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散了以後,陳文東迴到住處,越想越不是滋味。他現在已經明白了花正芳的心意,再呆在山寨裏就不是那麽迴事了。


    花老頭此次逼婚不成,保不齊還要給他下套,這要是在他的飯菜裏加點兒春*藥,他萬一把持不住,發生點兒什麽事兒,那他想不娶人家姑娘都不行了。


    打定了主意,第二天,陳文東就向花正芳辭行了。


    花正芳聽了陳文東的話,一臉的愧疚和無奈,“小東子啊,你是不是因為昨天的事兒惱了我了?哎!花大伯對不住你呀!我花正芳,堂堂正正的一條漢子,真沒幹過這麽缺德的事兒,實在是我太稀罕你這孩子了。”


    陳文東聽完,暗暗翻了個白眼,‘哼!騙鬼呢?這老頭一看就不不實在,光看他和幾個屬下那默契的程度,就沒少幹這事兒!這連哄帶嚇,一唱一和的,要不是他陳文東還有點膽識,保不齊就給唬住了。’


    花正芳見陳文東默不作聲,也不覺得尷尬,繼續道:“小東子啊,既然你沒有這個意思,花大伯也不會再勉強你。我看你也不是那氣量狹小,斤斤計較之人,若還看得起花大伯,就在山上多住幾日,權當我給你賠不是了。”


    既然花正芳把話說道這份兒上了,陳文東也不好再說什麽。兩個人又聊了些家常,陳文東便告辭離開了。


    雖然花正芳說得肯定,但陳文東總覺得這事兒沒這麽容易解決。


    陳文東絕非心胸狹窄之人,既然花正芳已經道了歉,他自然不會再計較,但是花正芳這個人可不像表麵上那麽簡單,他也不得不多加提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打定了主意,陳文東決定過些日子再向花正芳辭行。


    接下來的日子,花正芳再也沒有找陳文東麻煩,還時常拉著陳文東巡視山寨。對此,陳文東頗覺不好意思。看花正芳的做派,確實是不想再撮合他和花紅,看來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出於愧疚,陳文東在陪同花正芳巡視山寨的時候,也會提出一些個人見解,比如山寨防務上的不足,執勤守衛換崗上的缺陷等等,當然,陳文東隻是提一下意見,至於聽不聽就不是他能管的事兒了。


    就在陳文東一顆心即將放下的時候,花家寨發生了一件大事。


    這天,陳文東剛剛吃完早飯,就聽前院一陣大亂,緊接著花姑娘的吼聲便傳了出來,“整隊!姑奶奶非殺了葛必倫那個王八犢子!快!”


    陳文東趕緊起身,等到前院時,花姑娘已經整好了隊伍,“花姑娘,這是……?”


    花姑娘一瞪眼,“我沒工夫跟你瞎叨叨,我爹中了葛必倫的埋伏,十萬火急,我得救人去!”說完,花姑娘便帶著隊伍向山寨北坡去了。


    陳文東略一猶豫,返身迴屋取了自己的兵器,也跟上了隊伍。


    花姑娘看到追上來的陳文東,十分詫異,“你怎麽來了?”


    “陳某受花寨主和花姑娘大恩,現在花寨主有難,陳某怎能袖手旁觀?”若是此次他能幫助花姑娘救出花寨主,也算還了他們的恩情,就此離開,也就沒有什麽心理負擔了。 陳文東的小算盤打得劈啪響,卻不知世事多變,此行反倒成全了他和花姑娘。


    花姑娘打量了一下陳文東的小身板,不屑的撇撇嘴,“就你?還是老老實實在山上呆著吧!瞎湊什麽熱鬧?”


    陳文東麵上一紅,尷尬道:“姑娘,陳某是真心實意的,人命關天,又豈能兒戲?陳某雖然功夫一般,但是出謀劃策還是可以的。”


    花姑娘哼了一聲,“那咱醜話可得說在前頭,到時候打起來,刀槍無眼,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不能怨別人!姑奶奶可沒工夫搭理你這個小雞仔!”


