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姥姥,爹爹的紅紅。這個沒有。”小丫頭片子看盯著她姥姥的端著的小碗看了一會兒,又抬著頭看看她傻爹的碗,撅著小嘴,不高興地說道。


    “你個小沒良心的,姥姥還能虧了你不成。哪,荷包蛋。”李狗蛋那碗都是辣子,哪是小孩子能吃的。


    現在的李凝早就在出生沒多久就把她娘在她姥姥心中的地位從第一位擠了下去。現在好吃的東西,都是先是李凝,然後才是唐朝。


    就好比這會,若是原來李凝沒出生時,唐婆子一定是給閨女也盛碗麵條的。但現在,就隻顧著外孫女了,閨女想吃,隻能自己去廚房盛去。


    於是眼中已經沒有閨女的唐婆子好脾氣地將荷包蛋用筷子挾成小塊,送到李凝麵前。


    小丫頭還想再說些什麽,不過她姥姥做的荷包蛋卻一下子吸引住了她。


    ......


    吃過了飯,唐朝便讓李狗蛋上炕去休息了。畢竟一路風塵撲撲的。就算是年輕,也是夠累人的。


    雖然現在已經是三月中了,但京城仍然還有些冷,唐朝家都是老人孩子的。所以火炕仍就在燒著。而唐朝每年都會燒到四月初,才會停火,今年也不例外。


    李狗蛋脫了外麵的袍子,蹬了腳上的鞋子,麻利地爬到了炕頭。枕著唐朝家常的枕頭,聞著枕頭裏散發出來的桔子清香。本來還不覺得累的人,下一刻間便打起了雷聲一般的鼾聲。


    這會剛過了午時,在家閑不住的唐婆子去找後街的老姐妹嘮家常去了。唐朝剛把閨女哄睡著了,還沒走過堂屋,臥室裏的鼾聲便傳了出來。唐朝笑了笑,不禁想到人真的是習慣的動物。


    剛成親時,隻要李狗蛋睡覺打一點鼾聲,她是一定睡不著覺的。哪想到,這幾年下來,不聽到這鼾聲,她到是又睡不著了。


    一臉無奈,又帶著一點甜蜜,唐朝特做作地想著,她與李狗蛋,真真是上輩子結下的冤家。這輩子要還他。


    話說在唐朝家,除了唐婆子的枕頭還是那種長型的四方型外,其他人的都按著唐朝的喜好,弄成了軟枕。


    唐朝家的莊子去年冬天結了不少的桔子,唐朝把桔子皮都留了下來,製成了枕頭。桔子的味道非常的清香,比油膩膩的發油還要好聞。


    李狗蛋睡著睡著,便將枕頭抱到了懷裏。好像是將滿頭桔子味道的媳婦抱到了懷裏一樣。


    用臉蹭蹭枕頭,不禁在夢中想道迴家真好,吃的飽,穿的暖,還有媳婦熱炕頭。


    黃昏時分,睡了一個好覺的李狗蛋,吃著媳婦和嶽母精心準備的飯菜,心裏那個美噢。


    知道自家哥哥從外麵迴來了,李漱也從府裏出來了。出來的時候,還特意去將大侄子李決也從小書房接了出來。


    一家六口,圍著一張落地圓桌,吃了一頓團圓飯。


    飯後,又是一番閑談罷,李漱和李決迴廂房,唐婆子抱著她的心頭肉去了自己的房間。而李狗蛋這才摟著媳婦三步並兩步地撲到了炕頭上。


    青紗帳裏,大紅的被子上一團雪似的軟肉,看得李狗蛋心癢難耐。


    這是他媳婦。


    雖是生了兩個孩子了,但李狗蛋對這種事情的熱度一直沒有減少。使勁的磨磋著媳婦身上的軟肉肉,又是親,又是啃。恨不得一口吞入腹中,才算安全。


    自打閨女戒奶,便搬出她們房間後。李狗蛋便沒了忌諱,這種事情上也越發的大膽。各種讓唐朝這個現代人都覺得羞澀的姿勢被一一擺出來。壓抑的呻.吟聲,粗狀的嘶吼聲。都在小小的臥室裏徘徊不去。


