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多年的歲月,在波比說來似乎很短暫,概括成簡單的幾個字:友誼與尋找。她現在和我在一起,也是因為我既不害怕她也不討厭她。


    “我想促使你誕生的約德爾的意誌正是你對友誼的渴望,而現在,我們相遇了。”


    “你願意和我做朋友?”


    “很榮幸。”


    “不,我說了我的朋友隻有奧倫,也許過不了多久你就會討厭我了。”


    我沒有再進行過多的解釋,我原本並不屬於這個世界,當然也不會抵觸約德爾人,既然她不相信,那麽就讓時間來說明吧。


    艾歐尼亞與瓦羅蘭、恕瑞瑪共同構成了符文之地的大陸係統,但是它的麵積比另外兩塊大陸要小得多,再加上這裏被守望之海與征服之海環繞,所以一度被認為是個島。


    直到後來幾個地方之間的交流加深,人們往來愈加頻繁,這才知道原來艾歐尼亞並不是一個島,它的麵積足以稱得上是一塊大陸。


    艾歐尼亞與另外兩塊大陸最大的不同是:這裏沒有國家,也從來沒有誕生過國家,所以在諾克薩斯入侵這裏的時候毫無抵抗力。


    後來憑借各種武術、宗教團體和奇人異士才取得了勝利,當然更大的原因是斯維因準備不足,不然真是一場滅頂之災。


    這裏的人講求天人合一,原生態保持的非常好,路邊各樣的花木肆意生長著,風景優美怡人,當然欣賞這美麗的風景是要付出代價的——路又窄又難走。


    我們走得慢不說,還經常迷路,遇見人就要問路,一走十來天,我們一直風餐露宿。


    幸好這裏的氣候還算溫和,除了經常擔心突然出現的各種動物之外,沒有出現其他問題,但是今天卻下雨了。


    現在正是八九月份,草木茂盛,尤其在艾歐尼亞這種原始的地方,林蔭阻礙著陽光的射入,十分舒爽,但是雨就遮擋不住了,而且這個時候的雨下的非常大,我們沒有找到任何避雨的地方,很快就濕透了。


    剛開始身上黏糊糊的很難受,但是濕透以後也就沒什麽感覺了,就是路變的更難走了而已,此時我除了雨聲什麽都聽不到,但是波比的五感都更加靈敏。


    “我好像聽到附近有人哭泣。”


    “會不會是被大雨困在了什麽地方,或者遇到了什麽危險?”


    我跟著波比往附近尋找,不久發現了一座山洞,聲音就是從裏麵傳來的,我們互相看了一眼就走了過去,一是看看發生了什麽事,二是正好可以避避雨,這麽大的雨衝的我頭皮發麻。


    洞裏的景象讓我頗為驚訝,因為這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山洞,裏麵點著蠟燭,兩側岩壁畫滿了壁畫,內容我看不懂,但是不難理解,無非就是一些祭祀與祈禱。


    在洞內不遠處有一座神像,這個神像由兩部分組成,中間是一隻站立的羔羊,身邊圍繞著一隻狼,它們都戴著麵具,額頭畫著奇怪的符號,如同牧人與屠夫,也像詩人和野獸。


    這是千玨的形象。


    千玨是符文之地傳說中的神明,象征著死亡,坦然麵對死亡的人會由羊靈賜予仁慈的箭矢,而那些試圖躲避死亡的人,會由狼靈追捕滅殺。


    此時,神像前跪著一個村婦,懷裏抱著一個奄奄一息的孩子,剛才的哭泣聲正是這個村婦發出的。


    她不停地請求千玨放過這個孩子,因為太過傷心的原因,連我們進來都不知道。


    “請問發生了什麽事?”


    我無意多管閑事,但實在受不了這種大雨天裏,旁邊有人不停地哭,而且就算我不問,波比也不會看著不管,她都已經走上去了。


    村婦迴頭看到我們,一高一矮,手持武器,嚇了一跳,緊緊抱住孩子:“你們是什麽人?”


    “不用擔心,我們不會傷害你,隻是聽到你的哭泣聲才過來的,這個孩子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四天前他突然失蹤了,我們整個村子的人都沒找到他,今天早上我來祭拜千玨大人的時候,在這裏發現了他,但是他的唿吸很微弱,胸前非常燙,這已經不是第一個失蹤的孩子了,最近一段時間……”


    村婦還沒說完,波比忽然把孩子從她手中搶過來丟到洞外,村婦瘋了似的往外跑。


    我們也趕緊追上去,隻見孩子前胸已經裂開,幽藍色的火焰燃燒著,一點沒有因為外麵的瓢潑大雨減弱分毫。


    村婦想要撲過去,再次被波比攔住,她掙紮著、咒罵著:“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們小矮子都是混蛋!”


    過了會,幽藍色的火焰慢慢熄滅了,那個孩子渾身腫脹發黑,然後他竟然站起來了!


