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幾人一聽唐朝這話,當場都笑噴了。這人,怎麽就這麽逗呢。


    “胡說,你就算是真想這麽幹,你家男人也肯聽你的?”


    唐朝一揚頭,小模樣驕傲臭屁的不得了。“他敢不聽。我身後可是有老太太和太太們作主的。還能怕了他。”


    幾人搖頭,多大的人了,還是這個性子。不過話又說迴來。這李狗蛋要是真敢對唐朝有一絲不好,這賈家的主子,還真的不能看著不管。


    無論於情於理,都要給唐朝仗腰杆子的。而且他們家最大的優點便是幫親不幫理。


    “嗬嗬,我怎麽聽說悍婦都是罰站,罰跪什麽的呢?那個豈不是更好?”說完這句,張氏還特別看了一眼王氏。


    王家教女,也算是奇葩了。木的木,悍的悍。聽說王家有個閨女厲害的很呢。別說對府中的妾室了,就算是爺們哪裏做不好了,也是一頓收拾的。


    王氏自然也看到了張氏那個眼神,心中明白,大嫂子是想起了前幾天自家族妹的事情了。


    那件事,王氏也聽說了。但王氏卻不覺得哪裏做錯了。那麽個窮酸書生,娶自家蹉跎了花季的大齡族妹,為的還不是王家的勢和財嗎?


    既如此,他怎麽敢拿著族妹的嫁妝錢去青樓,還要納妾室。


    不過族妹也是的,這麽大點事,怎麽還讓人傳得沸沸怏怏的。忒不走心了些。


    王氏哪裏知道,這是她族妹破罐子破摔了。當初還以為這麽個男人,別看窮了些,至少也有些真才實料,哪想到不過是個秀花枕頭。


    中看不中用。


    既是沒了什麽指望他出人頭地的心,自然是怎麽順心怎麽過了。沒有偷人養麵首都是顧慮了王氏女的名聲了。


    “唉,一聽大太太這話,就知道你呀,不會過日子。”唐朝假裝沒有看到張氏看王氏的那一眼,笑著打趣張氏。


    張氏一挑眉,微抬了一下下巴,對著史氏說道,“哎喲,老太太您快瞧瞧她那樣,瞧把她能的,咱們快聽聽這丫頭還能說出什麽花來。”


    史氏聽了張氏的話,也笑著點頭,催促她快點說。


    唐朝清了清嗓子,一臉認真嚴肅地說道,“男人不聽話或是沒事找事。那都是閑出來的。這是‘閑病’,有了病那就得治。怎麽治呢。自然是讓他把精力和體力都找個方向發泄出來了,所以挑水,劈柴,下地種田,便是一種治法。當然了還有就是讓他練武強身。但那對於我們小門小戶,就有些浪費了勞動力。再一個,怎麽說也要讓他知道掙錢不容易,花錢需謹慎不是。”


    停下來,喝了口茶,唐朝繼續發揮自己說書的天份,“若是一味地讓跪著,站著,除了能遮個光,擋個風外,還能幹什麽,磨薄了鞋底子,還不是家裏給他納。再一個若是跪得時間長了,再跪出什麽毛病來,豈不是又要花錢治病。還得咱們在屋裏屋外,床前榻後的侍疾呢。所以,”唐朝摸了摸,順了順並不存在的文士胡須,一臉鄭重地向麵前的諸人肯定到,“綜上所述,這才是治病的良方。”


    半天,屋裏的眾人都說不出話來,直到張氏先忍不住笑了出來。然後眾人才紛紛地反應過來,指著唐朝笑她促狹。


    不過張氏笑過後,卻意味深長地拿眼瞧她。怎麽感覺在映射她和她們家老爺呢?


    是有口無心還是她做的太明顯?


    陪著史氏等人笑了一迴後,唐朝突然想起那個原著中叫秦可卿的妹子。她不會真的是太子的私生女吧。


    “大太太,您剛才說那個清倌人還為東宮生下了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好像是個女孩,約莫也有八.九歲了吧。”張氏想了一下她得到的消息,給了唐朝一個靠譜的迴答。


    “女孩?長得好看嗎?”看這年紀,還真的有可能是秦可卿呢。


    聽了唐朝這話,張氏一樂。“這我可說不上來。估計差不了。東宮長的肖似其母,而那清倌,想來也是個絕色。兩人的孩子,不是絕色,也不會差了。”除非這孩子長得似她的祖父。不然絕對醜不了。


    “噢,年紀也不算是小了。也不知道東宮會給她說個什麽樣的親事。”


    “是呀,雖然母親低賤,但也是皇室血脈。想來不能低了。”王氏插話進來。


    在王氏看來,瑚哥兒的嫡妻不過一個宗氏女,便可以嫁到榮國府做長子嫡孫的原配妻子。那太子的親生閨女不是應該嫁得過好嗎?


