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被鬼劫持的村莊……”

    下午四點半,村委會最靠裏的房間,四個人,東方子名、夏曉雨、村長和一個西裝革履二十八九歲的年輕人。

    說話的就是這個年輕人,他叫劉軼凡,劉家村最高行政長官——村支書。

    大約十分鍾前,就是他從車上跳下來高喊讓夏曉雨手下留情,並且會說明一切。令人意外的是,他同時還帶來了一張由沐雲寫的紙條,上麵隻有簡短的一句話:“此人可信,可用。”

    於是,在清理了那些惡臭的綠煙並安撫了村民之後,他們便坐到了一起。

    劉軼凡是個精明幹練的人,這一點從他講話的方式就可以看的出來。四個人剛一坐好,他就用一句簡短、精煉的話,將之前的不愉快一掃而空,被劫持而自私,總比冷漠的自私更容易讓人接受,不是嗎?當然這也是一句很好的開場白,由不得你不安靜的坐下來聽一聽這件詭異至極的事情。

    劉軼凡是從他的經曆講起的,原因是關於這個村子的隱秘,有些事他也不是很清楚,村裏隻有少數的幾個人了解詳情,其中之一便是村長,但是他現在依舊顧慮重重,為了給他留點時間考慮清楚,隻好由劉軼凡先說些他知道的事情。

    “我所知的事情,需要從二十多年前說起,也就是我第一次知道這是個被鬼劫持的村莊開始,那一年我五歲……”

    五歲的孩子,還處在熟悉這個世界的過程中,他們對身邊所有的一切都感到好奇,想要弄個明白。劉軼凡也不例外,隻不過這一次他需要明白的事情卻有些殘酷,因為,這一年最疼愛他的奶奶去世了。

    對於死亡,劉軼凡一無所知,甚至之前他都沒有聽過這個詞。劉家村有許多怪異的禁忌,就像船家忌諱說翻、傾、覆一樣,在劉家村是不允許說死、鬼以及墳地這樣的詞語的。

    但是,人總歸是要死的,在這種特殊的日子裏,難保不會有一兩個愣頭青口無遮攔的蹦出幾個。於是,五歲那年小小的劉軼凡第一次知道了,原來躺倒木頭匣子裏睡覺叫做死亡。

    喪事辦了一個白天,與別處不同,劉家村的喪事是不守夜的,所有人都在天黑之前迴了家,他們似乎很害怕黑夜,懂事之後的劉軼凡就從沒有聽說過誰會在夜裏出來,包括各家養的狗。

    劉軼凡也被媽媽帶迴了屋裏,隻有爸爸還在靈堂裏做著什麽,他迴頭看了一眼,看到他好像是在往地上撒香灰。劉軼凡不明白,就問媽媽,爸爸在幹什麽,但媽媽不迴答,隻是一個勁的催他睡覺。他不睡,他的媽媽就用掃把打他。對於挨打劉軼凡一點也不陌生,但是這次卻不太一樣,因為一點也不疼,而且還經常打不中。劉軼凡從小就很聰明,躲了幾次就明白是為什麽了,原來他的媽媽隻是在隨手亂打,打幾下她就要朝門外看一看。

    門外有什麽?劉軼凡也好奇的朝門外看去,但什麽都看不到,這個時候,天已經快要黑透了,劉家村自然不會有路燈之類的,所以,外麵隻有黑漆漆的一團。

    終於,劉軼凡的媽媽打累了或是因為別的原因不想打了,她放下手裏的掃把,再次要求了劉軼凡好好睡覺後,就關了燈,匆匆走出了屋子,並且還關上了門。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聽到關門的聲音,劉軼凡突然有了一種很可怕的想法,他的爸爸媽媽不會再迴來了。

    這種恐懼的感覺折磨了劉軼凡足有一分鍾,他再也受不了了,就從床上跳下來趿拉著鞋朝門外跑,他一定要看看他的爸爸媽媽還在不在。還好,他們沒有消失,剛到門邊他就聽見他們在院子裏說話的聲音。

    媽媽說:都準備好了嗎?

    爸爸說:恩,都好了。

    媽媽說:狗呢?

    爸爸說:栓到媽住的那個屋了,嘴也堵上了。

    媽媽又說:“大門打開了嗎?”

    爸爸說:“打開了,我在兩邊都墊了石頭,風吹不動。”

    說話的聲音突然消失了,劉軼凡立刻又害怕起來,他趕忙趴著門縫朝外看去,這一次他看到了兩個虛虛的身影,一個高高大大的是爸爸的,另一個小小的是媽媽。媽媽低著頭象是再想還有沒有遺漏的地方,爸爸的頭轉來轉去,似乎時刻警惕著周圍的動靜。

    又過了一會兒,媽媽說:迴去吧,我想不出什麽了。

    爸爸說:好,芽兒睡覺了嗎?(芽兒是劉軼凡的小名)

    媽媽說:沒有,我打了他一頓,他還是不肯睡。

    爸爸說:你拿什麽打的?

