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快到夏日裏最熱的時候,林釗縉等人請假從楓祁山趕迴都城,騎馬走進城門,他們已經熱得冒汗。

    今日外街的人少得可憐,想來都是湧向皇宮那邊去觀望新帝的登基大典。

    他們一路趕往皇宮外圍,所見的人也越來越多,前麵擁擠得接踵而至,實在不允許騎馬而過,幾人沒有辦法,隻好下馬徒步走過去。

    宮內鑼鼓喧鳴,震耳欲聾的聲音似乎要撕裂蒼穹,由此可見新帝登基聲勢浩大。

    林釗縉四人在人山人海裏穿梭,周圍的對話聲也毫不意外的傳進他們耳裏。

    “你們聽說了嗎?咱大梁的那位宸公主竟然喜歡上了一名女子。”

    “今早起來就聽說了,這消息現在傳得沸沸揚揚。”

    “我記得那名女子好像是叫什麽殷西辭,以前還是殷丞相家的二小姐呢。”

    “哎喲這可丟死人了,兩個女人怎麽能在一起?簡直是惡心死了。”

    “要我說,估計那位宸公主早就和殷西辭珠胎暗結,你們別忘了,她以前可是殷傅的未婚妻。”

    “這些高門貴族就是會玩,這麽惡心,也不怕得病。”

    “你們是不知道,有時候我還看見她們手拉手逛街呢,那時候我權當她們親如姐妹感情好,現在想想真是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這有什麽?我還見過她們抱在一起親吻呢!”

    “天啊,什麽時候?”

    “這……這我哪還記得。”

    “親吻算什麽,說不定她們早就滾在一起了,嘿嘿。”

    “真是傷風敗俗。”

    惡心、嫌棄、辱罵等各種不堪入耳的議論聲,如同潮水從四麵八方湧來,林釗縉和衛聽柏直接傻住了。

    林釗縉僵硬道:“許知巧,你掐我一下,我懷疑自己聽錯了。”

    許知巧不知道這件事是怎麽被傳出來的,但是如今鬧得沸沸揚揚,根本就瞞不住,她說:“不用掐,都是真的。”

    “靠!我就說她倆好得有情況!”林釗縉也隻是感慨,無論是眼神還是臉色都很平常,他雖然紈絝貪玩,但也是明事理的,不會隨波逐流去妄加議論別人的感情。

    喜歡就喜歡,有什麽大不了的?

    最傷心難過的莫過於衛聽柏,他像是被人抽走三魂七魄,整個人遊離在軀殼

    之外。

    蕭明玉戳了下他的額頭,“呆貨,你別是瘋了。”

    良久,衛聽柏咬牙切齒99z.l道:“殷、西、辭!”

    他這副盛怒的模樣,著實把身邊三人都嚇了一跳。

    結果,下一秒他抓著蕭明玉的袖子擦擦眼淚,哭得不能自已。

    “我把她當軍師,她卻把我當傻子,氣死我了。”

    “……”

    “雖然我有時候看她倆確實很般配,但是我哪知道會這樣。”

    “……”

    “不過想了想,我跟殷西辭比起來,確實是殷西辭更愛瓊瓊。”

    “……”

    “這樣一想,心情又好點了。”

    “……”

    三言兩語就把自己的悲傷抹平,不愧是你衛聽柏。

    蕭明玉白了他一眼,“行了,我們不是要去皇宮嗎?還愣著幹嘛?”

    這天,蕭雋身穿袞冕禮服,先是帶著文武百官去祭拜大梁先祖,而後乘坐宮攆至禦殿接受官員們的朝拜行禮。

    因先帝駕崩,新帝即位,登基典禮也被簡單化,但前前後後弄完這些已是暮色四合。

    蕭雋沐浴更衣,換上便服,宮婢為他束帶,這時內侍走進來道:“啟稟皇上,宛禾郡主,衛國九皇子以及護國公府二公子等人想進宮探望宸公主。”

    “就說夜已深,公主安寢,不便見他們,讓他們都迴去。”

    蕭雋怎麽可能會讓他們跟蕭瓊華見麵。

    內侍應了聲“是”,彎腰倒退走了幾步,這才轉身疾步離開。

    宮婢為蕭雋穿戴好後,就規矩的立在旁邊,蕭雋單手背在身後,“擺駕毓秀宮。”

    毓秀宮內草長鶯飛,景致俏豔,夜裏星光灑落,鋪上一層朦朧光暈。

    蕭瓊華被關在這,外麵守著大批侍衛,將整個毓秀宮圍得水泄不通,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期間她試過很多方法,無疑都失敗了。蕭雋為了困住她,還真是煞費苦心。

    想到這,蕭瓊華氣得胸口疼,掄起桌上的茶盞砸在地上,瓷器碎裂,裏麵的茶水也濺了一地。

    殿外傳來開鎖的聲音,屋門被人推開,門軸轉動發出“吱呀”聲。

    一抹夜色悄然探入。

    蕭雋身著黑金暗紋便服走進殿中,夜色披在他身後,模

    糊了麵容。

    他朝蕭瓊華走去,身後的殿門頃刻間關閉,金磚地麵上有碎裂的瓷器,蕭雋掃了眼,踩著它走到蕭瓊華麵前。

    “又發脾氣了?”蕭雋笑道。

    “蕭雋,你把我囚禁在這裏,到底想幹什麽?!”

    蕭瓊華坐在凳子上,一隻手臂搭在桌麵,她仰頭怒視麵前虛偽又惡心的男人,瑩瑩星眸裏藏著厭惡。

    “幹什麽?”蕭雋蹲在她麵前,目光與她持平,他瞧了眼蕭瓊華的手,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笑道:“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你滾開,別碰我!”