    陳文東雖然被諷刺了,倒也沒有生氣,花姑娘的話不中聽,但本意卻是好的,“姑娘放心,我陳文東絕不拖累大家就是。”


    花姑娘見陳文東執意要去,倒也沒有再說什麽,她一心救人,帶著隊伍狠命的往北坡跑。花姑娘的腳力不凡,可底下的小嘍囉可沒這份功夫,不一會兒,她身邊就剩下陳文東和幾個分寨主了。


    陳文東與花姑娘始終保持半步的距離,穩穩地跟在她身側,氣息均勻,麵色如常,不見半點狼狽之色,反觀幾個分寨主,倒都額頭見汗了,氣息也重了起來。


    花姑娘心中也不免詫異,“小子,行啊!沒想到你長得跟小雞仔似的,腳底下的功夫倒是不賴!”不僅花姑娘驚詫,就連幾個分寨主也對陳文東刮目相看。


    陳文東笑了笑,“姑娘過獎了,雕蟲小技算不得什麽。”其實陳文東也就輕功能拿得出手,這還是經過殺部薛長老□後的結果。陳文東心中疑問重重,遂轉移話題道:“花寨主不是去巡山了嗎?怎麽就中了別人的埋伏?”


    經過花姑娘的一番解釋,陳文東這才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原來,花寨主今天確實去巡山了,隻是在山寨北坡,遇上了北麵山頭葛必倫的人馬,對方尋釁滋事,兩方麵言語不和,就打了起來。


    花正芳意外落單,正中了葛必倫的埋伏,外麵的人打不進去,也不知道花正芳現在怎麽樣了,情急之下就迴山通知了花姑娘,這才有了以後的事情。


    陳文東分析了一下兩方的地形,再一琢磨,頓覺這次營救行動十分艱難,對方占據地利,又以逸待勞,若是貿然進攻,不僅耽誤時間,勝算也不大。現在花寨主生死未知,拖延一刻便增加一分危險,卻是耽擱不得的。


    陳文東仔細想了想,問道:“去葛必倫的山頭,除了現在這條路,還有別的路嗎?”


    花姑娘一頓,這才道:“從這往西北還有一條,不過沒有這條路近。”


    陳文東聽完,心中便有了計較,他對花姑娘正色道:“姑娘,你信得過陳某嗎?陳某這裏倒有一個險中求勝的法子。”


    花姑娘一瞪眼,陽光下,花裏胡哨的臉龐格外猙獰,“廢話!有法子還不趕緊說!”


    陳文東暗暗歎了口氣,低聲道:“我們兵分兩路,……”


    聽了陳文東的話,花姑娘略一思索,神色堅定道:“就按你說的辦!劉寨主,馬寨主你們率領五百人從西邊這條路,直殺葛必倫的老巢,記住了,隻要虛張聲勢,讓他們信了咱們攻山就行,待葛必倫迴援山寨以後,立即撤走!剩下的人隨我來!”


    陳文東看著花姑娘利落的整頓人馬,心中暗暗豎起大拇指,這花姑娘遇事冷靜,英明果斷,本領超群,放在哪裏都是一員不可多得的大將。若非長相奇特,就憑她這一身本事,也得有很多人求娶。


    陳文東的心裏對花姑娘生出幾分敬重,而花姑娘對陳文東的看法也大為改觀。花姑娘原本是最看不上陳文東這樣瘦不伶仃的男人的,可經過剛才的事,花姑娘覺得,陳文東還是有點用的,別看肉不多,可跑得倒挺快,腦子也好使,鬼主意絕對不少!


    一行人急匆匆趕到花家寨北坡,隻見葛必倫已經率領一隊人馬,守在了要害處,儼然是在等著他們到來了。


    陳文東見對麵正中間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想來這就是葛必倫了。觀其相貌、打扮,顯然是北胡人,這也難怪兩個山寨一直不對付,原來這其中還牽扯著民族爭端呢。


    花姑娘見到葛必倫,瞪大雙眼,牙齒咬得咯咯響,“葛必倫!快還我爹來,如若不然,姑奶奶讓你好看!”


    葛必倫聽完哈哈大笑,“我說花大小姐,我就是再難看,也比你好看呀!”葛必倫手下的嘍囉聽完,頓時哄然大笑。


    “都說花家寨的大小姐醜,哎呀呀!不成想這麽醜呀!”


    “這哪是姑娘呀,這比鬼都難看呢!”


    ……


    花姑娘氣得渾身發抖,一時竟說不出話來。陳文東看著一臉憤然的花姑娘,心中不免有些同情,這姑娘不容易呀!


