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輾轉難眠,李玄霸索性起身,悄悄的出了房間。梁嘯趴在桌上,聽到動靜,睜開眼睛看了下,重又睡了過去。


    月色皎潔,漫天星辰,微風輕拂,令人神清氣爽,院中含苞待放的花朵,已經開始散發芬香。這樣的場景在多年後堪稱仙境,李玄霸卻皺著眉頭,在院中不停的踱著步子。白天見到的那兩名女子,始終讓他耿耿於懷。


    不知不覺中,李玄霸走出小院,來到她們嬉戲的地方。他一路埋首沉思,突然聽到一陣抽泣聲,他不由得抬起頭,便看見不遠處的桃樹下,站著一位長發飄飄的青衫女子。那女子聽到腳步聲,心中慌亂,匆忙擦掉眼淚,迴過頭來。


    那女子不過十五六歲,臉上帶著一絲稚嫩,二人相視一眼,李玄霸沉默片刻,躬身說道:“玄霸見過嫂嫂。”在河東的時候,李玄霸就見過長孫玉兒,但他們從未說過話。


    不知是李玄霸長相可怖還是什麽其他原因,長孫玉兒顯然有些懼怕李玄霸,她乖巧的福了一禮,輕聲說道:“玉兒見過叔叔。”說完之後,二人陷入尷尬之中。這樣的畫麵,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當然,他們自己倒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李玄霸心事重重,見到長孫玉兒哭泣,難免生出同病相憐之感,猶豫了片刻,問道:“您有什麽煩心的事?”


    長孫玉兒偷偷看了李玄霸一眼,搖了搖頭,默不出聲。“既然如此,玄霸先告辭了。”李玄霸拱了拱手,說道:“夜深風寒,您也早些迴屋休息吧。”


    見李玄霸轉身欲走,長孫玉兒咬了咬牙,說道:“叔叔知道李珠的下落嗎?”李玄霸此時已經轉過身,聽到“李珠”二字,連忙轉迴身子,目光緊緊的盯著長孫玉兒。麵對李玄霸的目光,長孫玉兒麵色緋紅,手足無措,卻倔強的看著李玄霸,等著他的答案。


    “洛陽一別,玄霸再也沒有聽過他的消息。”李玄霸終於明白為何覺得長孫玉兒麵熟,他笑了笑,迴答道:“您不用擔心,李珠智勇雙全,不會有危險的。”說完,不理會長孫玉兒詫異的眼神,告辭離去。


    看著李玄霸漸漸消失的背影,長孫玉兒淒苦一笑,低聲自語道:“你之所以這麽覺得,是因為不知道兄長麵對的是誰。”


    長孫無忌之所以走到今天這一步,其實和李玄霸脫不了幹係,但長孫玉兒並不恨李玄霸,畢竟李玄霸也是受害者。


    第二日清晨,在府上用了飯,萬氏將李玄霸送出府,一路上說了許多關切的話,李玄霸皆含笑聽著。


    “你這次離開,不知何時才能再迴來。”李玄霸準備離開時,萬氏含淚說道:“在外麵若是受了委屈,千萬不要勉強撐著,娘在家裏等著你。”


    李玄霸心生觸動,躬身一拜,帶著梁嘯離去。兩名壯漢跟在他們身後,各自拿著一隻錘子,儼然是李玄霸以前使用的武器,梁嘯不時的迴看幾眼,顯得很好奇。


    到了岸邊,李玄霸讓侍衛接過金錘,道了謝,迴到了船上。


    “你喜歡這對金錘?”李玄霸見梁嘯的目光一直盯著金錘,笑著問道:“聽說你現在馬槊用的很好,還是別換兵器了。”


    “小人不是想換兵器。”梁嘯不好意思的說道:“先前小人試了試這金錘的分量,重的嚇人,所以小人一直在想,公子以前到底有多厲害。”


    李玄霸敲了敲梁嘯的腦袋,說道:“小小年紀,好奇心怎麽這麽重?”頓了頓,麵色嚴肅起來,說道:“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做,不知你敢不敢?”


    “有何不敢?”梁嘯似乎受了極大的侮辱,憋紅著臉,說道:“請公子吩咐。”


    “此番迴去會經過河東,你在那裏下船,去保護大哥他們。”李玄霸認真的說道:“我並非懷疑你,隻是事關他們的安危,不得不小心。”


    梁嘯皺了皺眉頭,顯然不太樂意,他迴答道:“魏先生已經派了六個人前往河東,小人為何還要去?再說,小人若是留在河東,公子的安危誰來保護?魏先生和房先生一定不會同意的。”


    李玄霸想到魏征板著臉的模樣,變得有些心虛,於是退而求其次,說道:“既然如此,你先去河東和他們交代一聲,我在洛陽等你。”


    梁嘯這才心滿意足的離開,李玄霸苦歎一聲,心道:我這哪有一點主公的模樣?


    想歸想,李玄霸也明白梁嘯乃是好意,他關上門,走到角落,一手一個拿起金錘,絲毫感覺不到吃力。


    “看來,我應該是徹底恢複了。”李玄霸舞動幾下金錘,身體沒有任何不適,自言自語一句,然後將金錘放在原先的位置,合衣躺到床上。昨夜幾乎未睡,一絲困意來襲,李玄霸很快就進入夢鄉。


    在夢中,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笑著離開,李玄霸很想追上他,但那男子卻如同一道影子,讓李玄霸如何都抓不住。突然,那道白色身影消失,一個身穿銀色盔甲的男子,騎著駿馬,在遠方冷冷的看著自己。


    白衣男子是李珠,也是長孫無忌,冷眼看他的男子,則是李世民。


    李玄霸從夢中驚醒過來,臉上全是冷汗。天色已經黑了,李玄霸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汗水,躺在床上想著事情。


    從梁嘯的口中,李玄霸得知房玄齡將他的兩個兒子派了出去,這可以證明房玄齡已經決心跟隨他,魏征更不必說,很久以前就可以稱得上是他的人了。秦瓊、羅士信等人,一直與他交好,李玄霸也不是很擔心。


    能夠聚集這些人,李玄霸本該很滿足,但他依然覺得不夠。


    房玄齡足夠聰慧,可他目前的磨練不足,大局觀尚有欠缺,遠遠沒有達到後世盛傳的高度,魏征耿直有餘,才學也無可厚非,卻並非領兵打仗的將帥之才。至於秦瓊和羅士信,李玄霸暫時還不指望他們能做些什麽。


    好在李淵答應將李靖派到滎陽,這讓李玄霸覺得太原之行很值得,得到李靖,甚至比得到那一萬兵馬還令李玄霸高興,畢竟千軍易得,良將難求。


    “什麽時候能夠打敗瓦崗賊,到時候把徐世績、單雄信等人統統召入麾下。”李玄霸想著想著,笑了起來,仿佛徐世績他們已經投奔自己一樣。


    李淵目前還沒有顛覆大隋的想法,但這並未讓李玄霸徹底放心,畢竟黃袍加身這樣的事情,在多年後又不是沒有發生過,更何況,即便李淵沒有改朝換代的想法,有些人也會逼著他這麽做,就像設下美人計,逼迫李淵起兵一樣。


    想要打消那些人的野心,隻能讓朝廷強大起來,所以李玄霸不斷壯大自己的實力。他願意保護楊廣的子嗣,卻不代表他相信那些皇子皇孫,他覺得,像李靖這樣的人才,還是放在自己手中更有價值一些。


    想到最後,李玄霸嘀咕起來:“長孫無忌,你到底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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