    個頭高了兩倍不止,烏黑發臭十分惡心,並且朝我們發起了進攻,我舉起長槍快速刺出幾槍,他倒在地上化為一灘爛泥。


    村婦不再掙紮,絕望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過了好一會才說:“對不起,我錯怪你了,原來那些怪物是失蹤的孩子變的。”


    波比並沒有生氣,她好像早就習慣人們對待她的態度了,隻是繼續詢問這是怎麽迴事,村婦傷心之餘作了解釋。


    大概從半年前開始,這裏丟失了第一個孩子,大家開始以為是遇到了什麽危險就到處搜尋,但始終沒有找到。


    後來又連續失蹤了好幾個,而且開始出現剛才那樣黑色的怪物,這時候人們開始重視起來,以為是死神的降罪,也就是千玨,於是做了一係列供奉行為。


    人們重新修葺了供奉千玨的山洞,把壁畫和神像進行了修複,每隔幾天都由不同的人前來獻上鮮活的雞鴨等貢品,這一舉措確實奏效,連續一個月再也沒有發生類似的事。


    但是在第二個月中旬,村裏又有孩子失蹤了,而且依舊出現了黑色的怪物,這時候有路過的商隊說別的村子也發生了這種事,尤其是南部的一個小村子,幾乎整個村子都被黑色的怪物毀了。


    得知這個情況後,村民們除了供奉千玨之外,額外安排了人手進行警戒,以防這個事情是人為的。


    但一切措施都不管用,到這個月,村子裏已經丟失了十五個孩子了,好在怪物都被大家合力除掉了,雖然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今天輪到村婦來為千玨上供,意外地在這裏發現了自己的孩子,卻沒想到發生了這種事:黑色怪物是失蹤的孩子變的,必須把這個情況告訴給大家。


    波比聽完之後眉頭緊皺,心事重重的樣子,我問她想到了什麽,她迴答我說:“這種黑色的怪物和我之前跟你講的,在德瑪西亞被喂烤肉的孩子所變的怪物一樣!”


    “一樣?難道……”


    我想到之前波比說的,奧倫救她的時候殺了三個法師,但是戴麵具的那個跑了,難道這裏的事情是他幹的?波比早就想到了:


    “一樣對孩子下手,一樣的怪物!事情已經過了三百多年了,按道理他沒有這麽長的壽命,當然也有例外,但即便不是他本人也必然有關聯,我必須調查到底!”


    自從見到波比,她一直都是滿臉淡然的表情,但是提到這件事的時候她立刻凝重起來,顯然在德瑪西亞的經曆對她的刺激非常大。


    大雨又下了一會才停,雖然路不好走,但是並沒有什麽積水,看來這裏地勢比周圍要高。


    我們跟著村婦前往她所在的村子,村子名叫陽林,除了在附近負責警戒的幾個人,到處空蕩蕩的十分詭異,顯然人們非常害怕出門。


    村婦帶著波比向每家每戶解釋,但是好多人都不相信這是法師作惡,我們也沒有任何線索,隻能等待殘害孩子的人自己現身。


    可是一連十來個日夜,始終不見有可疑的人出現,這時候村婦說:


    “肯定是因為現在保護的比較嚴密,大家甚至不會輕易出門,所以你們所說的那個人無法下手,我們必須引他出來!”她恨極了傷害自己孩子的人,聽到我們說是邪惡法師所為,恨不得立刻抓到他。


    “那應該如何引他出來?”我很納悶她能想出什麽主意。


    “讓我的另一個孩子引他出來!我相信你們能抓住他!”


    “不行,這樣太冒險了。”


    我和波比同時拒絕,但是波比卻想到另外一個主意:“但是從你的辦法中我想到另外一個辦法,用孩子吸引他現身是一件好事,但是這個孩子不能隨便選,這樣容易出意外,所以,我來!”


    “這個主意不錯,你不會發生危險,關鍵時刻也更方便動手,隻是需要好好裝扮一下了。”


    “你真想和我做朋友?”波比適時調侃了一句,我尷尬地笑了笑。


    波比穿上這裏小孩子穿的衣服,戴了一頂帽子,本來身高就相似,現在看來更是天衣無縫!


    然後她提著一個籃子出了村子,我也換上了這裏村民的衣服,裝作警戒隊的樣子到處巡邏,實際離波比並不遠。


    一開始我透過茂盛的花木斷斷續續還能看見波比,可是過了會我突然見不到她了,仿佛是在突然之間消失的。


    盡管如此我並不擔心,約德爾人可不是隨便誰就能傷害的了得,隻是她沒帶武器我怕她吃虧,就加快腳步尋找起來。


    當我找到供奉千玨的山洞附近時,突然聽到一聲槍響,趕緊朝槍聲的方向趕過去,然後見到一個頭戴麵具身材幹巴巴的人,他手裏拿著一把槍和波比對峙著,顯然都認出了對方。


    而見到他之後,我也認了出來——戲命師,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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