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思邈被獨孤鳳請去獨孤閥在西市東光德裏內的府第,就在裏坊的南方不遠處,則是赫赫有名的躍馬橋。

    獨孤閥的府第始建較早,至今已經有了不少的年頭,和周圍其它新建的宅子相比,其規模宏大繁複,屋舍重重疊疊,令人一眼望去便驚歎不已。

    阿伊在和孫思邈小聲談論獨孤鳳口中的奶奶的病情,淩楚思則是坐在一旁閉目養神,似乎在琢磨些其他的事情。

    很快到了正院,獨孤鳳自己下馬,淩楚思和孫思邈他們三人也旋即下車。初來乍到,獨孤鳳並沒有直接把人領去給尤楚紅看診,而是先將人請到了一個側院的客房後,又安排了侍候的人和美味珍饈之後,方才告辭離開。

    待到獨孤鳳走後,孫思邈又打發走了周圍侍候的下人,等到周圍沒有旁人了,才抬頭對淩楚思問道:“楚思,你認識獨孤閥的人?”

    淩楚思幹脆的搖了搖頭,她知道的就隻有一個後來改名獨孤信的獨孤如願,像是獨孤鳳還有她剛剛提起過的尤楚紅,淩楚思的記憶裏,對她們卻是半點印象都沒有。

    阿伊奇道:“那你為什麽會答應來這裏?”

    淩楚思瞅了瞅她,認真的迴答道:“大概是……反正長安城也沒有什麽別的事情,我就是有點好奇獨孤閥……”

    當晚,各自休息略過不提。

    翌日清晨,淩楚思起身換了身白色為底、點綴著墨色輕紗的“滄海間”長裙,手裏握著一根通體瑩白如玉、掛著紅色編織墜子的的雪鳳冰王笛就推門走了出來。

    她才打開房門,就看到獨孤鳳身邊還跟著兩個侍女,已經在院中等候了。

    “這麽早?”淩楚思微微詫異。

    獨孤鳳顯然也沒有料到,淩楚思會是起得最早的一個。

    不過,隻是一瞬,獨孤鳳的視線,便飛快的從淩楚思身上掠過,最終落在了她手中的白色長笛上。

    短暫的遲疑了片刻之後,笑著開口問道:“姑娘怎麽稱唿?”

    “我姓淩。”淩楚思答道。

    獨孤鳳旋即眉目舒展的開口笑道:“我記得,淩姑娘昨日便一直拿著這根笛子。”頓了頓之後,獨孤鳳又繼續道:“也是有緣,名震天下的簫藝大家石青璿此時正在長安城中做客,其簫技很少有人能夠親耳聽到,不過,聽過的人卻俱是如癡如醉此生難忘。淩姑娘想來也是喜好聲樂之人,我這裏倒是正有一封請柬給淩姑娘,以樂會友,也是一

    樁樂事!”

    淩楚思並沒有立即答應或者拒絕,隻是忍不住的微微蹙眉,隱約覺得石青璿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稍稍遲疑了片刻之後,她才猛地想到,自己究竟是在何處聽聞的石青璿之名!

    此番迴想,第一次遇到石之軒和季霄白,在五羊城外,聽重傷的季霄白說起石青璿和碧秀心這兩個名字,竟是已經在十年之前……

    許是見淩楚思微微擰眉卻遲遲沒有迴複,獨孤鳳也不由得有些奇怪,輕聲詢問了一句道:“淩姑娘?”

    淩楚思這才看向她,欣然點頭應下道:“石青璿的簫聲,機會難得,自然不能錯過。如此,便多謝獨孤姑娘了。”

    不過,比起石青璿的簫聲,還是石青璿這個人,更惹淩楚思的好奇。

    ——雖然別人不知道,可是,根據季霄白當年所言,淩楚思心裏卻是清楚,那可是石之軒的親女兒呢!