    “我說花姑娘,你爹已經中了我的毒弩,肯定是活不成了,你一個大姑娘又何必跟我打?我葛必倫一向憐香惜玉,收你做個小妾如何?雖說你長得醜,可我葛必倫將就將就也就是了。”


    葛必倫說完,底下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這時,莫說是花姑娘,就是陳文東心中也有些怒意。北胡不比中原,在北胡小妾等同於奴仆,可以任人驅使,買賣,就是在中原,小妾的地位也不高。葛必倫這麽說,顯然是有意侮辱花姑娘。


    “我呸!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姑奶奶要你的命!”花姑娘情緒激動,就要上前找葛必倫拚命。


    葛必倫把手一伸,製止道:“慢著!花姑娘,我葛必倫可是認真的!你可想好了,這整個西北,除了我葛必倫誰還能要你?難不成你要當一輩子的老姑娘?”


    花姑娘氣得臉都抽了,一斜眼,正瞅著陳文東,頓時有了主意。隻見她冷笑了幾聲,緩緩道:“誰說我嫁不出去了?我花紅早就有丈夫了!葛必倫,就你這樣的,連我男人的腳後跟都不如!啊呸!!”


    葛必倫掏了掏耳朵,一臉驚訝道:“什麽?你有男人了?野男人吧?哈哈哈!”


    底下人又道:“在哪呢?拉出來給大夥瞧瞧!難道也是個見不得人的?哈哈哈……”


    花姑娘挑挑眉,一聲冷哼,順手就把陳文東扯了出來,“看好了!這就是你們的姑爺爺!”


    葛必倫仔細打量了一下陳文東,問道:“你就是醜八怪的男人?”


    陳文東站在前麵,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頓覺十分尷尬,隻能默不作聲。


    “吆喝!還挺靦腆,長得真標致啊!就你這樣的,也能壓得了她?毛長齊了沒?硬得起來嗎?我看,你也一塊兒服侍本大爺算了!”說著,葛必倫看陳文東的眼神兒就變味兒了,從裏到外透著一股子猥瑣勁兒。


    陳文東最受不了別人拿他當女人看,被葛必倫一激,也動了真氣,不經大腦的話,立時脫口而出,“我呸!你個陽*痿*男,自己硬不起來明說呀,挑撥人家夫妻感情算怎麽迴事?瞅你長的那樣兒,三觀不正,四體不勤,不僅長得猥瑣,肚子裏還一包膿,虧你還好意思說別人,啊呸!”


    見葛必倫被罵得有些發發蒙,陳文東心裏總算痛快了些,“怎麽?被我說中了?啞口無言了?你這種人純粹就是賤胚子,不僅欠罵,還欠抽!花姑娘雖然長得不夠細致,但心地善良,重情重義,比你強上千倍百倍!就憑你也配議論花姑娘,髒了小爺的耳朵!”


    罵完,陳文東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哎呀,怎麽就這麽舒服呢!


    花姑娘拍拍陳文東的肩膀,頓時眉開眼笑,“哈哈!小子,不錯,不錯!沒想到你嘴皮子這麽利索!”


    相對於花姑娘的開懷大笑,被陳文東痛罵的葛必倫簡直是怒發衝冠,“你!你!你簡直就是條瘋狗!”


    陳文東粲然一笑,“瘋狗罵誰呢?”


    “瘋狗罵……”還好葛必倫不算太笨,及時住嘴,沒把後麵的話說出來,要不然這樂子就更大了。“我不跟你逞口舌之快,有本事咱手底下見高低!小子,放馬過來!”


    花姑娘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小的們,給我衝!”


    說話間,兩隊人馬便打了起來。事實證明,陳文東的推測是正確的,葛必倫占據地利,花姑娘要想攻破葛必倫的防線,並不容易。


    就在雙方打得不可開交的時候,葛必倫的後方跑來幾個小嘍囉,他們嘀咕了一陣,葛必倫的麵色大變。


    花姑娘見此,心下頓時了然,不由得一陣大笑,“葛必倫!你敢傷我爹,我就端了你的老窩,殺你全家!”


    刺目的陽光下,花姑娘手持狼牙棒,一身紅衣迎風獵獵,臉上的花紋愈發猙獰,讓聽者,見者不禁心中一顫,這一刻,她是這裏的王!