    一番喘息後,李狗蛋自媳婦身上滾下來。閨女戒奶是好事,以後便不會住在他們夫妻的臥室,打擾他們夜晚的正常生活了。但壞事便是就是半夜口渴,沒有現成的解渴飲品了。


    摸了摸躺在身邊的媳婦,李狗蛋認命地下炕去倒水。


    他渴了,媳婦也應該渴了。


    唐朝渾身上下,都是青紫的吻痕,累得眼皮子都在打架。可小別勝新婚的那股情誼卻仍是在體內發酵。待喝了口水後,便一個轉身埋進李狗蛋的懷裏。


    ......


    自李狗蛋迴來,又過了幾日,唐朝便帶著閨女去拜見了賈瑚兩口子。


    說來也巧,賈瑚成親後,便搬到了東院居住,而唐朝一家居住的下人房也是在東邊一帶。路程著實近了一倍不止。


    拜見了瑚大奶奶水氏後,唐朝又去了史氏的院子。到了史氏的院子,賈琮正搬家準備去前麵的四套院呢。


    院子裏亂糟糟的,丫頭仆婦,還有二門上的小廝都在前後忙著。唐朝見此,連忙讓開主道,向史氏的正房走去。


    話說,賈瑚的婚事之後,便是賈珠的了。這些年二房被大房穩穩壓了一頭,王氏的心氣再高,這會兒也壓服了。二房的長女雖然是養在史氏膝下,但大姑娘卻更親張氏這位伯母。這讓王氏對張氏也隻能低頭了。


    這麽些年,賈政的官一直還是那麽個樣子。五品員外郎一坐便是十幾年。兒子和女兒的婚事,王氏知道還得多多仰望張氏才行。漸漸地對張氏也更是服帖。


    不服也得服,尤其是她還惦記著娘家那小侄女的時候。


    唐朝來的時候,恰好趕上王氏正在誇她的小侄女呢。將打了兩天的草稿說出來時,王氏心中便是一鬆。


    嘴笨,傷不起呀!


    賈瑚成親前,王氏便從嫁妝裏拿出了兩件上等的東西送到大房來,一件是恭賀賈瑚成親的賀禮,一件便是拜托張氏在賈珠婚事上幫忙的謝禮。


    張氏心中好笑,看著王氏的眼神都有些變了。


    怎麽說呢,還是那句話,聯姻,聯的是兩姓之好。她之所以不給兒子娶娘家的姑娘,便是因為這份婚姻有些雞肋。


    娘家與婆家,已經是姻親關係了。若是再結親,就有些多此一舉了,而且還會將路走窄了。就算將來為了不讓關係在以後疏遠,倒是可以讓瑚哥的下一代與娘家聯姻。


    而且這也避免了娘家支持立場的左右搖擺。畢竟若是婆婆和兒媳之間有什麽利益衝突,娘家是站在這一代姑奶奶的身後,還是站在上一代姑奶奶的身後。


    答案顯而易見。


    誰家的父母也不會在選擇妹妹和女兒之間有所搖擺的。


    妹妹哪有女兒親呢。


    等到成為了祖奶奶,為自己的孫子娶個娘家的姑娘。那就是另外一迴事了。畢竟若是兄弟當家,那時兄弟上了年歲,自然更加對年少時的兄弟姐妹情誼更加的思念緬懷。而且在同輩的姐妹之間和隔輩的孫女之間,關係其實是差不多的。但無論如何,太婆婆與孫媳婦之間的矛盾絕對比婆婆與兒媳婦之間的矛盾要小的多,也少的多。


    那時的聯姻既維係了與娘家的關係,又可以讓年邁的太婆婆,和新進門尚未站穩腳跟的孫媳婦自然而然的站在同一立場上。


    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呢?


    可這樣的想法,王氏看來卻是沒有的。她又哪裏能想到這些呢。


    都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且不說別的,隻要王氏這個做婆婆的給兒子納妾,或是讓兒媳婦立規矩什麽的,嬌生慣養的兒媳婦,能不向自己的親爹媽訴委屈?


