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踏步進屋,道:“怎麽樣啦?”。但見鬆哭泣無語,老淚縱橫;竹、梅默然相對;小腳丫一頭撲到十三懷裏,哭噎道:“小姐!小姐她——”

    紅葉黯然道:“怎麽?怎麽會這樣!”十三急忙問道:“死去多久了?”美眉說道:“剛剛停止唿吸,才半晌。”地怪歎氣道:“天意。天意使然!”

    十三扶起小腳丫,說道:“她還有救,放心罷!”小腳丫猶如帶雨梨花,問道:“是真的嗎?小姐她還有救?”

    掏出懷中的“一日仙”,隻見它兀自體積分瓣開花,過了這許久依舊不見萎蔫。他吩咐小腳丫道:“去,把它和水熬成清湯,給小芷喂下,每半個時辰服一小碗,至她醒轉為止。”小腳丫應諾而去。

    “這是什麽?”美眉聞到一股難聞的氣味,蹙眉道:“好臭!”十三笑眯眯道:“是仙草。”

    地怪訝然道:“是——,可是那傳說中的‘美死人’?”十三點了一下頭,說道:“不錯!”地怪驚喜道:“當真是奇緣!你到哪裏找到這仙家寶貝?”

    十三簡略的述說了經過,最後說道:“它隻能活一晝夜,因此而名曰‘一日仙’,當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緣分!”美眉笑吟吟道:“當真奇緣!那麽說,小芷是有救啦?”

    江南三友相顧愕然,尋思:世上還真有這等還魂的神草?看上去不起眼,又奇臭無比難聞地,人人見到都恐怕避之不及,誰又料想到它是起死迴生的妙藥靈卉!

    鬆欣然笑道:“不行,我得多看幾眼。以後遇到了也采上幾棵留著救命!”

    紅葉也欣然,露出笑臉,說道:“命中!注定小芷真是好福氣。能夠逃過大難。”眾人無不點頭稱是。均想:她這番能夠再生,全係十三的功勞!

    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小腳丫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碧綠湯水,問道:“這就喂嗎?”鬆跟在後麵,問道:“是啊,快給她喝下!”

    十三接過湯碗,隻見湯水清幽碧綠,全無異味,湊近小芷說道:“把她嘴巴撬開。紅葉姐姐,你來喂她。”因為剛剛停止唿吸,她的嘴巴還能撬得開。紅葉接過碗,舀了一勺,引入小芷口中。第二勺、第三勺,湯水滿口腔兀自不能下咽溢流出來。小腳丫哽咽道:“這,這可怎麽是好?小姐她咽不下去呀!”

    地怪道:“用內力暖她胸口。”他與美眉互視一眼,美眉點頭道:“讓我來!”她上前一步,緩緩按出一掌,但見小芷口中的“美死人”湯水果然滲滲而入。

    十三籲了口氣,江南三友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如此每半個時辰一次,足足四次下去,小芷仍舊不見有何好轉跡象。每一個人的心又都懸了起來,不知道是否會真的有奇跡!

    紅葉臉色愈見焦慮,瞥了一眼十三。見他目不轉睛的盯著小芷,其心憂慮可見一般。

    小腳丫握住小芷已經冰涼的手,喃喃而語:“小姐——,小姐。你快醒醒,醒過來啊!——”兀自呶呶不休。

    江南三友茫然全無應對。地怪尋思:這“美死人”隻聽老人碩果,是不是靈驗卻吾人得知,隻怕是誤傳也未可知。唉!

    十三也兀自暗忖:怎麽美死人今天不靈驗了呢?問題出在哪兒呢?

    時間在焦慮中流逝,太陽已經落下上,月亮又掩麵而出,隻露出半張笑臉。

    眾人依舊每隔半個時辰引一次“美死人”的溫湯給小芷。失望卻依次次的降臨!

    當完,眾人眼見飯食竟無一人能吃得下。十三站起身,踱出屋,抬頭仰望蒼穹而歎息。隻見明月當空,疏星點點,他深吸了一口氣,精神也隨之一振。

    紅葉在他身邊安慰道:“若是這般也不能救迴小芷的性命,世間就再也沒有第二種方法救她,你我究竟不是神仙。”她臉色極是肅然。

    十三心下一酸,怔怔出了一會兒子神,低聲道:“是她,第一個與我相處;是她教會我說第一句話;如果沒有她就沒我十三的今天。若她就這樣死了!讓我如何自處。”說著,他搖頭不語,潸然流下第一次淚水。

    紅葉愛撫的拍拍他的肩頭,柔聲道:“我明白,我完全明白你現在的心情。可是她,你完全已經竭盡所能了。倘若她——。總之,不會的,她會好的!”

