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原本沒有目的地,但是因為威特告訴我拉克絲想要不老水,所以我決定向普雷希典進發。


    至於大英雄的事,就一邊走一邊打聽吧,波比自然不會有意見,她已經流浪了這麽久,對她而言去哪並不重要。


    我們向當地人詢問了普雷希典的方向就上路了,路上波比跟我講起了這把戰錘的故事:


    我們約德爾人因為出生時間和個體的差異,很難成為朋友,大家基本就是認識彼此,很少見麵,更不用說成為朋友了,所以都很孤獨。


    好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愛好,生活也算充實有趣,隻有我例外。


    從誕生開始我就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總是一個人到處走,不開心也不會憂傷,後來看到別人都有喜歡的事情做,就開始模仿起來:


    學習璐璐尋找精靈、學習蘭博做各種發明、學習庫奇開飛機、學習維嘉做實驗……


    我嚐試了很多,但全都因為沒有興趣而放棄了,後來在族裏老人的建議下離開了家鄉,前往其它種族所生活的地方,希望能夠找到自己的興趣,畢竟有不少人都是在外界尋找到樂趣的,比如克烈。


    但是我遊曆了好多年,依然是孤零零一個人,依然不開心也不會憂傷,仿佛一切都和以前一個樣,直到遇見奧倫。


    這已經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當時的德瑪西亞還非常混亂,城邦各自獨立。


    有不少擅長使用黑魔法的邪惡法師到處作亂,他們抓捕平民進行著殘忍的實驗,不斷製造著一個又一個駭人聽聞的傳說,比諾克薩斯還要黑暗。


    我想這就是德瑪西亞人痛恨魔法的原因吧,但是那個時候我還不清楚什麽是黑魔法。


    我去到那裏的時候正好趕上一個叫做“圍欄節”的日子,這是一個邪惡法師聚會的日子,到處都陰森森的,人們在這一天都不敢出門,因為遇見這些法師很難活下來,而我自然與他們相遇了。


    那天晚上我路過一座農莊的時候,看到裏麵有一群人正圍坐在一個火堆旁,陣陣香味告訴我他們在烤肉,行走了一天,我正好餓了,就走了過去。


    走近以後才發現這些人與平常人不太一樣,他們穿著黑色長袍,有一個人還帶著麵具,旁邊的地上放著一堆瓶瓶罐罐,裏麵裝著各種顏色的液體。


    看到我以後,他們先是一愣,然後發出一陣陰笑:


    “小姑娘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家裏的大人呢?”


    “我沒有父母,我在尋找樂趣,現在有些餓了,你們能給我點吃的嗎?”


    “吃的?當然可以哈哈哈,我們的烤肉就快做好了,等會分給你點。”


    這幾個人一邊烤肉一邊打開地上的瓶瓶罐罐往上麵倒東西,每次倒的時候火焰都會漲一下,並且散發出不同顏色的光芒,烤肉聞起來更香了。


    “那是我聞到過的最香的烤肉,雖然過了這麽久了,味道還是無比真切。”


    過了一會,等地上的所有瓶子都打開往上麵倒了一點之後,其中一人拿出刀子割了一塊遞給我。


    雖然很燙,但是我受不了這香味的誘惑,幾口就吃了下去。


    聽到這的時候我還莫名緊張了一下,不用多說,這些人肯定都不是什麽好人,烤的肉也不會是什麽好東西:“那你吃下去不會出事嗎?”


    吃完第一塊沒什麽事,但是因為沒吃飽,所以我又跟他們要了一塊,然後在幾人詫異的目光中又吃了一大塊。


    可是吃完第二塊之後,我覺得自己的頭暈乎乎的,就像喝醉了一樣,過了會才緩過來,這時候有個家夥站了起來。


    “難道我們配的藥劑失效了?為什麽這個小東西吃完了沒事?而且連吃兩塊!”


