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易見去與歸,千秋難斷是和非。

    ***

    蕭寶寅是魏主派去都督雍、涇四州軍事的。他去了不長時間就給皇上送迴來十多大車珠寶、玉器,還有五十名美女。皇上很高興,立即讓徐紇擬詔書,任命蕭寶寅為征西將軍、雍州刺史、開府儀同三司、西討大都督。

    徐紇覺得皇上太輕信蕭寶寅,缺少對蕭寶寅的真正認識,便借故出去一趟,立即進到後宮向太後稟報了這件事。

    太後馬上來找皇上說:“蕭寶寅剛去雍州不長時間就搜刮了這麽多的民脂民膏,看來此人決非良善之輩。世人皆知,這個人在南朝時,曾舉兵謀篡兄弟皇位未成功,憑著花言巧語和偽裝掩飾混了過去。蕭衍篡齊為梁以後,他懼怕迫害,逃來我朝。從你父皇到現在,對他三次委以重任。他都辜負了朝庭的恩意,大敗而歸,損失慘重。現在看來,此人十分善於偽裝,居心叵測。他要不是懷有二心,就是一個表麵像樣子的庸才。前次用他,不過是為了利用他的名聲來對付南朝人,瓦解梁朝軍隊的士氣。當時還有崔延伯在其側,對他進行挾製,才放他出去的。可是你現在這樣單獨給他如此大權和重兵,一定會促使他反叛自立的。”

    皇上元翊說:“此人對我忠心耿耿,母親切莫冤枉好人,使良將寒心。”

    太後再勸說:“我非它意,隻是提醒你,選人莫看表麵對你如何,要看他對朝庭的實質心意。”

    元翊說:“這樣的事兒,皇兒都懂,母親放心吧。您的年事已高,今後,我不能再用瑣事打擾您了,請皇太後迴後宮歇息去吧。”

    元翊不聽太後忠告,反怨憤母親多事,一意孤行地對蕭寶寅委以重任,送給他大量軍隊,讓蕭寶寅獨自去了關中。

    蕭寶寅自來北朝以後,在他的心裏就一直不安分於自己的職位,不過是在沒有立身之地的時候,暫時的權益之計罷了。他從南朝帶來的幾個謀士一直跟隨在他的身邊,時刻為他如何能重新奪取失去的利益出謀劃策。現在,蕭寶寅重兵在握,有地盤、又有錢財,他如何不為自己臥薪嚐膽這麽長的時間而鬆出一口氣來?

    他的謀士對他說:“如今天下紛爭,有力者都要做一任天子,從而獨霸天下一方淨土。主公素有大誌,又籌劃多年。現在,應該有的條件都已經具備齊全,就不要再為北魏朝庭效力,應該為自己的大業著想了。”

    蕭寶寅笑笑說:“上天將黃土放在天下,就是讓人們自己去取的。我過去不是不取,而是沒有辦法去取,今天是取的時候了。”

    不久,有雍州密報進京說:“蕭寶寅進關中以後,一直按兵不動,最近正在籌劃清理關中的地方軍隊,收編了很多人馬。並派人擬寫了舉事詔書,還準備了自立朝庭的樓堂殿宇。”

    元翊聽了此事,一笑了之,他說:“我魏朝天賜大國,雄居中原百年,南北萬裏之疆。區區一個蕭寶寅豈有撼天之功?什麽謀反、變亂,全是一派胡言。”

    徐紇在一旁插言道:“此事請皇上三思,寧可信其有,不能信其無。如有必要,可否舉行庭議,也請皇太後來共同商討一下。”

    元翊說:“皇太後正在後宮靜心向佛,不可驚擾。朕這個皇上還是可以辦些事情的,難道說你以為朕不配辦這些事嗎?”