    他細細思量了一頓飯工夫,又道:“能不能救轉他,我也實在不敢斷言!”

    他們又迴到床邊,站立良久。紅葉忽然心裏一動,喜悅道:“現在她的肌膚五髒六腑已經沒有了功能,我們想辦法助她恢複內髒功能,拯救內髒彈性——”

    十三沉思後,又抬頭看了看地怪一眼,說道:“我想,她一定是沒有吸收‘美死人’的靈效。”當下十三將想法講給眾人。鬆道:“我們就盡力一試,置辯徒勞無益?救得她便好,若不成也別無良策!這便動手。”

    地怪說道:“好,我以玄元真氣暖她心肺!十三用真氣活絡她的經脈。我們雙管齊下!”

    十三點頭應諾!

    個人圍攏床前,紅葉揭開小芷身上薄被,十三運氣於掌,與那地怪一前一後分別從她身上八處大穴,一柔和的暖流導入她的體內。天靈地怪,當真是當世倆罕覯的奇人異士。暖洋洋的真氣源源不斷的送出。小芷的肌膚似乎在轉暖!衝通人周身經脈,又是談何容易,恢複內髒彈力亦是難上加難。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天靈地怪皆已經是蒸汽騰騰,熱汗淋漓。隻見二人頭頂熱氣繚繞,猶似蒸籠一般;二人氣息變得沉重。

    可是,那小芷肌膚冰凝,寒毒膠固於體內經絡百脈之中,又豈是一時一昔之間所能夠化解地。

    如此這般,天靈十三,和地怪輪流休息,不間斷的給小芷輸入真氣。日升東山,倆人已經是心力交瘁,好在她的體溫漸升,經絡寒氣漸漸減弱。

    餘者每人支持片刻,二人偷得餘暇,稍一合眼閉目養神,慢慢恢複損耗真氣。

    眾人各盡所能,小芷已漸入佳境。

    此刻,小芷肌膚似乎紅潤了半分,不再如先前那麽冰冷僵固,隻容顏依舊蒼白毫無血色,人事不省。

    惟此一點點變化,十三已經是心中甚喜,知道救轉她的把握比之先前又多了幾分。

    天靈地怪再一次收氣調息,地怪道:“再給她用‘美死人’!”。聞言斯須間小腳丫取來溫湯,紅葉又一次喂過她。

    過了半晌,天靈地怪二人起身再給小芷輸入真氣。

    也是工夫不負有心人,在他們內力導引下,小芷內髒迴複功能,“美死人”的效用終於再現他的神奇。小芷終於容顏漸緩,終於肌膚有了溫度,終於有了微弱脈息。

    梅一搭小芷腕脈,但覺脈息微弱,忽有忽無,著實不穩。

    十三鬆了口氣,說道:“繼續,給她‘美死人’,不要斷!”紅葉坐在椅子上,看著小芷的變化,思量:下一步該怎麽幫她呢?

    十三、地怪在運氣調息。

    紅葉說道:“現在我們隻是救過她三分,尚有七分還需努力!我們幾個輪流搓揉他的肌膚,一加強熱量!”對梅、小腳丫和美眉說道:“千萬要輕柔,她的肌膚現在很弱,不能夠承受重力地。”

    鬆、竹,和天靈十三、地怪退出石屋。轉眼又已經進入了黑黝黝的夜色,一彎冷月下四人坐在石上呆呆出神,誰也沒有話。

    迴想小芷從受傷到僵死,又從僵固而活轉的諸般情景,若非親眼目睹,傳言出去,人人俱會當你是癡人說夢。然而世事無絕對,任何奇跡都會有可能出現地。

    又忙碌了一夜未眠,第二日清晨,小芷臉色依舊蒼白,但脈息卻已經跳得更加有力。隻是脈息似乎忽快忽慢的混亂,想是仍然沒有脫離小鬼的糾纏。

    小腳丫坐在一旁,全神貫注的照顧小芷。忽然見她身子一顫,驚駭叫道:“小姐!小姐!你怎麽樣?小姐,你醒一醒!”

