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思辰覺得自己幸好是個人類,否則要是作為機器人聽到這消息還不得當機,開什麽玩笑,在有特殊基因的人類平均壽命達到五百歲的星際時代,除了完全的普通人,還有誰會剛滿法定年齡就跑去登記結婚?


    談訴丟完爆炸性的消息就讓安思辰自己消化,小夥伴神遊了好一會才迴過神,忍不住眼角的餘光總是瞥向談訴,直到負責集訓事宜的軍官訓話,他才稍微有了點真實感。


    在安思辰看來,談訴雖然基因等級差些,但入學考核的成績和集訓中的表現都完美證明了他的軍事才能,進入第一軍校必定大放異彩,尼科拉斯元帥本身也不是最頂級基因,一樣受到民眾尊敬,是聯邦的戰神。


    天賦固然重要,但天賦從來不是全部。


    談訴有遠大前程,卻肯現在義無反顧地把自己和一個人綁定,要麽他是認真負責有擔當的人,真的愛那位結婚對象,要麽他就是完全不把婚姻當迴事,隨時可以拋棄糟糠之妻的人渣。


    安思辰左瞧右瞧,這位同伴也不像是人渣。


    返程路上,談訴透過舷窗掃了掃,沒看到什麽可疑的影子才放下心,這幾個月的集訓最讓他掛心的不是無處不在的危險,而是神出鬼沒的林最和淩雲,擔心他被聯邦探測儀發現,擔心天真懵懂的林最會傻乎乎地暴露自己。


    幸好對方比想象中更分得清輕重緩急,偶爾談訴離開安思辰去找淩雲,都能看到林最在遠處朝自己揮手,控製淩雲做各種奇怪的動作,集訓好幾個月,林最都用各種各樣的方式綴在他們身後,但十分冷酷,對談哥哥遇到的各種危險視而不見,也不肯和談訴有直接的近距離接觸。


    談訴正想的入神,這時軍部統一派發的臨時智腦收到了消息,通知集訓人員可以在抵達目的地前拿迴原本上交的私人物品。


    “怎麽,還在想要做新郎了,心情激蕩嗎?”安思辰一巴掌唿在談訴肩膀上,看來這哥們接受能力不錯,已經消化了這個消息。


    談訴擰著他手腕掰下來,“跟你說過別動手動腳。”


    安思辰聳肩,“好哥們有什麽關係,對了,你之前說結婚請我吃飯,這話還算數嗎?”


    “當然。”


    安思辰裝模作樣歎了口氣,“本來大家都是單身狗,你居然搶在前頭脫單了,太沒義氣。”


    談訴不動聲色,“你也可以。”


    “哈哈哈,免了,帝都美女一大把,k-17窮鄉僻壤哪來的絕色,還不如看塔莉莎的立體影像呢。”


    “不過話又說迴來,你要跟誰結婚?不會真的是上次看見那小孩吧。”


    談訴卡了一下,轉頭凝視安思辰,“是又怎麽樣?”


    安思辰又習慣性去摸眼鏡,“我就說不可能……等等還真是?你是成年了,他成年沒有?!”


    談訴沉思片刻,“他比你大七歲。”


    安思辰一臉驚嚇,“為什麽拿我比較,應該說比你大七歲這才是正確對比吧?”


    談訴顯然拒絕對比,男人向來好強,哪怕是年齡這個問題,也不願意真的拿出來說,找個年長的戀人顯得他幼小和弱小被照拂,並不是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哪怕林最現在看起來更像被照拂的那一個,但林最的確是個強大的男人,能夠自如地駕馭淩雲,包括篡改聯邦的人口信息,之前的種種無一不在提醒談訴對方身份不簡單,暫時的幼化選擇性失憶抹除不了鐵一般的事實,可談訴覺得自己已經瘋魔了,不知道哪裏來的執念,整個人都義無反顧。


    愛情這個東西,來的時候就像颶風過境,會把你所有的情感和熱情全部帶起,掃蕩的幹幹淨淨,一片狼藉,就像失去理智一樣,非要粉身碎骨才知道痛和迴頭,哪怕有一天林最想起來了,迴到過去的狀態,他也甘之如飴,反正林最也對他有想法不是嗎,如他所願就是了。


    退一萬步來說,起碼現在可以在一起,今朝有酒今朝醉,總比將來後悔從未擁有過的好。


    年輕的談訴沒有想過更複雜的東西,哪怕經曆了親人的迫害和奪位的殘酷,想的也隻是爬起來打迴去,向那位不可一世的哥哥證明,他是對的。


    安思辰斂了笑,神情恢複了認識之前的嚴肅精英範,“你真的是自願結婚的嗎?不是被什麽k-17的偏遠土地主什麽之類的逼婚?”