    陳文東被那一身紅衣晃花了眼,好一個奇女子!迴過神來,陳文東又替花姑娘惋惜,這是一個適合戰場的女人,這樣的女人憋在花家寨實在是可惜了。


    葛必倫想給花姑娘一個教訓,卻又擔心山寨安危,權衡之下,他撂下狠話,匆匆撤退了。


    花姑娘也顧不得追趕,便命人搜尋花寨主的下落,最後,他們在一處小山溝裏找到了人。


    隻見花寨主右臂發紫,腫得有平時兩倍粗,神誌已經迷糊了,確是中毒無疑,如若不及時驅毒,隻怕性命難保。


    陳文東略一猶豫,便俯身下去,用嘴去吸花寨主手臂中的毒血,直到血色正常,這才住嘴。


    旁邊有眼色的小嘍囉趕緊遞過清水,讓陳文東漱口。


    花姑娘給了陳文東一個感激的眼神,一邊命人去請郎中,一邊張羅人扶著陳文東,抬著花寨主迴了山寨。


    迴到山寨時,花寨主已經有些清醒了,他把花姑娘和陳文東叫到跟前,對花姑娘道:“閨女,你爹這迴怕是玩不轉了,爹爹走了以後,你要好好打理山寨,千萬要提防葛必倫!”


    花姑娘含淚點了點頭,“爹,您說的什麽話,大夫馬上就到了,您可不能出事兒!”


    花寨主無奈的搖搖頭,又對陳文東道:“小東子啊,我時日不多了,你是個好孩子,能不能答應老伯一件事?”


    陳文東心中一頓,隱隱有些不安,“花大伯,您說吧,隻要陳某力所能及,一定竭力而為。”


    花寨主見陳文東不肯把話說死,一時間有些激動,他抓住陳文東的手,哀求道:“小東子,這事兒你能辦到,也不是壞事,你就答應大伯吧!啊?大伯求你了!大伯求求你!”


    花姑娘在旁邊有些不忍,一邊給花寨主順氣,一邊用哀求的眼神看著陳文東。


    麵對這樣一對父女,陳文東有些無奈,最後狠狠心,這才道:“好,我答應。”


    聽了陳文東的話,花寨主長長舒了一口氣,這才緩緩道:“小東子,我花正芳活了這些年,也算夠本了,沒留下什麽遺憾的事兒,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這個閨女。小東子,大伯看得出來,你是個有本事的,心地也好,將來肯定不能錯待了紅兒。”


    未等花寨主說完,陳文東立時就迴過味來了,“慢著,大伯,這事兒不是早就完了嗎?您怎麽又提起這事兒來了?”


    莫說是陳文東,就是花姑娘,也聽出了花寨主的話外之意,頓時目瞪口呆。


    花寨主羞愧的搖搖頭,一聲長歎,“哎!你們倆,多好的一對兒啊,怎麽就都沒這個意思呢?原本我也不想這麽做的,可是我挑來挑去,還是覺得你們倆最合適呀!你們就當成全我這個將死之人吧!”


    “爹!你開玩笑吧!”花姑娘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父親。


    “閨女啊!你畢竟是個女孩子,要想掌管山寨不容易啊!爹臨死之前,總得給你找個依靠啊!你別說話,聽爹這一迴吧!你們的事兒定了,爹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嗚嗚……”說著,花寨主老淚縱橫,竟哭出聲來。