    噢,她想起來。她這位弟妹要迎娶的是個沒爹沒媽的孩子。


    張氏低眉一想,又是一笑。原來是相中了王氏嫡出大姑娘的身份和鳳姐兒的伶俐性子呀。隻是,...看那姑娘野生野長的性子,真的是好媳婦人選?


    不過這樣也好,她將來是要重用元丫頭的。兄弟無能,婆媳不齊。外家無人幫扶也正好讓她死心地跟著自己折騰。


    不過轉瞬間便想明白的張氏,非常痛快地收了謝禮,滿口子答應要幫忙不提,還一個勁地誇著賈珠與鳳姐那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


    也因此,唐朝進來先是聽了王氏打了草稿的誇獎之詞後,又馬上聽到了張氏把鳳姐誇上天,比成花的形容詞,當場便有些腿軟。


    這妯娌今天是咋了?口氣咋一致對外了呢?


    這到底是誰吃錯藥了呢?


    唐朝立即拉緊了閨女,準備一會風向不好,便抱著閨女跑路。她可不想掉到這對妯娌的深井坑裏呢。


    一番請安,賈母史氏首先笑道,“你來的正巧,敏兒自南邊打發人上京了。給你帶了幾匹料子,一會兒走的時候,正好拿迴去。”


    唐朝一聽,忙起身道謝。“虧了姑奶奶總是想著,這丫頭出生到現在,色.色都是好的,新的。姑奶奶在南邊可好?”


    提起布來,唐朝的心都要哭抽了。這年代,一匹布,也不過是十三米左右。而一條裙子光裙擺就要四米五.六了。這還不算,若是縫製大工字褶,那就更費布了。還要配上裏麵的中衣,外麵的大衣服。一匹布做上兩身衣服後估計也就隻剩下兩條帕子的餘料了。


    當然,像是唐婆子這樣的熟手,一匹布至少也能做出三套大人衣裙來。


    唐朝又從這一點上發現古代人比現代人不會過日子。要知道在現代一條裙子,加加減減也不過是半米來長。那大腿,那小腰,可比這捂的嚴嚴實實的有看頭多了。


    “敏兒好,好的很呢。信上說,她還有了身子。到今天差不多,差不多。”史氏皺了一下眉,賈敏的月份,就記在心裏,腦子裏,怎麽一張嘴也忘記了呢。


    張氏知機,連忙接過來說道,“差不多有五個月了。咱們娘家的禮,也應該預備下了。”


    “對,對,對,就是五個月了。敏兒出門這麽些年,我一直惦記著。現在總算是苦盡甘來了。”一個女人,若是沒有個兒子,這日子還有什麽盼頭。


    最重要的是無子可休棄呀!


    以他們家的財勢,林家是不敢如此的。但沒有兒子的主婦。就是連家中下人,都會陰奉陽違。


    還有便是身後事,也要矮人半截去。


    唐朝聽到賈敏有了身孕,先是下意識的認為不可能。然後便想到那個書中曾經說過的三歲便夭了的孩子。


    看了一旁帶著天真懵懂表情的女兒,唐朝一時間臉上竟然再也笑不出來了。


    那個如詩多畫一般的女人。


    那個有些清高,有些小性子,還有一些通透的女子。


    天道何其不公?又何其吝嗇?


    情深不厚,慧極必夭。


    難道像賈敏這樣的女人,存在的意義便隻是生下那個曆劫而來的世外仙姝嗎?