    嚇得徐紇跪地叩頭連連說:“臣該死,臣該死。”

    後來,楊昱也進京來報說蕭寶寅確有反情。可是皇上為了維護自己的麵子,一直壓住奏折不說,不讓別人看見奏折。也不管關中事態發展,不派人前往調查,至使朝庭中的大多數人都不知道蕭寶寅發展到這樣嚴重的程度。

    ********************

    汝南王元悅雖然名聲不好,可他必竟是皇族,他的勢力也很大。他還是像以前那樣,不願出來為朝庭效力,整日在自己那一方厚土上胡混。

    他有一個門人叫邱念,借著元悅的權勢欺壓鄉裏,圖財害命。被黃門侍郎、禦使中尉酈道元抓了起來。按照邱念所犯的罪惡,是必將判為死罪的。

    元悅得知消息後,心中很為邱念著急。他對手下人說:“我元悅是什麽人?他酈道元是什麽人?難道是可以相比的嗎?抓了我的下人就是抓我,我的下人隻能由我自己來處置,決不準酈道元這樣的下人處理。”

    他的一個男伎對他說:“憑著王爺的身份,讓一個小小的文人欺辱,實在是太不公道。我想,皇太後是個心地慈善,不主張殺人的,再說,這些日子她一直在後宮中,不一定聽說邱念的罪過,要是聽了下人私自抓王爺人的事,也許會為王爺說個好話。”

    元悅說:“對,我這就去找皇太後,讓皇太後為我擔這個責任,也免受這些小人的欺負。”

    他急急奔進宮中,跪倒在皇太後的麵前就訴自己的“冤枉”。胡太後見他那個樣子忙讓人扶他起來,然後問道:“皇叔快別這樣,有事好說。”

    元悅說:“酈道元太欺負人了,我的一個下人一向在我的王府中好好做人,前天剛出去為我送個信,就被酈道元強行抓了起來。他揚言說:我見了皇家的人就有氣,一定要拿個人來做個榜樣,元悅是個無權勢的王爺,我就拿他來開刀,給皇上和皇太後看看。您說氣人不氣人?”

    胡太後說:“朕現在聽了你的話,還沒有聽酈道元是怎麽說的。我已經不想再管朝中的事,不好直接傳人到後宮中來,請你去把禦使中尉請來吧。”

    元悅得了這道旨意,理直氣壯地去找禦使中尉酈道元說:“現在我家的事已經被皇太後知道,她下了口喻說讓你放人,然後再去皇太後那裏聽候發落。”

    酈道元不理他,先迴到自己的官衙,下令讓人把邱念首先就地正法,然後才動身進宮去。到宮中後,對太後陳述了邱念的罪狀,並說明已經把邱念正法。

    胡太後聽後沒有說什麽,讓酈道元迴去了。

    元悅得知消息,氣得跑到禦使中尉府邸,指著酈道元鼻子大罵說:“你這個狗奴才,把本王爺如此輕視,我一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酈道元還是不理他。越是這樣,元悅越生氣。他來到宮中對太後說:“酈道元無視太後,不顧國法,擅自殺人。這種人留在朝庭,必將敗壞朝綱。”

    胡太後對他說:“汝南王,你就不要生氣了,人已正法,不能複生。你應以自己的身體為重,不要再想這些沒完沒了的事了,朕相信酈中尉是不會冤枉人的。”

    元悅無法,氣亨亨地走了,出了宮門對著滿街的行人,憤憤地大聲喊道:“我一定要出這口氣!”

    酈道元心想,打了罐子是打,打個缸也是打,反正元悅是不會放過我的;幹脆我把元悅的罪狀也寫出來,呈報給皇上和太後,讓他今後做事收斂一些。於是他把百姓對元悅告的狀子,歸納了幾條,呈報給皇太後。

    胡太後看後,批轉給元翊,讓他酌情處理。魏主沒有處理,把這個奏折壓了下來。這個奏折雖然壓下了,可元悅的怒火卻徹底燒了起來。

    他在自己的王府指天發誓、咬牙切齒地說:“酈道元,你用奏折告我,能把我怎樣?等我製你的時候,再看怎樣!我不能親手殺了你,我可以借刀殺了你,我決不讓你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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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一番謀化,元悅讓元徽進宮對魏主元翊說:“蕭寶寅在關中兵權太重,既然已經知道他有反狀,就應該派一個朝庭重臣去蕭寶寅的軍中督察,限製蕭寶寅的行為。而當今朝庭之中,能勝任這種職務的人唯有酈道元一人,請皇上派他去辦這件重要的大事。”

