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從小就看高大全師兄哪哪都不順眼,直到有一天他懷疑師兄中了毒


    愛之愈深,恨之欲狂,你的善惡由誰決定?


    師兄x師弟


    (一)


    一月的昆侖山,白雪皚皚,主峰的廣場上,兩個穿著弟子服的少年一個挨一個排排站,每個手裏都有一塊凍得結實的碗狀冰塊,高高舉過頭頂,少年們的手都凍得麻木了,卻還要凝聚靈力來維持冰塊形狀不化,處境頗為苦逼。


    看著較小的少年咬咬牙,“該死的江不與,我跟他勢不兩立。”


    旁邊馬臉的少年苦著臉,“江小扇你別跟大師兄作對了,就因為你老對著幹,咱們從小到大受了多少罪,胳膊擰不過大腿啊。”


    “別叫我江小扇!”江小扇怒了,“你看看他給我取的這什麽破名字,小扇小扇,娘們兮兮的。”


    馬臉少年忍住笑意,幹咳兩聲,差點把冰塊咳掉了,趕緊停住心驚膽戰地抓好,才鬆了一口氣,“幸好沒掉,要我說,大師兄最疼的就是你了,畢竟你是他親自撿迴來親自取的名,還跟他一個姓,昆侖山師兄弟幾百個,就你有這個待遇。”


    江小扇不屑地撇撇嘴,“他就是會裝,要我說世上哪有那麽十全十美的人,小馬你看著,我一定撕掉他的偽君子麵具。”


    小馬也不再勸,這話題他們從懂事起基本天天輪一遍,江小扇要能聽進去早就聽了,他們也不至於滴水成冰的天氣站這裏挨罰。


    安靜了一會,一陣嗚嗚的哭聲傳過來,掌門的愛女畢心噠噠地跑過去,江小扇壞心地叫住她,“畢師姐,你怎麽了。”


    畢心的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抽抽噎噎一會,半天才看清楚誰在跟她說話,頓時停住了哭泣,強撐出一個高傲的表情,結果配上核桃眼睛顯得有點滑稽,“關……關你什麽事!”


    江小扇其實也沒比她好到哪裏,兩條胳膊跟要斷了似的,但他輸人不輸陣,“當然不關我的事,但是大師兄肯定是不關你的事了。”


    一開口就戳中了畢心的死穴,畢心哇地一聲又哭出來,“死江小扇,你怎麽知道大師兄要成親了!”


    江不與要娶妻了?這個事實像一道驚雷,頓時把江小扇劈暈了,他手裏的冰塊哐當一下掉地,摔了個四分五裂。


    見他反應這麽大,其他兩人都被嚇了一跳,小馬擔心道,“小扇你沒事吧,你是不是突然發現大師兄對你的重要性,以前全都是口是心非,所以現在特別痛心疾首,舍不得他了?”


    江小扇被小馬說的一愣一愣的,突然狂笑起來,“哈哈哈,江不與要成親啦,他要離開昆侖山了,我自由了!”


    畢心氣的抓了把雪團照著他的麵門砸過去,“你就那麽盼著大師兄走?”


    小馬使勁給江小扇使眼色,“你的冰塊摔碎了。”


    江小扇視線移到地上,愣了會神才意識到這是個怎樣的人間慘劇,臉色刷的就綠了,小聲喃喃道,“完了完了。”


    小馬努力把冰塊舉高,用同情的眼神瞧了瞧江小扇,就連氣的發抖的畢心都差點幸災樂禍地笑出來,“江小扇你完蛋了。”


    江小扇心裏一陣打鼓,卻還是嘴硬道,“怕什麽,江不與都要不是昆侖的人了,管不了我!”