    兩個人見花寨主如此傷心,都沒有再說話。


    這時,郎中總算到了,底下人又是燒水,又是備藥,整個屋子忙成了一團。


    經過郎中的一番搶救,花寨主總算是撿迴了一條性命,隻是右臂沒能保住,以後再也不能用刀了。這也多虧了陳文東,若非他及時吸出毒血,花寨主今天非交代了不可。


    花寨主傷好之後,立馬將陳文東和花姑娘的親事通知了全山寨。一時間,花家寨歡聲笑語,鑼鼓喧天,人人都來給陳文東道喜,把陳文東鬱悶的不輕。


    花寨主一天到晚,恨不能把嘴咧到耳朵後頭,緊鑼密鼓的張羅倆人的婚事,渾然不顧陳文東和花姑娘的臭臉。


    要說這樁婚事也真夠奇特的,要結婚的倆人沒一個高興的,倒是無關緊要的人樂得不輕,有真心替他們高興的,也有成心看笑話的。


    不管陳文東樂不樂意,婚禮還是如期舉行了。


    成親當天,陳文東身著大紅袍,胸戴大紅花,□棗紅馬,後麵轎夫抬著大花轎,接了花姑娘,一行人繞著花家寨溜了一圈,又把花姑娘抬迴了山寨。


    新人跨火盆,拜了堂,入了洞房,花姑娘就成了陳夫人。


    在這一點上,花寨主還是很講究的,雖然陳文東孤身一人,但他並未要求陳文東入贅花家寨,成親事宜也是花寨主一手操辦,完全不用陳文東操心。老頭子的唯一要求就是,倆人以後的孩子能過繼一個給花家延續香火,對此,陳文東和花姑娘都沒有異議。


    新人入了洞房以後,新郎還要出去招待賓客,新娘要在新房內坐等新郎歸來。


    可今天的新娘太過彪悍,一入洞房,便自己掀了蓋頭,“哎呀!可憋死我了!”花姑娘把大紅蓋頭往床上一扔,就把外麵的喜袍脫了,露出裏麵的一身紅色勁裝。


    陳文東看著滿臉脂粉的花姑娘和半空中飄著的香粉末,一時間有些無語,這得用多少粉啊!這還不如不施粉呢!


    這喜娘的審美觀也太不靠譜了,花姑娘臉上的花紋倒是蓋住了,可這白慘慘的一張大臉,更像鬼了!


    花姑娘收拾利落,一拍陳文東的肩膀道:“走!喝酒去!”


    陳文東清了清嗓子,尷尬道:“姑娘還是先洗洗臉吧。”


    花姑娘狐疑的拿過銅鏡,自己打量了一下,隨即皺了皺眉,“難怪喜娘不讓我照鏡子,這都是塗得啥玩意兒啊,跟鬼似的。”說完,花姑娘就去把臉洗幹淨了,順便還把頭上的零碎取了下來。


    陳文東看著素顏的新娘,心裏總算舒服了些,雖然還是不好看,但好在已經看習慣了。倆人都是不拘小節的人,便相攜去了前廳。


    一幹賓客見到花姑娘,立時就沸騰了。


    “呦!這不是新娘子嗎?怎麽也出來了?”


    “難不成擔心我們欺負了新郎官?今晚進不了洞房?”


    “這剛成親就親熱成這樣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打趣著陳文東和花姑娘,倒也沒什麽惡意。來這兒喝酒的除了土匪還是土匪,都不是拘於禮法的人,對於花姑娘的作風也都熟悉,誰也沒往心裏去。


    花姑娘如大號紅蝴蝶一般穿梭在酒桌之間,對於別人的敬酒,來者不拒,還替陳文東擋了不少酒。陳文東自認酒量不錯,可跟人家一比,也隻能自愧不如。


    酒席散後,按理說就該鬧洞房了,可在座的賓客都很有默契的忘記了這件事。


    陳文東暗暗好笑,花姑娘的威名遠播。前幾天,她還把要鬧她洞房的一個小夥子打得鼻青臉腫,顯然其他人也知道這件事,沒膽子來鬧了。


    迴到新房以後,就剩下陳文東和花姑娘倆人時,氣氛又尷尬了起來。


    陳文東有些訕訕道:“姑娘,你看我們怎麽休息?”


    對此,花姑娘倒是很看得開,“我們都是夫妻了,你說怎麽休息?”見陳文東神色微變,花姑娘不屑道:“你那是什麽眼神呀?我還能吃了你?你放心,我沒那個意思。


    就你這瘦不伶仃的樣兒,本姑娘最看不上了,當然,我估計你也沒看上我。這樣正好,咱倆井水不犯河水,各睡各的,反正這床也夠大。”說完,花姑娘收拾收拾,就上床睡覺了。


    陳文東原本打定了主意,自此以後好好對待花姑娘,可不成想人家姑娘主意正,還沒看上他。陳文東呆愣了片刻,也就釋然了,既然兩方麵都沒有這個意思,他也就不勉強了。


    第二天,陳文東按時起床,梳洗完畢,直到快吃早飯了,也不見花姑娘起床。陳文東心中納悶,以往花姑娘比他起得都早,今天怎麽就起不來了呢?昨晚看她麵色如常,一點醉意也沒有,他們之間又沒發生什麽事情,按理說不至於起不來呀?