    眾人聞聽她驚叫出聲,搶上前去察看小芷情況。但見,她嬌軀觸動顫栗,麵容蒼白眉宇緊蹙,顯然在睡魔在折磨她的幼小心靈。

    十三又驚又喜餘人也都覺得這番苦功總算有了效用,不免心安了許多。

    又過了三日夜,小芷依舊昏睡,這時紅葉拍著她的手,說道:“小芷小姐,快醒來吧。這麽多人都在盼望你醒來。你為就忍心折磨關心你的人嗎?尤其是地怪、美眉妹妹,他們都不記前嫌的為你療傷。還有十三,他比任何人都盼望你醒來!我們你可以不在意,你娘,你難道就不想早日見到她嗎?小芷啊,千求萬懇,你一定要早日醒過來。”

    所有人都在盯著紅葉,小腳丫已經忍不住哽咽出聲,說道:“小姐你怎地還不醒啊——”

    美眉也罵道:“喂,小芷,你不是要找我們報仇嗎?怎麽不起來啊!賴在我這裏裝死嗎?真啊小氣,快起來。不然我就給你一記‘桃花印’,讓你也爽爽快快地!真——”

    “啊!”的一聲,吐出一口氣,小芷睫毛挑動,緩慢的睜開眼眸。

    小腳丫“啊——”的一聲,雙手合十,眼淚溢出眼眶,說道:“小姐!老天保佑。小姐你總算醒啦!”美眉笑吟吟道:“醒了!她真的醒了!”她跳上地怪肩頭,在他的臉頰忘情的吻了一下。

    江南三友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太好了!”

    十三湊到近前,倚靠在紅葉身側,問道:“小芷?你感覺怎麽樣?”小芷一滴珍珠般的淚滴順著眼角溢出,抬手伸向十三。紅葉默然讓開,欣慰的抿著嘴。

    十三握住她的手掌,笑顏如花,說道:“你感覺好嗎?”她一抿嘴, “謝謝你。” 然後說道:“我好餓!”

    所有人,都慧心的微笑出聲!

    梅欣喜道:“這下可好啦?小丫頭都知道餓啦!”她嗔笑著,臉上竟是歡喜之色。

    美眉盈盈甜笑,說道:“你躺了這許多天,當然餓啦。”地怪也笑了,喃喃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如此,所有人都放下了心。小芷總算是渡過了這一劫難。又調息將養了幾日,臉色也紅潤了許多,脈息也已經平穩,隻是身體仍是虛弱。

    這一日午飯後,眾人舊事重提,又談論起如何應對鬼手。十三自然不會把戰勝鬼手作為最主要的目的。因為名利對他而言,是那麽虛無飄渺,根本沒有那樣的概念。

    幫助朋友,對他講才是第一目的,就象小芷,能從死亡的地獄中重新站立,那是多麽快樂的一件事。

    十三信任道:“鬼手的確是深不可測,以我們目前的實力,實在是沒有希望!”三友相互對視一眼,竹朗聲道:“除非找出鬼手的破綻,不然我們隻有——”他沒有說下去,其實各人心裏都十分明白,再闖下去隻有死路一條。

    地怪漠然,說道:“鬼手無招可破地。”鬆哈哈笑道:“當真嗎?那他可不就是天下無敵了!”梅說道:“隻要有招式,就必定有破綻,隻是我們沒機會找到他的破綻。”

    竹點頭,說道:“隻有十三與他對過陣,見過他的招式!”地怪淡淡笑道:“當今武林,鬼手不能說無敵,卻也難找對手!除非——”美眉笑眯眯道:“我卻不信!”

    鬆一抹鼻翼,問道:“除非什麽?除非你和十三聯手?”地怪搖頭,漠然道:“不!!”

    十三睜大眼睛,問道:“那是怎樣?”地怪掃視各人一眼,說道:“形意千手!你們可聽說過?”

    “形意千手!”

    十三自然不知道什麽形意千手?他看了一眼紅葉,見她也搖搖頭,然後抿嘴一笑。所有人的目光投向三友。江南三友似乎施肥驚駭?

    地怪依舊默然問道:“怎麽沒人聽說過嗎?”鬆道:“形意千手,聽說此人是形意門中的聖手,不過要活到現在,怕也有百歲了?”