    史氏也點頭,她也覺得這位私生女將來嫁得不會太低。


    張氏搖了搖頭,卻並不這樣認為。“我到是覺得,如果這兩年太子能夠更進一步的話,倒還有可能,太子妃嫡出的那位小郡主不是才嫁給了鎮國公府上的哥兒嗎?”一個私生女又怎麽可能嫁得比原配所出的嫡女更高呢。


    除非這兩年東宮能夠登基。這樣一來,還有些可能。不過估計就算是東宮登基了,也不過是嫁得跟嫡出女和其他姬妾所出的庶女差不多罷了。


    其實張氏沒有說的是,當初那位小郡主擇親時,太子是相中了她娘家大哥的嫡長子了。但她大嫂可不想弄個身份太高貴的兒媳婦迴來當祖宗。再加上張氏的父親和母親也都對這件婚事並不看好,所以這才沒有成。


    而且就在張家對東宮的暗示明示拒絕沒多久,當今便親自給賜了婚,想來許婚鎮國公府,應該是存在一些別的不為人知的政治因素吧!


    張氏的話落,史氏和王氏都反應過來了。什麽時候都是佛爭一柱香,人爭一口氣的。若是現在那私生女嫁的高了,估計太子妃都不會容得下她。若是將來東宮登基後,再讓那人嫁的高了,估計母儀天下的皇後,也會出手的。


    女人一生都是在比較和爭鬥中度過的。在家時,比姐妹間誰更受寵愛。出嫁了,比夫家比夫婿,等到將來生了孩子,又要比孩子的數量,成才的程度。


    太子妃是絕對不允許有人壓她一頭,壓她女兒一頭的。


    這一點,在張氏說完後,大家夥就都明白了。


    史氏雖然剛才聽到時,也曾經想過要舍出個嫡孫出來,將來也是一種保證。但一想到太子妃有兒有女,娘家也給力。真要是榮國府的哥兒,就是不是長房長孫,也有跟太子妃一係打對台的嫌疑。東宮尚未登基,但嫡長子也以長大。想到這祖孫三代,壽數與將來,史氏覺得自家還是不要參與為好。


    誰不知道女人,最是小心眼,而皇家的男人最愛裝作孝順的樣子。


    風險太大,與投資不成正比。


    所以想明白以後,史氏倒是隻當八卦來聽,但是王氏倒有些可惜。雖然娘家的侄女很好,但若是有更好的選擇,她也不是不能換一換兒媳婦人選的。


    “那家裏有年紀相等的哥兒的人家,可就要左右為難了”。話說這哪裏是娶媳婦,這分明是讓人在太子妃和太子間作選擇。誰讓皇家沒有寵妾滅妻這個說法呢。


    要知道也隻有皇家以妾扶正,最是名正言順了。而此時的東宮又恰好處在‘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思想境界裏,滿京城誰不知道東宮對那位愛得死去活來。大有一登基便接入宮中的架勢。


    一個是心心念念的寵妾,一個是根基深厚的嫡妻,眾人眼前仿佛都聞到了宮廷深處的硝煙。


    這位太子的私生女,真真是一塊雞肋。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不,也許剛吃時,是無味,但入腹後,便是另一番滋味在心頭了。


    同樣是四王八公,人家鎮國公府便能娶到嫡出郡主,而他們榮國府卻隻能娶個宗氏女。賈家的實力與地位,再一次真實的呈現在眾人麵前。


    從開國時一門兩國公的一流世家,不過百年他們賈家已經退步到了中等家族了。


    一時,眾人倒對這個話題有些意興闌珊。


    唐朝準備換個話題,繼續砍大山,八卦圍觀時,張氏突然問唐朝,“對了,你小叔迴去跟你說了沒有。過些日子便讓他陪著哥們迴金陵赴考去。”


    “說了,說了。我們全家都不知道要如何感謝府裏了。若不是主子們仁厚,我們家哪有這個奢望。說來當年也不過指望我那小叔多少認幾個字,將來日子能過得好一些。再沒想到會有今天了。”


    唐朝是真的沒有想到李漱能有今天,尤其是授業的夫子很肯定的說李漱此番考上秀才是十拿九穩的時候。


    “你那小叔子是個好的,一有他帶著我們璉兒也用功了些。家裏都給他準備好出行用的了?若沒有,府裏也好多做了些準備。”


    “都備下了,就為這,奴婢還特意在我們家的院子裏搭建了一處考場呢。想著在走之前,多讓他進裏麵去習慣習慣。”


    她們家的院子本來就不大,為了弄這個偽考場,生生地將放柴火的矮棚子拆了呢。現在柴火又都堆在廚房一角了。


    “考場?你搭什麽考場?”史氏一聽就愣了。這丫頭就能作妖。


    “說來好叫老太太,太太知道。咱們府後麵隔了兩條街,住著一個先生。奴婢和他們家的娘子倒是能說的來。曾聽她說過,書生考試的時候,童生試還罷了,不過考上幾個字,念上幾段書。考秀才時,雖是要著些個罪,那也沒什麽,不過是在大太陽下,與所有應考的學子一起坐在場院裏考試。


    但那鄉試,也太折磨了。我聽說呀,後街的那個先生一進考棚,三魂嚇掉了兩魂半,一排排的小矮屋子,每排都有幾十或上百個號舍,號舍的大小,”唐朝頓了頓,看到屋裏的三個女人都是注意力集中的聽著自己的話,這才又接著說了下去。