    陳文東有些擔心,於是進屋看了看,見花姑娘還在睡,便過去喚她起床,可無論陳文東怎麽叫,人家就是不醒。這下陳文東可真著急了,他一溜煙去了老丈人那裏,跟老頭討主意。


    老頭聽了陳文東的話,頓時就樂了,“我說小東子啊,年輕人血氣方剛,我老頭子也不是不理解,不過你們也得悠著點,縱欲過度是要傷身的。”


    陳文東臊了個大紅臉,灰溜溜的迴了自己屋。當著老丈人的麵,他總不能說,新婚之夜他們什麽都沒做吧?


    早上花姑娘沒有起床,陳文東也不好意思單獨去吃早飯,將就著吃了些點心,便在屋裏看書等花姑娘醒來。


    花姑娘這一覺,直接睡到了中午,陳文東見她氣色不錯,這才問道:“姑娘可是昨晚喝多了?我今天早上叫你起床,姑娘便如昏迷了一般,無論如何都不醒,可是把我嚇了一跳。”


    花姑娘拍了拍腦袋,當即樂了,“我忘了跟你說了,我喝了酒就這樣,酒勁兒反應慢,都得隔半天才上來。”


    陳文東暗暗翻了個白眼,這反射神經也太慢了吧?頭一天喝酒,第二天醉,果然不是一般人。


    中午,小夫妻去吃飯的時候,甭管是婆子、小廝,還是分寨主、小嘍囉,都對著他們擠眉弄眼。


    更有甚者,還把陳文東拉到一邊,直豎大拇指,“兄弟,行啊!雄風大展呀!沒想到你細不伶仃的,還真有兩下子,連我們家大小姐都能壓得住。我聽說大小姐早上都沒起床?哎呀呀!”


    陳文東暗暗咬牙,對著這位就是一腳,“滾一邊去!”


    “哎!兄弟,不仗義啊,你不能春風得意了,就把咱們忘了呀?”走出去老遠,陳文東還聽到後麵喊呢。


    吃飯時,花老頭更是話裏話外的揶揄陳文東,隻把陳文東鬧得,恨不能找個地縫鑽了才好。


    迴去的路上,花姑娘沒好氣的問道:“今天早上,你去找我爹了?”


    陳文東心虛的點點頭,這會兒,他也知道自己辦傻事兒了。


    花姑娘咬咬牙,用手狠狠地戳了戳陳文東的額頭,“笨死了!”


    常言道,感情都是處出來的,這些天,陳文東和花姑娘朝夕相處,對花姑娘的印象就越發的好了起來。其實,花姑娘除了長得醜了點,真沒什麽壞毛病,心地善良,為人大度,還有一身好本事。有些時候,陳文東都覺得,如果真和花姑娘結成夫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小夫妻成親幾個月,花老頭找了十幾次郎中,“我說你們也爭點氣,這都成親幾個月了,怎麽還沒有動靜呢?”


    陳文東低頭不語,心道,我這兒還沒播種呢,哪來的瓜?這老頭也太心急了。


    花姑娘白了親爹一眼,沒好氣道:“我說爹呀,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哪有兒女剛成親,就要孫子的?得虧我是你閨女,不跟你計較,這要是個兒媳婦,非得讓你逼上吊不可。”花姑娘生怕老頭不生氣,還額外加了一句“對了,爹,那是外孫。”


    花寨主一聽,頓時跳腳了“外孫怎麽了?外孫那也是孫子!


    還嫌我管得多,你要不是我閨女,我還懶得問呢?


    你們倒是不著急,可你們也不瞅瞅我多大歲數了!我一個老頭子,過了今天沒明天的,你們就不能讓我早些抱上孫子?難不成非等我死了,你們再要孩子?”


    借著花姑娘的東風,花老頭直接把火燒到了陳文東的頭上。陳文東也坐不住了,趕緊站起來,聽老頭訓話。


    花老頭使勁指了指花姑娘和陳文東,狠狠道:“你們倆給我聽好了!一年之內必須讓我抱上孫子,要不然我就天天讓郎中過來把脈。”


    倆人灰溜溜的迴了屋,都犯了難。


    老頭為了讓他們生孩子,哪也不許他們去,也不許他們插手山寨的事務。


    若倆人真是夫妻,努努力,說不定還真能早點生,可關鍵是,他們本質上還不是夫妻,往哪弄孩子去?