    元翊哪裏知道這其中的奧秘,他正為蕭寶寅的事情束手無策,可算有人為這事出了個點子,像得了救星一樣,當場就說:“準奏。即刻傳旨,令酈道元今日就出京去往關中蕭寶寅營中督察。”這個最煩辦這些“小事”的皇上,就這樣把一個千古才子輕易地送上了死路。

    *

    胡太後得知消息,急忙趕往嘉福殿,在潘貴嬪那裏找到元翊說:“一個文官,隻身前往戰亂之地,這樣用人是要被世人笑話的。請皇上收迴成命,召迴酈道元,保住這個千古才子。”

    元翊說:“皇太後今兒是怎麽了?皇上金口玉牙,豈可隨意出而反爾?當今國家用人之際,不管文官、武官都要為國家效力。”

    胡太後苦口勸說始終無效,元翊聽得不耐煩了,竟然對她說道:“國家大事不是皇太後管的,你還是省下一份心思吧。”

    說完,不管太後是什麽態度,拉著潘貴嬪進入內室再不出來。胡太後隻好自己來到太極殿,叫人去打聽酈道元現在何處。很快,打聽的人迴來報說:“酈中尉已經於午時出京西去。”

    她閉上眼睛,合起手掌,默默地念道:“願佛主保佑酈道元。”

    蕭寶寅雖然不想再為魏朝效力,可南方梁朝是不能輕易放過他的,梁兵向蕭寶寅的關中發動了一場大規模的戰爭。蕭寶寅很快又成了戰敗者,他的軍隊損失很大,喪失了不少人馬,他怕朝庭乘這時來收迴他的兵權,就決定從這時開始自立為主。

    剛開始做準備工作,突然聽說朝庭委派酈道元為欽差大臣,來關中督軍。蕭寶寅明知這時稱帝的時機尚不成熟,暫時還不敢驚動朝庭。便打定主意除掉所有的朝庭耳目,然後再行登基之事,更不許酈道元來到此地。

    酈道元不知道蕭寶寅的用心,他按照皇上的旨意,帶著自己的幾個親隨一心往關中奔來。到達陰盤驛站時,天已經黑下來,他決定住下。他們一行人馬旅途勞累,草草地吃過晚飯,很快就全都入睡了。

    酈道元睡得正香的時候,被一陣嘈雜聲吵醒。他覺得這聲音不像是一般的事情,忙喚隨從人役出去看看。

    這一下不得了,從人風風火火地迴報說:“驛站長吏已經被人殺死,這裏內外都被很多官兵圍得水泄不通,不準任何人出進。隻聽說外麵官長宣布,如有人敢走出一步,格殺勿論。”

    酈道元雖不知底細,也覺事態嚴重。很明顯,這些人是衝著自己來的。他立即穿戴好官服,出房門來到大門口。在火把光的照耀下,酈道元對一個軍中長官說:“我等是朝庭命官,受皇上欽命去往關中,你們為何要圍困驛站?”

    那人騎馬走到酈道元麵前說:“我們是蕭大都督的人馬,我隻是一個行台郎中,是奉命來圍住此驛站的,從現在起不許一個人外出。其它的事,我不管,請大人見諒。”

    酈道元說:“朝庭驛站,豈是你們想圍就圍的,不怕朝庭責問?”

    那人說:“我說過,你去找蕭大都督好了。不過,你們現在出不去!”

    酈道元說:“你們既是圍困,為何要殺人?”

    行台郎中說:“他不聽命令,私闖大門,自尋死亡。”

    酈道元說:“你們什麽時候撤兵?”

    那軍官說:“什麽時候驛站裏的人死淨了,我們什麽時候撤兵。”

    酈道元說:“你們這樣做,不怕朝庭降罪嗎?”

