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掛上樹梢,遠山朦朧的煙雲散去,露出一座座重巒疊嶂的深山。

    殷西辭單手抱著兔子,手中拎著食盒,慢悠悠的迴到住舍。

    芙蕖趁今天陽光不錯,把櫃子裏的被子拿到院裏曬,見殷西辭心情不錯的迴來,她笑道:“殷二小姐今日的氣色看著不錯啊。”

    這人呐,心情舒暢了,氣色也跟著變好。殷西辭微微挽唇,“許是今兒個天氣不錯。”

    她把手中拎著的食盒遞給芙蕖。

    芙蕖誠惶誠恐,“這是?”

    “荷花酥,賞你的。”

    聞言,芙蕖眼睛一亮,上次她有幸嚐了塊荷花酥,那滋味美得唇齒留香,她伸手接過,高興得屈膝行禮,“多謝殷二小姐!”

    殷西辭抱著兔子迴屋,蕭瓊華散課迴來,氣鼓鼓的模樣惹得芙蕖都不敢上前,連忙去隔壁搬救兵。

    聞言,殷西辭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她起身慢悠悠走到隔壁,來到蕭瓊華身邊坐下。

    “阿瓊,你這是怎麽啦?怎麽這麽生氣呀?誰惹你不高興了?”殷西辭明知故問,甚至問話的語氣格外溫柔,讓人恨不得找她好好傾訴一下。

    蕭瓊華倒了杯溫熱的茶水,喝了大半後,開始跟殷西辭吐槽:“西辭,你是不知道,衛聽柏那家夥差點氣死我了!”

    “哦?他怎麽了?”

    “方才我散課,在路上遇到衛聽柏,他跑到我身邊說了一大堆奇奇怪怪且我又聽不懂的話,我問他到底在說什麽,他一臉神秘,然後又開始故弄玄虛賣弄學識,扯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聽得我一個頭兩個大。”

    “你知道最絕的是什麽嗎?他好不容易說完,然後洋洋得意的問我,說他厲不厲害?”

    蕭瓊華當時的拳頭都已經硬了,直接踩了他一腳,懟了他一句“你腦子是不是有病?”然後就走了。

    殷西辭聽完,努力壓製想要上揚的嘴角,她柔弱一笑,善解人意的替人解釋:“阿瓊,說不定衛聽柏初來乍到,一個人在書院裏悶得慌,沒人陪他,他才想著跟你這個好玩伴多說些話,咱們呀,要多多理解他一個人的孤獨感。”

    “畢竟……”殷西辭挽著她的手臂,把腦袋輕輕靠在她的肩上,繼續道:“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們兩這樣親密無間呀。”

    蕭瓊華摸了摸她的臉,哼了聲,“西辭,你是不了解衛聽柏那家夥,他

    要是能孤獨,這太陽都要打西邊出來,依我看,他就是突如其來發瘋了。”

    殷西辭在住舍陪了會蕭瓊華,就收拾書本準備去學堂行課,臨行前,蕭瓊華說:“西辭,待會你快要散課的時候,我去接你,咱們中午去食味閣吃飯。”

    “好呀。”

    殷西辭挎著布袋離開住舍,繞過蜿蜒長廊,路經亭台樓閣,最後終於來到學堂。

    她還未走進該去的地方,就被拐角處伸出來的一隻手拉99z.l到角落。

    抬頭一看,竟是衛聽柏。

    “怎麽了?”殷西辭問。

    “西辭,你教我的方法不管用啊。”衛聽柏一想到蕭瓊華之前的反應,不僅腳疼,心口也疼,他有些傷心道:“瓊瓊都罵我腦子是不是有病了。”

    哪怕已經知道事情的經過,但殷西辭依舊做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

    她微微皺眉,像是盡職盡責的軍師,詢問道:“那你都跟阿瓊說了什麽?”

    “我這不是聽你的話,說些她聽不懂又能產生疑問的事嘛,於是我就把我在衛國草本誌上看到的新鮮事物告訴她。”

    “比如?”

    “衛國草本誌曾記載一種植物,名叫轉日蓮,於是我就跟瓊瓊說:轉日蓮隨太陽而動,十分神奇,當太陽升起,數以萬計的轉日蓮會齊刷刷的轉頭向陽,就問你害不害怕?”

    殷西辭:“……”

    不怪蕭瓊華會做出那樣的反應,換做是她也一樣。

    “西辭,我該怎麽辦啊?”衛聽柏垂頭喪氣的問。

    “別氣餒,你用的方式還差了點,咱們細化一下就好了。”殷西辭一本正經的說。

    衛聽柏瞬間來了精神,“真的嗎?”

    “嗯。”殷西辭說:“之前說的方法你照用,但是你得在阿瓊表現出疑惑不懂的時候,給予她一些……”

    殷西辭想了想措辭,繼續道:“給予她一些甜蜜攻勢。”

    衛聽柏一聽,心裏立馬覺得靠譜!

