我知道!」他沖琴王擠了擠眼睛,「琴王殿下的意中人乃是梁俏!」


    琴王麵露錯愕。


    他喜歡的是洛三娘。


    夜公瑾將嘴附到他耳邊,警告道:「你敢說洛三娘三字試試,十五哥,洛三娘是朕的女人,任何敢與朕搶奪女人的人,都是朕的敵人。你希望我們兄弟為了一個女人反目成仇?」


    天隆帝喜歡洛三娘!


    琴王定定地看著他,一時間所有的思緒成災,這樣的擁擠又這樣的空蕩,他們兄弟愛上了同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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