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後,花寨主由於理虧,好多日子都沒有找郎中來給花姑娘把脈,也允許倆人繼續打理山寨事務。花姑娘仿佛蛟龍入海般,撒了歡的在外麵瘋野,一天到晚不著家,不是巡山,就是找人對打、練功夫。


    這天早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飯,與往常不同的是,花姑娘看著一桌子的飯菜,卻遲遲沒有動筷子。


    花寨主把紅燒肉挪到花姑娘跟前,關心道:“怎麽不吃呀?喏,這是你喜歡的紅燒肉。”他這個閨女一向無肉不歡,即便是大早上,也要吃上幾塊肉才行。


    花姑娘皺皺眉,半晌才挑起一塊紅燒肉,可還未送到嘴裏,她就開始嘔吐起來。


    陳文東和花寨主幾乎異口同聲問道:“怎麽了?”


    花姑娘幹嘔了半天,對著倆人擺擺手,這才道:“沒事!這兩天胃口不好,過些日子就沒事了。”


    陳文東和花寨主對視了一眼,又迴想剛才花姑娘的反應,心中隱隱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花寨主先是一愣,緊接著便眉開眼笑起來,“閨女啊,吃完飯你就別出去了,一會兒爹爹找個郎中給你看看。”


    陳文東心跳的厲害,麵上卻是鎮定自若,他將一碗銀耳粥推到花姑娘麵前,“既然胃口不好,那就吃點清淡的吧,來,先喝完粥。”


    飯後,花寨主找了郎中給花姑娘把脈。麵對這位熟悉的郎中,花姑娘實在擺不出好臉色,前些日子,這位可沒少折騰她。


    郎中把完脈,對著花寨主滿麵喜色道:“老寨主,恭喜了!令千金有喜了!現在算來已經兩個月有餘了。”


    花老頭聽完哈哈大笑,就差手舞足蹈了,“哈哈!有勞先生了!來人,給先生包個大紅包!”


    陳文東也非常高興,雖然有些意外,但也架不住這份當爹的喜悅呀!


    反應最大的反倒是花姑娘本人,她聽郎中說完,頓時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道:“你沒弄錯吧?”


    郎中聽了一瞪眼,“大小姐,您高興糊塗了吧?我行醫三十年,要是連喜脈都把不出來,那我這個郎中也就不用當了!”


    花姑娘訕訕的吧嗒吧嗒嘴,不說話了。


    郎中交代了一些注意事宜,開了幾幅安胎藥,就告辭離開了。


    “閨女,你就不能消停會兒?你現在有了身孕,怎麽還舞槍弄棒?”花寨主圍著親閨女團團轉,急得直跺腳。


    陳文東看著把狼牙棒舞的虎虎生風的花姑娘,一時間也有些著急。


    花姑娘理也不理,直到將一套棒法練完,這才罷手,“哈哈!身上舒服多了!我說你們也太大驚小怪了,我不就是活動活動筋骨嗎?我是懷孕了,又不是腿殘、腳殘了,哪有你們說得那麽邪乎?”


    陳文東忍不住道:“你想活動筋骨,走走路,散散步都行,哪有你這樣沒輕沒重的?這狼牙棒這麽沉,萬一不小心動了胎氣,可怎麽辦?”


    花姑娘不耐的擺擺手,打斷了陳文東,“哎呀,囉嗦!我自有分寸,就這麽一根小鐵棒,看把你們嚇得!”


    陳文東被噎得一陣無語,這他媽也叫小鐵棒!真是沒天理了!


    類似以上的場景,幾乎隔兩天就要上演一次。花姑娘是個閑不住的人,即便是有了身孕,也消停不下來,更不用說像其他女人一樣好好安胎了。


    終於,在花姑娘懷孕五個月的時候,他折騰不動了,因為肚子太大了!就如同別人七八個月一般,想舞槍弄棒都沒門,一家人終於不用跟著她提心吊膽了。


    陳文東看著花姑娘的大肚子,又開始發愁了,前些日子郎中就已經說了,這肚子裏有兩個孩子呢。若是在現代,這是件大喜事,可在這個醫療條件落後的年代,卻是一件令人擔憂的事情。


    古代女子生產如過鬼門關打仗,尋常的生產都不容易,更何況是雙胞胎,若是遇上難產,那就更兇險了,鬧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陳文東和花寨主一商量,倆人從外麵請了五六個有經驗的產婆,這些人專門負責照看花姑娘,直到順利產下孩子為止。


