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廢的庭院,寂靜幽深,陳舊的窗牖被風吹開,“吱兒”響了一聲,一身穿淺褐色長裙的老婦人從長廊盡頭緩緩走來,走至窗下,看見了一串落地已久的竹風鈴,竹風鈴已開裂,長滿了蘚,她蹲了下來,塵封的記憶打了開來——

    明豔的少女將窗推開,三兩下爬上了窗台,想將風鈴係上,卻不料重心一穩,一下子人往窗外掉了下去,她驚唿一聲,身子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頭上傳來一個清潤卻不失沉穩的聲音,“這麽不小心。”語音半是責怪,半是寵愛。

    她抬眼看他,眉開眼笑,來人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鳳表龍姿,玉樹臨風。

    他將她抱上窗台坐好,取過她手中的風鈴親手係上。

    有風吹來,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音,少女的笑聲卻比風鈴聲更動聽,她指著風鈴中一大一小的兩根竹筒,笑道:“這個是阿滿哥哥,這個是晨晨。”

    “那……這些呢?”少年好看的指尖將外麵一圈細小的竹管輕撥了一遍,伴隨著悅耳的風鈴聲,他低聲在她耳畔道,“是我們的孩子?”

    少女人坐在窗台上,笑得腰都彎了,捂臉羞道:“阿滿哥哥欺負人!”

    少年笑,腳跟一提輕坐上窗台,與她並肩坐好,他抬手輕撥著風鈴,在她耳畔低聲道:“阿滿和晨晨。”

    少女仰頭看風鈴,低低笑語道:“永遠也不分開。”

    少年執起她的手,和她笑眼相對。

    “永遠……也不分開。”老婦人喃喃道,兩顆淚落在斑駁的竹筒上,忽地,一隻褐色的蟋蟀從竹筒裏跳了出來,老婦人一驚,忽然發覺身後有人。

    “你是何人?”身後,傳來一男子沉穩平和的聲音,她心中一顫,緩慢地轉過身子來,隻抬眸看了那身形偉岸的成熟男人一眼,便恭順地低下了頭來,“老婦,是前來打掃庭院的。”她緊緊攥住自己的雙手,強迫自己穩住心神。

    來人雖然身著便服,但身上卻有一股令人難以忽視的華貴之氣,其龍眉慧眼,生得豐神俊朗,隻不過兩鬢略有斑白,麵容黯淡稍顯病態,像是曆經了殘酷風霜。

    元極帝陰鬱地看著她,可當目光落在她腳下殘破的舊風鈴上時,眸光忽然溫柔了下來,低低道:“退下吧。”

    沉曦怎麽可能會派這麽一個年老體弱的婦人來打掃庭院?可是此時此刻,他也無心計較了,是來刺殺他的又如何?如今,國事家事都安排好了

    ,他倒想那些刺客真能刺殺成功。

    老婦人福了福身,轉身離開,腳步略有匆忙。

    元極帝蹲下身,拾起了地上殘敗的竹風鈴,風鈴碰撞喑啞一聲,他忽然鬼使神差地朝老婦人離去的方向看了過去。

    他微怔,目光落在手上的風鈴上,唇角泛起一個苦笑。他怎麽會從這老婦人身上看到她的身影呢?再這樣下去,隻能離瘋瘋癲不遠了。

    就在他失落之際,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脆脆的聲音,“叔叔,你看到我娘了嗎?”

    元極帝迴頭一看,便見眼前站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小姑娘眨著一雙有些防備的大眼睛看著他。這個小姑娘,他不認識,可是她的臉……怎麽會和承兒那麽像?

    小姑娘見他看著自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咦?怎麽她的臉摸起來好像不腫了?不可能呀?她又沒吃解藥!慘了,暖暖連忙捂住了臉,其實她出門時係了麵紗的,可剛剛突然刮來一陣風,眨眼間麵紗就不知道被吹到哪去了。暖暖連忙用一隻手擋住臉,另一隻手從懷中摸出了一柄小銅鏡,一照,唉呀,她的臉真的不腫了。

    暖暖正鬱悶著,忽見元極帝站了起來,朝她走來。咦?暖暖眨了眨眼,這位叔叔看起來好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呀?暖暖愣了一愣,目光突然落在鏡中自己的臉上,又看了看緩緩朝她走來的元極帝,她兩隻眼睛好奇地在銅鏡和元極帝的臉上來來迴迴看著,待反應過來後,登時嚇得後退了數步,奇怪,她怎麽和這個叔叔長得這麽像?

