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書彬在小麗那裏折戟而歸,沒多久也就恢複了常態,常年被小女生吹捧環繞的少年很容易就被撫慰了。他也有自己的驕傲,從那以後不再糾纏李小麗,別人問起,他臭屁的一笑:“沒追過妹子,嚐試一下啥感覺而已。我這種優質偶像,更適合被妹子們追。”


    八卦漸漸平息,李小麗如願以償的過上了平靜無人問津的日子。實習期滿後,她因為成績優秀,被分到了縣裏的小學當老師。而張書彬比她早一年畢業,得償所願的去參軍了,家裏人活動了一番,沒讓他去條件太惡劣的地區。


    畢業前總有一場依依不舍的離別,青春在此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忙著聚會,忙著合影,忙著寫畢業冊,忙著收拾東西,忙著不可預知的未來。李小麗人緣平平,除了例行的畢業照之類的集體活動,也就和幾個關係說得過去的女生在彼此的畢業冊上留下了惜別和祝福的話語。然後就收拾收拾迴家去也。


    李少龍勉勉強強考上高中,還是家裏花錢托人給弄進了縣一中。辦事的人聽說他是李小麗的弟弟,頗為差異,李少龍的自尊又遭受了一萬點暴擊,該死的李小麗啊,永遠要在她學習光環的籠罩之下抬不起頭。高考的時候,不出意外的,他連錄取線都沒到,家裏讓他補習一年,他也沒所謂沒想法的就補習去了。


    據說陳卓考上了一個省城的二本,家裏人不是很滿意,但他不想再複讀了,所以也就隨他去了。


    李小麗打算一邊工作一邊讀書,心心念念要進大學。


    各自的人生就此有了完全不同的指向。


    李小麗迴家住了幾天,家人最關心的果然還是工資多少。她迴答說八百多,沒多少。


    李壯要求她把工資折子交給家裏,她不同意。張美花也幫腔說,這是父母幫她存嫁妝。


    李壯一聲怒斥:“就是把她錢都用了也是天經地義,養她那麽多年,該她迴報父母了。”


    李小麗就是不答應,說可以每月給家裏錢,但是把工資折子交了,她就身無分文,讓她怎麽活。工作不比在校那麽單純,還有一些社會活動和應酬,總得留點錢。總之就是堅守底線,絕對不上繳工資折子。


    李小麗對此早有準備,她說的八百多也沒錯,是基礎工資,不包括其他構成,如果全算上,應該還能多個四五百。她心裏很堅定,打死也不給。而且她也申請好了教職員工宿舍,所以一旦開始工作,除了逢年過節,就沒打算再迴來。


    僵持了幾天,又來迴折騰了幾次,最後李小麗答應每月給家裏五百,年底有了獎金再另算——另算在李小麗那裏的意思就是沒門。臨走前一晚,李小麗喊住李少龍,問他:“你複讀這一年打算好好讀麽,想考上大學嗎?”


    李少龍奇怪的看著姐姐,你這話幾個意思,代表父母和我談心?


    李小麗搖搖頭,指著椅子說,你坐下,我有話和你說。


    姐姐如此嚴肅,散發著校長的光輝,弟弟有些被震懾了,坐了下來,且聽要說什麽。


    李小麗掏出兩百元錢,示意李少龍接著,慢慢的說:“拿著,我也算是有工作的人了,送你點禮物吧。以後我也不會常迴家。我對你是羨慕嫉妒恨。爹媽一直偏向你,你明明不是學習的材料,他們就是不肯接受現實,幻想驢糞蛋是鳳凰卵;而我,學習好又刻苦,他們卻視而不見,逼著我去讀了師範。你想過嗎,如果我高考了,會是怎樣的成績?”姐姐的聲音低緩中帶著悲傷,李少龍無言以對。


    李小麗又說:“我知道爹媽重男輕女,這個我認了。我隻是想對你說,真的要好好學習,不要浪費自己。外麵的世界那麽大,我們不能一輩子困在這裏。你想和咱爹一樣,去過最遠的地方是省城,最快樂的事情就是打麻將贏幾十塊,最後周圍村子找個咱媽一樣的女人,一眼能把一輩子看到頭——這種日子,你甘心嗎?”


    李少龍那吊兒郎當的心,被一字一句的砸的發顫,第一次,他對姐姐從心裏生出些尊敬,也是這次,他開始承認,姐姐就是比他出色和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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