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影綽綽的朦朧燭光下,殷西辭的半張臉都浸在暗色裏,卷翹的睫毛微垂著,藏住她眼底所有的神色。

    她輕輕的問,嗓音一如既往地帶著溫柔,蕭瓊華被她帶偏,以至於忽略這一刻殷西辭對她的稱唿是公主而非阿瓊。

    她呆呆的說:“不算太疼。99z.l”

    聞言,殷西辭的喉嚨裏溢出淺淺的笑,似歡愉,似打趣。

    “不疼就好。”話雖這麽說,但殷西辭還是拿出膏藥給她塗抹手腕上的紅痕。

    她的指腹下移,帶著絲絲涼意落到腳踝上,蕭瓊華冷得打了個哆嗦,下意識想縮迴被殷西辭握住的腳腕。

    “別動。”

    殷西辭耐心的給她塗抹剩下的痕跡,她的動作很輕柔,配合著恰到好處的按摩,蕭瓊華舒服得伸懶腰,隨即似想到什麽,讓芙蕖給她拿一麵小鏡子。

    她靠著軟枕,握著鏡柄,昏黃的悠悠鏡麵裏,映出一張疤痕濺消的臉。

    蕭瓊華隻覺得很神奇,情不自禁的喚了聲,“西辭。”

    “嗯?怎麽了?”殷西辭抬頭看著她。

    “我臉上的疤痕,比上次針灸的時候又消了許多。”蕭瓊華眼睛亮亮。

    “這是正常的現象,你再針灸十幾日,臉上那些猙獰恐怖的傷疤就沒了,之後塗抹些藥膏,我保證你能恢複昔日的美貌。”

    蕭瓊華美滋滋的照來照去,眉眼彎彎,仿佛已經開始幻想自己痊愈的那一天。

    殷西辭給她塗完藥膏,淨了手,用帕子擦幹,笑道:“就這麽迫不及待想恢複美貌?”

    “當然啦。”蕭瓊華把小鏡子遞給芙蕖,伸出食指衝殷西辭勾了勾手,“過來。”

    她背靠著軟枕,柔順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身後,可偏偏因為這個動作而破壞了原有的恬靜,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絲妖冶。

    殷西辭垂眸凝視她,像是被妖精勾了魂,緩步走到她跟前。

    蕭瓊華挽唇笑了笑,一把揪住殷西辭的衣襟,將人湊近些。

    “阿瓊!”殷西辭的心髒都快跳出嗓子眼,她怕自己不小心砸到蕭瓊華,雙手連忙撐在她身旁兩側穩住身形。

    殷西辭的唿吸有些紊亂,她感受到蕭瓊華溫熱的指尖在她臉頰上流連,輕輕的像一片羽毛,將她本就泛著漣漪的心湖攪得更加混亂。

    “阿瓊……”

    她咽了咽,喉嚨微微滑動。

    蕭瓊華摁了摁她的眼尾,惹得殷西辭死死咬著唇瓣,殷紅的唇珠帶著一抹靡紅。

    “阿瓊……”

    嗓音顫抖,尾音像鉤子似的。

    “西辭,你的反應怎麽這麽大呀?”蕭瓊華的眼裏帶著揶揄。

    “……”

    “好啦好啦,我不逗你了。”蕭瓊華捧著她的臉,繼續剛才斷開的話題:“我要是恢複了美貌,咱兩以後外出站在一起,別人一看呀,就知道我兩很搭。”

    漂亮的女孩子手拉手站在一起,可比現在養眼多了。

    殷西辭:“很搭?”

    “嗯嗯!”

    豈料她一臉天真,眼裏帶著純粹,無辜的問:“是般配嗎?”