    “我管不了你了?”一個低沉溫柔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人影明明剛剛還在遠處,眨眼就到了麵前。


    江小扇看見他就煩,哪哪都不順眼,但怕江不與也是真的,和小馬兩個人站在這挨罰,結果把冰塊摔了,江不與肯定饒不了他,思及此處,好漢不吃眼前虧,江小扇拔腿就跑。


    衣服的後領被人拽住,江不與把他提溜過來,對著畢心溫和地說道,“師妹快迴去吧,掌門正找你呢。”


    畢心扭著衣角低著頭嚶嚶了半晌,憋出一句,“我知道了大師兄。”


    小馬則努力站直,顯示自己有在認真挨罰,確有悔過之心,果然江不與撤了他的懲罰,隻留下江小扇。


    小馬溜得飛快,以眼神示意,“兄弟,下次我再陪你共患難,今天就算了。”


    小扇憤怒地瞪著他的背影,試圖在空空如也的腦袋裏,找出一個能夠立刻讓小馬摔個大馬趴的道術來。


    江不與敲敲他的腦袋,“別想了,你上次的道術考核倒數第一。”


    江小扇頓時泄氣,扭過頭不肯看他。


    “不是我想罰你,你這次也做的太過分了,給賀雲吃巴豆蘭,它是掌門的坐騎,害的掌門差點去不了五山仙會。”江不與語氣很是溫和,表達了不得不罰的苦衷。


    江小扇暗暗翻了個白眼,誰想給賀雲吃了,明明是給你的,結果那隻破仙鶴跟你討食你就給,它活該。


    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跟江不與說,隻好嗯嗯啊啊地敷衍,試圖蒙混過關摔冰塊的行為。


    誰知江不與話鋒一轉,“你這樣,我怎麽放心下山。”


    下山?下山成親嗎?江小扇的耳朵頓時豎了起來。


    “大師兄,畢師姐說你要娶妻了?”江小扇很乖很乖地問道,掩藏不住激動的心情——他在江不與麵前一直這麽乖,小動作隻敢私下裏做。


    其實十歲以前小扇不懂事,不會掩藏自己的情緒,他不喜歡江不與,就天天淘氣,看見大師兄就冷著張精致的小臉,從來不給個好迴應。


    不管別人怎麽告訴他他是大師兄帶迴來的,江不與怎麽溫和耐心地對他,都隻會越來越討厭大師兄,他還挺有理,“我都這麽對他了,他還裝出一副很喜歡我的樣子,太假了!”


    當然我們小扇後來學乖了,不敢當麵跟江不與抬杠,偷偷摸摸搗亂卻是少不了。


    江不與溫柔地幫他把臉上的雪粒子擦幹淨,還揉了揉發僵的胳膊和手指,“我不會成親的,小扇還沒長大,我怎麽舍得娶妻,離開昆侖山。”


    江小扇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卻仍然不敢甩開江不與的手,哀怨地抬起頭,“大師兄,我已經十八歲了,長大了真的,您放心去成親娶個美嬌妻吧,不用擔心我。”


    “看來小扇還是沒變,跟小時候一樣一直都那麽討厭我呢。”江不與笑了。


    江小扇毛骨悚然,指天發誓,“我最喜歡大師兄了,大師兄是我這世界上最喜歡的人!”


    這話他說的特別順溜,儼然演練過無數遍。


    江不與又勾了勾嘴角,“雖然知道小扇在說謊,但是師兄還是很高興,永遠這樣不要變。”


    江小扇一頭霧水。


    “好了,脫衣服。”江不與放開他的手,氣勢頓時一變,臉上的溫柔全都不翼而飛。


    江小扇臉色刷的白了,但還是乖乖把上衣扒了個精光,背對江不與,少年已經十八了,身形雖還有些單薄,但背部的線條已有些優美流暢的輪廓,在寒冬臘月裏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寒冷微微發抖。


    江不與在空氣中伸手一握抓出一條通體雪白的長鞭,長鞭撕裂空氣,啪的一聲打在江小扇背上,“到高師叔的藥廬偷巴豆蘭。”


    江小扇咬牙數到,“一。”


    “往雲霞殿的糕點裏下藥。”