    軍官說:“什麽朝庭?這裏馬上就要新建皇土,重立君主,你們那個北方達子的皇上不好使了。”

    酈道元還要再說什麽,那個行台郎中已經命令部下把大門關嚴,再不許任何人打聽消息。驛站中的人被徹底與外界隔絕開,真是插翅難飛、束手無策。

    這個驛站隻是個小小的院落,院中沒有水喝。一連數日這樣僵持著,這麽多的人馬困在院中,要吃沒有,要出去便遭殺戮,最難熬的還是沒有水喝。酈道元帶領手下人在院中挖了一口井,卻是老天也欺人,這口井一直挖了二三十丈深也沒有打出水來。日子越來越多,院中的人也越來越堅持不住,酈道元及隨從人員等天天掙紮在饑渴難熬的日子中,已經先後有人因無水而被渴死。

    外麵,蕭寶寅的那些兵士看裏麵的人都快要渴死的時候,裝扮成賊人模樣,乘著夜色,跳進院中。他們見人就殺,已經快要死的、不能動的人也補上一刀。把酈道元和他的弟弟、兩個兒子,及隨行眾人全都殺死在驛站的院落裏。酈道元臨死時一直罵不絕口,所以他被砍殺得也最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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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些日子,朝庭接到蕭寶寅的奏章說:酈道元一行人馬行至達陰驛站時,被不知何處的強盜殺害。

    胡太後得知奏折的內容後,對皇上說:“若要別人,我可不管,可這個酈道元的事,我是非管不可。請你速下詔令,讓地方官吏立即捉拿賊人進京發落。”

    皇上也覺得朝庭派出的官員不能白白地讓賊人殺死,命令徐紇速發詔書,讓蕭寶寅緝拿賊人入京。

    蕭寶寅怎麽會把那些“殺人盜賊”緝拿歸案?但是朝庭的詔令無法迴應。於是他幹脆立起了自己已經被廢棄的、在南方時舊朝庭旗號。自稱齊帝,擅立年號,當起了自以為是、天之嬌子的“皇帝”。

    得知這個消息後,北魏朝庭上下一片混亂。那可是北魏朝庭三分之一的疆土!都是皇帝輕信人言,隻見眼前之利,不想後果造成的。皇上急得沒有辦法,自覺無顏見人,躲在房間裏不出來。

    胡太後不得不挺身而出,親自主持禦前會議,急調重兵進入關中,很容易地把蕭寶寅鎮壓下去,並活捉了這個剛當皇帝沒幾天的南齊蕭氏遺孤。

    戰報傳進京城,北魏國內方人心安定。胡太後又召集殿前會議,研究處理蕭寶寅的事。不長時間,關中的兵營中按朝庭詔令,將蕭寶寅就地正法。這麽一來,南齊蕭氏一代豪族徹底絕了根。

    北方,葛榮的賊軍圍攻冀州八個月了,胡太後提醒元翊派一個好的將軍去增援冀州。元翊不想和太後談這些事,對她說:“朝庭再無良將了。”

    胡太後說:“源子邕精於兵法,攻無不克,屢為國家建立戰功,不能長期不用。”

    元翊說:“我朝固若金湯,人材濟濟,自願請戰者多有人在,何缺一個居功自傲、狂妄無尊的源子邕?朕意已決,此人不能用。”

    “戰場用人,不能單憑印象而定優劣。”

    “此人桀驁不遜,豈知他不是第二個蕭寶寅?”

    “源家三代忠良,這樣的人不信,還信誰?”

    母子二人互不相讓,論了好半天。元翊不耐煩地說:“若按皇太後所說,把源子邕派去,也須有一個重臣監督而行才可以。”

    胡太後對皇上沒有辦法,為了國家,無奈地說:“憑皇上安排吧。”

    元翊不信任源子邕,認為要給他兵權必須得有人監視才行。他知道裴衍曾與源子邕有很深的嫌隙,便在朝庭議論的時候暗示裴衍說:“裴衍你是朕最信任的大臣,又好久沒有上戰場立功了,你有什麽好的想法?”