    到了七個月的時候,花姑娘的肚子已經大到嚇人的地步,肚子上就如同長了個大型的龜殼,一舉一動都要人照看著。


    隨著肚子的增大,花姑娘的脾氣也逐漸大了起來,見誰都不順眼,看什麽都不得勁。每每此時,陳文東都是笑臉相迎,溫聲安慰。


    女人生育本就不易,花姑娘如此跳脫的一個人,每天過著行動不便的日子,實在是為難她了。他不是不通世事的毛頭小子,身為孩子的爹,對花姑娘也就多了幾分包容和諒解。


    陳文東的大度和體諒,不僅贏得了花父和一幹下人的讚揚,也讓花姑娘心生感激。


    這天中午,陳文東正陪著花姑娘在院子裏散步,就見一個小頭目飛快的向花寨主的院子跑去,一邊跑,一邊喊:“大寨主!大寨主!捉住一個奸細!”


    花姑娘一時好奇,非要去看看怎麽迴事,陳文東自然不會惹她不高興,幾個人一拐彎就去了花寨主的院子。


    原來,這小頭目在山前巡邏時,看到一個鬼鬼祟祟的小子,幾個小嘍囉覺得這人可疑,就直接扣了麻袋,帶到了山上。


    還未等花寨主說話,花姑娘就按耐不住了,“吆喝!哪兒來的傻小子?把人帶上來!”


    陳文東和花寨主相視一笑,都有些無奈,索性都不說話,由著花姑娘鬧騰,這些日子可把她憋壞了,難得有個新鮮事,就讓她過過癮吧。


    等小嘍囉把人推上來,摘了頭上的麻袋,陳文東不淡定了。這哪是什麽奸細,這不是莫謹嗎?


    在陳文東認出莫謹的同時,莫謹也看到了陳文東。小孩傻愣愣的瞅著陳文東,直到陳文東給他解開綁繩,這才迴過神來。


    “哥哥!嗚嗚……我總算找到你了!嗚嗚……”莫謹抱住陳文東嚎啕大哭。


    陳文東拍著莫謹的後背,也紅了眼圈。


    等莫謹哭夠了,陳文東這才打趣道:“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還好意思哭鼻子。別哭了,這還有一大堆人呢。”


    莫謹往四周看看,不好意思的躲到了陳文東身後。


    陳文東拉過莫謹,對著花寨主和花姑娘道:“嶽父,紅兒,這是我的弟弟莫謹,”轉身又對莫謹道:“這是哥哥的嶽父,你叫花大伯,這是你的嫂子。”


    莫謹馬上乖巧叫人,但隨即一怔,驚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哥哥,你成親了?”


    陳文東點點頭,別說莫瑾驚訝,就是他自己也覺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有些不真實。


    莫謹癟癟嘴,一臉委屈的看著陳文東道:“你成親為什麽不通知我?枉我還那麽擔心你?”


    陳文東摸摸小孩的頭,哄道:“好了,別生氣了,這事兒是哥哥不對。吃飯了嗎?”


    莫謹搖搖頭,立刻轉移了注意力,他捂著肚子委屈道:“我帶的銀子花光了,都快兩天沒吃飯了。”


    見小孩那憋屈樣,屋裏的人頓時哄堂大笑,花寨主趕緊吩咐底下人準備飯菜。


    飯菜上桌後,花寨主等人在一邊閑聊,陳文東則坐在桌邊給莫謹布菜。見小孩狼吐虎咽的狼狽樣,陳文東心疼壞了,“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


    莫瑾吃得差不多了卻還不肯停嘴,陳文東趕緊奪下小孩的筷子,製止道:“好了,別吃了,你這麽長時間沒吃東西,乍然吃這麽多,身體哪受得了?過一會兒再吃吧。”


    小孩戀戀不舍的看著飯菜被端走,一臉的不甘願,陳文東隻當做沒有看到。


    這時,花寨主衝著莫謹招招手道:“娃娃,到伯伯這兒來!”


    莫謹偷瞄陳文東,見他默許,這才乖乖走到花寨主跟前,“伯伯!”


    老頭沒有兒子,見到孩子格外親近,再加上莫謹長得討喜,嘴巴又甜,沒一會兒,一老一少就打成了一片。


    晚上,莫謹抱著一堆禮物去了客房,陳文東安頓好花姑娘,也跟了過去。


    一進門,險些被莫謹撲到,陳文東寵溺的一笑,拉著莫謹坐到床邊,這才問道:“瑾兒,你不在山上好好呆著,怎麽找到這裏來了?”