    地怪坦然道:“不錯!形意千手,端的是武功神妙莫測,這位江湖奇俠,縱橫當時並世無敵。”

    鬆浩然長歎,說道:“說起這形意千手的確是不世奇人,與鬼手相比不遜半分。隻是此人恃才傲物,與常人從不合拍,我也是聽父親談及這位前輩。”竹睨視地怪,說道:“想必你也是聽祖輩談及此人吧?”他暗忖:此人也一樣的恃才傲物,不是十三那麽容易相處。瞧他年紀自不比我長,卻是見聞廣博!哼,小人得誌。

    地怪自描自話,不理睬竹,續道:“形意千手自然不會與那凡夫俗子同流。他隱跡荒穀之中與那鳥獸為伍,虎狼為伴。鳥獸亦師亦友,修習了一身曠世奇學,什麽鷹爪,虎爪,龍手,猴拳,象腿,虎鶴雙行,他無一不精。至於鬼手,我想也不外乎其中吧?想必如此!”

    紅葉聽到龍手一節,心中一蕩,心下暗子思量:人世間竟有這等奇人異士?已十三之奇,已經是我今生僅見。聽來,這形意千手比十三又高明百倍?自然也不在婆婆之下,天下之大果然是藏龍臥虎。

    十三笑道:“大個子,你說什麽猴拳、象腿?那是怎麽樣的?”“這個嗎?”地怪肅然道:“我就沒有見過啦?自然不能夠亂講。”

    鬆嗬嗬笑道:“提起那形意千手的武功那是蓋世無雙的,也的確令我們後輩既驚又羨。隻是,到頭來這人卻是寂然無蹤,此後武林中也沒聽說他有後人,或是傳人,他的名身武學也就這樣無聲無跡啦?倒也可悲可歎。至此總有五十餘年。難到地怪兄又有什麽新見解?”

    十三笑道:“會不會有什麽手經拳譜的,流傳下來?即便是有,一我們的資質怕也難學前輩一二。”地怪卻道:“這也不難,隻怕有緣人嗎?”十三心中一動,點指著自己的鼻翼,嗬嗬傻笑,問道:“你指的是我嗎?”竹眉宇一挑,笑道:“這話怎麽講?”

    地怪悠然道:“那‘一日仙’難得不難得?尚且被十三得到,還有什麽更難的事嗎?”十三訕訕笑道:“那隻是機緣巧合!沒什麽?”

    地怪一拍手,道:“對!就是這個字‘緣’嗎!”

    鬆心領神會,點頭道:“隻怕有緣人呐!”

    隻聽地怪說道:“此去西南有座‘霧雨峰’,這形意千手最後的行蹤便是在那出現。隻是——”

    美眉笑臉盈盈,說:“那霧雨峰可不是什麽好去處!”紅葉關切的問道:“有什麽奇異的地方?比地澗還可怕麽?”鬆道:“霧雨峰?聽來一定很好玩?”

    地怪肅然道:“那山常年霧雨不斷,瘴氣漫遍山野,從沒有人敢擅自闖入,有誤闖的十之八九性命不保。江湖盛傳最毒的所在!就是霧雨峰。”

    紅葉“啊”的一聲!鬆吐舌一笑,說道:“那可不好玩啦?”地怪接著說道:“況且形意千手在不在其中,有沒有什麽武功秘籍也沒人確定,一切都無定數!無端冒險卻是有所不值當!”

    竹也說道:“沒錯,徒然冒險大可不必?”十三瞥了紅葉一眼,她也正望向他,四目相對,紅葉嫣然一笑,意思:如果你去,我也是義無返顧,決不會讓你一個人去犯險!你我生死在一起,永遠不棄不離。

    小芷此番生死之間僅隔一線,與各人相對真真恍如隔世,此時他已經完全脫離危險,人人心中歡喜無限。

    十三、紅葉長出了一口氣,並肩高岡,陽光下一對璧人情思繞繞飄飄幽幽宛如身在雲端。

    十三攜手紅葉走到一株大槐樹下,說道:“你現下沒有後悔跟著我們?”紅葉微笑道:“我自下山便決心跟你在一起,難到經過一點挫折,我就會變心了嗎?”他凝視著紅葉的臉,說道:“你真的不後悔嗎?”她柔情無限,嫣然笑道:“我心中早已經認定了你,難到你此刻還不明白我的心嗎?隻怕你會後悔,帶了我這個累贅。”十三搖頭,道:“我才不會,你怎麽會是我的累贅!”

    “真的不是?”紅葉笑顏如花,說道:“那你發誓,永遠也不會嫌棄我,不離開我!”十三抬手指天,說道:“我發誓,這一輩子也不會離開紅葉姐姐,如違心便死無——”

    紅葉掩住他的嘴,笑吟吟的說道:“我相信,不用講出來了!”她隻是希望和十三同生相伴,此外別無他念,自然不願意聽道什麽不祥的話語。

    十三說道:“你相信愛憐?”紅葉“嗯”了一聲,點頭道:“我信你!”十三道:“此間事也算了啦。我看你鬼手也不是什麽大殲大惡的人!你說我們現在該如何辦呐?”紅葉聽他征求自己的意見,心中甘甜如蜜,說道:“我聽你的!”