    媽媽說:掃把啊,村長給的那把。

    爸爸說:那就麻煩了,難道是咱媽舍不得芽兒。對了咱倆的安眠藥拿到了嗎?

    媽媽說:劉會計說鄉裏衛生所裏沒有了,舅公給熬了些中藥,也能睡著。

    爸爸說:那就行,要不給芽兒也喝點。

    媽媽說:不行,那個藥勁大,小孩兒不能喝。要不,還是你迴去給他講個故事吧,你每次講故事他都會睡。

    爸爸說:我那有那心情,我媽走了都得不到安寧,我現在恨不得……

    媽媽說:噓,別亂說,快進屋去,這種話說不得的。

    門外傳來腳步聲,劉軼凡飛快的跑迴了床上,躺下裝睡,爸爸媽媽的對話很有趣,他還想再聽一些。

    房門從外麵推開了,劉軼凡趕緊閉上眼睛一動不動的躺著。

    噓小聲點,他睡著了。這是媽媽的聲音。

    那就好,看來掃把起作用了。這是爸爸。

    一個細微的腳步聲慢慢的朝劉軼凡走來,越來越近,差一點就要貼上他的臉了,劉軼凡聞到了爸爸嘴裏嗆嗆的煙味。幸好他是緊貼著牆睡的,爸爸看不見他的眼睛,要不然他就會發現劉軼凡長長的睫毛在不停的抖動。

    真的睡著了。爸爸安心的退了迴去。

    那就好,你也快去洗洗吧,咱們也得吃藥了。

    劉軼凡聽見爸爸用水輕輕洗臉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他聞到了一股很濃的中藥味,這個味道很刺鼻,象是漚了幾天辣椒。這就是那種能讓人睡覺的藥。

    這藥可真難喝。媽媽說。

    恩。爸爸答應一聲,說真的我真不想喝這玩意,我更想躲到靈堂裏看看那鬼東西究竟是什麽。

    噓,芽兒他爸,這種話可不能亂說。咱們還是認命吧。

    認命,認命。咱媽讓我認命,村長讓我認命,你也讓我認命,我那有那麽多命認。前些年我當紅衛兵司令的時候,要不是你和咱媽勸我,我早就帶人來破了他這個四舊了,那還有這麽多的事兒。現在倒好媽走了,我連……

    算我求求你了,別說了。媽媽的聲音都快哭出來了,芽兒他爸,你想想,咱們劉家村被,被那東西控製已經多少年了,這麽多年難道就沒有一個人和你想的一樣,可是結果呢?咱們還不是得按它的規矩來。

    那不同,現在全國都解放了,咱們倆還都讀過書……

    沒用的,芽兒他爸,那東西不是人,咱們惹不起的。芽兒還小,你就讓我們娘倆安心過日子,行嗎!

    爸爸還想再說,但隻發出了一個音節,就被一個大大的哈欠打斷了,媽媽也打起了哈欠,看來是那種讓人睡覺的藥起作用了。不一會兒,爸爸媽媽均勻的鼾聲就響了起來。

    劉軼凡睜開了眼睛,但還是不敢動,又等了一會兒,見爸爸媽媽真的睡著了,他才扶著牆慢慢的站了起來。

    房裏房外都是黑漆漆的一團,除了鼾聲靜的掉根針都能聽得見,在這種環境下人很容易產生害怕的感覺。但五歲的劉軼凡卻一點都不怕,在他小小的心裏此刻正有一種莫名的興奮,而這種很美妙的感覺正不斷激勵著他去做某件事情。

    爸爸說他很想去靈堂守著,而且是躲起來,這簡直就跟躲貓貓一樣有趣。至於媽媽說的話劉軼凡已經全忘記了或者說他根本聽不懂,爸爸的話他也有很多聽不懂,比如紅衛兵、四舊什麽的,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聽的懂的東西,到靈堂躲起來,然後幹成爸爸想做又沒能做的事情。等到了明天他把自己看見的告訴爸爸媽媽,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說做就做,劉軼凡小心翼翼的跨過爸爸媽媽的身體溜到地下,然後從抽屜裏找出了一小節蠟燭和一包洋火揣在身上。想了一想,又把爸爸給他做的木頭手槍拿在手上,五歲的劉軼凡便做好了準備,悄悄的打開門,便要朝著奶奶的靈堂而去。

    可是,就在他打開門的一瞬間,他忽然看見了一個奇怪的東西……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鬼屋經紀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金石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金石軒並收藏鬼屋經紀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