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對付瓦崗賊,李玄霸做了許多準備,但瓦崗賊一直很安靜,絲毫沒有攻打滎陽的樣子,李玄霸正在疑惑之際,朝廷的密使帶著楊廣的詔書來了。


    得知這份詔書是送往太原,李玄霸不用打開,也能猜出詔書中的內容。可是楊廣沒有直接將詔書送往太原,反而多此一舉,讓他派人傳詔,這令李玄霸生出不祥的預感。


    他將密使留了下來,安排人小心伺候著,自己則陪著密使閑聊,不斷詢問江都的情況,看上去很關心朝廷的安危,那密使深知李玄霸在楊廣心中的地位,也是知無不言。


    “此去太原沒有多遠,密使為何不直接將詔書送到唐國公手中?”李玄霸趁機道出心中的疑惑,並解釋道:“並非玄霸不願聽命,隻是瓦崗賊盤踞東郡,隨時可能進犯,玄霸實在不願浪費城中一兵一卒。”


    “陛下之前已經傳過詔書,但幾位密使都沒有返迴江都,唐國公也並沒有前往洛陽待命。”那密使不疑有他,毫不隱瞞的說道:“如今盜賊四起,陛下懷疑詔書沒能送到唐國公手中,所以才會請通守大人派兵前往太原一趟。”


    其實,密使知道的事情也不多,但李玄霸從密使的話中,已經明白了楊廣的用意,他點了點頭,說道:“既然道途危險,那玄霸就派人護送密使前往太原,由密使親手將詔書交到唐國公手中,也好讓您迴去複命。”


    那密使笑了笑,搖頭說道:“詔書送到這裏,下官的使命已經完成,後麵的事情,還是勞煩通守大人安排吧。”頓了頓,他繼續說道:“陛下先前交代過,讓下官盡快趕迴江都,並且說,詔書交到通守大人手中,他很放心。”


    “密使大人一路奔波,留下來休息一夜又有何妨?”李玄霸拱手客氣道:“陛下為人寬厚,應該不會為這點小事責怪密使的。”


    “通守大人不必客氣,為陛下效力,何談辛苦?”那密使婉言拒絕李玄霸的好意,起身告辭,李玄霸又客套一番,見密使確實著急離開,便親自送他出府,又命人護送他登船。


    迴到大堂,房玄齡從帳幕後走了出來。


    “剛才密使的話,先生應該都聽見了。”二人各自入座,李玄霸開口說道:“先生覺得,陛下的詔書,真的送不進太原麽?”


    “自唐國公剿滅甄翟兒,太原一向安定,何來盜賊之說?”房玄齡迴答道:“據說太原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為何普通百姓無事,偏偏幾位密使出了事?公子應該注意到了,方才那位密使的穿著打扮與百姓無異,即便真有盜賊,他們又怎麽能看出誰是朝廷的密使?”


    “那先生以為,陛下用意何在?”李玄霸看著房玄齡,輕聲說道。房玄齡帶著一絲笑意,認真的看向李玄霸,李玄霸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接著說道:“先生應該清楚,玄霸不願意摻和此事,敢問先生有何良策?”


    李玄霸本想派人護送密使前往太原,他的目的就是避開送詔這件事,但那位密使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留下密詔就慌忙的離開了。


    “陛下的命令,公子有何理由不從?”在李玄霸送密使出門的時候,房玄齡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但對於此事,他沒有任何辦法,李玄霸似乎避無可避,隻能派人或者親自去一趟太原。


    “是啊,我根本沒有拒絕的借口。”李玄霸苦笑一聲,歎息道:“陛下雖說是在考驗父親,又何嚐不是在考驗我呢?”


    李玄霸如果不去太原,那楊廣必然會收迴他的兵權,當然,李玄霸也可以說派出去的人遭遇逆賊,但楊廣真的會信嗎?一旦楊廣懷疑李玄霸對朝廷的忠心,完全可以說李玄霸辦事不力,以此為借口收迴他的兵權。


    “小人覺得,陛下還是更希望唐國公忠於朝廷。”房玄齡沉思片刻,抬頭說道:“陛下讓公子送詔是假,讓公子去勸說唐國公才是真的。”


    “你還真是小瞧了咱們這位陛下。”李玄霸嘲諷的說道:“我敢保證,陛下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決定是錯的。太原一行,應該是躲不過去了。”


    “既然無可避免,還是謀劃一下後續之事吧。”房玄齡先前就說過,根本找不到不去太原的借口,他謂然歎道:“不管陛下到底存著什麽心思,他終究給公子造成了困擾。”


    二人同時陷入沉思,許久之後,李玄霸率先說道:“父親對朝廷忠心耿耿,我實在想不明白他為何不聽詔命。父親為人灑脫,不貪戀權勢,按理來說,他不可能因為陛下的詔書而背叛朝廷,一定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讓父親不敢放下兵權。”


    既然不明白,就該去問一問,房玄齡聽出李玄霸的言外之意,訝然道:“公子打算親自去一趟太原?”


    “不然呢?”李玄霸站起身來,在大堂中踱起步子,邊走邊說道:“陛下派去的密使杳無音訊,我派別人過去,隻怕也會有同樣的遭遇,既然這樣,還不如我自己去,正好問問父親的想法。”房玄齡剛要開口,李玄霸打斷他,繼續說道:“滎陽這裏需要有人坐鎮,先生還是留在這裏吧。”


    “那讓梁嘯和肖校尉陪你去吧。”房玄齡知道拗不過李玄霸,退一步說道:“如果你想孤身前往,那玄齡立馬迴到洛陽,帶著親眷離開唐國公府。”


    “梁嘯我帶著,肖校尉不能去。”李玄霸討價還價的說道:“他是我的父親,即便我和他意見相悖,他總不至於傷害我。”李玄霸至今無法確認肖校尉的想法,此番去太原,有些事他不敢讓肖校尉知道。


    李淵護犢,舉世皆知。想當年李世民和裴元慶在大殿比試,裴元慶三招擊敗李世民,李淵便讓李玄霸上場,命他在三招之內勝出,結果李玄霸僅僅一錘,就差點要了裴元慶的性命。想到這,房玄齡覺得自己有些多慮了,他點了點頭,說道:“如何確認公子無恙?”


    “我在太原至多逗留一天,路上來迴需要八天左右。”李玄霸在心裏計算了一遍,為了防止路上出現突然狀況,他答道:“如果我半個月後還沒有迴來,你就迴到東都,讓李苟保護你們離開,尋個安全的地方躲一躲。”


    “那公子你呢?”緊要關頭,李玄霸還想著他們的退路,房玄齡感動萬分,說道:“唐國公或許不會傷害你,但陛下發現唐國公依然留在太原,定然會派人來詢問公子,到時候公子不在滎陽,陛下一定會誤會公子的。”


    李玄霸停下腳步,低聲說道:“若真有那麽一天,隻能說玄霸命該如此。”


    大堂變得安靜下來,房玄齡聞到一股生離死別的味道,正在感傷之際,他突然發現李玄霸站在了他的麵前,露出並不整齊的牙齒,微笑著說道:“對了,如果我沒有迴來,你便替我告訴公主,洛陽並不安全,讓她也早些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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