    莫謹臉上的興奮立時減了不少,“他們都說哥哥死了,可是瑾兒不信,所以瑾兒就自己出來找了。”


    倆人聊了好半天,陳文東這才明白事情的經過。


    當時,陳文東引開了周彥浩近一半的人馬,為周彥煥轉移大軍贏取了寶貴時間,從而一舉殲滅了周彥浩恆河洲正門的兵馬,並一鼓作氣,接連收複了幾處要塞,徹底解除了恆河洲之困。


    陳文東所率的五千人馬,最後迴到大營的,還不足五十人,剩下的人不是死在了戰場上,就是消失在了密林裏,無論是哪一種情況,生還的可能性都不大。陳文東既然沒有迴去,大家自然也就認為他死了。


    等莫謹得知這個消息,已經是兩個月以後的事了。他纏著別人去找陳文東,可人們都當他是小孩子,安慰幾句也就不搭理他了。


    後來莫謹去找譚老幺,譚老幺跟莫謹說,“你以後不要再找人問你哥的事兒了,也不必讓人去找他。如果你哥真的死了,那也是死得其所,將軍戰死沙場,也是個好歸宿;如果你哥沒死,他到現在都不迴來,就說明他不想再迴來了,你又何必給他找麻煩?”


    莫謹倒是把譚老幺的話聽進去了,可這孩子一根筋,竟然趁著天黑,偷偷下了山,獨自一人去尋找陳文東。這孩子在外麵兜兜轉轉半年多,到了花家寨,這才打聽到陳文東的下落。莫謹本打算先上山探探虛實,誰知剛上山就中了小嘍囉的陷阱,讓人給生擒了。


    陳文東聽後,心裏暖烘烘的。在所有人都認為他死了,將他淡忘的時候,這個孩子卻始終堅信他還活著,並隻身一人前來尋找他。這樣的行為雖然有點傻,卻也最能打動人心。


    看著莫謹縮水的娃娃臉,陳文東心裏一陣抽疼,這孩子路上得吃多少苦啊!他將莫謹摟進懷中,歎息道:“傻小子!路上吃了不少苦吧?”


    莫謹抬起頭,眨眨眼道:“不苦呀,我去了不少地方呢?還吃了好多好吃的,張記酒樓的鴨舌,福臨酒家的醬牛肉,悅來飯莊的醉雞,還有同福客棧的點心,……”


    陳文東越聽越不是味兒,瞧瞧他這一路都幹了什麽?這哪像風餐露宿的可憐小子,分明是個遊山玩水的公子哥兒!


    莫謹顯擺完,陳文東這才問道:“瑾兒啊,在這些地方吃住可不便宜呀,你又沒迴家,哪兒來那麽多銀子?”


    一聽這話,莫謹把臉往陳文東懷裏一埋,頓時不言語了,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樣子。


    陳文東把莫謹撈出來,板著臉問道:“你打家劫舍了?”


    莫謹搖頭。


    “你偷人家錢了?”


    莫謹繼續搖頭。


    “那你跟哥說實話,這錢是哪兒來的?”


    莫謹偷偷瞄一眼陳文東,吞吞吐吐道:“我…我…從你屋裏拿的。”


    陳文東聽完先是一愣,頓時就明白了,“合著你小子是拿著我的錢在吃喝玩樂呢?”陳文東在雁蕩山時,也攢了些銀子,前前後後也有六百多兩,他離開雁蕩山時,可並沒有帶多少。想到這裏,陳文東又問道:“你臨走時拿了多少銀子?”


    莫謹把頭一縮,又不吱聲了,半天後,伸出一隻手來。


    陳文東看著伸開的五個手指頭,試探道:“五百兩?”


    莫謹渾身一僵,一會兒又伸出一個手指頭。


    陳文東嘴角抽了抽,又道:“六百兩?”


    這迴莫謹把手收迴去了,又低聲補充道:“還多一點點。”


    陳文東頓時給氣樂了,“你直接說,把所有的銀子都拿走了,不就結了?”


    莫謹瞅瞅陳文東,小聲道:“我以為哥哥不想迴雁蕩山,就把咱倆的東西都帶出來了。結果…結果一直沒找到哥哥,就把銀子花光了,東西也賣了。”


    聽到這兒,陳文東嘴角抽了又抽,這可是他攢了好幾年的家底兒啊!這小子太敗家了,以後可得好好教他理財!