    說起來,自從之前見過一次裴矩,並且發現裴矩就是石之軒在大隋朝堂上的另一個身份之後,淩楚思知曉裴矩一開始一直在忙西域事務,等到近年來,卻是在推動隋帝楊廣遠征高句麗,就算淩楚思知道這是導致隋朝政權瓦解的重要原因,但是,一時之間,卻也猜不到石之軒究竟是何居心……

    淩楚思和獨孤鳳,兩人相對站在院中,互相笑了笑,卻是一時沉默不語。

    過了一會兒,等到獨孤鳳的侍女將請柬拿了過來,淩楚思伸手接過,飛快的瞥了一眼裏麵的內容,又向獨孤鳳道了聲之後,兩人才依稀聽見,孫思邈的房間內漸漸有了起床的動靜。

    “咦?孫爺爺醒啦!等下我去和他打個招唿!”淩楚思迴頭看了孫思邈的屋子一眼。

    獨孤鳳聞言,卻是猛然間愣住,有些不敢置信的遲疑重複道:“孫、孫爺爺?!”

    “孫爺爺他輩分高呀!”淩楚思手裏捏著那個請柬,輕描淡寫的說道。

    好半晌,看著淩楚思眉目精致溫婉的模樣,獨孤鳳才終於深吸了一口氣,艱難的憋出來一句:“原來如此。”

    淩楚思聞言,便又衝著她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她的樣貌生得極好,五官溫婉而細膩。一雙眼睛笑得彎起來時,似乎極為溫暖柔軟,可是,當她稍稍睜開眼睛仔細的盯著什麽的時候,那種明亮到近乎有些驚人的視線,卻又變得極為銳利,令人不由得為之心神一懾!

    淩楚思說話間,已經走到了孫思邈所

    住的那個屋子的外麵,不多一會兒,那扇門便被從裏麵推開,因為是住在了別人家中,所以,頗為拘謹的孫思邈仍舊是一身白底藍色的道袍,出門就看見淩楚思笑眯眯的模樣之後,心情頓時也隨之一鬆,微微展顏笑道:“怎麽起得這麽早?”

    “因為獨孤姑娘一大早就來了呀!”淩楚思答非所問的說道,已經直接將手裏的請柬打開,給孫思邈看過之後,跟他商量道:“石青璿的簫聲,百聞不如一見,孫爺爺你要不要與我同去?”

    孫思邈略微遲疑了一下,不用想也知道,這封請柬,肯定是來自於獨孤閥。旋即,孫思邈用眼神示意淩楚思:“你又認識這個石青璿嗎?”

    淩楚思眨了眨眼睛,壓低聲音湊過去和醫聖孫思邈爺爺低聲耳語道:“我認識她爹,還是早先結過仇、你死我活的那種。”頓了頓,大概是覺得不客觀,淩楚思還簡單的補充了一句,小聲跟孫思邈竊竊私語道:“我和石青璿他親爹,似乎互相背過不少黑鍋……”

    “……”孫思邈看向淩楚思的表情頓時變得尤為複雜,好半晌,孫思邈終於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喃喃道:“你自己去吧,我還是去給獨孤閥的老夫人看診吧!”

    “不用我留下來陪你嗎?”淩楚思實在是擔心孫思邈的安全問題。就算現在是在獨孤閥的府第之中,按理說,應該不會有任何問題,可是,淩楚思卻依然本能的有些擔心掛懷。

    畢竟,有自己在身邊跟著的話,淩楚思是真的放心不下,生怕孫思邈哪天直接就被人盯上然後開始追殺……

    獨孤鳳站在院中,看著淩楚思和孫思邈站在門前,小小聲的嘀咕了好一陣,雖然心中滿是好奇,不過,因為淩楚思同樣耳聰目明,當她壓低聲音不想被人聽見的時候,獨孤鳳站在現在這個位置,根本是無從得知他們二人交談的半點內容。

    很快,梳洗過後的阿伊也推開房門,有些詫異的看見孫思邈和淩楚思,還有昨天那個獨孤鳳竟然全都站在院中,不由得有些微微驚奇道:“先生,淩姑娘,還有獨孤姑娘,你們怎麽都在這裏?”

    獨孤鳳笑了笑,剛要開口,淩楚思已經反客為主輕描淡寫的笑著說了一句,直接把話題帶過去的說道:“等你一起去吃飯呀!”