    “小姑娘,你叫什麽名字?”元極帝見她害怕,止住了步緩聲問道。

    “暖暖,你呢?”暖暖好奇地打量著他。

    元極帝頓了頓,“阿滿。”

    “阿滿?那阿滿叔叔,你看見我娘了嗎?”

    “你娘,叫什麽名字?”

    “暖娘啊。”暖暖想了想,“那你娘叫什麽名字呀?”這是娘教她的,不要傻傻的,人家問什麽就答什麽,人家問了你,你也可以問迴去。

    元極帝額上直冒黑線。

    暖暖見他不答話,心中起了一二防備,快步朝園子裏走了去,“叔叔,我要去找我娘了。”

    “我和你去。”元極帝跟上,“你怎麽會在這兒?”

    “我來找我娘啊。”

    “……”

    元極帝憋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你今年多大了?”

    “十二。你呢?”

    元極帝有些堵心,敢情這丫頭是人家問了她一個問題就要問迴來?可是,才十二歲嗎?也是,怎麽可能,元極帝心中自嘲一笑,他一定是想她想瘋了。

    見他不說話,暖暖嘟了嘟嘴,心道:你要是再不迴答我,那你問什麽我也不答了。

    看著她一雙狐疑的眼,元極帝隻能老實道:“四十一。”

    暖暖聽了,又一次認真地打量起他來了,打量後搖了搖頭。

    “嗯?”元極帝麵帶詢問。

    “不像!”暖暖實誠道。

    “不像什麽?”

    “不像四十歲的!”

    “那你覺得我像多大的?”

    “最多三十。”暖暖說著伸手比了個三。

    元極帝朗聲笑了幾聲,這話他聽別人說多了,可怎麽隻獨獨覺得這丫頭嘴甜?看著這丫頭熟悉的臉,元極帝忽地沒了耐心,朝空中打了個手勢。

    很快,隔壁便傳來了打鬥聲,元極帝輕輕一躍便躍上了高牆,卻見那老婦人已經和自己的暗衛打了起來,她的武功招式……令他心驚膽戰。

    元極帝迅速躍下,三兩下便擒住這老婦人,單手將她雙手反到身後扣住,一隻手強抬起她的下巴,她雙目通紅,顯然是剛剛哭過。

    這一雙熟悉的眼,元極帝心神一震,如同被雷劈中,她趁機掙脫開他,想往外逃去。

    “抓住她!”元極帝忽然歇斯底裏怒吼了一聲,像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暗衛迅速擒住了暖娘,可暖娘卻掙紮得厲害,幾乎不死不休,暗衛怕她傷到自己,隻能點了她的睡穴。下一刻,她便落到了元極帝的懷中。

    元極帝抱住她跪坐在地,神情恍惚,數十年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膽小如鼠,他不敢看懷中人,一眼都不敢看。

    “叔叔!你抓我娘幹嘛!”暖暖艱難爬上了牆頭,朝他喊道。這牆太高了,她好不容易才爬了上來,卻有些難下了。她身子轉過來後,想用腳踩在漏窗上跳下來,可腿短,踩了半日也踩不到,雙手一滑人反倒掉了下來,可是卻沒有想像中的疼痛——她被人穩穩接住了。

    暖暖定了定睛,看清抱住她的人後嚇了一跳,“慕陽哥哥姐夫的姐夫?你怎麽在這兒?他……”暖暖連忙指著元極帝,“阿滿叔叔他要抓我娘!”

    沉曦將她放下,緩聲道:“他是你爹。”

    “啊?”