    他認真點點頭,虛心求教:“西辭你繼續。”

    “你可以摸著她的腦袋,溫柔的罵她小傻瓜,然後再耐心又細致的給她解疑答惑,我相信在這樣的攻勢下,阿瓊對你的好感必然有所提升,說不準這還能成為你們之間關係的重要轉折點。”

    殷西辭就像良師,一步步教自己的學生。

    衛聽柏聽完後佩服的五體投地,“西辭,你怎麽這麽厲害啊?你要是男子,必將獲得無數女子的芳心。”

    這時,學堂內行課的銅鍾被敲響,衛聽柏說:“西辭,我先去行課,你交的法子,我中午再用。”

    臨近正午,蕭瓊華來學堂接殷西辭去吃飯,好巧不巧遇到散課後出來的衛聽柏。

    上午發生的事還曆曆在目,蕭瓊華都懶得搭理他,衛聽柏湊過去,“瓊瓊。”

    “你離我遠點,我可不想聽你說些奇奇怪怪的東西。”蕭瓊華一臉痛苦。

    衛聽柏:“……”

    “阿瓊。”殷西辭出來的時候有些晚了,她身著白衣黑邊的院服,身上斜挎著裝書本的布袋,與蕭瓊華每天背的那個是一對。

    她婀娜娉婷的站在廊下,金黃溫暖的暖陽照在她身上,襯得她溫柔恬靜,美得像幅寧靜悠遠的潑墨山水畫。

    蕭瓊華站在石階下朝她伸手,殷西辭抿唇微微一笑,乖乖的把手放入她的掌心。

    蕭瓊華牽著殷西辭的手往食味閣的方向去,殷西辭落後她半步,迴頭衝衛聽柏笑了笑,無聲道,還不快跟上?

    衛聽柏瞬間反應過來,興奮的點點頭,“瓊瓊99z.l,西辭,你們倆等等我,我也要去食味閣吃飯。”

    有西辭這個軍師坐鎮幫忙,肯定能成功!

    三人走過拱橋,沿著湖畔來到食味閣,這個時候,有人甚至吃完飯出來了。

    蕭瓊華三人拿食盒選了飯菜,找了處臨湖的位置坐下。

    蕭瓊華把殷西辭喜歡吃的都挑給她,因為過於專注,沒注意到殷西辭和衛聽柏兩人互相暗示的眼神。

    有了軍師坐鎮,衛聽柏整個人都有底氣。

    他絞盡腦汁想了個蕭瓊華聽了可能會產生疑惑的新奇事件,“瓊瓊,你知道徐國的碧河神女嗎?”

    “知道啊。”蕭瓊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徐國不是早在幾百年前就滅亡了嗎?碧河神女不知所蹤啊,怎麽了?”

    她覺得衛聽柏今天怪怪的,竟問些有的沒的。

    聞言,衛聽柏沒有絲毫氣餒,反而信心大增,軍師說得果然沒錯,聊這些話題可以增加他們的溝通!

    第一步順利,接下來第二步,體現他淵博的時刻到了!

    衛聽柏問:“相傳碧河神女曾寫下天機策,分為上中下三卷,瓊瓊,你可知天機策的

    上卷內容啊?”

    這種東西她怎麽會知道?蕭瓊華覺得有些噎,端起碗準備喝雞湯,“不知道。”

    不知道好啊!

    衛聽柏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他得到殷西辭的眼神鼓勵,心裏有底,於是開始按照軍師教的方法……

    他伸手摸了摸蕭瓊華的腦袋,動作有些嫻熟,看著像在摸狗,蕭瓊華喝湯的動作一頓,還不待她發飆,就聽到殷西辭用惡心巴拉的語氣跟她說。

    “瓊瓊,你連天機策上卷的內容都不知道,真是個小傻瓜。”

    “噗——”

    蕭瓊華嘴裏的雞湯直接噴出來,好巧不巧全部灑在對麵的衛聽柏身上。

    他像一尊已經風化的石像,傻傻的定在那。

    蕭瓊華放下碗,搓了搓自己起雞皮疙瘩的手臂,滿臉嫌棄道:“衛聽柏,你是不是中邪了?!”

    “我……”衛聽柏也蒙了,他明明嚴格按照軍師的指揮進行,怎麽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無措的看向殷西辭,殷西辭迴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得到示意後,衛聽柏冷靜下來。

    有軍師在,肯定不會有事。

    殷西辭拿了幾張紙給衛聽柏擦身上的湯漬,轉眼對蕭瓊華說:“阿瓊,衛聽柏也是想把自己知道的分享出來,咱們多多理解他。”

    多多理解,讓蕭瓊華想到殷西辭今早說的話。

    一個人大老遠從衛國來到大梁,初來乍到難免會有孤獨感,畢竟是多年的玩伴,蕭瓊華想用同情的目光看他,可一對上他欠打的臉,所有的同情頓時煙消雲散。

    算了,看他可憐,還是別打他了。蕭瓊華這樣想,說道:“我去重新拿點湯。”

    衛聽柏見她走遠,也顧不上沒擦幹的湯漬,連忙求教:“西辭,怎麽迴事?我可是按照你的指示在辦,你看我現在。”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

    殷西辭忍著笑,一99z.l本正經的糊弄他:“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好事嗎?”

    “好事?”衛聽柏撓撓頭,一臉迷惑,“好在哪?好在我被噴了一身的雞湯?”

    “你想想,以阿瓊以前的性格,你這樣對她,她會怎麽收拾你?”

    衛聽柏認真想了想,肯定道:“會被揍。”末了,又補充:“會被揍得很慘。”

    “是吧。”殷西辭說:“以往你這樣做會挨揍,

    可剛剛你沒有被揍吧?”

    “嗯。”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衛聽柏搖頭,“意味著什麽?”

    殷西辭用一副看榆木腦袋的眼神看他,衛聽柏追問:“還請軍師指點迷津。”

    “這意味著你在阿瓊心裏,已經發生了一絲絲的變化啊。”殷西辭恨鐵不成鋼道。

    聞言,衛聽柏頓時豁然開朗,眉開眼笑道:“軍師真乃神人也,聽柏佩服,佩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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