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立仁點了點頭。項東剛要起身去打電話,傳達命令,張立仁突然又加了一句,“叫抽調的加強排,十二點準時前來團部報到。”

    “是,我馬上傳達。”項東興奮地答,白淨的臉泛起紅紅的血色。站了起身,他就感到自己中等的身材高了許多,目光是如站在山巔一樣俯視山穀間的雲海,仿佛與旭日平視。

    張立仁也站了起身,對楚陽道,“我們看看那些少夥去。”

    張立仁所說的少夥,就是他們團的幾個作戰參謀。幾個作戰參謀,都是兩年前從西點軍校畢業迴來的,年紀都是二十五歲左右。

    走入作戰室,張立仁一眼就看到他們正站在沙盤邊,一個個都顯得愁眉苦臉。

    “張司令和楚團副來了。”謝長安身高眼利,一下子就看到了入來的張立仁和楚陽。

    其他幾個參謀——駱家祥、段青山、何國華、王耀明馬上轉過身來,立正敬禮。

    張立仁也迴了個禮,然後問道,“你們研究得如何?”

    謝長安鶴樣的身子挺了挺,“不太理想。麵對這平坦的地帶,我們也想過用挖地道的方式,從地下往前推進,到時打個日軍措手不及。可這個方法行不通,因為這裏都是長江衝種地,要麽是濕地、河溝,要麽是鬆軟的沙泥地,挖地道的話,要用支撐物不說,還得防水。如果在地麵上出擊,我們最好做一些木板車,前麵加上鐵製擋板,既可抵擋日軍掃射的子彈,又可掩護士兵前進。”

    “這不像是小孩子的玩法嗎?”楚陽不以為然地道。

    張立仁卻笑說,“小孩子就是天生的戰術家啊。因為他們怕痛,本能促使他們拿到什麽,就用什麽來保護自己,哪怕是一根草,他們也要拿來舉到頭上。古人所用的盾牌,誰能說不是來自小孩子的啟發?”

    “嗬嗬,這倒是、這倒是。”楚陽嗬嗬的道。

    張立仁親切地看了謝長安他們一眼,又道,“這看似是一場沒有章法的仗,但如果我們細心去研究,還是可以從中找到可行的章法的。這就是老子說的無即是有。關鍵是我們如何去動腦子,從無中去尋找出有來。像你們所說的做木板車,我認為就很好。它們雖然比不上日軍的坦克,可畢竟還是有了抵擋的武器。我們做人要純樸,但打仗就要不拘一格,隻要能打倒敵人,哪怕是用古人的方法,也不必臉紅。”

    “謝謝司令的鼓勵。”

    幾個少夥一掃愁眉,頓時變得活躍起來。

    張立仁笑笑,“正所謂世事如棋局局新,棋局如戰場,如何才能出新,使棋變得出奇不意?我想,我們不要去理會對方是如何的強大,而要去多想如何讓我們變得強大。像在棋局裏,車是最強的吧,可往往最後捕將獲帥的,常常是兵,是卒。也就是說,在通盤有效的密切配合下,最弱的兵卒,也可以成為強者。”

    “嗬嗬,司令以棋論戰,真是讓我們茅塞頓開啊。”楚陽開心地道。

    張立仁繼續道,“如果單從我們團來說,我們除了沒有坦克,其他的裝備都勝過日軍。因此,我們的重點,就可以放在如何對付日軍的坦克上。哪怕是一塊小小的濕地,你們都要考慮如何去好好利用。明天早上你們拿出一個作戰方案來。”