    “哦,好!”阿伊不疑有它,直接就走了過來,像個小藥童一樣跟在了孫思邈的身側。

    獨孤鳳見狀,心中憋悶,卻也隻能是依照淩楚思剛剛所言,直接親自引這三人一起去吃飯。

    待到幾個人差不多都用過早飯之後,淩楚思手裏正捧著一杯水,就聽到醫者父母心、滿心都是病人病情的孫思邈關切道:“老夫人的身體如何了?我們等下邊去給老夫人診脈——”

    獨孤鳳眼含感動的看向孫思邈,不過,口中說的話,卻完全不是這麽一個意思了。若是一開始還沒有太過察覺,那麽,坐在一起吃了這麽一頓飯之後,聽著獨孤鳳找出來的理由,淩楚思卻是敏銳的發現,獨孤鳳竟是在有意拖延時間。

    獨孤鳳的眼睛裏略帶幾分擔憂的輕聲解釋道:“祖母身體沉屙,老人家多少個夜裏都是輾轉反側,難以成寐,所以,等到早上的時候,我們都是讓老人家多休息一會兒,若是道長不介意的話,我們下午的時候,再去幫奶奶診脈可以嗎?”

    念及此處,想著獨孤鳳之前給她的那張請柬,淩楚思眼珠一轉,幹脆揚了揚手裏的請柬,故意輕聲笑道:“我看這請柬上的時間,剛巧是今天上午。現在倒是還時間充沛,完全來得及,孫爺爺,要不你陪我去聽石青璿的簫聲吧!”

    待到淩楚思的話音落下,獨孤鳳果真順著淩楚思的說辭,跟著建議道:“冒昧把孫道長請來,家裏都沒有安排好,真是委屈幾位了。不過這長安城中,恰逢石青璿親自來此,願意為人演奏一曲,若是能聽到石青璿宛若天籟的簫聲,都是也不虛走這一迴!”

    淩楚思衝著孫思邈使了個眼色,“你看!”

    孫思邈撫額苦笑,趁著自己的口型被淩楚思擋住的時候,飛快的說道:“獨孤鳳她究竟是什麽意思?不會又是一個阿史那言吧……”

    孫思邈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上次孤身一人去大戶人家看診,還是在東突厥的時候,被人蒙騙以至於突然落入了“魔帥”趙德言的手中,隨後更是被軟禁在那裏不短的一段時間。這次若是再落入相同的境地,便是早早就有了淩楚思幫忙,但是,孫思邈依然還是有些本能的心情複雜……

    淩楚思則是咬著舌尖小聲跟孫思邈嘀咕道:“我覺得比起我去,她更想讓你拿著這份請柬去聽石青璿的簫聲。”

    “可是,他們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孫思邈還抽空衝著獨孤鳳那邊瞥了一下,見狀不由得微微挑眉,迴過神來繼續跟淩楚思小聲交談。

    淩楚思抿了抿嘴唇,眨巴了一下眼睛,輕聲道:“神醫之名,在江湖上也傳了有一段時間了!如今的江湖之中,高手易得,神醫卻是難求。如此想來的話,我倒是覺得,獨

    孤鳳一直想要你去聽石青璿的簫聲,就是因為她知道,屆時那裏一定會眾人雲集,便是江湖高手,也決計會少不了。在這種情況下,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醫同獨孤閥的大小姐獨孤鳳拿著同一封請柬一起前來,豈不是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訴天下江湖之人,你和獨孤閥的關係匪淺?”

    一開始的時候,淩楚思並沒有想到這一點,還是見獨孤鳳明明很擔心她的祖母尤楚紅的病症,卻依然有意無意的試圖讓孫思邈也跟著一起去湊熱鬧,聽石青璿的簫聲,她才漸漸覺察出有些不對頭來的。

    孫思邈聽了,想了想獨孤鳳這一早上的做法,心中差不多也認同了淩楚思的猜測,不覺輕輕的搖了搖頭,低聲道“這可真是……”

    “處心積慮?”淩楚思挑眉,毫不介意的盯著獨孤鳳打量的視線,小聲跟他打趣道。

    孫思邈笑著搖搖頭,沒有多說些什麽,不過,他最終還是簡單的以留下來休息之名,並沒有同淩楚思、獨孤鳳一起,拿著請柬去石青璿所在的地方湊熱鬧。至於阿伊,自然是留在獨孤閥的府第之中,繼續給孫思邈打下手幫忙用各種藥材嚐試些新的方子。