    “二。”


    “懲罰中途自行中斷。”


    “三。”


    打完這三下,江不與才收起鞭子,親自幫江小扇把衣服拉上去,蓋住三道整齊的鞭痕,江小扇疼的抽氣,再轉身,大師兄已經恢複了往常的模樣。


    江小扇扁扁嘴,沒吭聲,江不與平時很溫柔很好說話沒錯,犯了錯最多也就是罰站罰抄寫舉冰塊這種不痛不癢的程度,但有一點,規定的懲罰必須完成,如果自己偷懶或者別的什麽原因中斷,接下來就是一頓鞭子,江小扇對他的懼怕就是這麽練成的。


    “先迴去吧,晚上去我那上藥。”


    江小扇腳下生風地跑了。


    原地留下江不與,凝視著他的背影很久很久。


    呲牙咧嘴地跑了一段,懊惱自己幹嘛叫住畢心,什麽都不知道就不至於中斷懲罰受罪,上一次挨鞭子都是三年前了。


    一路跑到半山腰,這裏是待客的建築群,江小扇氣的狠了,一時沒注意路,正打算原道返迴,忽然聽見了江不與的名字。


    不得不承認,整個昆侖,江小扇最討厭的就是大師兄,可換個角度說,最關注的也是江不與,不管是搗亂也好,說壞話也好,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哪裏有江不與的消息,哪裏就有江小扇,他比大師兄後援會的會長畢心還要消息靈通。


    此時聽見江不與的名字,他就邁不動步子了,忍著背上火辣辣的疼痛,也要躲在梅林外一窺究竟。


    說話的是一男一女,昆侖小魔王江小扇可以肯定沒見過他倆,看來是外來者。


    身形高挑的男子說道,“不是早有傳聞江不與十三年前白日飛升了?”


    容顏秀美的女子迴答,“坊間謠言怎可盡信,這次父皇收到他的書信,才知他以武入道,這些年一直在昆侖山。”


    男子點點頭,“我本以為這都是無稽之談,沒想到居然是真的,時隔十三年,江不與舊事重提,卻是為了‘將善’,你該不會對他動心吧,聽說當年的江不與可是辛朝第一美男子。”


    女子輕蹙峨眉,“你別亂說,他就算再俊美,如今也已而立,年紀大我一輪,怎麽可能喜歡他,不管他有什麽目的,我都不會應允這樁婚事,既然他親口同意解除婚約,條件隻是‘將善’的解藥,答應又有何妨。”


    二人又說了些什麽,就抱在一處溫存起來,看起來頗為郎情妾意。


    接下去的話江小扇已經沒心思聽了,若是平時,肯定會為江不與被名義上的未婚妻戴了綠帽子這件事高興的繞山跑三圈,可現在他滿腦子都被‘將善’兩個字占據。


    江不與想要將善的解藥?為什麽?


    將善傳說是上古奇毒,它能改變一個人的心性,顛倒全部的是非善惡,愛恨情仇,所謂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愛之愈深,恨之欲狂。


    一個大奸大惡的人吃了將善,就會變成十全十美的聖人,反之亦然,所以邪道稱之為“將善”,正道其實私底下命名為“將惡”。


    這些都是傳言,因為這種藥的可怖,有違天道,早在幾百年前就被毀去藥方,連發明的人都死的渣都不剩了。


    江不與要解藥做什麽?


    腰背上的傷漸漸痛癢難當,江小扇悄悄離開梅林,一向沒心沒肺的他難得有些憂心忡忡。


    迴到弟子居處,小馬探頭探腦地在他門外,江小扇一腳踹到小馬肉嘟嘟的屁股上,“你跑的倒挺快!”