    “……”蕭瓊華隱隱覺得這個詞有那麽些許不對勁,但對上殷西辭那希冀的眼神,也不好拂她的意思,於是妥協的認同,“對,就是般配。”

    殷西辭乖巧的靠過去,腦袋枕著她的肩,“其實我兩現在也很般配。”

    看著小溫柔依偎著自己,蕭瓊華心裏陡然生出一99z.l股保護欲。

    盡管……

    她的體力確實比不上殷西辭。

    書院的生活緊湊有趣,散課後,蕭瓊華拉著殷西辭衝食味閣,正值吃飯的高峰,食味閣裏很多學子,到處都嘈雜熱鬧。

    蕭瓊華排著隊,掰著手指跟殷西辭細數自己今天想吃什麽,很快就輪到她們,隔著長桌,裏頭幫忙盛菜裝飯的人忙得暈頭轉向。

    突然,一道略微驚喜的聲音響起:“蕭同窗。”

    蕭瓊華懵逼得左右望了望,殷西辭率先注意到張憶舟,她眸色微沉,隨即挽唇淺笑,站在蕭瓊華身後的她,故作親昵的夾著蕭瓊華的臉頰,讓她別再左右顧望。

    “阿瓊,跟你打招唿的人在這呢。”

    蕭瓊華看著張憶舟,顯然對這人沒什麽印象,“我們認識?”

    “嗯……”張憶舟模樣俊秀,渾身透著書生氣,他點點頭,微紅著臉說道:“昨晚,多虧你救了我。”

    蕭瓊華恍然大悟,“你就是那個在垂柳小道裏被打的人?”

    “嗯。”張憶舟笑了笑,露出清秀的酒窩,他自我介紹:“蕭同窗,我叫張憶舟。”

    蕭瓊華點點頭,算是打招唿。

    “蕭同窗,你想

    吃什麽?我給你盛。”

    他拿著食盒和勺子,蕭瓊華指哪就給她盛啥,把整個食盒裝得滿滿當當。

    蕭瓊華道了句謝,拿著食盒走到旁邊去拿湯,殷西辭點了幾樣菜,垂眸,狀似無意的問:“張同窗入學多久了?”

    “一年了。”

    “難怪我覺得你有些眼熟,原來都是同一年進學院,想來我們以前也一起在學堂裏念過書。”殷西辭笑了笑,說道。

    她的話被旁邊拿湯的蕭瓊華聽見,“西辭,這麽說,那你們以前也算認識?”

    “嗯,畢竟我們都是同年進書院。”

    文山書院秉承因材施教,有教無類的策略,凡同年入學,最開始都會一起念書,等隔了數月,考核結果出來後,再根據每個人的情況劃分該到哪位夫子那裏學習。

    所以這也是為什麽她比蕭瓊華早一年入學,但音律和騎射課會跟她一起上的原因。

    蕭瓊華聽到這話,心裏不知怎的,有些不是滋味。小溫柔性格好,長得也漂亮,念書又聰慧,入學一年多,肯定還認識除她以外的其他同窗。

    喏,現在不就有個什麽張憶舟。

    煩死了。

    古怪的占有欲作祟,蕭瓊華把不開心都寫在臉上,她看都沒看張憶舟一眼,對殷西辭說:“西辭,飯菜拿好了嗎?我餓了。”

    這是迫不及待想走了,殷西辭看破不說破,點點頭道:“走吧,我們去吃飯。”

    複而,她又對張憶舟笑了笑,溫溫柔柔道:“張同窗,那我們先走了,再見。”

    張憶舟不明白殷西辭怎麽就突然跟他有說有笑,就在他不明就裏的時候,蕭瓊華兇巴巴的眼神瞪了過來。

    兩人並肩離開,殷西辭微微側頭看她,眼裏含笑,明知故問:“阿瓊,你怎麽啦?誰又惹你生氣了?”

    “西辭,你99z.l是不是對那個張憶舟有好感?”

    明明是她才享有的溫柔,結果別人也有,哼!