    蕭瓊華甩開他的手,驀地起身遠離他。

    蕭雋臉上的笑意慢慢褪去,他站起身,抬眸陰惻惻的看著蕭瓊華,一步步朝她靠近。

    “瓊華,朕勸你識時務,不要惹惱朕,你以為你現在還是以前那個高高在上,被帝後二人寵著護著的宸公主嗎?”

    “你現在空有公主名頭,除此之外什麽99z.l都沒有,對你溫柔寵愛的先皇後逝世了,縱容你肆意妄為的先皇在前不久也駕崩了,你沒有母族的庇護,還指望有誰能保護你?”

    “難不成,你還希望被關在天牢裏的殷西辭衝出來護你嗎?”蕭雋笑著:“她現在都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了。”

    他走到蕭瓊華身邊,指尖勾起她的一縷發絲,像是逗弄一隻囚禁在籠子裏的金絲雀。

    “瓊華,你現在能倚靠的人隻有朕,乖,別想著反抗,沒用的,你根本逃不出這座毓秀宮。”

    蕭雋繞到她身後,明明滅滅的光芒照在他臉上,讓他一半沉浸在暗色。

    他從背後猛的抱住蕭瓊華,手臂禁錮著她的,順勢將人扣在懷裏。

    “蕭雋,你放開!”蕭瓊華掙紮著。

    “放開?朕為什麽要放?”蕭雋的下頷擱在她肩上,微揚的語調像是蟄伏在草籠裏的毒蛇,“瓊華,朕說過,這世上不止殷西辭愛你,朕也愛你啊。”

    “朕喜歡你好久了,初嚐人事那次,朕滿腦子想的都是你,就連夜夜做夢,夢中的人也是你。”

    聽到蕭雋說這些,蕭瓊華隻覺得胃裏翻滾得難受,惡心得她想吐,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曾經算是敬重的大哥,背地裏竟然對她藏有那種齷齪的心思。

    蕭雋瞧見她的反應,陰森森的笑了,“瓊華,你這就惡心了?那你知不知道你曾經愛戴尊敬的

    父皇,又做了什麽肮髒惡心的事?”

    “你知道你母後是怎麽死的嗎?她是被你父皇給活生生逼得自殺。”

    感受到懷裏的人突然身子僵硬,隱隱還透著冷,蕭雋嘴角的笑意更大了,也不知道是為了報複蕭瓊華不接受他的感情,還是為了擊垮她所有的傲骨,蕭雋用殘忍的語氣在她耳邊慢慢說,一點點的把所有惡心的真相都擺在她麵前。

    “你尊敬的好父皇,懷疑你母後與越國公偷情,趁他禦駕親征南洋的時候,珠胎暗結懷下你這個孽種!”

    “先皇後受不住折磨,被逼得自殺而亡,你父皇對外宣稱她是突然舊疾複發,因病而故。”

    “這也是為什麽你及笄那年,寵愛你的父皇開始變得討厭你,恨不得把你折磨至死,因為在他心裏,你根本就是賤種,是見不得光的肮髒,是他人生裏的恥辱!”

    真相如此殘酷,巨大的衝擊撞得蕭瓊華頭暈眼花,她像是被人抽走所有的唿吸,眼前開始發黑。

    她微微顫抖道:“不……不是這樣的……”

    然而,她心底卻找不出其他理由來辯解,因為蕭麒確實是在先皇後逝世後變得冷落她,憎恨她。

    看著她像瀕臨死亡的遊魚,拚命想要靠近水源的樣子,蕭雋心裏突然生出一股扭曲的快意,那種想要折磨人的肆虐像野獸一樣要把他吞噬。

    他開始有點明白蕭麒對先皇後變態而扭曲的愛,那種哪怕對方死了,也要把她的屍體藏起來,在夜夜無人的時候抱著,在她耳邊99z.l一遍遍說著情話,一遍遍深情而癡迷的親吻。

    蕭雋現在就是這種心態,他想要摧毀蕭瓊華所有的意誌,想將她變成一具行屍走肉的傀儡,想要把她牢牢的占據,攥在手裏永遠也不放開。

    “這就是真相,你要是不信,朕現在就可以帶你去先皇後的鳳棲宮。”蕭雋從背後擁著她的力氣發緊,“父皇根本就沒有把先皇後的屍首入葬皇陵,你母後的遺體現在還藏在鳳棲宮,上次朕看見,父皇知道冤枉你們母女而悔過的樣子,也看見他用鞭子鞭撻你母後的棺木,還看見他爬進棺材,抱著你母後的屍首一遍遍道歉,一遍遍親吻。”

    “瓊華,你瞧瞧,他們多麽肮髒惡心,對比起來我愛你這件事,其實也並不算什麽大逆不道,枉顧人倫。”

    蕭雋說了這麽多,他在她耳邊低聲誘哄,像魔鬼似的糾纏。

    因為疑心嫉妒猜測,逼死自己的結發妻子,

    折磨自己的親生女兒,得知真相後,又拚了命想悔過企圖得到原諒。

    多麽肮髒的人心。

    蕭瓊華的四肢百骸都冷得發顫,她渾身無力,險些栽倒在地,蕭雋托住她,看她痛苦不堪的模樣,心裏更加高興了。

    然而,他並沒有打算就此收手。

    “噢,對了,還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道吧。”蕭雋在她耳邊輕輕說:“你掉下山崖毀容,也是父皇設的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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