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媽媽自以為聰明,卻死在了親生女兒的手裏。


    洛佼,不,她現在是李嬌,為了不再過提心弔膽的日子,她坦承了自己的身份。


    洛儷說,這世間最勇敢的人莫過於敢於坦承麵對自己的困難,她做到了,她麵對了自己的困窘。


    黑衣蒙麵人走近李媽媽,像扛麻袋一般搭在肩上,「李嬌,我們走吧。」


    李嬌迴過身來,視線掃過洛征、洛修、鐵建章,最後落在了洛儷的身上,她勾唇一笑,笑得苦澀與無耐,「二哥、三哥、三姐姐,請代我轉靠父親母親,就說洛佼……洛佼暴斃而亡。」


    最後幾字出口,前世今生的畫麵湧上心頭。


    洛儷立時淚如雨下,「四妹妹……」她以為自己夠堅強,看到這樣的李嬌,陌生得似乎不曾相識。


    是她殺死了曾經那個無憂無慮的洛佼,換來了一個陌生的李嬌。


    她為李嬌的變化感到心痛,卻又是這樣的無奈。


    麵對命運的洪流,個人的命運的就如其間的一粒砂礫,而他們不能掙紮,不能逃避。


    「我的存在,隻會給洛家帶來危險,洛佼死了,再不會有人牽累到洛家。你們保重!」她驀然轉身,果決地跟著那高大的黑衣人後麵。


    別了,洛佼!


    從此後,她是李嬌。


    別了,洛家的兄弟姐妹們,從此她與洛家再無幹係。


    洛儷快奔幾步,對著她的背影,「嬌嬌,你要保重!好好地活下去,隻有活著才有希望,為你,為逝去的人,亦為會永遠牽掛你的我……我們是一世的姐妹,永永遠遠……」


    她的聲音飄散在風裏,傳送到李嬌的耳畔。


    洛儷在哭,似在刻意壓抑,又似在盡情發泄,哭聲飄蕩在夜空,傳入耳中,讓人心疼。


    李嬌在哭,淚水無聲,心痛無聲,就連痛苦也是無聲的承受。


    聚散匆匆如天上雲捲雲舒,此去一別,亦不知何時再能相見。


    沉默,誰也不願打破這份寧靜。


    鐵建章似在努力接受今晚發生的事,李嬌毒殺了她的親娘,然後她選擇了做迴真正的自己,也選擇了離開了洛家。


    洛修如陷夢中,「四妹妹是李遷的後人,她怎會是李遷的後人……」似不願相信這個事實,又似在強迫自己接受現實。


    洛征定定地看著洛儷,他一直以為,洛佼身世之謎家中知曉的人不多,這知曉的人裏頭不會有洛儷,可事實證明他的猜測錯了。「三弟、三妹,四妹妹走了,我們如何向長輩交代。」


    他原有主意,可他想知道兩個弟弟妹妹的意思。


    洛儷是個有主意的,洛修卻難說了。


    鐵建章很幹脆地道:「她不是說讓我們向長輩轉告,就讓她暴斃而亡。可見,她選擇了做李嬌,承擔起李家的血海深仇,承擔起她身為李遷之女的責任……」


    李嬌離開,洛佼就得消失。


    總不能從哪兒尋一個出來冒充洛佼,但認識洛佼的人太多,可不大好冒充。


    當年洛廉夫婦收養洛佼,就是想讓她平安長大,那時的他們不曾想到,洛佼尚未長大就選擇了離去。


    洛修微蹙著眉頭:「為什麽要報仇?好好活著不好?她隻是一個弱女子。」


    洛儷想到洛修與洛依姐弟倆,以她的推測,洛依定是知曉身世的,而洛修被柳姨娘教得很懦弱,柳姨娘這是刻意為?


    對柳姨娘來說,她隻是希望自己的兒女可以平安快樂地生活下去。


    她不知道的是:柳姨娘真的沒想過報仇,她想的是如何讓自己的兒子過上榮華富貴的日子。


    鐵建章微抬下頜,「三表兄,我倒覺得李嬌這樣的選擇做得對,李遷生了她,身為李遷之女,她理應快意恩仇,有仇報仇,有恩報/恩,我覺得李嬌很可愛。」他若有所思,麵露莞爾,「她的性子很像我們江湖兒女。」


    李嬌不是江湖兒女,她原是官宦之後。


    而洛儷做了幕後的推手,她心有愧疚,改變洛佼的人是自己,是她故意給洛佼那些書,想讓洛佼分辯善惡,隻是看到洛佼毒殺親娘,她的心還是承受不住。


    她已經想好了,要讓李媽媽變成瘋子。


    怎麽能是死?