    裴衍明知,皇上是讓他去監軍,他本是阿諛小人,得了皇上的暗示豈能不動?他便主動出班奏道:“裴衍受朝庭恩賜太多,所立功勞太小,這次有了立功的機會,請皇上和太後放心地安排臣與源將軍一起出征,必將立功而歸。”

    元翊點頭說:“好,很好,就這樣定吧。”

    源子邕卻出班奏道:“請皇上重議這件事,如果裴衍去,請把源子邕留下。如果讓臣去,就請把裴衍留下。”

    元翊變了臉說:“此事已定,不須再議。”說完,拂袖起身退朝去了。

    源子邕隻好和裴衍兩人同隊出征,並駕而行,帶領軍隊開往冀州。他們內心不和,相互戒備。每次議論戰術戰略,不是鬥嘴就是對抗,沒有一次能有統一意見的時候。這樣的仗怎麽打?這時的葛榮正是攻勢正猛,軍心正旺的時候。源子邕的戰略得不到發揮,重兵之下,不能盡展雄才,最終戰死在沙場。裴衍乘機潛逃,卻也沒逃出葛榮的手掌,被追兵殺死在迴家的路上。

    ********************

    這時的魏國,外表雖然還有很大的地盤,可知道內情的人全明白:國運、人才都已經枯竭萎縮了,再也經不起任何風吹草動。

    元翊之所以這樣對軍國大事一誤再誤。一錯再錯,主要是身邊有那麽幾個奸賊和小人。他們在皇上身邊獻媚取寵,妖言迷惑,弄得本來就無知驕橫的皇上像吃了迷魂藥一樣對他們百依百順。

    其中最主要的有兩個人:一個是被南朝暗中收買了的昌黎人穀士恢,任散騎常侍,所有宮庭衛士都由他統領。再一個就是從北方柔然國來的密多道人,依仗玄伎胡語,說話詼諧,很得元翊的寵愛。這兩個人整天圍著皇上轉,出玩耍的道道,尋開心的路子,逗得元翊天天有新的花樣玩法。特別是在女人身上,總能讓元翊有玩不夠的、最新鮮的、最有誘惑力的感覺。把個孩子般的元翊弄得神魂顛倒,朝暮迷戀於聲色犬馬土木之中,如何能不荒廢政務?

    胡太後雖然早有覺察,無奈手中沒有把柄,又加之愛子心切,她隻能對皇兒旁敲側擊地說過幾次。提醒皇上不要受小人左右,不要因玩誤了國家大事,結果都被皇上反駁迴來。皇上不認為引誘他玩樂的人是小人,而是認為這些人才是最好、最理解、最關心、最愛他的人。而常管教他的皇太後,簡直就是不盡人情,處處讓他為難的人。

    說句實在話,胡太後並不希望皇兒受什麽約束,隻希望元翊得到中國有史以來最好的皇上待遇,將來再把一個強大的魏國傳給她的現在還沒看見的皇孫,就是最理想的了。為了百年大計,她決定派人調查皇上身邊人的底細。

    很快就得知:穀士恢一直與南朝征北大將軍營中的人暗中有來往,密多道人則經常性地派人往北方柔然國送書信等。

    她把這些情報集中起來,乘這些小人不在皇上身邊的時候,拿出來給皇上看,對皇帝說:“事實已經證明你身邊的這兩個人必須清除,否則將不利於國家。”

    元翊說:“以朕對他們的了解,這些人不會害朕。就是真如皇太後所說,朕心中知道就是了。再說也不用他們參予朝事,隻是陪朕玩玩,有何不可?”

    太後說:“皇上豈可說出這樣的話來?凡人可玩,皇上是不可玩的。”

    元翊說:“朕身邊的人說除掉就除掉,你讓皇兒的臉往哪放?”