    小馬苦著臉揉揉屁股,“我不跑難道留下來看現場鞭刑嗎。”


    江小扇羞憤,全昆侖都知道他沒完成懲罰要挨鞭子,真是丟臉丟到山腳下去了。


    討厭的江不與。


    小馬給他帶了雲霞殿的梅花糕,不過江小扇看見它就想起自己曾經在梅花糕裏下過巴豆蘭,有點心理陰影,半點胃口也沒有,百無聊賴地往床上一躺,結果觸到背後傷口,頓時又火燒屁股一樣竄起來,氣惱地翻個身,趴在硬邦邦的床鋪上。


    昆侖是修道山門,生活清苦,食物也清淡,江小扇常常覺得嘴巴裏快淡出個鳥來了,為了偷偷打牙祭,不曉得挨了多少罰。


    今天確實很累,江小扇不知道為什麽感覺神智有些迷糊,到了月上中天,他已經睡得跟死豬一樣了。


    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白衣的人影走進來又輕輕把門闔上,江小扇臉色潮紅,像是在夢魘裏掙紮,卻怎麽都醒不過來。


    白衣人歎了口氣,把江小扇的衣服拉下來,露出三條觸目驚心的傷痕,雪棘鞭冰冷入骨,初時打上去隻是痛,寒氣會把傷口凍住,皮開肉綻猙獰可怕卻不流血,等寒氣散盡就會又痛又癢,江小扇正在發燒,可見江不與打這三鞭是半點都沒有手下留情。


    江不與修長的手指拂過傷口邊緣,小扇因為疼痛而微微瑟縮了一下,手指頓了頓,收了迴去。過了一會,江不與坐到床邊,拿過一個瑩白如玉的小瓷瓶,倒出點液體狀的東西,慢慢地在傷口上塗抹著,小扇唔唔的,不知道是痛的還是噩夢纏身,臉上通紅,眉頭緊皺,手指死死抓著枕頭邊緣,也不知在跟誰較勁。


    江小扇倔脾氣,每迴挨打都囑咐他要去上藥,他卻每次都不去,寧可趴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哼唧。


    這種液體顯然對雪棘鞭的傷有奇效,抹上去不一會,傷口看起來就好了很多。


    江不與收起瓷瓶幫他蓋好被子正要起身,卻聽見江小扇喊了一句“師兄”。


    這一聲師兄喊的軟綿綿的,既不是那種不甘不願帶點嘲諷的,也不是因為害怕微微發抖的,而是帶點撒嬌的喊法,也許是因為發燒才讓人產生了錯覺。


    江不與摸了摸他滾燙的額頭,溫柔的嗓音傳入耳中,“小扇乖,很快就不痛了。”


    少年雙眼迷離地睜開一條縫,卻隻看到一個白色的影子在黑暗裏晃,隻是一會兒,他的意識又陷入了黑暗中。


    隔天早上,小馬風風火火地踹開門,“小扇小扇,大師兄要下山啦!”


    江小扇打了個哈欠爬起來,錘了捶趴了一晚上有點酸痛的肩,聞言白了他一眼,“又不是下山成親,早晚要迴來,有什麽可高興的?”


    小馬摸不著頭腦,“誰說不是下山成親?那位公主說要大師兄迴去跟她成婚啊,沒想到大師兄還有這麽一個婚約呢。”


    江小扇一聽所有的瞌睡全都不翼而飛,昨天還聽見那對男女在梅林裏私會給江不與戴綠帽子商量退婚的事,今天怎麽就變了?


    有熱鬧不看王八蛋,江小扇火速跳下床,一邊蹦一邊穿鞋,“快快快,咱們去看熱鬧!”


    小馬瞪著一雙溜圓的眼,瞄了瞄他的背,“你不痛了啊?”


