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陳慧娥醒來看了一眼睡在自己身邊的湯龍山,伸出手想搖醒他,手伸到半空中又縮了迴來,垂下眼皮一聲不吭,默默看著湯龍山發了好一會呆,才從床裏邊輕手輕腳越過自己的男人,下床進了灶房。

    進了灶房,陳慧娥點燃灶膛裏的柴火,從水缸裏舀了一瓢冷水倒進鐵鍋,冷水倒進鐵熱鍋裏發出刺啦一聲響。她轉身又在案板邊上找到一個發黑的用高粱穗紮成的鍋刷子,就著鍋內燒熱了的洗鍋水,一下又一下刷洗著鐵鍋。

    覺得洗幹淨了,將這些髒水刮出來,倒進腳邊一個豬食桶裏,等鍋裏的水珠燒幹了,又從水缸裏舀了幾瓢冷水倒進鍋裏,蓋上鍋蓋,轉身蹲到灶膛前,給灶膛裏再填了一些幹樹枝,將手中的燒火棍伸進灶膛內,撥弄著幹樹枝下燒過的明火灰,將這些柴灰撥到灶膛下麵,讓蓬著的幹樹枝燃燒的更旺些。

    陳慧娥看著鍋邊冒出熱氣,揭開鍋蓋從鍋內舀了一瓢熱水倒進一個木製臉盆裏,又往鍋裏添了一瓢水後開始在木盆裏洗臉。

    等洗漱完畢,鐵鍋裏的水已經燒開了,她取出兩個搪瓷缸子,各放了一撮茶葉,揭開鍋蓋,將鍋裏的開水分別倒進兩個搪瓷缸子,扭身端著兩缸子茶水進了公公婆婆的睡房。不一會兒就退了出來後,將鍋內剩餘開水灌進暖水瓶。這時趁灶膛裏還有明火,往鐵鍋裏又倒進去幾瓢冷水,再次蓋上鍋蓋,讓水溫著去,這水是等公公婆婆和自己的男人起床用來洗臉的。

    做完這些天已經大亮了,灶膛旁邊一口大鐵鍋裏不知道是啥時候煮好的豬食,陳慧娥在灶房裏轉了一圈,沒找其它豬飼料,看看鍋裏的豬食又太過幹稠,就提起腳邊的豬食桶,將桶裏的刷鍋水倒了進去,再用鍋裏的一個大木鏟攪拌均勻,最後才將開水鍋裏燒剩下的柴火扯出來,再快速塞進豬食鍋的灶膛內,繼續往裏架柴火,將火燒旺。

    豬食鍋灶膛裏的火燒旺了,陳慧娥麻利的揭開燒水鍋,舀了涼瓢熱水,從竹竿上扯下洗臉毛巾放進洗臉盆,端著洗臉水又走進公公婆婆的睡房,伺候二老洗臉。

    等她再次從湯二爺兩口子的睡房退出來走進灶房,豬食鍋裏發出了噗噗的撲哧聲,陳慧娥麻利的抄起灶台上的大木鏟,伸進鍋內就是一通攪合,鏟離鍋底的焦糊物,將豬食一瓢一瓢舀進豬食桶,然後提著豬食桶走出灶房,直奔屋後茅房的豬圈。

    豬圈裏的一隻大豬在前天殺了用來辦喜宴了,留下了一頭小白豬,這頭小白豬看到陳慧娥提著一桶豬食走過來,毫不認生,哼哼唧唧的就直奔豬槽而來。

    陳慧娥用木鏟將這頭白豬趕離豬槽,麻利提起豬食桶,幹淨利索的將桶中豬食一滴不撒的全部倒進豬槽,又用手中木鏟趁機將槽中豬食撥平,免得豬吃食時將食物弄出豬槽外糟蹋了。

    喂完豬,陳慧娥側耳聽了聽屋內的動靜。公公婆婆雖然早就起了床,因早上霜氣太大,老人受不得風寒,就縮在睡房裏沒出來。男人估計還沒從昨天的婚宴上迴過神,睡的跟死豬似的,一時半會也醒不了。

    作為新婚第一天的新媳婦,陳慧娥做到這歌份上確實算得上無可挑剔了。她從第一次相親走進這個家門,看中這家人後就在心裏發誓,她一旦嫁進這家門,就要跟這家人一心一意的過日子。她是這麽想的,也就沒跟自己客氣,新婚後的第一天,就將未進門時婆婆要幹的活全部大包大攬了過來。

    幹完所有這些家務活,陳慧娥站在自己家門的曬場邊,扭頭四處打量著這塊從此以後將要生活後半輩子的地方。

    湯家住的這個院子成u字形,院子右前方長著一棵兩個小夥子都抱不住的大槐樹,距離地麵的那段樹幹已經長空,形成一個半圓,樹身裏能鑽進兩個小孩子,就拿都綽綽有餘。

    這個院子是個雜姓大院,湯家在這個院子的東北角住著,院子上首住著的這戶姓黃,東南角住的兩戶都姓張,緊挨著湯家的這戶姓李。

    院子依山而建,坐東向西,門前是大小不等的一塊塊水田,再朝外走就是一條從上遊蜿蜒而下的小河,小河對麵高坎上也是都一塊塊水田,再往對麵是山,山腳下也是住戶,麵朝東,跟這個院子隔河相望。

    陳慧娥仔細打量著房前屋後的這些左鄰右舍,不得不在心裏嘀咕,雖然這個村子也算是個山溝溝,但跟自己的娘家比起來,這裏已經算是城壩了。

    陳慧娥扭頭再往自己院子的高處看去,看到一個窩坑裏露出一群屋頂,那些屋頂一進入她的眼裏就明白了,那個院子應該是個老宅子,不知道住在那個宅子的人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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