    這種憋屈日子並沒有維持太久,更確切的說,花老頭並沒有給他們太多時間考慮,就又下了一劑猛料。


    這天晚上,陳文東吃過晚飯後,就覺得口幹舌燥,渾身燥熱。開始時,陳文東並沒有當迴事,隻以為最近有些肝火旺盛,喝點清茶也就好了。


    可令人奇怪的是,他越喝渾身越熱,到後來下*身也起了反應。這時,陳文東才覺出事情不對了。


    再看看對麵的花姑娘,隻見她兩頰緋紅,坐立不安,顯然也是不對頭。


    陳文東略一思忖,便已明了,他們倆分明是中了春*藥,顯然是被花老頭算計了。


    花姑娘雖然平日裏大大咧咧,但有花寨主護著,生活圈子還是比較單純的,乍然遇到這樣的事情,頓時手足無措了起來。


    陳文東也有些難耐,便想出去走走,壓製一下欲*望,可一推門,卻發現門已經被反鎖了。


    這時,花姑娘眼神已經迷亂,情不自禁的就向陳文東靠了過來,用身體挨蹭陳文東的後背,兩隻手也在陳文東身上遊移。陳文東本就忍得艱辛,又推不開花姑娘,經過這麽一折騰,自己的欲*望徹底被勾了起來。


    也許是花老頭的藥有點猛,也許是兩個人心房漸開,在神智逐漸迷蒙的時候,*,小夫妻倆徹底燃燒了。


    神智清醒後,兩個人匆匆穿好衣服,四目相對時都有些尷尬。


    陳文東張了好幾次嘴,最後才擠出一句話,“對……對不起……”


    花姑娘有些氣惱的坐迴床邊,過了半晌,這才歎氣道:“算了,這事兒也不賴你。既然我們有了夫妻之實,那暫時就這麽過吧,如果你想要離開,我也不攔著你,要是我有了中意的,你也別攔著我。”


    陳文東一肚子的為難,讓花姑娘一席話給雷得半點都不剩了。


    倆人相視一笑,便如從前一般,該幹什麽幹什麽,仿佛這事兒從未發生過。


    說心裏話,陳文東對花姑娘有尊敬,有佩服,卻惟獨沒有情愛,同樣的,花姑娘對陳文東也沒有愛慕之心。若就此讓他與花姑娘共度一生,那他們會相敬如賓,忠貞不二,卻無法做到心有靈犀,夫唱婦隨。


    雖然倆人已經越過了最後的防線,但那是在神智不清的情況下發生的,一旦神智清明了,兩個人連赤*裸相對都辦不到,就更不用說做到最後了。


    陳文東鍾愛小巧玲瓏的女子,對著花姑娘五大三粗的腰身,著實硬不起來;而花姑娘喜歡膀大腰圓的漢子,麵對著陳文東瘦小的小身板,也生不出情*欲。


    經過那樣的事情,陳文東對花姑娘心存愧疚,原本是要負責到底的,可萬萬沒想到,花姑娘如此大度,如此看得開。花姑娘如此說,也是不想給陳文東增加心理負擔。


    陳文東默默領下花姑娘這份情誼,同時也暗下決心,若非花姑娘心有所屬,覓得良人,他絕不先背離這段婚姻。


    自此之後,兩人心中一片清明,雖然同塌而眠,卻從未做過越禮之事,倒生出了幾分姐弟之情。


    這件事以後,花姑娘就沒給過花寨主好臉色,經過陳文東多方勸說,花寨主又賠了不少寶貝之後,父女倆才重歸於好。


    對於花寨主,陳文東也不是不惱,可想到這老頭的一片苦心,他也就沒那麽氣了。他也曾是一個老人,他也身為人父過,花寨主這麽做,他雖然不讚同,卻是能理解的。更何況現在木已成舟,花姑娘就算甩臉色也無濟於事,時間長了,反倒傷了他們父女的感情。


    常言道,人生無常,世事難料。就在陳文東和花姑娘快把那晚的事忘記時,卻又發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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