    江小扇愣了愣,果然發現昨天那種火燒針紮似的疼痛幾乎感覺不到了,想也知道是誰來過,江小扇撇撇嘴,咕噥了一句假好心。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這一招他江小扇十歲就不用了。


    等他們來到雲霄殿,這裏幾乎被圍的水泄不通,弟子們都在竊竊私語,畢竟江不與做了十幾年大師兄,在弟子中的威望僅次於掌門,這迴突然冒出個未婚妻要離開昆侖,好多人都不能接受。


    畢心的眼睛腫的比昨天還厲害,幾個女弟子在安慰她,江小扇大致聽了聽,把來龍去脈了解的差不多。


    原來昨天自稱公主的女子來到昆侖,麵見掌門說了婚約的事情,掌門安排今天她和江不與見麵,之後就傳出了公主要求江不與履行承諾完成婚約的事。


    這下好玩了,江小扇幸災樂禍地想。


    大師兄的生平很簡單。


    江不與,十三年前以武入道,投身昆侖,成為掌門大弟子,上山的時候就帶了一把劍和一個昏迷的江小扇。


    昆侖修道,進了門就與凡塵俗世斬斷聯係,因此過往皆是空,並沒有人關心。


    五歲的小扇醒過來時看到江不與就哭個不停,江不與根本沒法靠近他,無奈之下隻好委托了另一個弟子照顧,照顧他的是厲青師兄,這些都是後來厲青告訴小扇的,他自己倒是沒什麽印象,江小扇全家都被魔修殺害,江不與路過救下了他這個唯一的幸存者,按理說江小扇不該這麽怕他。


    直到昨天聽到那對男女的談話,才有一個模糊的猜測漸漸清晰起來,江不與,也許吃了將善,否則,怎會有這樣十全十美的人,活的就像好人的最佳範本。


    化大奸大惡為慈悲聖人,化無邊厭憎為疼愛有加,否則在凡世之人皆漸漸忘記江不與以後,他又為什麽要主動現身,就為了那一顆解藥。


    但這些都是猜測,江小扇也不會隨便冤枉他,搜集證據才是最重要的,腦筋轉動,雖然那個公主□□不離十是要把自己說的話吃下去了,什麽年近而立年齡差太大不可能喜歡全是因為沒見過江不與,見過他的,對他沒有好感的女子江小扇還沒發現。


    江不與性格再怎麽溫柔也不會真的看上這麽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估計是要有一場好戲,不過不管怎麽說,無論退婚還是成婚,大師兄肯定是要下山的。


    江小扇頓時計上心頭。


    從記事起就沒出過昆侖,他早就快悶死了,這次的機會簡直千載難逢。


    悄悄退出人群,江小扇拔腿飛奔,以最快的速度迴到自己屋子,把寶貝全都裝到褡褳裏,想了想用自己的狗爬字寫了張字條折成紙鶴驅使它飛去小馬的房子,這個道術算是他最熟練的一種了。


    做完這一切,就抄了泥濘的小道近路在山腰的必經之路等待著,不一會,目標就走入了視線。


    明玉公主含羞帶笑地和江不與聊天,在這個四五十歲就算老人的時代,本以為將近三十的男人已經老了,誰知江不與看起來竟如此年輕,也許是修道之人得天獨厚的優勢。


    她正想說說婚約的事,忽然斜刺裏衝出個人影,撲進了江不與的懷抱,差點把明玉公主撞個跟頭,她旁邊的男人趕緊放開捏了一路的拳頭扶住她。


    江小扇使勁把身上的泥土往江不與的白衣上蹭,聲淚俱下,“師兄你不要我了?”


    江不與愣了愣,摟住他溫聲問道,“小扇怎麽了?”


    “師兄你騙我,你說過不會成親的!”


    “不成親,師兄下山退婚。”


    明玉公主嬌容變色,“江公子你這是什麽意思,想悔婚不成?”