    “應該不會失效,可能是因為添加的太多產生了相互克製吧,拿那邊的小東西們試一下。”


    戴麵具的人拿著火把離開了,這時候我才發現在角落裏有好幾個小孩子,他們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嘴用布條勒著,眼睛裏充滿恐懼。


    那個人隨手拎了一個孩子過來,幫他解開捆綁,那個孩子癱在地上一動不敢動,渾身不停的顫抖。


    “別害怕孩子,我不會殺你的,兩天沒吃飯,餓了吧?來,吃了這塊肉迴家吧。”


    那個孩子並不相信法師說的話,眼睛裏充滿疑問,但是不再顫抖了,他雖然不相信法師會放了他,但是肚子確實餓得不行了,接過肉吃了起來。


    說到這的時候波比的語氣沉了下來,臉上寫滿傷痛:“如果我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當時一定會阻止他。”


    那個男孩吃了烤肉之後,突然捂住肚子,然後渾身抓撓,表現的極其痛苦。


    我抱住他,問他怎麽了,哪裏難受,那個男孩根本無法迴答我,沒過多久,他不再掙紮了,躺在我的懷裏看著我:


    “大姐姐,為什麽……你吃了沒事。”


    這是他的最後一句話,說完以後他皮膚迅速變黑,我趕緊鬆開手,然後看到他身體膨脹了好幾倍,緊接著再次站了起來,宛如一個惡魔。


    他站在我旁邊一動不動,也不說話,這麽小的孩子轉眼間變成了這樣,我心中難受至極,同時想不明白為什麽你們身為同一個種族,要對彼此做這麽殘忍的事情。


    “看來藥劑還是有效的,隻是這個小東西有異常,你們看她的外貌,像不像傳說中的約德爾人?”


    麵具男欣喜若狂,注意力再次轉移到我身上,我非常痛恨他們的行徑,但是沒有和他們動手,因為我希望他們還有辦法救那個男孩。


    可是任憑我怎麽請求,他們的迴答一直都是陰森森的笑容,我真的生氣了,記憶裏那是我第一次生氣,我想把他們拍扁。


    就在我要動手的時候,麵具男嘴裏念起咒語,然後那個男孩化成的怪物向我發起了進攻,我不忍心對他下手,直到他掐住我的脖子我還在猶豫。


    這時候我眼角的餘光看到了角落裏的另外幾個孩子,他們全都被拎了過來,還要被喂食烤肉。


    我不能看著他們全都變成怪物,鼓起勁掙開束縛,並把變成怪物的男孩扔了出去。


    那幾個人顯然沒有想到我能掙脫開,稍微遲疑了一下,我趁機把離我最近的兩個孩子救了下來,但是另外兩個還是被他們往嘴裏塞了烤肉。


    “不要啊!”


    我大聲吼著,但是已經晚了,那兩個孩子如同剛才一樣變成了怪物,並且在那些法師的指揮下向我攻了過來。


    這次我沒有手下留情,直接把他們撕成了兩半,其中一個臨死時嘴唇微動著,似乎想說什麽。


    當然,這些法師我也不會放過,他們在我的腦海中留下了非常不好的迴憶。


    我憤怒地衝了過去,他們用魔法攻擊我,黑色的光束打到我身上有種灼燒感,但是並不會傷害到我。


    就在這時,一個黑影突然出現,他手持巨錘威風凜凜,趁這些人不注意殺了起來。


    他每次錘擊都會結果一個人的性命,他們的攻勢立刻減弱不少,我也趁機敲碎了兩個人的頭骨,可惜那個戴麵具的人逃掉了。


    “這個人就是奧倫吧?”


    “對,這就是我和奧倫的相遇,他沒有嫌棄我是個約德爾人,也沒有表現出害怕的樣子。”


    他把我和剩下的兩個孩子帶到一座破爛的寺廟,並告訴我那裏很安全,因為那裏有大量禁魔石,邪惡的法師們不敢靠近,然後把當時德瑪西亞的情形講給了我,就是我一開始說的那樣。


    我們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我發現奧倫和我很像,他總是獨來獨往,沒有什麽朋友也不喜歡接觸新奇的事物,最喜歡幹的事就是獵殺那些為非作歹的法師。


    因為之前發生的事,我也非常痛恨那些人,於是我們經常一起行動。


    那時我覺得自己仿佛找到了生活的意義,雖然不知道獵殺那些人算不算是興趣,但那個時候我確實很開心。


    後來我才知道奧倫的雙親都是被那些邪惡的法師害死的,所以才會這麽幹。


    很快,我們就在當地闖蕩出了名聲,所有的法師都怕見到我們,但是漸漸地,我發現奧倫有些偏激。


    因為不光是那些邪惡的法師,連隻會簡單魔法的人他都很排斥,我經常勸他,他也樂於聽從我的話。


    “謝謝你波比,如果沒有你,我想我已經陷入到黑暗之中了。”


    “也謝謝你奧倫,如果沒有你,我根本找不到生命的方向。”


