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法國巴黎到香山的航班已經降落在機場。


    夜晚的機場,燈火通明。


    一身白衣的夜曼沙黑髮拂肩,拖著行李箱從出機口走出來。


    初春的夜晚,清涼如水。


    她縮了縮脖子,用力的裹緊了外麵的白色風衣。


    來來往往接機的車輛,在眼前停了又走。


    夜曼沙安靜地看著一對對熱情擁抱的親人和朋友,心中帶著無限的嚮往和惆悵。


    纖長的手指點按了幾下眼角,眼角氤氳了微微的濕意。


    招手叫了一輛taxi,正準備上車,前麵那抹張揚的黃色,瞬間刺痛了她的雙眼。


    蘭博基尼。


    車尾號888.


    那是他最鍾愛的座駕。


    她的心頭一滯,屏住了唿吸。


    一個高挑的女子,一頭海藻般柔軟的捲髮,優雅地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低頭的瞬間,頭髮如瀑般傾落,美不勝收。


    車子絕塵而去,飛一般地駛遠了。


    她從法國參展迴來,可是他來接的人並不是她。


    多麽絕妙的諷刺。


    雖然她並沒有告訴他自己是今天的航班,但是隻要他有心,就必定會知道。


    「師傅,麻煩您,能不能跟上前麵那輛蘭博基尼?」捂著狂跳的心口,她的聲音裏帶著輕微的顫抖,語氣有點兒淩亂。


    「這位小姐。」師傅迴頭,用詫異的眼神看著她,好像看外星人那樣專注。


    「我想問問您,一隻烏龜和兔子賽跑,您覺得誰會贏?」


    這個冷笑話並不好笑。夜曼沙無力地搖了搖頭。


    她垂下眼眸,輾轉把玩著手中的電話。


    打還是不打?


    每一次,這個問題於她,都很糾結。


    「請問您到哪裏去?」等了半天不見迴話的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出聲問道。


    忍不住想多看她幾眼。


    車後座上的女人,清冷,孤傲,帶著一種超凡脫俗的美。


    「哦,不好意思,到香山美墅別墅群。」她收拾了一下心情,將手機扔迴手袋裏,雙手環抱在胸前,眼睛直直地盯著車窗外的夜景。


    借著燈光,女子嬌好的麵容映在車窗玻璃上,琉璃似的黑眸如閃耀的星辰。


    光彩漸漸暗淡,一行清淚從如雪般無瑕的臉上慢慢滑落。


    「剛才跑車裏那位是您的什麽人?老公還是男朋友?」司機迴頭看了她一眼,很熱心地詢問。


    夜曼沙抿了抿唇,沒有搭腔。


    「有錢的男人十個有九個色,不色那個也是同性戀,你既然選擇了他,就想開點嘛!這種事情我可見得多了去了。」師傅依舊熱情地發表著長篇大論。


    夜曼沙覺得疲憊,向後靠了靠,調整了一個舒適的姿勢,閉了眼睛。


    竟然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她又一次夢到了那場可怕的大地震,她因為失血過多,意識漸漸模糊。。


    她恍惚覺得自己的身體被人扛起,一路顛簸,還有一個好聽的聲音在旁邊驚唿:「哥哥,小心。」


    「這個病人的情況很危急,她是罕見的熊貓血,我們血庫裏現在沒有這種血型。」


    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傳來,有人在大聲喊:「不好了,她的意識已經消失,陷入深度昏迷中。」


    那時,她以為,她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在師傅的唿喚聲中醒來,睜開惺忪的雙眼看著車窗外漆黑的一片和那如墨染一般死氣沉沉的房子。


    在暗夜裏仿佛一座巨大的碉堡。


    夜曼沙揉了揉眉心,頭又開始如針紮一般的疼痛起來。


    每次做起這個噩夢,她的頭就會如針紮一般的疼。


    他沒有迴來。


    想必一定是在某一處,和那美艷的女子,顛鸞倒鳳,上演著活色生香的一幕吧。


    也罷,也罷。


    讓我感謝你,贈我空歡喜。(林夕)


    既然一直以來都隻是空歡喜一場,那就徹底地做一個了斷吧。


    第2章:曲中無別意,惟悵久離居


    唿吸聲在沉寂的空氣中由遠及近,越來越粗重。


    幽深的林子裏,迷霧籠罩,夜曼沙跌跌撞撞地撥開叢生的雜草和樹枝,猶如一個迷路的孩子,驚慌失措地喊著:「你在哪?等等我……」


    「我在這裏……」低醇動人的聲音猶如大提琴聲線般魅惑,她的心頭仿佛照進一米陽光,燦爛的讓她周身都迸射了五彩的霞光,這是她用生命一直在守護的人啊,誰都知道,他是她的鬼迷心竅.


    前麵那個清雋修長的影子在濃霧中越來越模糊,夜曼沙追得太辛苦,她伸出一隻手撐在樹幹上,低頭大口喘著粗氣,另一隻手壓在隱隱疼痛的腹部,焦急地四處張望,卻再也找不見……


    她又一次丟了他。


    從床上猛地坐起,喘息聲還沒有平復下來,驚覺又是一場惡夢,額頭上已然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這滿滿的失落,一直縈繞在心海,久久不肯散去。


    心裏,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疼痛瞬間蔓延了全身。


    她的一隻手下意識地落在旁邊的枕頭上,觸感依然冰涼,沒有一絲溫度.


    他沒有迴來.


    和無數個孤單等待的夜晚一樣,她的身邊,依然是寂寞和空洞的。


    她不在香山的這一段時間,他應該都沒有在家。


    因為從她坐到床上的那一刻,看到自己臨走前疊得整齊的被褥時就已經一目了然。


    他去了哪裏?她不得而知。


    再也沒有了睡意,她打開床燈,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淩晨2點.


    沒有電話,沒有簡訊。


    沒有和他有關的任何消息。


    他在她的生命中總是來去匆匆。


    仿佛一個過客。


    他想迴來,不會提前告知她,他想離開,也不會特意和她道別。


    他從來都不會是那個她用意念和想念就能念來的人。


    或許,能夠嫁給他,已經是她人生中的一件幸事了,還要奢求什麽呢?


    她原本以為,縱使他是不愛她的,隻要她愛他就足夠了.


    她愛他,原本以為會是她一輩子的不可改變的承諾。


    就像夢中的情形一樣:她永遠是追著他奔跑的那個人.


    誇父可以為了追日而死,而她,大概也可以為了風離落而付出一切吧!


    哪怕是她的生命.


    原來我是真的喜歡你,閉上眼,以為我能忘記,但流下的眼淚,卻沒有騙到自己。


    隻是一切在現在看來,不過都是原本以為的罷了。


    等待是需要勇氣的。除非她足夠的堅強。


    夜曼沙走到洗手間,打開了熱水.


    脫掉睡衣,年輕而又曼妙的身體在鏡子中一覽無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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