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澤二年的最後一天,大唐頒布詔令,將李密之死告知天下。


    至於李密的死因,大唐方麵沒有對百姓做出解釋,隻是按國公的禮製將其安葬,而對於李密舊部的質問,大唐表現出了極大的耐心,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的一清二楚。


    當然,至於是否有人相信,大唐並不抱太大希望,畢竟李密一世梟雄,誰會相信他最終會死在盜寇手中?大唐不是聲稱國泰民安麽,境內又怎會有盜寇出現?


    李密活著時,或許可以唿風喚雨,但如今他已然深死,他曾經的舊部除了李玄英戰死在雄耳山外,其他如張善相之流並未與大唐決裂。


    徐世績、程咬金、單雄信等人皆親自前往長安吊唁,大唐對李密的這些舊部招待的很周到,意圖也很明顯。不過徐世績等人並未接受大唐的好意,李密喪期剛剛結束,他們便離開了長安,大唐為了名聲,自然不會加害他們。


    江都與長安相隔千裏,又有風雪擋道,李玄霸收到消息時,江都城內張燈結彩,燈籠高掛,正在慶祝元宵。


    “徐將軍有情有義,他會前去拜祭李密並不令人意外。”李玄霸端著酒杯,目光注視著前方,微微有些失望的說道:“可惜的是張善相居然還願意效忠大唐。”


    “大唐人才濟濟,自然有人能夠說服他。”李苟跪坐在李玄霸身側,目光也在盯著前方,怨憤道:“本以為斬殺李密是一件多了不起的事,沒想到李密的死竟這般平靜。”


    李玄霸聞言,輕笑一聲,搖頭歎道:“張善相之所以能夠被說服,是因為他想被說服罷了。至於大唐朝廷,他們現在最希望的,應該是這件事早些過去。”


    盡管李淵得知李密身死非常高興,但他不可能承認是自己殺了李密,也無法向天下人解釋李密的死因,否則會讓人覺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對於大唐而言,最好的辦法就是避而不談,厚葬李密,以此堵住天下人的嘴。


    “公子,那我們接下來該做些什麽?”李苟想了想,覺得有些事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便也不去枉費心思。


    “今夜過後,梁嘯和九指他們就會前去國子監上學,至於你......”見李苟臉色微變,李玄霸哈哈大笑一聲,拍了拍李苟的肩膀,說道:“你最近安心的照顧月茹吧,像你這樣的人物,國子監可不敢收。”


    李苟訕訕的撓撓頭,明白李玄霸在笑他不學無術,不過他臉皮極厚,假裝沒聽懂,恭聲說道:“梁嘯和九指他們都被公子打發去了國子監,公子您身邊更該有人聽候差遣,小人還是伴隨公子左右吧。”


    “本公子又不打算離開江都,哪裏需要你陪?”李玄霸喝了口酒,放下杯子,用食指掏了掏耳朵,說道:“你要是再不去陪她,靜香可就要被你家娘子嘮叨瘋了。”


    周國公府裏的人都很清楚,李玄霸和李苟情同手足,而且李苟對李玄霸還有救命之恩,所以沒有人把李苟當成真正的下人,杜月茹的身份自然也特殊起來。


    杜月茹身懷六甲,不方便舞刀弄槍,時常拉著靜香說話,也常常不經意間提起夫君不在身邊的辛酸,令靜香十分心疼,暗自落淚。


    李苟變得更加尷尬起來,臉上既有幾分不好意思,又有幾分得意,李玄霸瞥了他一眼,啐了一口,嫌棄的轉過頭。


    想著李玄霸有兩位嬌妻,李苟突然發現自己確實沒什麽可得意的,他懊惱的端起酒碗,倒進嘴裏,然後擦了擦嘴,看著遠處熙熙攘攘的人群,歎道:“真沒想到,公子當初的一句戲言,竟然變成真的了。”


    在江都最繁華的街道上,楊靈和靜香在梁嘯等人的保護下,嬉笑的跟著前方的兩個人。長孫無忌沒有了平日裏的雲淡風輕,楊媛失去了以往的巾幗不讓須眉的氣息,他們此時都有些緊張。


    從江陵迴到江都,李玄霸便請長孫無忌做楊靈和靜香的先生,以長孫無忌的本事,他自然擔當得起。


    經過一個多月的相處,楊媛被長孫無忌的才學所吸引,再加上楊靈和靜香的撮合,楊媛終於動了春心,而長孫無忌對於楊媛也沒有任何抵觸,於是二人順理成章的在元宵佳節結伴而行。


    李玄霸看著長孫無忌和楊媛,不由得想到當初的自己和楊靈,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你應該知道,周國公為何會請你當公主的先生。”楊媛手中仍舊握著劍,她感受到了身後以及高樓上的目光,臉上露出一抹慍色,羞惱道:“你真打算讓他們一直看下去?”


    “公子確實頑劣了些。”有人開口打破尷尬,長孫無忌暗中舒了口氣,輕聲說道:“很久以前,公子就試圖撮合無忌與楊媛娘子,那時候公子純粹是奈何不了你,所以將希望寄托在無忌身上。”


    “你這麽輕易就將周國公大人出賣了?”楊媛迴頭看了一眼,圓月當空,李玄霸的臉龐看的不太清楚,但楊媛能夠想象的到,李玄霸此時的表情落在自己眼中,一定非常討厭。


    “楊媛娘子,公子是個好人。”長孫無忌沒有迴答楊媛的話,而是很認真的說道。


    “我知道。”楊媛點了點頭,表示讚成長孫無忌的話,而且臉上沒有絲毫作偽的痕跡。


    李玄霸對楊靈一直很好,楊媛看在眼裏,而且李玄霸身居高位,論武力,堪稱天下第一,論才智,可謂舉世無雙,但他在自己麵前一直表現的唯唯諾諾的樣子,楊媛明白,這不過是李玄霸的性格使然,並非他害怕自己。


    而且李玄霸所謂的報複手段,是意圖撮合自己和長孫無忌。楊媛偷偷看了長孫無忌一眼,心道:這真的算是報複?


    長孫無忌感受到了楊媛的目光,露出幹淨的微笑:“公子若是想讓我們成親,隻需請陛下賜婚即可,但公子並未這麽做,他給了我們自己選擇的機會,楊媛娘子,不知你是否肯下嫁無忌?”


    楊媛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怔在了原地,待反應過來,臉上露出紅暈,不過她畢竟是女中豪傑,很快鎮靜下來,迴答道:“無忌先生若是不嫌棄小女子粗鄙,小女子自當願意。”


    隋唐女子敢愛敢恨,鮮有忸怩姿態,楊媛迴答完,和長孫無忌目光交匯,相視一笑。


    “嘖嘖,好一對犬男女。”楊媛看不清李玄霸的表情,李玄霸卻可以看得到她和長孫無忌,他見到楊媛和長孫無忌的笑,低聲咕噥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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