    十三伸手將紅葉摟納入懷,隻覺得她身上氣息溫馨,真讓人心神俱迷,難以自己,撫過她的臉龐,在她紅潤的嘴唇上深深吻了一記。良久,十三輕聲道:“咱們這般廝手一百年、一千年,我也不離開你!”

    紅葉更是溫柔婉孌,微笑道:“日子久了你不嫌煩嗎?”溫香在抱,飄飄蕩蕩的恰似身處雲端,又輕吻了她一下,說道:“一萬年也不會。”

    紅葉笑嗔道:“人怎麽能活那麽久,竟胡說哄人。”

    二人相依甚歡,偏生有那不識趣的家夥前來滋擾。隻聽一人在高處大笑道:“卿卿我我的這般不知羞恥。在我老頭子眼皮底下說這肉麻的辭令,不羞!不羞!”

    紅葉身子一顫,滿臉緋紅;十三卻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柔聲道:“別理他,這般人全無情趣,有怎懂咱們的心意!”紅葉見他兀自摟抱不鬆,心中歡喜自然不願意掙動。

    隻聽那人道:“臭小子臭不可當,別醺著了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十三聽他笑聲,就知道是誰了!他心中氣忿,抬頭望去,隻見樹精兀自在槐樹上訕笑。

    二人在樹下情致纏綿,卻無緣無辜的被這老頭兒遙遙滋擾,大煞風景!紅葉柔聲到道:“別理他,躲開他就是了?”依偎在十三身邊,二人轉身欲走。

    “臭小子,你欠我的債且還來?休走!”樹精躍身跳下樹來,哼哼唧唧,絮叨:“快還債,不然別想走。”說著,猛然一拳。

    十三驚怒之下,迴身一格,喝道:“老樹皮,今天小爺無暇和你糾纏,少來煩我!”

    豈料,那樹精哈哈一笑,轉身一踅,手指一杵正中紅葉,她驚叫一聲,身子向前一傾,樹精雙腿一曲,紅葉嬌纖的身軀正好跌在他的肩頭,一挺身扛起她就往山下奔去。

    十三又驚又怒,大聲喝罵:“死樹皮,你幹什麽?你個老混蛋,放下她,休走。”

    樹精身材矮小,瘦小枯幹,雖然負了一個人,仍舊奔走如飛。十三竟也追不上。十三腳下加力,樹精倏然迴頭獰笑,說狠話道:“臭小子再追來,我就殺了她。哈哈,這如花似玉的美人兒。”

    心下躊躇,十三傲然道:“你若傷了她,我追你到天邊!”樹精腳下不慢,嗬嗬笑道:“償還了我的債,自然不會要了她的小命!”十三道:“好!你放下她,我這就和你打一場。”樹精哈哈大笑,說道:“你隨我來,這裏不是交手的地方。若讓那地怪知道了可大大不妙?”

    太陽已經向山下跑,風勢小了,這即將要起大風的朕兆。

    樹精赫然站住叫,聽了一會兒,然後好象很滿意的點點頭,倏然放下紅葉,很快向左轉過身,因為他剛剛聽到這邊發出一種聲音。不象是風吼,不象是海嘯,也不像是野獸叫聲。大概是人,當然不是指十三!

    左麵有一個黑影,遙遙的看去,好象是一棵樹,在山腰搖晃。這兒的確是有人,而且還不止一個人似的。在山頂上,一個背陰的、看不清楚臉的人,也正盯著那棵樹!

    風吹樹枝在動,卻傳出一種好象鐵鏈子的聲音。是一根係在樹椏上的鐵鏈,掛著一個奇形怪狀的黑東西。奇怪的是那黑東西,忽兒變成了紅東西——奇形怪狀的紅東西。忽兒又變迴一團黑影,悠忽變換,隻瞧得紅葉心中發毛,依偎在十三壞裏,抱緊他。

    十三心裏也打怵,在山頂那人恐怕也不輕鬆,隻見他驚奇的站在那兒,兩隻眼睛呆瞪瞪的,盯著那個奇怪的物事,一言不發。

    誰也不知道這奇怪的東西裏麵隱藏著什麽不祥的神秘?