    “是,我們就按照司令的思路去研究。”謝長安欣悅而爽快地道。

    走出作戰室,張立仁對楚陽說了聲“我去休息一下”,便竟直走入自己的房裏。

    說是房,其實也就一間十來平米的地下室,通風口都是用手腕粗的管子接向外頭。氣是有點通,卻也有點悶。好在已經過了中秋,已有了秋涼,否則就不僅是有點悶,而是悶熱了。

    掃了一眼房間,張立仁感覺尚可。

    一張大床,顯然是為他和晶英準備的。兩邊壁上,一邊掛著李白望月的國畫,一邊掛著懷素的草書。

    望著,張立仁的心就像春燕一樣在風中剪雨,那自由搏擊風雨的淋漓快意,沿著他身上的皮膚,美美地擴散。

    無疑,這樣的布置,隻有出自晶英的主意。

    摘下周瑜劍,和衣躺到床上,張立仁迅速入睡。

    無夢,無紛擾的思緒。

    他需要的就是這種決戰前的寧靜。

    兩個小時後,他準時醒來。

    趙廣尚為他端來一盆水。

    洗了個臉,對著鏡子整了整衣服、領帶,挎上周瑜劍,張立仁便快步走出房間。

    項東和楚陽坐在桌子邊,已經為他沏好了一壺熱茶。

    聞著茶香,張立仁不由心曠神怡。

    茶是黃山茶。茶色碧綠,葉芽翠嫩嫩地舒展。這黃山茶采自黃山懸崖峭壁上的千年茶樹,產量極少,都是孫晶英通過各方關係,才買到手的。

    望杯中碧綠的茶色,孫立仁的眼裏不由閃出孫晶英絕色的臉容。這臉容一閃,他差點沒卟聲笑出來。心想像晶英這種絕代佳人,怎麽扮男裝都不像吧?

    “司令,今晚的突擊,就由我去帶隊吧。”楚陽笑容可掬地對張立仁要求道。

    張立仁的目光落到他身上,“你和項參謀長鎮守團部。”

    “那你呢?”楚陽明知故問,可掬的笑容已像風一樣飛走。

    “我來帶隊。”張立仁淡然的道,卻有一種不容分辯的威嚴。

    “這、這怎麽行?”楚陽仍要爭。

    項東也說,“司令,軍中豈可一日無將?我看還是讓楚陽去吧。”

    “不用再說,就這樣定了。”張立仁的話音剛落,一連的連長蔣國盛就急匆匆地走入來報告。

    “什麽事,這麽急?”楚陽盯著蔣國盛問。

    蔣國盛像破壞了別人的好事似的,紅著臉道,“司令夫人拚死都要參加今晚的行動。”

    “今晚有什麽行動?”項東反問。為了保密,他傳達命令的時候,根本就沒說抽人要搞什麽行動。

    “我、我也不知道。但司令夫人好像知道有重大任務似的,怎麽都要參加。”蔣國盛實話實說。

    “行了,就讓她參加吧。她到了你們連,就是一個士兵,她也有權參加行動。”張立仁對蔣國盛道。

    蔣國盛卻一臉為難。

    項東笑了笑,“蔣連長,司令都說行了,你就放心迴去吧。”

    擦了額頭的一把汗,蔣國盛連忙稱是,然後退出了團部。

    項東的目光,楚陽的目光都欣羨萬分地落在張立仁身上。

    “望什麽?望什麽呢?第一迴見,還是咋的?”張立仁望著他倆,嘴上這麽道著,心裏卻甜絲絲的,仿佛一萬株草莓甜汁欲滴地在他心間嘀噠。

    “嘿嘿,是第一迴見啊。現在我們才知道什麽叫心靈相通,你在這裏談的計劃,嫂夫人在那邊就知道了。”楚陽收迴目光,嗬嗬地樂道。

    張立仁也笑而不語。

    這時,景有為走入來報告,“司令,抽調來的加強連已集合完畢,請發指示。”

    張立仁站了起身,對景有為揮了揮手,“我們出發。”

    景有為瞪大了雙眼,“司令你——”

    張立仁沒答他的話,三步作兩,已大踏步走在他的前麵。

    走出團部,張立仁望著空地上列著隊的加強連,心裏不由升起一股昂揚之氣,本來不想說什麽的,也突然想說了。站到連隊的正麵,他卻隻硬朗地說出幾字,“上刺刀,出發。”

    幾乎是同時“叭”的一聲,全連就上了刺刀。那整齊劃一,無疑都是平時艱苦訓練出來的。

    緊接著,連隊一分為四,分頭沒入夜黑之中。

    張立仁帶著景有為和幾個特務連的戰士,緊跟在四排的後麵。四排的人都是特務連的人,他們年輕,身手敏捷,走起路來不但風快,且悄無聲息。

    夜雖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可憑感覺,張立仁總感到四排的人中,有一雙目光不時迴頭望著他。

    晶英?難道是晶英?她怎麽又跑到特務排來了?難道她事先就知道我要和特務連的人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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