    我們彼此照應,成為非常要好的朋友,自誕生以來,我也終於找尋到了快樂。


    當人特別專注於一件事的時候,就會覺得時間非常不夠用,我沒有時間的概念,但是奧倫不同。


    在一次戰鬥中,他肩膀受了傷,自從我們認識之後他受過很多次傷,但是這一次不同,傷口遲遲不肯愈合。


    我以為是什麽獨特的魔法,但是奧倫卻告訴我是他太老的緣故。


    這時我才注意到他的臉上已經長出不少皺紋,頭上也有好幾縷白發,那時我才深刻的了解到原來你們的生命是如此短暫。


    在多年與法師的戰鬥中,奧倫的身體受到不小的影響,身強體壯的他在垂危之際瘦的皮包骨頭,幾乎沒有人形了。


    我嚐試過許多辦法,但都沒能救活他,大概就像他所說的那樣:這是每個人無法擺脫的命運。


    他將自己的戰錘交給我,並告訴我說這把錘子是他偷來的:


    “這把戰錘是三個技藝精湛的大師合力打造的,它融入了獨特的禁魔工藝,如果交給真正的英雄使用,一定能為這片地區帶來安寧,可惜,我沒能做到。”


    “不,你就是大英雄,看那剛剛成立的德瑪西亞王國,相信用不了多久一定會是個沒有黑魔法的世界。”


    “但是這條路依然艱難,我希望這把錘子能夠繼續發揮它的作用,希望把它交給真正的英雄,真正的英雄……”


    奧倫連續說了好幾遍“真正的英雄”,然後沒有了唿吸,他死的很平靜,或許對他的身體狀況來說死亡是一種解脫。


    聽到這我問波比:“你確定他說的真正的英雄不是你嗎?”


    “不可能是我,因為自從他死後我就對獵殺法師這種事失去了興趣,雖然偶爾也會驅逐幾個,但多半是他們先招惹的我。”


    奧倫說過我是他一生之中唯一的朋友,所以盡管我的壽命很長,但我再也沒有交過朋友,我也想讓他成為我唯一的朋友。


    波比說的很平靜,但平靜的背後卻讓我感覺到莫大的悲傷。


    奧倫死後,我繼承了他的遺願,開始尋找真正的英雄。


    先是在德瑪西亞尋找,後來離開那裏前往更多地方,東至不朽堡壘,西到密銀城,南至密林深處,北到極冰寒域,瓦羅蘭大陸有名的地方我都踏足過。


    這期間遇到過不少勇敢的人,但每當我把奧倫之錘托付給他,結局都很悲慘,直到有一天我在寒冷的北地遇見一個人。


    他是一個光頭法師,在那冰天雪地裏依舊赤裸著上身,皮膚深藍發紫,渾身上下連頭頂都寫滿了符文,一看就很強大。


    隻聽到”光頭法師“四個字,我就知道波比說的是瑞茲,但我沒有說明,隻是聽她繼續往下講:


    他的氣息給我一種威懾感,就像我剛見到族裏的老人時一樣,幸好他不是我的敵人,不然我一定打不過他。


    他發現我的時候我正躲在一塊石頭後麵,真不知他是怎麽看到的,大概和我一樣感受到了不同的氣息吧。


    “是誰躲在那邊?”他發出疑問,但我沒敢迴應,然後他走了過來:“原來是個約德爾人,你在這幹什麽?這裏可不好玩。”


    “我在尋找真正的英雄,屬於德瑪西亞的英雄。”


    “哦?真正的英雄?這裏可沒什麽真正的英雄,隻有熊人和巨魔,不過既然是德瑪西亞的英雄,你可去德瑪西亞找塔伯家的先知問一下。”


    “嗯,謝謝你。”


    “小家夥還挺懂事,哦不,大概你比我也不小哈哈哈,見到安提奎特代我問個好,就說瑞茲還會去拜訪他。”


    他離開之後我才喘了口大氣,他竟然認識我們的族長安提奎特,還說要去拜訪,我從沒聽說過有外族人去過我的家鄉,真不知這個叫瑞茲的什麽來頭。


    我萬裏跋涉又迴到了德瑪西亞,發現這時的德瑪西亞繁榮穩定,到處都見不到黑魔法的影跡,甚至連普通魔法的氣息都感受不到了。


    我不知道奧倫的願望是否實現了,也不知道應不應該繼續尋找真正的英雄,但還是找到了塔伯家的老人,後麵的事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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