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上下打量著麵前這位老者,給他的感覺,像是完全融入了天地間。這應該就是對方用來瞞過天譴的手段吧。


    他問道,“你是什麽人?”


    “吾乃天理教第二神座,範思理。”老者目光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傲然。


    原來天理教的人。


    陳牧當然聽說過這個教派,十幾年突然冒出來的,後來起兵造反,聲勢浩大,打了朝廷一個措手不及,短短幾年間,就襲卷數州之地。


    朝廷派兵圍剿,到現在打了好幾年了,也沒能剿滅,南方戰局糜爛。


    很多人都說,如今的大魏,有末世之相。就是因為這個天理教。


    怪不得天理教能頂得住朝廷的圍剿,這個教派居然有陸地神仙坐鎮,既然有第二神座,自然還有第一神座。


    也就是說,至少兩位陸地神仙。就算顧忌著天譴,無法全力出手,但是關鍵時刻,就能夠扭轉戰局。


    這個天理教的背後,居然隱藏著這樣的力量。


    陳牧說道,“我們之間,似乎沒什麽事情需要商量的吧。”


    天理教跟他,八竿子打不著。


    “閣下已經半隻腳踏入那個境界,一旦跨過那道界限,屆時,那個天譴就無時無刻懸於頭頂,隨時可能落下,難道,你願意終日生活於那樣的陰影之下?”


    範思理目中透出懾人的神光,語氣陰沉,“而且,四年後,就是五百年大限,若是再不奮起反抗,那就是我等身死道消之時。”


    陳牧知道他並不是危言悚聽,天譴是任何一位想要成為陸地神仙的武者和修行者的最大阻礙和危脅。


    至於五十年大限,那是比天譴更加恐怖的殺劫。幾百年來,死於其中的陸地神仙和九境巔峰不知有多少。


    可是,他看了那麽多的書,上關於天譴和五十年大限的記載,都是語焉不詳。他至今都不知道其中的真相是什麽。


    陳牧問道,“天譴和五十年大限,到底是什麽?”


    範思理突然看向魏都的方向,說道,“你若想知道,今晚拿著這個,到天方山找我。”說完,整個人憑空消失不見,留下一個黑色的令牌,向陳牧飛去。


    陳牧接住令牌,眼睛看向京城的方向,問道,“那是什麽?”


    一道人影從旁邊的大樹走出,正是韓思齊。


    他的音律之道已經到了第八境,對天地元氣的變化極為敏感。範思理為了引陳牧出來,釋放的氣息,也被他捕捉到了。隻是速度較慢,剛到不久。


    韓思齊被叫破了行藏,就現身了,神情有些凝重,說道,“九螭蛟龍,魏朝太祖於無邊霧海中擒來,養於宮中,是大魏的護國神獸。平時都在沉睡,如今,受到範老鬼氣息的刺激,本能作出了反應。”


    陳牧皺眉道,“它的境界,相當於陸地神仙了吧?這樣肆無忌憚地釋放氣息,為何不會招來天譴?”


    韓思齊不答反問,“您覺得呢?”


    陳牧想起上次十四道主說過,成為皇室中人,發誓效忠大魏皇朝,就可以受到氣運的庇護,不會遭受天譴的威脅。


    莫非……


    他心中一動,有了一個猜測。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冥冥中有一股力量蒙上了他的心靈,受到了一種類似於規則的限製。


    這是,三緘其口?


    不,是筆削春秋。


    陳牧一下子豁然開朗,明白了過來。


    筆削春秋,是三緘其口的升級版,唯有半聖以後,才能施展,可以將某件事從曆史中抹去。就算是知情者,也無法將這件事說出去,更無法記於文字。


    怪不得書院那麽多藏書,都沒有任何關於天譴的真相的記載。


    怪不得剛才範思理沒有直接告訴他,而是約他今晚到別處再談。


    這件事,隻能是書院最後一位半聖所為。而且,隻有可能是得到了神武皇帝的授意。


    這樣一來,很多事就能解釋得通了。


    陳牧頓時明白了很多事情,問道,“之前九境屍王,為何蛟龍不出手?”


    韓思齊有些譏諷地說道,“九螭蛟龍是何等實力,除了大魏太祖和神武皇帝外,曆代皇帝,無一人能指使得動。除非有外敵攻入皇城,它才會出手。”


    陳牧想起了現在的朝廷,當今的皇帝沉迷武道,雖然已經十八歲了,還是沒有親政。朝政大權,都在太後手中。


    從太後這幾年執政的表現來看,水平並不高。


    天理教在南方造反這麽多年,朝廷都無法將之鎮壓下去。可見,大魏的力量,已經衰弱到了極點。


    看樣子,很多人都看穿了這一點,有些蠢蠢欲動了。


    陳牧看著手裏的令牌,決定去今晚再去會一會那位範思理。


    他向韓思齊點了點頭,離開了。


    韓思齊看著他消失的位置,忍不住猜測,“他到底是誰?”


    這一位每次出現,都用一葉障目來遮掩相貌,明顯是不想讓人知道他的長相。


    書院中的每個人,他都見過了,以他音律上的修為,對天地元氣的敏銳,也沒有辨別出那人的真實身份。


    儒家中人,修的是浩然正氣,不屬於任何一種天地元氣。又有各種神通,想要隱藏自身,實在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


    …………


    夜晚,書院內寂靜無聲。


    房中,陳牧看完了一本書,放到案頭上,吹熄油燈。他站起身,人已經消失在房內。


    天方山,位於京城三百裏外,是一座很著名的山,據說在上古時期,妖族橫行之時,人族各部落的首領,就是在這裏締立盟誓,共同推舉出了第一代人王,從那之後,就拉開了人族的崛起的序幕。


    天方山的山頂,有一方祭天台,幾千年過去,如今隻剩下一個光禿禿的土堆。


    陳牧憑空出現在這座屹立了數千年的土堆前,轉頭看去,見到旁邊有一座黑色的宮殿,跟四周的環境格格不入。


    宮殿大門開著,上麵一塊牌匾,寫著“神月宮”三字,裏麵傳來範思理的聲音,“請進。”


    陳牧手裏的那塊令牌自行飛起,在前麵引領著,飛進了宮殿的大門,他的手指在納戒上麵劃過,邁步跟了進去。


    宮殿內,範思理高坐正中的椅子上,麵前放著一把空椅子。


    陳牧一進裏麵,就感覺與外界完全隔絕,這座宮殿,仿佛是一個獨立的小世界,他說道,“原來你是神月宮的人。”


    神月宮,原是十大仙門之一。五百年前被大魏皇朝所滅。


    沒想到,神月宮還有傳承在世,隻是轉入了暗中。


    “天理教也好,神月宮也罷,隻是一個名稱而已。”範思理說道,“也唯有在這神月宮內,才可以不受嶽昌的力量的影響。”


    嶽昌,就是書院最後一位半聖,畢生追隨神武皇帝的那一位。


    陳牧說道,“現在你可以說了,天譴到底是什麽迴事?”


    範思理眼中閃過刻骨的恨意,“所謂的天譴和五十年大限,都是薑淩霄為了他薑家江山永固,布置的手段。”


    薑淩霄,就是五百年前那位神武皇帝的名諱。


    隨著範思理的講述,這個世界最真實的一角,終於在陳牧眼前揭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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