    “我是你大哥。”

    “啊?”暖暖一臉呆滯。

    元極帝震驚地看著她,忽地,他的目光緊緊鎖在懷中人的臉上,他顫抖著抬起手,撫上她滿是皺紋的臉,像是要確認,他極其用力地扣住她的臉,他全身顫抖,忽地緊緊抱住了她,仿佛要將她嵌入自己的身體中。久久過後,他忽然哀嚎出聲,一聲又一聲,像孤狼一般宣泄著,哭得聲嘶力竭。

    ***

    暖娘還未睜眼,便感覺自己躺在床上,被一個寬闊的胸膛緊緊地箍在懷中,她心中一驚,正想推開他,可是一抬眼便看清了抱住自己的人,她驚得瞬間停止了掙紮。

    元極帝死死盯著她,身上散發著一種如同野獸般極其危險的的氣息,他盯了她許久,終於開口,聲音低沉沙啞,“晨晨,我找你找得好苦。”

    “不是你……你認錯人了。”暖娘聲音都有些顫抖了,她害怕他。她雙手輕推想要推開他,他卻將她按壓在身下,雙手扣住她兩手,按壓在她頭兩側,居高臨下地審視著她。

    他低下頭來,雙唇摩挲著她光潔滑嫩的臉龐,低聲道:“難怪要易容成那副模樣,因為你模樣根本都沒變過。”她沒變,還是那樣的年輕貌美。十五年前,她帶著年幼的曦兒,當時的她看起來就像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現如今,她明明已經三十八歲了,可在他看來還是像個小姑娘,旁人見了,也隻會以為她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少婦,可他卻老了,對上她這張一如記憶般美得攝人心魂的臉,他自慚形穢。

    暖娘惶恐萬分,她臉上沒有了那種緊繃的感覺……那層皮膚被洗掉了!她在他麵前已無所遁形!

    “你放開我。”她無力掙紮著,她要是再不逃離,她就怕自己要離不開他了。

    “不放。”他話落音,便狠狠地封住了她的唇,吻得她生疼,像是要吸盡她肺腑裏的空氣……他鬆開了製住她的手,雙手緊緊捧住她的臉,像是要將她整個人生生吞噬入腹。

    暖娘淚流滿麵,雙手撐在他結實健壯的臂膊上,承受著他霸道而深入的親吻。她想他,愛他,恨他,念他,而他也知道。他明知道她無力去拒絕他、反抗他,他有恃無恐。

    “知道錯了嗎?”他呢喃,終於鬆開了她的唇,她的唇痛到失去知覺,隻知道有血腥味在她口中漫延了開來,卻不知是誰的。

    她眨了一下眼,模糊的視線清晰了起來,她見他通紅的眼噙著淚,死死地盯著自己

    ,眼淚又翻湧得模糊了她的視線。

    他猛地咬住了她的脖子,一路生殺掠奪,蜿蜒而下。

    她哭得說不出話來,周身顫抖。

    他撕扯開她的衣裳,臉埋在她赤-裸的胸前……

    胸口,初時是溫熱的氣息,再後來冰涼一片,他悶聲痛哭,抬起頭來,與她耳鬢廝磨,淚水交融。他喃喃低語道:“晨晨,你要是再離開我,我會死的。”他哽咽,帶著萬般心痛。

    她泣不成聲,緊緊抱住了他,嚎啕大哭,她雙手拚命砸著他的背,痛哭出聲,“不可以,真的不可以……”國仇家恨,她背負的太多。

    二十一年前,洞房花燭後她本可以殺掉他,可她不忍心,結果多少前朝忠臣為她的不忍償命,包括他們晏府一百六十八條人命。十五年前,她也可以下手,可她還是狠不下心,寧可自己一死也不願做出選擇。現如今,為何又要讓他們二人相逢,她真的不想再做出任何選擇了。

    “你想殺我嗎?”元極帝抬起頭來看她,雙目通紅,“如今天下已定,前朝餘黨不過苟延殘喘,你還想繼承晏相的遺願複國嗎?”

    她流淚不語。

    元極帝撥下她發上的簪子塞入她手中,簪尖對準自己的心口,“那就殺了我!為複國!為你們晏府一百六十八條人命!為所有前朝殉節的忠臣!”

    “不要!”她緊緊握住簪尖。

    他鬆手,扯開自己的衣裳,雙手撐在她兩邊,讓自己結實的胸膛暴露在她簪前,他痛心道:“晨晨,活著很疼你知道嗎?我們都沒有錯,你爹,我爹,所有死掉的人都沒有錯,錯的是這個朝代,可我們無能為力。你要離開我,除非選擇殺了我,不然隻要我活著,便不會放你離開。”他閉目,任她選擇。

    “你明知我不可能會殺你……”她啜泣道,不論重來多少次,她都下不了手。

    元極帝睜眼,陰狠咬牙道:“那你就寧願自己去死!”

