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忽地下起淅瀝瀝的秋雨。


    屋漏逢雨,涼意襲來,方鴻睜開了眼睛:“待到踏入後天六層,我就搬去飛雲縣,買一處小院。”


    他住的木屋簡陋,既不遮風,也不擋雨。


    還是以前王三狗幫忙蓋得,這麽多年過去了,木頭發爛,處處腐朽,無法再加以修補。


    “咦?”


    方鴻眸光一動,微微皺眉,聽到遠處的哭聲。


    出門一瞧,榆樹之下,有婦人抱著孩童的染血衣襟。


    看到方鴻走過來,王三狗扛著一把鋤頭,低聲說道:“家裏孩子被野獸叼走了,隻剩地上的碎布。”


    此處是洛河村的邊緣地帶。


    附近都是農田,再往外,是荒郊野嶺。


    虎豹豺狼,十分罕見,有時一年也碰不到一次。


    王三狗:“年紀較大的農戶,很多都後天二層,碰到了野外猛獸,揮揮鋤頭,就能嚇跑。人多的話就一起圍住打死,拖迴來分了吃肉……孩子們太小,貪玩往外跑,碰到野獸就是死。”


    被咬死還算好的,好歹留全屍。


    像眼前這種,更淒慘,不知被野獸叼到哪裏吃了。


    ……


    方鴻迴屋穿上新買的鞋子,走向周宅練武場。


    “步行要四十分鍾。”


    “大約三公裏距離。”


    每日往返,就將近半個時辰,方鴻走到村鎮的中心區域。


    陰天秋雨,泛著涼意,路邊就寥寥幾個小攤小販。


    商鋪開著門,沒客人,冷冷清清的樣子。


    方鴻側頭看了看左側的巷子,兩三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抱著頭,縮成一團,坐在角落,身上已經濕漉漉。


    過些日子,寒冬來臨,估計這些乞丐就會凍死。


    方鴻往前走。


    兩個推車的漢子,迎麵而來,竊竊低語,說起北邊的荒山,看到方鴻就止住了聲音。


    推車之上,擺著血淋淋豬肉,像是剛剛宰殺的。


    看著小推車漸行漸遠,方鴻繼續往前走,到了一處包子鋪,買了肉包,兩三口吃了下去。


    包子鋪的老板娘笑眯眯道:“三個肉包吃得飽?”


    “夠了。”


    方鴻含糊不清道。


    到了周宅練武場還有早飯,都是一些菜包,倒也足以充饑。


    後天五層,食量大增,練武場提供的飯菜就不夠了,難以飽腹,他隻好在外麵買些東西吃。


    “算了,送你個餅吧。”包子鋪老板娘對待常客很熱情。


    方鴻笑了笑,就道謝收下。


    先天元氣時刻滋養人體,相當於輕度辟穀。


    若非如此,一日三餐都不夠,得一日五餐才行。


    這隻是練武的基礎需求。


    各種丹藥,補氣養血的藥湯,才是大頭。


    他離開包子鋪,走向周宅側門。


    腳底下不是土路,都是石板路,遍布經年累月的細碎裂紋。


    路上的人們,多數低著頭,沒什麽朝氣。


    這就是洛河村的日常狀態,除了正午有人氣,很熱鬧,其餘時間看不到幾個行人。


    “聽說在飛雲縣城。”


    “車水馬龍,人來人往,街道上還有衙役巡視。”


    洛河村像是一潭死水,平日裏沒有波瀾……方鴻掃視了一眼,搬去郡縣的想法越來越迫切,加快腳步,敲響門環,很快從裏麵拉開,露出王大力帶著困意的臉龐。


    方鴻微微一笑,從懷裏拿出有些燙手的麵餅。


    “啊?給我的?”王大力原本困意綿綿,接過餅,眼睛直了。


    他咬了口,目光一亮,居然是一張糖餅。


    平時在周宅吃不到。


    “嘿嘿。”


    王大力傻笑兩聲,左右看了眼,生怕被人發現,將其揣在褲子裏,看得方鴻眼角直跳,扭頭進入練武場。


    人還沒來全。


    劉黑山、吳紅霞,兩個教習已到了。


    少頃,雨停,方鴻上前,跟劉黑山說了聲,以後不再來練武,劉黑山一下子皺起眉頭:“你若是不思進取,打算一輩子窮苦,我也沒辦法!”


    “練武是你們唯一的出路。”吳紅霞在旁勸道。


    方鴻不語,已有計劃,迴到練武場中間,就有幾個少年湊了過來,詢問怎麽以後不來練武了。


    隨意敷衍了幾句。


    眾人也懶得多問。


    像這種情況,每月都有一兩例。


    武道方麵沒進展,幹脆放棄,迴家做農活。


    到了上午,日光高照,周管家例行過來轉了一圈,方鴻又上前,提到脫離佃戶身份的事情。


    “前幾天,你跟我說過。”一身黑衫的管家擺擺手,道:“當年你那兩個孿生妹妹去縣裏,賣身葬父母,托人送迴了銀兩,是我操辦的葬禮,又給了你當佃戶的機會……否則你天生癡愚,年紀尚小,還想當周家佃戶?”