    至於最初的如意算盤全部打空的獨孤鳳,和淩楚思一行,雖然心中略微有些掩不住的煩躁和失落,不過,到了石青璿所在的那處之後,她卻還是強打起精神來,一邊跟淩楚思閑聊,一邊有意無意的套話,說得多了,淩楚思也就順勢把獨孤鳳所在的獨孤閥中,現在的嫡係一派的成員給捋順清楚了……

    石青璿所在的地方,高手雲集,淩楚思一開始並沒有往前湊,獨孤鳳也在抓緊時間,半真半假的同淩楚思講石青璿的過往經曆。

    就在這時,一個身形筆直勻稱,相貌英俊溫柔,手執折扇瀟灑自若的年輕儒生,突然出現在人群之中。

    獨孤鳳眼神不由一飄。

    淩楚思看在眼裏,略有些驚奇,這個年輕男子和獨孤鳳認識?

    正巧,那個年輕男子手中的折扇一轉,淩楚思一眼撇過去,剛巧看見,扇麵上依稀繪著一個黑衣勁裝女子——那把折扇不過是一閃而過,距離又這麽遠,淩楚思根本無法看清上麵的內容,可是,在那時候,見到獨孤鳳的神色一動,淩楚思卻是本能的覺得,那幅扇麵上身姿曼妙的黑衣女子,便是獨孤鳳了。

    淩楚思剛要收迴視線,就聽見裏麵突然有人激動的驚唿道:“石青璿來了!”

    淩楚思同獨孤鳳站在一起,手中又有請柬,倒是不必順著那

    些擁擠的人群奮力的往前擠,而是直接由這戶府上的侍女接引,請到了內院之中。

    結果可好,還沒等她們兩人走到裏麵的位置坐下,剛剛那個手執折扇的年輕男子便也在侍女的接引下,大步流星的走入了院中,剛一轉身,便對上了淩楚思唇角猶帶幾分玩味的美妙側影。

    ——她今天穿了一身“滄海間”的薄紗衣裙,手臂之上的肩側隻有一點金色的裝飾點綴著,露出膚質白皙的雙肩和手臂,一截優美的鎖骨半遮半掩。輕薄柔順的長袖上精致的荷葉瓣層層疊疊,素色的薄紗之上,還點綴著繁複而雅致的墨色緞帶,舉手投足之間,衣袂翩翩,飄然若仙。

    同淩楚思走在一起的獨孤鳳,卻是依舊一身黑色勁裝,渾身上下包得嚴嚴實實,一身氣質冷若冰霜,偏偏她的五官精美而生動,和身邊似乎頗有幾分悠然隨意的淩楚思,一個深沉冰冷寒意襲人,一個至少看上去柔軟若柳絮春風,兩人就這麽旁若無人的走在一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登時讓人幾乎移不開眼睛。

    那個年輕男子的目光,也頓時凝注在此。

    淩楚思唇角微微彎起,眼神卻淡淡的,她漫不經心的瞥過來一眼,同那個人對視了一下,視線自他手中繪著美人圖的折扇上一掃而過。

    倒是獨孤鳳,看到那人專注凝望的目光之後,臉上的神色幾度變化,好半晌才低聲道:“侯希白……”

    淩楚思仔細想了想,覺得自己此前應該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便隨口跟獨孤鳳說了一句道:“他叫侯希白?你和他認識?”

    這迴驚訝的就變成獨孤鳳了,“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多情公子’侯希白,你不知道他?”

    淩楚思頗為無辜的眨了眨眼睛,不知道這個人很奇怪嗎?