    掛在鐵鏈上的那個龐然大物,仿佛是一隻刀鞘,藏著一把飲血殺人的刀,隨時會放出寒光再次傷人性命。更像是一個裹在一堆破布裏的人,可能是野人?

    可是,它為什麽會變色。

    風,拂擺著鏈條,吊在上麵的那包東西隨風擺來擺去,這個物件不由自主的在空中輕輕擺動,挾著難以形容的恐怖!

    恐怖往往使人胡思亂想,給人一種鬼影憧憧的感覺。黃昏、月出,尤其在這個時間,這種空間,還混雜著許多不可思議的東西。

    被人遺忘的荒野,颯風撲打在它的身上,矮樹叢和野草物資顫栗,把周圍的景色氛圍和掛在鏈條上的那個忽紅忽黑的物件,悲慘的調和在一起。

    風擺布著它,吹現了更毛骨驚悸的一幕,一個毫無顧忌的,被一陣狂風抓散了零零落落的長著的一些薊草,暴露出在露天裏腐爛的死人。

    這個死人,它的血被喝幹了,骨頭利益機沒有了骨髓,肚腹裏已經沒有了內髒,“是什麽把它變成這樣子的!”想起來實在是可怕。有這些東西陪伴著被束縛在鏈條上的那個東西徘徊,在黑夜裏還能有人能想象出比這更恐怖淒慘的景象嗎?

    山頂那人在想那包東西接近,他走到跟前,大著膽子戰戰兢兢地打量那個怪東西。他向前走了幾步,雖然想退迴去,最終還是走近了那個東西。

    剛才看不清楚的,他現在看清楚了。十三、紅葉也看清楚了,那人是反彈手。

    那吊著的布貼著骨骼,路出人體的輪廓,仿佛是用布蒙罩的雕像。兩隻腳鉤掛在鐵鏈子上。他搭拉著腦袋,好象在傾聽地獄的聲音。

    倏忽變換的紅色原來是黑布袍的襯裏。

    反彈手看到了那個死屍,布已經被撕裂,裸露出一隻膝蓋。粗布裂開的地方可以看得見肋骨。這人已經沒有塊完好的遮羞布,簡直是一種侮辱。

    他張開的嘴仿佛猶在大聲的叫喊,臉上依舊保留著笑容。臉腮上還有幾根胡子,跟著風伏倒,站立不穩。

    現在風停了,死沉的東西也不動了,那布裏奇怪的物件仿佛死了似的一動也不動啦!使人不安的沉寂。

    吸引人的秘密,在這個荒野,紅葉、十三如臨深淵,可是他們仍不願離開,這是人的本性——好奇!

    從遙遠的天邊傳來一陣哇哇撲啦撲啦的聲音。這是翅膀扇動的聲音,十三再熟悉不過。

    許許多多的黑點刺穿空際,黑壓壓的混在一起,越來越近,越來越大,“呱呱——”的叫聲,朝這邊疾撲而至。聽了令人毛骨直豎。它們是尋著腐化的穢氣而來。服從這個意願,成群結隊的烏鴉都擠在了樹上。它們為了死屍而來,卻並不急於撲上。

    反彈手覺得渾身冰冷,這不是寒冷,是害怕!烏鴉的叫聲聽起來是真的很可怕。狼嗥、獅吼、虎嘯,都是生命的聲音;惟獨烏鴉的叫聲,卻是腐敗與死亡的氣息!仿佛聽到了墳墓打破沉寂的聲音。

    這是個信號。烏鴉不叫了,有一隻跳向了死者殘骸。所有的烏鴉呶呶不休的紛紛撲在上麵。先隻看見一堆扇動的翅膀,接著翅膀都合攏起來,然後是一下一下的啄咬。

    突然發生了這樣的怪事,一件隻有在墳地和亂葬崗才會有的事,飛來這一大群烏鴉!

    紅葉嚇得抱住十三的手更緊了,卻仍忍不住卻看哪個怪物的動靜。樹精一臉的肅殺,渾然忘記的來此的目的,目瞪口呆的站立在那兒!

    便在此時,那吊著的物件發出奇異的聲音,黑布忽悠間殷殷猩紅,動了起來。那個怪物渾身都在抖動,仿佛在抽搐。

    烏鴉害怕了,“哄”的一下飛了起來,一群不要臉的黑鳥,仿佛激射而起,又似一團黑雲轟散。反彈手又打了個寒噤!

    過了一會兒,它們又盤旋迴來。再看那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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