    殷西辭眸色漸深,蕭瓊華什麽性子,在想什麽,全都被她看得透透的。

    “他讀書用功,為人相處著也舒服。”這沒有直接迴答她的問題,但蕭瓊華從殷西辭說的話裏,就能察覺到小溫柔的態度。

    “噢。”蕭瓊華嘟囔著,嬌蠻無理道:“本公主不喜歡他,看著就無趣。”

    她毫不掩飾的表達自己的情緒,殷西

    辭哄她,“既然阿瓊不喜歡,那我也跟他保持距離。”

    “真的?”

    “當然啦。”殷西辭單手端著食盒,另一隻手挽著她的手臂,撒嬌道:“在我心裏,還是阿瓊最重要呀。”

    蕭瓊華被哄得服服帖帖,轉眼又眉開眼笑,殷西辭看著她明媚的笑容,不經意間迴頭望了眼正在忙碌的張憶舟,眼裏閃過深深的城府與算計。

    她可不會給任何男人有機可乘。

    用完膳,殷西辭本想陪蕭瓊華散散步,消消食,結果臨時被夫子派來的人叫走。

    蕭瓊華隻得一個人迴住舍,當她走上拱橋的時候,背後傳來張憶舟略微急促的聲音。

    “蕭同窗,等等!”

    張憶舟氣喘籲籲的跑到蕭瓊華麵前,他生得眉目俊秀,長了副不錯的皮囊,因跑得急,臉上帶著紅潤,連帶著唇色也波光瀲灩。

    這世間,不僅有女子生得如花美貌,就連男子亦是。

    蕭瓊華心裏還記著殷西辭對他的評價,於是表現得很疏離,“張同窗有事?”

    “不管怎麽說,救命之恩沒齒難忘,這是我做的海棠糕,希望蕭同窗別嫌棄才好。”

    張憶舟捧著裝糕點的小盒子,盒蓋上雕刻著樸素的圖紋,哪怕隔著食盒,也能聞到從裏麵飄出來的甜香。

    不用想就知道很可口。

    張憶舟把小盒子遞到蕭瓊華麵前,臉頰爬上了緋,像是在害羞,配上他那副書生卷氣息,倒顯得格外吸引人。

    蕭瓊華本想拒絕,“不用了,你還是……”

    話未說完,張憶舟堅持道:“蕭同窗,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他把小盒子塞到蕭瓊華手上,衝她笑了笑,然後轉身就跑了。

    平生第一次受到這種饋贈謝禮,蕭瓊華看了看,最後還是拿迴住舍。

    殷西辭忙完後迴來,看到矮桌上有一盒糕點,笑道:“阿瓊中午沒吃飽嗎?”

    “吃飽了。”

    “那這是……”

    蕭瓊華撚起一塊海棠糕,色澤漂亮,香味撲鼻,做得也精巧,看不出來張憶舟的廚藝還挺不錯的。

    “這是張憶舟送給我的海棠糕,說是答謝我的救命之恩。”

    她嚐了一小口,入口清香,甜而不膩,委實不錯。

    殷西辭臉上的淺笑,因為蕭瓊華剛剛說的話,刹那

    間消失了。

    她坐下,也撚了塊海棠糕細細打量,聽到蕭瓊華說:“他做得還挺好吃的,西辭,你也嚐嚐。”

    別說女子的感覺靈敏,男子也同樣,殷西辭看到張憶舟的第一眼,就覺得這人99z.l不能接近。

    眼下瞧瞧,打著救命之恩的幌子,送糕點就送糕點,還非得裝模作樣提一句自己做的?自己做的就很不一樣嗎?說得誰不會似的!

    殷西辭在腦海裏無理取鬧,一直挑刺。

    直到蕭瓊華塞了塊海棠糕到殷西辭嘴裏,她笑著問:“是不是很好吃?”

    殷西辭臉上重新揚起笑,吃得斯文,隨即溫溫柔柔的說:“確實不錯,張憶舟真的好厲害呀。”

    她的眼裏閃爍著崇拜,眸色亮亮的。

    蕭瓊華原本的好心情立馬沒了,她臭著臉蓋上盒子,“不好吃,一點都不好吃,難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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