    “號舍的大小,不過是兩把椅子並排那麽寬,長度還沒有三尺長呢。不但如此,屋子也要低得多,個子高的站在裏麵要低頭彎腰的。裏麵最最讓人難受的便是滿滿的蜘蛛網和灰塵。時不時的,還可以看到蜘蛛和瓢蟲爬過。


    這麽個破屋子,門口還沒有門,坐進去拿一塊板安放在麵前,就算是寫字桌了,睡起覺來不用說,就得坐在那裏睡。......這一熬便是三天。”


    剛剛還有些歡快的氣氛,一下子便蕩然無存了。


    張氏是知道號舍條件不好的,畢竟她們家就是以此出道的。但沒有人跟她這麽詳細地說過那號舍竟然會差到那個份上。


    再加上之前賈瑚下場時,她也隻想著備一些考場上能帶的物件,卻是真沒有想到這裏去,此時到有些心疼兒子了。


    史氏和王氏,這兩人都是軍功起家的勳貴出身。更是不知道這世上,讀書人還要著上這麽一迴罪,才能晉身廟堂。


    這要是一次不過,那就還要等到下次再來。


    “奴婢已經告訴我那小叔了,進去後,先是盡自己可能地去打掃一遍號舍的衛生。畢竟身處的地方幹淨了,心情也能好一些。還好他是個奴才出身,做這些倒是無妨,可憐咱們家噎金咽玉長大的哥們,何時見過這個呢。”


    “老太太,要不,捐官吧。”那樣的情況,王氏隻是想一想,就覺得她的珠兒受不了。大家公子,都是生.性.愛.潔的。讀書做學問,本來就是靜下心來的。那樣的環境,如何受得?


    她們家也不是沒有錢,沒有門路的。捐官不也是一條出路嗎?


    “弟妹糊塗了。捐出來的官和自己考出來的官,哪裏能比呢。同進士如夫人,連三榜出來的進士,都讓人瞧不起。何況是捐官呢。捐的官,是沒有實權的。考不出來,還有下一次。但是捐了官,一輩子便定了性。


    咱們家的哥兒,身子骨都是好的。缺的也不過是沒經過,沒見過這種場麵。想來世間種種,總是要有付出,才會等到。前人不也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話嗎?隻要不會誤了孩子們的身子,嫂子覺得,還是要去試一試的。弟妹的心情,我也能理解,畢竟我有三個兒子,都是要經曆這一遭的。”


    王氏還是那個笨嘴拙腮的樣子。很多的話,都是要想一想,才能說出來的。這會兒子功夫,還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迴張氏的話。


    張氏也知道自己這位弟媳婦是個什麽樣的人。有心思,但卻說不出來。


    “咱們一天天的老去,若此時不讓他們兄弟立起來。將來又怎麽支撐門麵,庇護兒孫呢。咱們現在享受到的,也是祖宗們流血流汗換下來的富貴日子。隻是祖宗留下來的,總有耗盡的一天,趁著我們還能給他們助力,讓他們去拚一拚也是好的。再一個,別人能考得,咱們家的孩子就更應該考得,難道還不如那寒門學子了。”


    “...可是大嫂,這如何能比呢?咱們什麽樣的門第。”


    “弟妹信嫂子一句話吧。若是不讓他們哥幾個現在辛苦些。將來瑚哥的孫子,就算不是寒門學子,也不過是富足白衣罷了。有祖上傳下爵位的瑚哥一房都這樣了,其他人豈不是更要沒落。再一個,學得文武藝,賣予帝五家。從來晉身之道都是要麽從文,要麽從武。咱們家是以武起家。且不說現在天下太平,便是多年後,可能會有些戰亂波折,你難道還舍得讓哥兒真的去從武,上戰場?


    與其那時候再努力,我寧願兒子們此時辛苦一些。”


    從來就沒有一直太平的年月,和平,不過是為了儲備戰爭資源罷了。


    張氏的一番話,聽得唐朝那是一個心潮澎湃呀。


    有見識的女人,和沒見識的女人就是不一樣。


    這賈家也不知道到底是祖上積了德,還是祖上欠了功德。這有見識的媳婦偏偏帶著聰慧的長子早早沒了。這沒見識的媳婦,卻帶著欠調理的賈寶玉活了下來。


    賈家的幸與不幸,便都在這裏了。


    說來,也許真是賈家欠王家的。當家夫人見識淺薄。襲爵的當家奶奶,無法無天,心狠手辣,逞威弄權、濫施刑罰。說是不懂律法,卻知道指使別人狀告自己的丈夫。說是懂律法,卻是連利子錢,包攬訴訟這樣的事情,都幹得理所當然。


    為了三千兩銀子便能逼死一對小情侶,這樣的事情還是書中說到的。那沒有說到的,還不知有多少呢。


    娶媳,娶賢。古人誠不欺人。


    唉,都是有兒子的人,看到張氏和王氏這樣,她兒媳婦可上哪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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