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願意相助,李玄霸知道這都是楊靈的功勞,李淵有所圖謀的消息已經傳到了東都,這個時候楊靈還願意信任自己,李玄霸很感動,見到那一箱箱金銀白錢和一袋袋米粟,李玄霸的感動更加真摯,幾乎要喜極而泣。


    李苟好久沒有見過李玄霸,他見李玄霸迎麵向自己走來,露出兩排微黃的牙齒,張開雙臂,準備給李玄霸一個大大的擁抱,卻沒想到李玄霸從他身邊走過,直接朝著身後的馬車而去。李苟尷尬之下,往前走了幾步,將房玄齡摟在懷中。


    房玄齡微微一笑,拍了拍李苟的後背,笑道:“公子這些日子寢食難安,十分擔心玄成無法說動朱家,如今見到那些東西,公子的眼中已經容不下任何人,你也別太放在心上。”


    “公子的性情,我又怎麽會不了解呢?”李苟鬆開雙臂,迴頭看了一眼李玄霸,尷尬的說道:“我一直和那些孩子吹噓,我與公子情同手足,可不能讓他們笑話了。”


    房玄齡露出理解的表情,與李苟朝著李玄霸走去。


    “咦,李苟?你怎麽來了?”李玄霸隨意打開幾個箱子,看到裏麵皆裝的滿滿的,心中大定,正準備迴頭跟房玄齡誇讚魏征一番,卻發現了站在房玄齡身邊的李苟,便好奇的說道:“你不留在東都保護魏先生,跑到滎陽做什麽?”


    在馬車邊上的那些少年,一個個憋紅著臉,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不過很快,他們就收起了笑意,因為李玄霸主動擁抱了一下李苟。


    “先生說這批東西極為貴重,他不放心交給別人護送,所以將府上能派的人都派了過來。”李苟傲嬌的瞪了一眼那些少年,迴答道:“不過,為了防止朝廷懷疑,魏先生和女眷暫時還留在唐國公府,肖校尉等人也沒有出來。”


    “什麽?他們還留在唐國公府?”李玄霸的表情瞬間嚴肅起來,急道:“不行不行,你趕快迴東都,讓魏先生他們離開唐國公府,尋一個能暫時安身的地方。”


    李玄霸的擔心並非沒有道理,畢竟李淵隨時可能起兵,那時候唐國公府必然不會安寧,留在唐國公府的那些人,也隨時會有性命危險。


    “公子稍安勿躁,先聽李苟把話說完。”房玄齡在旁說道:“玄成並非愚笨之人,他如此安排,一定有他的打算。”


    “不管他有什麽打算,這樣都太冒險了。”李玄霸搖著頭說道:“留在府裏的人,可都是你們的家眷,如果他們有絲毫閃失,玄霸一輩子都不會安心。”


    “有趙王和公主庇佑,玄成又並非李氏子弟,應該不會有危險。”房玄齡雖然在安慰李玄霸,但他臉上也露出擔憂之色,畢竟他的妻室和幼子也留在唐國公府裏。


    房玄齡心中很明白,一旦唐國公真的造反,趙王和公主不一定能夠護得了唐國公府,但這時候他找不出別的理由讓自己安心。


    “公子,房先生,你們不必擔心。”李玄霸與房玄齡不停的交談,李苟一直接不上話,他見李玄霸和房玄齡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連忙打斷道:“魏先生告訴過小人,他會在適當的時候離開,不會讓我們有後顧之憂。”


    李玄霸跳起來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拍到李苟的頭上,罵道:“大爺的,你怎麽不早說?差點嚇死本公子!”


    李苟顯然不明白“大爺的”三個字代表什麽,他有些委屈的摸了摸腦袋,心道:要不是你性子急,我又怎麽會無緣無故挨這一巴掌?不過李玄霸發自內心的關心他們的家人,這令在場的人十分動容。


    房玄齡也在心中鬆了口氣,笑道:“公子,這事也怪不得李苟,是我們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既然玄成自有打算,我們不如先將東西拉迴去。”


    李玄霸也發現自己剛才有些過分,便點了點頭,讓房玄齡和梁嘯走在前麵,他和李苟走在最後。


    “還疼不疼?”李玄霸隨意的問了一句。


    “公子那一巴掌是心疼小人。”李苟沒有將剛才的事情放在心上,諂媚的說道:“不過公子身體日益強壯,手勁也越發大了,小人的腦袋現在還疼的很。”


    李玄霸朝李苟翻了個白眼,心道,剛才若不是自己突然醒悟,及時收了力,隻怕你的腦袋都碎了。想著想著,自己也有些後怕,於是說道:“疼就對了,隻有疼了,你下次才知道躲避。”


    這種理論,李苟聞所未聞,他眼睛瞪的極大,腹誹道:怎麽挨了打,還是我的錯?公子為人雖好,卻真的有些無恥。雖然這麽想,他卻嬉笑著迴答道:“公子教訓的是,小人銘記。”


    隔了數月,李玄霸依然會與他打鬧,在他麵前也沒有身居高位的那種威嚴,這對於李苟來說,已經足夠了。或許是以前在楊廣麵前的壓迫感太強,他願意追隨李玄霸,也正是因為這一點。


    “你知道嗎?”兩人說笑一陣,李玄霸的目光突然嚴肅起來,語氣也沉重許多:“我剛才以為,魏先生是打算留下來做人質。”說到這裏,李玄霸停下腳步,轉過頭很認真的看著李苟,繼續說道:“我很需要這些錢,但比起這些錢,我更願意魏先生安全的離開。你和他都是最早跟在我身邊的人,我不希望你們任何一個人出事。”


    李苟隻覺得自己的眼角有些濕潤,他連忙用衣袖擦了擦,笑著說道:“這滎陽的風沙真大。”說完,見李玄霸毫無笑意,便也很認真的說道:“公子,小人跟在您身邊最久,也很了解公子的性情,您本來隻想做紈絝子弟,卻身不由己的去了洛陽,又不得不接受陛下的詔令,來到滎陽做了通守,但小人知道,您不喜歡打打殺殺的生活,這才是您一直呆在滎陽的原因。”


    李玄霸低下頭沉默不語,他沒想到,看似粗獷的李苟竟如此了解自己。


    “可是公子,您身為唐國公府的公子,又手握重兵,在亂世之中真的可以一直逃避嗎?”李苟此時已經放開,如同長輩一樣說道:“從古至今,自保都是無奈之舉,公子您有能力做大事,又何苦將自己弄的這麽狼狽?而且,做大事總是要有犧牲的,如果哪天小人為公子戰死,小人也會麵帶微笑。”


    李玄霸生在一個和平的時代,也受過良好的教育,許多觀念並非一朝一夕或者一兩年就能改變的。


    李玄霸歎了口氣,說道:“你這幾日一定沒有休息好,早些迴去休息吧。”說完,見李苟不為所動,他又遲疑片刻,看著李苟苦笑道:“至於你說的話,我會認真考慮的,但現在真的時機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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