    她別過眼,哭得厲害。

    元極帝怒而提起她的雙肩,“你知道嗎?如果當時不是顧及曦兒,我定會隨你而去!你可以試試,再跳一次,看我抓不抓得住你。你就算到了陰曹地府!我也要抓住你!晏晨,朕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用這簪子殺了我,或許放下簪子,愛我。”

    良久後,傳來簪子落地的聲音……

    已是半夜了。

    暖娘睜眼醒來,隻覺得全身上下像被石磨碾過

    般地疼痛,便是當年跳崖後被婆婆救醒,身子也不曾試過這般酸痛。忽地,她覺察到了什麽,用手肘撞了一下身後的人,低吼了一聲,“出去!”

    元極帝驚醒,嚇了一跳,暖娘一驚,隻覺得體內之物也跟著他迅速蘇醒了過來,當即又羞又惱,欲掙脫開來,卻發現自己右手上戴了個玉鐲子,不,確切來說是鐵鐲,隻是外麵裹了一層光滑的玉,這鐲子上係著鐵鏈,牽連著身後之人,“這是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元極帝舒服極了,抱著她,搖了搖左手上的玉鐲,鐵鏈晃動著,“鎖著你,怕你走,不然我不敢睡。”他一直沒敢睡,直到這鐲子送來鎖上了,再三確認鎖嚴實了,他才敢閉眼睡去。

    “你、哪有這樣的,快解了!”暖娘羞惱道。

    “不行!”元極帝想也不想,“一而再,哪有再而三的道理。”

    元極帝說著將她翻了個身壓在身下,“我還沒找你算賬,每次醒來都不見你人,我從沒見過像你這般不負責任之人!”

    “你……”暖娘羞得說不出話來,咬牙道,“給我鎖鑰!”

    元極帝不說話,幹脆用行動來懲罰她,狠狠撞擊了她一下。暖娘又驚又慌了,腿都軟了,連忙往床邊爬去,元極帝也不著急,這鐵鏈就三尺來長,她跑得了多遠?

    “衣服呢?”暖娘拿被子擋著身子,自己身上這會兒不僅身無寸縷,甚至還披頭散發,連根簪子都不剩了,唯一的飾物隻是手上的一個鐲子。

    元極帝一本正經道:“怕你還想刺殺我,所以將身上一切可疑之物去掉,有何不妥?”

    “你!”暖娘氣得都說不出話了。

    “晨晨,你還想走嗎?”元極帝威脅道。

    “不走了!”

    “那就迴來吧。”元極帝一把將她抱了迴來,欺身壓上。

    “別……”暖娘終於服軟了,她知他是吃軟不吃硬的人,可是求饒的話還沒說出來,便被他封住了口。

    這一段感覺有點(嗶——),考慮要不要加入正文中,暫且當小劇場看看吧。

    真正的小劇場:我在這裏我在這裏,上麵那個是高仿的→_→

    沉粑粑(誘惑):晨晨,快來看看,朕這裏有個寶貝,攢了整整十五年。

    沉麻麻(好奇臉):什麽寶貝?

    嗶——

    沉麻麻:救命tat

    沉粑粑(奮力耕耘):辛苦了這麽多年,五姑娘終於可以歇歇了。

    沉麻麻(嬌喘……劃掉,氣喘籲籲):別這樣,我們都不是年輕人了。

    沉粑粑(怒):你是嫌朕老了?

    沉麻麻(惶恐):不是!你現在不是身體欠安?

    沉粑粑(再怒):你嫌朕身體不好?不如當年?

    沉麻麻(流淚):不是!我是怕你等會兒會閃到腰qaq

    沉粑粑(拍床而起)——不行!朕要證明自己寶刀未老!

    次日——

    暖暖:娘你腰怎麽了?

    沉粑粑(威風凜凜):你娘昨夜不小心閃到腰了。

    殺手批注:沉粑粑屬於大器晚成,雖然經驗少但是天賦異稟。

    殺手君(托了托眼鏡):還滿意你們所看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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