    談訴失笑,“我看著就那麽像未成年的時候迫於威脅被迫許諾婚約的嗎?”


    “畢竟聯邦為了社會穩定規定凡是結婚在十年內都不許離婚,這種綁定式婚姻雖然為人詬病,但也讓很多人在結婚前都會謹慎考慮以及更慎重地考察對方的精神評估和基因評估報告。”


    談訴無語,聯邦的風俗他知道一點,但一直覺得會為了這個理由就退縮的,本身也沒有非結合不可的想法,好處是。


    現在多數星球的科技都那麽發達,未婚同居和培養倉嬰兒都在人們的承受範圍內,還不用忍受分娩和懷孕的困擾,人們何樂而不為,早就擺脫了為了繁殖而生育的狀態,還有政府補貼,所以選擇步入一段穩定婚姻的人越來越少,談訴簡直是稀有動物,要被裱起來圍觀那種。


    談訴卻不覺得,他出生在帝國,受的不是聯邦這樣的氛圍影響,帝國相對傳統,尤其有爵位的貴族不可能放任自己沒有穩定配偶,家族利益和聯姻都是重要的考量因素,還有配偶的地位也能帶來許多變化,這都不是簡單的同居生個孩子能解決的問題。


    當然國情不同沒什麽可比較,談訴根深蒂固習以為常的思想反而讓安思辰咋舌。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物資分派區域,前麵已經有許多人在排隊刷卡領取個人物品,基本都是準新兵,學院係的很少,談訴和安思辰個子拔尖模樣出挑,尤其是談訴,氣質沉凝,在一群黑球中間特別顯眼,惹得許多新兵都多看他一眼。


    前麵有個大塊頭的新兵粗著嗓子在那嚷嚷,“嘿,我聽說這次我們十三星洲的新兵是去伽馬星係,那裏可是和帝國的戰爭二線,立功的機會很多,說不定兵役到期還可以混個上士做做。”


    他旁邊的同伴嘻嘻哈哈地跟著笑,“是啊是啊,聽說塔莉莎女神也會去伽馬星係巡迴演出為戰爭募集資金,要是能近距離看到女神,真是死而無憾了。”


    安思辰輕輕哼了一聲,“兩個白癡。”


    他沒刻意壓低音量,前麵的大塊頭耳朵尖,立刻扭過來怒目而視,“你說誰?”


    談訴不著痕跡地退了一點把安思辰暴露在對方兇狠的目光下。


    安思辰笑著迴答,“說你啊,這麽明顯還問,白癡。”


    大塊頭臉色鐵青,上手就來揍他,安思辰腳尖點地輕盈地躲開大塊頭沒章法的攻擊,重心下沉一個簡單的迴旋踢就把對方撂倒在地,大塊頭摔了個大馬趴驚怒交加,正想嘴上罵兩句不幹不淨的找補迴來,卻聽見帶隊軍官的聲音,“吵什麽吵,還沒入伍先學會尋釁滋事?”


    大塊頭頓時不敢造次,眼珠子軲轆轉了轉就搶先告了狀,“是他先開口罵人的!”


    軍官是個上尉,和現在的李驍一個級別,但長得劍眉星目一臉正氣,聞言眼皮微撩轉向安思辰,“你先挑事?”


    安思辰不慌不忙,“報告長官,我隻是說了事實,他不願意承認才先動的手。”


    “事實?”軍官完全不吃這套,“這麽說的確是你先罵的人。”


    大塊頭和扶他的同伴露出得意的笑,安思辰神色倒是坦然,“如果說他是白癡這個事實也算罵人,那麽是的長官,我罵他了。”


    “你倒是承認的爽快,”軍官麵無表情,“訓練艙十組a級訓練,不做完不許吃飯。”


    安思辰行了個軍禮,“遵命長官。”


    談訴安靜地看了整個過程,等軍官宣判結束才開口,“報告長官,我有話要說。”


    軍官點頭示意他說下去,談訴繼續道,“這兩個人尚未正式入伍便在軍艦上討論軍功與服役地點的女人,全無半點軍人的風骨,元帥閣下曾經說過,‘軍隊是熔爐,軍人是國家的脊梁,應以鋼鐵熔爐鑄造聯邦脊梁。’恕我直言,如果聯邦的脊梁都是這樣,恐怕我聯邦早晚會變成軟體蟲,這種歪風邪氣不應助長,說一句白癡並不為過。”


    安思辰的眼睛瞬間就亮了,盯著談訴的目光熱切而激動。


    軍官目露訝色,完全沒想到這個看著白淨穩重的年輕人能說出這麽一番鏗鏘有力的發言,不由刮目相看,忍不住問道,“那照你所說,我不但不應該罰他,反而要褒獎他,因為他是在正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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