    有一點,莫謹倒是說對了,陳文東確實不打算再迴雁蕩山,所以他那些家底原本也是扔了的東西,現在讓莫謹花了,總比便宜了別人強。雖然莫謹有點敗家,但兩人久別重逢,陳文東也不忍心現在教訓他,反正以後時間還長,慢慢教導就是。


    陳文東點了點莫謹的小腦袋,無奈道:“真是個敗家的!拿了這麽多銀子,你還能吃不飽飯,我也真服你了。”


    見陳文東並未真生氣,莫謹立刻歡脫了,也打開了話匣子“哥哥,你什麽時候成親的?你怎麽能娶長的…長的…這樣的嫂子呢?”


    陳文東見莫謹一臉糾結,顯然是對花姑娘的長相不滿意,不禁打趣道:“怎麽?你嫂子對你不好嗎?你討厭她嗎?”


    莫謹搖搖頭,“不討厭,嫂子對我挺好的,還給了我好多禮物,可是……”


    陳文東不等莫謹說完,立刻道:“這不就結了?他對你好,對哥哥也好,長成什麽樣又有什麽關係?看一個人,最主要的是品行和心性,至於長相,那是次要的。”


    莫謹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嫂子。


    倆人又說了很多事兒,不知不覺間都睡著了。


    一個月以後,莫謹已經在花家寨混得風生水起,而陳文東卻日日提心吊膽,如履薄冰。


    花姑娘的肚子已經不能用大來形容,那是相當大了,看上去十分嚇人。郎中也說過,花姑娘懷的是雙胞胎,往往等不到足月就要臨盆,仔細算來,也就這幾天了。


    由於花姑娘即將臨盆,整個花家寨都緊張了起來。這些日子,花寨主又尋了兩個接生過雙胞胎的產婆,連郎中一起都接到了山上。總之,隻要能想到的,他們全都準備了,就等著花姑娘生產了。


    這種等待的日子,既讓人興奮,又讓人煎熬,花姑娘也沒有讓陳文東等太久。


    三天後的夜裏,陳文東剛剛睡著,耳邊就傳來花姑娘的□聲。他睜開眼,就見花姑娘捂著大肚子,麵露痛楚。見此情形,陳文東頓時睡意全無,立馬爬起來出去叫人。


    陳文東站在門外,聽著產房裏花姑娘的叫喊聲和產婆的催促聲,急得抓耳撓腮,滿地打轉。


    陳文東對著花寨主抱怨道:“這都一個多時辰了,怎麽還沒生下來?”


    花寨主倆眼一瞪,訓斥道:“你坐下!轉來轉去的,我頭都暈了。你以為生孩子那麽容易啊!當年生紅兒的時候,折騰了一天呢!哎!怎麽這麽慢呢?”


    也不知過了多久,陳文東總算是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隻聽裏麵高聲道:“哎呀!恭喜!是個千金呢!”


    陳文東的臉上頓時樂開了花,閨女好呀,乖巧聽話,還知冷知熱。


    相較於陳文東的興高采烈,花寨主的笑容就淡了許多。


    過了一刻鍾,又一聲啼哭傳來,裏邊又道:“是個男孩!哎呀!大喜!是龍鳳胎呀!”


    聽了這話,花老頭頓時大笑起來。


    陳文東瞪了老丈人一眼,心道,‘是兒子也不給你,讓你重男輕女!’


    就在大家長舒一口氣的時候,屋裏又喊開了,“等等!趕緊的!還有!還有一個呢!”


    十分鍾後,第三個孩子的哭聲傳了出來,裏邊接著喊道:“又是個男孩!大大喜!居然是三胞胎呀!”


    這會陳文東和花寨主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這可真是‘意外’之喜!難怪花姑娘的肚子這麽大,原來是仨孩子啊!


    過了一會兒,一個產婆推門而出,興高采烈道:“恭喜大寨主!恭喜陳公子!大人和孩子均安!一會兒等孩子包好了,再抱出來給二位瞧。一個賽一個的俊著呢!”


    陳文東高興地給了賞錢,心裏的石頭也落了地,他不求孩子長得多俊,隻要不醜就好!


    可隨著孩子一個個被抱出來,陳文東卻傻眼了,這他媽也叫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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