    江不與清冷不帶感情的目光掃過明玉公主,卻並沒有迴答。


    明玉公主冷不丁被他這麽一看,竟生出些微的恐懼來,再仔細觀察,江不與卻又低了頭耐心有加地安撫江小扇去了。


    她有些驚疑,正以為自己產生了錯覺,江不與性格溫和,仙風道骨,無論如何不該有那麽冷漠的眼神,定了定神,欲要討個說法,旁邊的男人卻暗暗施力捏著她的手臂,讓她略微吃痛,眼裏閃過一絲顧慮,才哼了一聲推開男子的攙扶,徑自往前麵先走了,男子立刻跟了上去。


    江小扇則不依不饒,“我不信,除非帶我一起去,我要親眼看著師兄退婚。”


    說完這句,他忍不住默默在心裏讚了一下自己做戲又有進步,真是太像了。


    江不與擦了擦他雪白清秀的臉上沾的泥,低聲問道,“小扇當真舍不得我?”


    小扇點頭如搗蒜,努力讓自己眼裏的真誠更多點,江不與似笑非笑,“小扇不是一向不愛跟師兄親近?昨天挨了鞭子恐怕還怨我呢。”


    他說的緩慢,江小扇骨子裏被下山的渴望壓下去的懼怕又升了起來,背上本該痊愈的差不多的鞭傷不知為何又仿佛在隱隱作痛,不由得夾了夾腿。


    “以前是小扇不懂事,總是誤會師兄,現在發現你要永遠離開我了,我才意識到師兄早就是我生命裏最重要的人,絕對不要師兄娶別人!”


    小馬若是在這裏絕對要跟他收話語發明的費用。


    江不與正等著聽小扇編個什麽理由,對方這麽說顯然取悅了他,於是假作沉思了一下,才在小扇緊張的凝視中點了一下頭。


    江小扇還沒來得及暗暗歡唿,就聽江不與湊到他耳邊輕聲補充道,“小扇可不要騙師兄,不然師兄可是要傷心的。”


    江小扇渾身一個激靈,笑的十分僵硬。


    說實話,他剛剛那番話有多假,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江不與這麽說不是真的警告他不要欺騙,是提醒他演戲演全套,別半路撂挑子演砸了。


    江小扇最想不明白的就是這一點,江不與根本不在乎他心裏怎麽想的,討厭還是喜歡都不重要,隻要麵對師兄的時候裝出親近濡慕的樣子就夠了,江小扇私心裏一直覺得他有病。


    為了下山,江小扇可算是豁出去了,要他壓抑本心這麽久,也是極大的挑戰。


    江不與直起身,撣了撣被小扇故意蹭上來的泥,那些泥屑就全都滾落了下去,沒在那白衣上留下哪怕一點印子,小扇深表遺憾。


    一隻手伸到麵前,江小扇磨磨蹭蹭地把自己的手遞過去,立刻被江不與抓在手心,大師兄牽著小師弟,兩人一前一後地沿著山道繼續行走,從背影來看,仿佛真是一對感情極好師兄弟。


    “明玉,明玉你站住!”眼看後麵的兩人已看不見影子了,男子疾走兩步拽住明玉公主,阻止了她繼續行走。明玉公主掙了掙沒掙開,羞怒道,“表哥請你自重!”


    被稱為表哥的男子冷笑,“自重,你昨天跟我抱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時候怎麽不說自重?今天見過那個小白臉就要我自重了,付明玉你要點臉!”


    付明玉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勉強按捺住自己的怒氣,低聲妥協,“子騰你小點聲!”


    杜子騰容色稍霽,語氣卻仍舊咄咄逼人,“明玉,你是我的女人,不管那個江不與長的多傾國傾城,長得好能當飯吃,能幫助你登上那個位置嗎?就算你三心二意也要看我同不同意,你可以試試我會不會把我們的事你的事昭告天下!”


    付明玉眼裏劃過一絲懼意,又有隱藏更深的殺意,麵上卻露出如花的笑靨,“我跟你開玩笑呢,是不是被我嚇到了,子騰你真是不經逗,看到你這麽緊張我,明玉好開心啊。”


    說著就偎到了他的肩膀上,輕聲細語地安撫杜子騰,“我們青梅竹馬這麽多年的感情,豈會是一個隻有臉好看的男人能比的,我又不傻。”


    杜子騰將信將疑地摟住她,“你說的是真的?”