    方鴻一愣:“什麽?”


    管家麵色微沉,道:“我拿四十兩銀子,卻也照拂你多年,每年收成都給你一些寬待。”


    管家猜測方鴻脫離佃戶,是為了去飛雲縣,尋找不知生死的親人,在離開之前,找自己索要當年的那一筆錢。


    但這世道……


    四十兩的銀子,給了方鴻,隻會把方鴻害死!


    方鴻完全不知道這迴事兒。


    賣身葬父母?


    他一直以為是標準的孤兒開局,皺了皺眉道:“我得去哪兒贖人。”


    “那就不太清楚了。”管家仔細迴想了一下:“當年送迴銀兩的是一個年輕的丫鬟,說是自家小姐憐其不幸,見其孝心,買來當府裏丫鬟……你要尋親,最好托人去打聽,否則沒了周家的佃戶身份,自己都吃不上飯,又孤苦伶仃,無處可投奔,遲早會餓死街頭。”


    在管家看來。


    很多人想當周家佃戶都沒有機會。


    ……


    同一時刻。


    周宅內院。


    周呈瑤帶上幾個丫鬟,喊來了一群小廝:“哪個是後天二層?”


    王大力麵露得色,挺起胸膛。


    十餘個小廝,僅有他一個,踏入了後天二層。


    周呈瑤帶著這些小廝丫鬟,到村鎮之外打獵。


    村子東邊,是一條河。


    村子北邊,是重巒疊嶂的荒山。


    周呈瑤帶人,進北邊荒山,就遣人四處尋找獵物,隻留一個丫鬟,以及一個小廝。


    那丫鬟長相偏醜,小聲道:“我們在這兒等著?”


    周呈瑤瞥了她一眼,有些厭惡,沒有說話。


    留在原地的小廝是王大力,心裏麵竊喜:“平日裏少爺小姐出門打獵,挑人跟隨,打到獵物,拖迴周宅,就會賞賜一些碎銀子……這次輪到我,真是好運啊,得到小姐的賞識就更好了。”


    陽光照下來,透過上方的樹葉,灑落一處處光斑。


    時不時吹來一陣冷風。


    王大力又開心,又期待,一雙烏黑的眼睛來迴掃視。


    “喂。”周呈瑤麵色不悅:“你到處看什麽呢。”


    這是一處空地,四周遍布樹林,以及高度到腰部的灌木叢,王大力聽到周呈瑤的問話,恭敬道:“三小姐。萬一突然竄出個虎豹豺狼,我好擋在您身前。”


    周呈瑤一怔:“多嘴!就在此地別亂動。”


    “是。”


    王大力和那個丫鬟應了一聲,乖乖地站著不動。


    唿唿~


    初秋的微風吹拂,刮起落葉,打著轉兒。


    嘩嘩~


    後方的樹叢之中,傳來異響,似乎有什麽東西悄悄接近。


    在枝葉之間,有黑影閃過,一雙白色的眼睛盯著三人,仿佛鎖定獵物,觀察一盤大餐,流口水,藏殺機,彌漫著難以言喻的兇殘、暴戾、冷酷至極的色彩。


    “啊!”


    “小姐當心!”王大力喊道,就感覺脊椎骨滋生寒意,汗毛乍起,頭皮發麻,有一股心驚肉跳的滋味。


    他以前打獵,遇到過猛虎,豹子。


    但……


    被虎豹盯上,也沒有這般恐懼,好像是生命本能的驚悚!


    王大力牙齒打顫,弓著身子,緊盯著那片樹叢的黑影:“那,那是什麽東西?”


    “好像是一條狼!”


    那丫鬟轉身驚叫,護主心切,拿起木棍。


    樹叢分開,黑影跳出,竟是一條通體黑色的大狗,體型四肢修長,毛發很有光澤……詭異的是它雙眼泛著白色,似無瞳孔。


    “哈哈。”王大力笑道:“是個有眼疾的狗兒。”


    那丫鬟拍拍胸脯,鬆了口氣:“嚇我一跳。”


    下一刻。


    周呈瑤撥開兩人,小跑兩步,來到黑色大狗的前方,然後扭過頭,笑吟吟地輕聲道:“這是我的寵物,它……有點餓了呢。”


    王大力語氣討好:“小姐,我去給它找吃的。”


    小時候,他家裏也養過狗。


    隻是沒這狗好看。


    身上無斑點,無雜毛,宛若不真實的黑色畫兒。


    “小姐,它吃不吃果子啊。”王大力準備去找些吃食。


    周呈瑤嫣然一笑,道:“你們給它吃就好了嘛。”


    語畢。


    黑色大狗仿佛變成了虛影,體型一點點縮小,卸下幻術,顯現真身,正是一隻純白無暇的狐狸!


    它口吐人言:“嘻嘻,這兩人聞起來就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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