    這一刻,唐朝是恨著她的。恨著那個尚未出世的多淚病瀟,湘。


    這樣的事情,如果不是發生在身邊人的身上,她,或是說世上大多數人都會以看熱鬧的心情感慨幾句。


    可她不一樣。賈敏也不一樣。她們半師半友,這麽多年就算是不常相見,但情誼卻是有增無減的。


    想到這裏,唐朝又如何能不難過,不傷心。


    “唉,這孩子。我都不傷心了,你怎麽還來招我?”史氏看著唐朝有些傷感的樣子,也感同身受的感歎。


    兒活一百歲,娘憂九十九。


    唐朝連忙收起臉上的傷感,笑著迴道,“是呢,這樣的事情,正應該高興高興。我年前聽人說從一百戶人家裏,每家乞要一塊布,給製件孩子穿的百家衣,既招子,又吉利。已經要了九十多家了,等過兩天收集齊了,仔細地做上一件小孩衣服,到時候還請府上幫著稍給姑奶奶。也是我的一點心意。”


    說來,唐朝在年前知道了這個事情,之前便讓人去收集這些布料了。前兩天李狗蛋從西山迴來,正好把那邊的幾十戶佃戶人家的布條收集了迴來。


    現在再收上幾家,便可以動手做衣服了。當然了,這東西拚湊出來的衣服,裏麵是一定要放一個好裏襯的,不然可穿不了。


    史氏聽了,也是一臉的感動。忙著問還差幾家了。聽罷又說唐朝既然知道了,怎麽也要先告訴她一聲,她也好著人也做一件。反正這些年,唐朝連帶著史氏還真的有空沒空的就想著弄些偏方給賈敏試試去。


    “老太太不知道,這乞布也是要有講究的。你老是有大福氣的人,若是真的去要了反而不美。而且每要到一塊布,都要頌經一遍的。人家說這才心靈。”


    史氏聽罷,便說等布料齊集了,就拿到府裏來。她也要跟著動針線。做成了,下件就有心得了。


    “哎呦,我的老太太,那麽一件東拚西湊,各種料子都有的衣服,一件都不好做衣服了,還要再來一件?妹妹現在開了懷,轉眼三年抱倆,可有您老做的。但再怎麽著急,您老也得等這一胎生完了不是。還是說老太太覺得這東西更省錢,更實用?我看呀,您老是舍不得給我們姑奶奶備接生的禮了吧?舍不得正好,迴頭都給瑚兒家的留下。也省了我的了。”


    賈母一聽大兒媳婦這話,笑了出來。“你就貧吧。看你兒媳婦笑不笑話你。”


    張氏一臉得意的樣子,笑著迴她,“老太太沒發現。請過安我就把瑚兒媳婦打發走了嗎。”


    史氏一聽,這才發現還真的沒有看見水氏的身影,笑著頭手指虛點她促狹。


    幾人說笑時,一個穿著紅背子粉紫裙子的丫頭小步走了進來。


    “見過老太太,太太們。大姑娘聽說李嫂子帶著她家姐兒進來請安了。請奴婢來領了凝姐過去呢。”


    “大姑娘的課下了?”每天這個時候,都是大姑娘元春上琴課的時辰。


    這兩年,元春的課越發的重了,琴棋書畫,古董文玩,布料首飾等物的鑒賞。還有管家理事,如何拿捏下人。以及,以史書和前朝,再加上當今的朝政作為業餘課程。當然前者多是張氏請來的人在教導。後麵一項,卻是張氏私下裏親自操刀的。


    因此,見丫頭過來叫人,張氏才有此一問。


    “迴太太的話,還沒有,這會兒先生讓姑娘小歇片刻。免得彈多了,傷了手。”


    她安排的課程,心中自然是有數的。見到是中場休息,張氏便點了點頭,然後將視線看向婆婆。史氏聽了也沒有多想,便打發那小丫頭帶著李凝出去了。


    這樣的事情,以前也是有的。所以唐朝並未放在心上。


    隻是唐朝卻沒有想到,三歲的李凝就此入了八歲賈琮的眼裏,心裏。


    這一眼,便是百年。


    說來這個時候的大姑娘元春已經八歲了,跟她同歲的除了年底出生的李決以外,便是秋天出生的賈琮。


    兩人可能是同年,又是在一起長大的,關係倒比其個兄弟來得更要親密些。


    也因此毫無忌諱地賈琮,便大大方方地進了元春的房間。然後便看見了一隻大白兔子在那裏墊著腳往上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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