    付明玉又輕車熟路地說些私房話,殷紅的唇在他臉頰和嘴角上輕啄,細語喃喃,柔情蜜意。


    這一幕恰好被施了障眼法的師兄弟倆人看見,江小扇被師兄捏著手,閑不住地在他倆周圍轉圈圈,假模假樣地拿剩下那隻手遮著眼睛,又從縫隙裏偷看,嘖嘖歎道,“真是郎情妾意,眼睛都要瞎啦。”


    江不與把忘形的小扇拉迴來,“別離開我太遠,不然障眼法就失效了。”


    江小扇努力掩藏自己看好戲的心情,在臉上裝出個義憤填膺的模樣,“師兄這個女人真是太過分了,竟然在婚約期內勾勾搭搭,簡直不把你放在眼裏。”說罷去偷覷師兄的表情。


    江不與淡然一笑,端的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聖人模樣,“與我無關,男`歡女`愛本是人之常情。”


    小扇沒看到他發怒,頗為無趣,暗自嘀咕,這樣都不生氣,你真成仙了啊?心裏的天平又往將善傾斜了一分。


    “我傷心也不會有人安慰,與其這樣,傷心給誰看呢,小扇如此為我不平,可是願給師兄一些慰藉?”


    聽到這句迴答,小扇才發覺蚊子大的聲音也被對方聽到了,念在現在還沒踏出昆侖的地界,忍了。


    事實證明,江不與的問句從來都是當陳述句用的,語畢就把江小扇捉到了懷裏,道術萬年倒數第一的江小扇毫無反抗之力,隻好被他抱著。


    本以為就是抱抱,誰知竟有微涼的觸感落在額頭上,小扇僵在原地。


    隻是一觸即分,快的仿如錯覺,江小扇震驚了,三觀嘩啦啦碎了一地,大師兄不會戀童吧!


    條件反射之下,江小扇手一抖把江不與推開,誰知原本銅澆鐵柱般的大師兄的雙臂此刻就像麵條似的沒力氣,一推就開,離了接觸,障眼法頓時失效,他就這麽暴露在青梅竹馬的偷晴二人組眼皮底下了。


    江小扇用他雪亮的雙眼發誓,絕對在師兄的眼睛裏看到了故意兩個字!


    你儂我儂的時候被突然從空氣裏冒出來的人打斷是什麽體驗?若是在床上,杜子騰恐怕得不舉,而且這個出現的還是明玉公主名義上未婚夫的師弟。


    這對男女眼中不約而同地閃過殺氣,醜事如果被戳穿後果不堪設想。


    江小扇沒好氣道,“看什麽看,你們繼續,我就是路過。”路過?哪有人路過是憑空大變活人的?


    杜子騰早就聽說過道家手段出神入化,但一直覺得都是傳聞,前任國師號稱世外高人,也就能招來一朵小小的烏雲,弄些似是而非的符籙,再煉些不知真假的丹藥來哄上麵那位開懷,從而獲得了極高的地位。當然他的想法也不錯,的確曆來道門隻有學藝不精的弟子眼看道途無望才會重迴俗世享受榮華,比如江小扇這種,所以才給人一種道術不過如此的錯覺。


    障眼法是投機取巧的手段,連小鬼都會用,眼前這個少年連障眼法都不能駕馭,可見也就是個三腳貓的,思及此處,杜子騰殺意更盛。


    江小扇最討厭被人輕視,那些取笑他道術考核的弟子無一例外都被他好好整治了一番。


    手指已經摸索到褡褳邊緣,卻被人握住了。


    是江不與!他仗著障眼法隱身在旁邊,卻沒人看見,江小扇使勁掙了掙,卻被大師兄抓的死緊。


    有溫熱的氣息撲在耳邊,江小扇雖然看不見,但能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被攏住了。


    “小扇不能做壞事。”江不與的聲音凝成一線傳入耳中,愣是把江小扇的手從褡褳上拖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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