    她的第一要務還是保護孫思邈爺爺,所以,這幾年間,他們三人一直在江湖中行走,不過,除了去各種深山老林、懸崖峭壁、幽深石澗尋找各種珍貴藥草外,便是留在尋常百姓聚集的村鎮上為他們診脈治病,倒是幫助孫思邈打下了赫赫神醫名號的那些富貴人家,因為不想每次都費盡心思的拒絕,所以,孫思邈反而是治完病就走人。因為總是出入這種偏僻的地方,他們三人又是行蹤不定,以至於,幾年時間過去了,他們連孫思邈是否還被懸賞都沒太注意,自然就更不會了解最近江湖傳聞中的新鮮人物了……

    夏日的陽光灼烈,手搖折扇的侯希白一身風流俊雅,麵上總是帶著一種充滿男性魅力、卻又溫柔若水的笑意,

    那雙仿佛藏著無盡驕傲和柔情的眼眸,一眼望去,似乎再怎麽冰冷堅硬的人,都會為他而融化迷醉其中.

    “獨孤姑娘。”不知何時,侯希白已經主動走了過來,先同獨孤鳳打了個招唿,他的眼眸深邃而專注,仿佛帶著讓人隨時會深陷其中的情意。

    旋即,侯希白隱約帶著幾分驚豔的目光,便靜靜的落在了淩楚思的身上,他的聲音清越朗耳,就連從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句,似乎都溫柔繾綣得恰到好處。

    他的神色悠然自若,眼神卻舍不得移開絲毫,偏偏他的視線太過溫柔,竟是讓人生不出絲毫被其冒犯之感。

    侯希白輕輕開口,其聲悠悠,宛若依依不舍的歎息,“今日得睹姑娘芳容,便已是不虛此行了……”

    淩楚思也望著他,兩人視線對上之後,淩楚思的唇角突然微微彎起,綻開了一個淺淺的笑容來,她坐在那裏,單手支頤,神態慵懶而愉快,還帶著幾分饒有趣味的問道:“你見過幾個讓你覺得不虛此行的人?”說著,淩楚思還伸了一根手指,朝著身邊的獨孤鳳身上示意了一下。

    侯希白剛要開口,獨孤鳳便已經別開了視線。

    侯希白的極盡溫柔,自然讓他做不出冷落了早先結識的獨孤鳳的事情。

    淩楚思見狀,也不以為杵,她衝著侯希白眨了下眼睛,旋即便輕輕的伸出了手,還帶著幾分試探的示意了一下道:“扇子?”

    侯希白見狀不覺微微莞爾,他從善如流的將手中繪著幾幅美人圖的折扇輕輕的交到了淩楚思的手中,低聲喃喃道:“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淩楚思展開折扇,仔細欣賞的時候,還不忘輕笑著迴了一句道:“你這美人圖上又沒有署名。”

    侯希白搖頭笑笑,待到淩楚思將扇子合上再次輕輕的放迴他的掌心之後,方才從容問道:“姑娘有何見教?”

    “見教啊……”淩楚思微微垂眸,單手托腮望著他,眼睛一眨不眨的同他對視了一會兒,一直等到侯希白堅持不住的眨了下眼睛之後,方才慢慢悠悠的說道:“其實我最擅長畫美人圖了!”

    ——畢竟當年在瞿塘峽的時候天天畫美人。

    不過,短暫的停頓了一下之後,迎著獨孤鳳驚愕,侯希白希冀而笑意溫柔的模樣,淩楚思卻是一派從容的笑容,和風細雨般提醒了侯希白一句道:“你這扇上的美人圖,隻有女子,卻是有些少了。既是美人,令人驚豔即可,又何必要有性別之分?”

    旋即,淩楚思微微含笑的望著侯希白,輕笑道:“公子風姿舉止,皆可入畫,何必自謙至此?”

    淩楚思的言下之意,簡直直白得令人瞠目結舌。

    獨孤鳳被驚得微微瞪大了眼睛。

    此時,她已經顧不上自己再次見到侯希白之後,發現對方卻把全副心神都凝注在了淩楚思身上,剛剛心底那些說不出酸澀懊惱還是鬱悶無奈的小情緒了。

    至於侯希白,望著淩楚思微微垂眸含笑,星眸明亮,眉目舒展清雋如畫的模樣,在這一瞬間,更是腦海中罕有的一片空白。

    他甚至有一刹那的茫然,對上淩楚思似乎格外單純無辜、而又十分認真的模樣,他竟是有些分辨不清,從來自詡“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自己,剛剛是不是被人給調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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