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蔡祭酒的府邸,李玄霸隻覺得渾身輕鬆,他看著街道上行色匆匆的百姓,嘴角不由得翹了起來。本該被殺伐籠罩的江都城,因為他的出現,不僅沒有任何危險,反而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能夠改變曆史,李玄霸的心情自然會變得激動一些。


    在李玄霸身後,隻有梁嘯一人,按理來說,他應該保持十二警惕,以防有人暗示冷箭,但梁嘯卻一直盯著李玄霸的背影,欲言又止,絲毫沒有護衛的模樣。


    “梁嘯,你是不是想問什麽?”環顧四周時,李玄霸無意間看到梁嘯的神情,淡淡的笑了笑,說道:“雖說四周有其他隱衛保護著本公子,但是你現在的樣子要是讓李苟知道,可免不了一頓責罰。”


    “首領忙著照顧小丫頭,才沒空理會小人呢!”梁嘯強自鎮靜的答道:“再說江都城內,誰敢對公子出手。”


    雖然知道李玄霸是在打趣自己,但梁嘯還是稍稍有些緊張,因為他很清楚,李苟平日裏嬉皮笑臉,可一旦事情涉及到李玄霸的安危,他就會變得極為嚴厲。


    李玄霸用饒有興趣的目光注視著梁嘯,看的梁嘯再也無法假裝淡然,便想著用話語轉移注意力,開口說道:“公子,李密反叛,大唐顯然早有準備,即便您不派首領前去,李密恐怕也很難逃脫,既然如此,您又何必多此一舉?”


    “李密此人極為狡詐,不親眼看到他的首級,我始終難以安心。”李玄霸沒想那麽多,迴過頭,邊走邊說道:“而且我想試試隱衛的辦事能力。”


    朝廷有兩大秘密機構,一個是處在明暗之間的監察部。所謂明暗之間,就是說所有人都知道朝廷有監察部的存在,但無人知曉監察部的具體情況。


    除了監察部,朝廷的另一個秘密機構便是隱衛,而且比起監察部,隱衛更加神秘,甚至隱衛機構的存在,隻有隱衛本身以及李玄霸和楊侗知曉。


    “公子所言確有道理,想那李賊竟提前為自己找好了替死鬼,若非首領慧眼,還真有可能讓李密逃走。”梁嘯點了點頭,擺出一副討好的模樣,說道:“不知這次行動,公子是否滿意?”


    “當你們行事時沒有本公子的身影,那本公子就滿意了。”李玄霸白了一眼梁嘯,歎道:“可惜王伯當寧死也不肯前來投奔,不然整件事就堪稱完美了。”頓了頓,李玄霸自嘲的笑了笑,自語道:“能除去李密已經不錯了,我怎麽能如此貪心呢?”


    梁嘯沒有接話,憨笑一聲。


    “經過這件事,你可曾學到了什麽?”李玄霸聽見梁嘯的憨笑聲,正色道:“你應該清楚,本公子派你們過去,並非隻是讓你們去殺人的。”


    梁嘯認真的思考了片刻,答道:“公子想教會我等謀定而後動。”


    李玄霸從江陵城迴到江都,便讓李苟派人注意長安城的動靜。沒過多久,李密受命前去招降徐世績。從李密踏出長安的那一刻,死神就已經圍繞在他的身邊了。


    當初長孫無忌說過,他以道士之名寫過一封信給李密,李密甚至因此派人請他出山相助,李玄霸不希望長孫無忌知道隱衛的事,便請蔡祭酒模仿長孫無忌的字體,留徐洪客之名,讓李苟派人送至李密手中。


    徐世績本就是翟讓的親信,李密殺害翟讓後,雖然對徐世績委以重任,卻也存著提防之心,聽說徐世績已經投奔南隋朝廷,李密自然不敢再去黎陽。


    而縱觀天下,能夠幫助李密東山再起又值得他信任的人,隻有張善相而已!


    但李密麾下有兩千內軍,僅憑李苟等人想取他的首級,無疑是天方夜譚,於是唐軍出現,然後包圍了雄耳山。麵對裝備精良的大唐軍以及善戰之將柴紹,李密不敢正麵交戰,自作聰明的略施小計,成功逃下了山,最終死在荒郊野外的雪地。


    事後迴味並不難,可提前布局卻並非容易的事,梁嘯答完那句話,撓了撓頭,很難為情的說道:“但公子的計策環環相扣,以小人的腦袋,可想不出來這些。”


    李玄霸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絲毫責備的意思,畢竟他也知道,以梁嘯他們現在的眼光,根本看不了多遠。


    “除了謀定而後動,你們還要記得,凡事三思而行,切勿衝動。”李玄霸輕咳一聲,隨口說道:“等過了年,你和九指、祈福他們還是去國子監上學吧,多讀些書總不是壞事。”


    梁嘯聞言,臉色微變,麵露可憐之相,請求李玄霸不要將他打發去國子監。


    “別學你們的首領擺出這幅表情。”李玄霸想到李苟那討打的模樣,嫌棄的翻了個白眼,嚴肅的說道:“除非你們想離開周國公府以及退出隱衛,否則必須去國子監!”


    “是。”梁嘯被嚇了一跳,躬身應下,但他並不明白,李玄霸為何非要讓他們去國子監。


    李玄霸這麽安排,並不是隨意為之。


    李苟等人離開過江都一段時間,這件事看上去很小,可長孫無忌那般聰慧的人,怎麽可能會發現不了周國公府的變化?所以李玄霸讓梁嘯等人去國子監讀書,借此轉移長孫無忌以及其他人的視線。


    李玄霸信任長孫無忌,卻又不想監察部勢力過大,所以才會重設隱衛,並讓對他忠心耿耿又沒有野心的李苟擔任隱衛的首領。


    現在的長孫無忌同樣對李玄霸忠心,但他有自己的想法,甚至可能瞞著李玄霸做一些事情。


    比如冠縣那件事,李玄霸的心裏始終存著懷疑,隻是沒有任何證據罷了。


    見李玄霸的臉色稍稍有些難看,梁嘯小心翼翼的問道:“公子,李密乃是朝廷的重犯,您為何要做的這麽隱秘?”


    “本公子又沒生你的氣,你沒必要轉移話題。”李玄霸迴過神來,笑了笑,說道:“你要是連這個原因都想不明白,本公子說不得要讓你在國子監多待幾年了。”


    “啊?”梁嘯瞪大雙眼,暗道自己真是自尋沒趣,連忙說道:“小人覺得,公子應該是不想讓徐將軍知道此事吧。”


    “是啊,當天下都知道李密死在大唐,徐將軍就不會麵臨忠義兩難全的情況了。”李玄霸拍了拍梁嘯的肩膀,恭喜他逃過一劫。隨後,他背負雙手,看著北方,眯著眼,輕聲說道:“父親,對不住了,李密的死,玄霸隻能嫁禍給大唐,畢竟您真的想置他於死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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