    隻要李媽媽瘋了就好。


    李媽媽可以死,亦能死在任何一個人的手裏,最不下殺手的就是洛佼。


    也許洛佼,任何人都沒她更合適。


    洛修瞪了一眼,「我們如何向長輩交代。」難掩憂容,兄妹們相約出來,他們卻不能將李嬌帶迴去。


    洛儷垂首,「我們不是商量好給李媽媽下瘋藥,四妹妹怎麽過來的?」


    洛修一臉茫然,「我還奇怪呢,我剛帶著李媽媽來這裏,她就尋來了,李媽媽還以為是四妹妹要救她出來。四妹妹還提了一個食盒,瞧著像在街上買了酒菜……」


    洛征道:「不是我告訴她的。」


    洛儷道:「我也沒說。」


    鐵建章掃了一眼,「我來順天府前,我爹娘就再三叮囑,說洛家規矩重,叫我別與表妹們私下往來,我今晚還是第一次與四表妹說話,也不可能是我說的。」


    三雙眼睛都落定在洛修身上。


    洛修大叫一聲,「你們不會懷疑是我說的吧?我沒說!」


    洛征沉吟道:「都不是我們透露的消息,四妹妹是怎麽知道的,我們可是連長輩都瞞著,這件事太奇怪了。」


    這一切,都像是算計好的。


    幕後還有人,這人是誰?


    洛儷坐在桌前,鐵建章信手抓了筷子,正要吃用,洛修大叫一聲:「五表哥,酒菜裏下了鴆毒,你不要命了?」


    鐵建章微微一笑,「鴆毒下在酒裏,菜裏沒有,放心吃用。」


    他像個沒事人,剛剛有人死了,他居然還能笑得出來。


    洛修麵露膽怯,這頓飯毒死了李媽媽,他可不敢吃用,同時又為洛佼的果決嚇住了,洛佼小小年紀,居然有這等心計與膽量。


    鐵建章吃著涼拌豬耳,「六福酒樓的鹵燒做得不錯,不吃真可惜。」


    洛修還在想洛佼的事,「二哥,我們怎麽向長輩交代?」


    洛征道:「三妹,你說呢?」


    洛儷答道:「我們照實稟報。」


    隱瞞最是不可取,今日撒了謊,就需要下一個謊言,謊撒得越多,他日就需要更多的謊言來圓謊。照實稟報,無疑是最好的法子。


    洛儷悠悠輕嘆:「祖父祖母已多年不掌府中事務,二哥向伯父、伯娘解釋一下就是,是讓四妹妹『暴斃』還是說四妹妹去了鄉下休養,端看伯父的意思。」


    鐵建章勾唇苦笑,「二表哥、三表弟,你們倆怎的沒個主見,還問三表妹作甚?她比你們倆都年幼。」


    洛征取了筷子,取了上麵的菜吃起來,「我問三妹,是為了試探,三弟,你多大的人了,性子怯懦便罷,怎的還缺乏主見,你將來可是一房之主。」


    洛修嘟囔著,不正麵作答,他是庶子,從小就學會小心翼翼,哪裏需要他做什麽主。


    鐵建章吃了兩口,突然捧住肚子,哇哇大叫,「啊!有毒,我中毒了,這菜裏有毒。」


    洛修跳了起來,手忙腳亂地對外頭喊:「銅柱,快請郎中,表公子中毒了,他中毒了……」


    銅柱飛野似地奔進來。


    鐵建章哈哈大笑。


    洛修知自己被騙,氣得直瞪幹眼。


    洛征搖了搖頭,「三弟,你真實在,第一山莊除了武功以外,還會辯毒,就算我們中毒,他也不會中毒。」


    鐵建章一鬧,原本沉鬱的心境有所好轉。


    *


    冬葵、銅柱與梁媽媽隨幾兄妹迴到洛府。


    梁媽媽叮囑了銅柱、冬葵,叫他們二人莫再提四姑娘的事。


    兄妹四人進入睦元堂,向洛廉如實稟報洛佼的事。


    大太太麵露不解,「嬌嬌就這樣離開了?」


    洛征道:「跟一個黑衣黑鬥篷的蒙麵男子走的,我們沒攔,瞧得出,他們是相識的。」


    鐵建章不緊不慢地道:「表伯父,以我之見,黑衣人來頭不小,看他的舉止、輕功,不是江湖中人,很像大內高手。」


    「大內高手……」洛儷被他一提,電光火石間就憶起幾個月間她與梁媽媽在柴禾房救的一個人,那個痞子少年是瓊林書院的夜公瑾,而受傷男子是夜公瑾的人,如果那負傷者是大內高手,夜公瑾是什麽身份?


    柴禾房裏的傷者、今晚見的黑衣蒙麵人……


    兩人的體形與背影很像,莫非這二人其實是一個人。


    她嘴唇微微上揚,這一幕落到洛征眼裏,「三妹,你又想到了什麽?」


    洛儷應了一聲,眼神怪異地打量著洛廉,隻這一眼,洛廉心裏微微發毛,他這麽大的人,居然被個小丫頭瞧得發毛,難不成是她發現了什麽。


    洛廉故作淡然,「儷姐兒,有話但說無妨。」


    洛儷勾唇淺笑,「伯父,你書房近來是不是招了老鼠,這幾日我總聽到裏頭有異響。」


    不是叮囑夜公瑾小心些,老太爺那邊好交代,可洛儷這丫頭可是個人精。


    洛廉這一剎的慌亂,雖很短暫,可落到洛儷的眼裏,就像又發現了一件秘密。洛廉平視著洛儷,伯侄二人視線交接,洛儷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洛廉則微蹙了一下眉頭:她真的發現了。洛徑幾乎常去書房,連他都不曾發現,洛儷是怎麽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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