    胡太後每做一件事,都不想讓皇兒不滿意,更不能讓皇兒傷心。不過,她覺得這些小人是應該管教一下。她把穀士恢找到宣光殿,對他說:“你要是再引誘皇上整天玩樂,朕就把你調出京城。”

    穀士恢迴去後,就到皇上麵前說:“皇上,剛才太後把我找去,教導了我。不讓我總來靠近皇上。皇上是知道我的,我對皇上一心一意,太後不容我,我隻好遠離皇上。我的心裏十分難過,請皇上不要為我的離去而難過。”說完,跪在地上痛心流涕地大哭起來。

    元翊對他說:“不要再哭了,快起來。太後不容你,你今後不見太後就是了。”

    穀士恢心中暗想:自己一個人說皇上還不能奏效,要多找幾個像自己一樣的人說服皇上。於是他找到密多道人說:“太後讓我轉告你,不要總在皇上身邊獻寵,否則會殺掉你的。”

    密多道人說:“我一個出家之人,文不能治國,武不能安邦,隻要讓皇上高興,才能表達我自己對國家的忠心。難道效忠皇上也有罪?靠近皇上就要殺頭?”

    穀士恢說:“你也別跟我說好聽話了,難道我還不知道你為何進宮,為何迷惑皇上嗎?”

    密多道人也反譏說:“北來的風,南來的雨,天上陰晴瞞不了我?隻別長著嘴說別人,誰是什麽貓變的,我全知道。”

    穀士恢向他笑笑說:“心照不宣,靈犀相通。你我二人要想富貴長久,隻能依靠皇上,但現在太後不容我們,怎麽辦?”

    “隻有讓太後不再過問咱們的事。”密多道人陰險地笑了一下。

    穀士恢說:“憑著你我的能力不讓太後過問,能行嗎?難道再讓皇上發令,讓太後退迴後宮?”

    密多道人說:“那怎麽可能?太後問政,是皇上親自請出來的。皇上還為此改國號為孝昌,以表誠心,皇上豈能出爾反爾?”

    穀士恢說:“你沒看出皇上已經對太後參政有所反感嗎?”

    “咱們正是要利用皇上的這一點。”

    “到底怎樣才能讓太後不再過問咱們的事呢?”

    “堵住她的嘴,她不就不說話了嗎。”

    “誰有這天大的膽量?鄭儼整天在她的身邊,又如何下手?”

    密多道人說:“我知道南方人最想讓太後死去,當然,這也是北邊人老早就希望的事。可現在不是下手治她於死地的時候,隻是要想辦法,讓太後自己不再好意思過問朝政的事也就可以了。”

    穀士恢會意地說:“那就隻有說她淫亂,女人一沾上這個罪名,就是萬惡之首,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不死自臭,永生抬不起頭來。”

    密多道人點頭說:“對,就是這樣。不過,她現在深入簡出不與外人接觸,說她和誰?過去,元叉利用她和清河王的事,來個一箭雙雕,現在有誰來再當這個替罪羊?這件事,隻能由你這個宮廷總侍衛想出一個來。”

    穀士恢想想說:“胡太後狡猾多了,她以前是誰有用就用誰,則有機可乘;現在所用之人都是和她沾不上邊的人,從這方麵說她,真是太難了。”

    “說難是難些,其實不難。你過去曾說過的那個鄭儼不就可以利用嗎?”

    “不妥,宮人都知道鄭儼對胡太後忠心耿耿,不可能與太後有染。”

    “越忠心才越是好目標,正因為沒有人知道她與鄭儼有染,才最好辦。我們隻管說出她與鄭儼有事,尤其你是宮廷侍衛總管說的話,沒人不相信,又沒有人證實,豈不就成了真話?”

    “對,就這麽辦。”

    密多道人接著說:“這還不夠,還得繼續離間皇上和太後的關係。”

    穀士恢說:“這就更容易了,皇上與太後心中已經有隙,咱們再狠狠地燒上一把火,不怕鍋不熱。”

    ********************

    恰在此時,安北將軍爾朱榮把自己的女兒直接送到皇上住的中宮內。元翊見這女孩長得非常美麗,心中十分滿意。當時便封她為爾朱嬪,同時晉升爾朱榮為驃騎將軍,都督井、肆、汾、廣、恆、雲六個州的軍事,並兼右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

    胡太後得知消息,立即來找皇上說:“爾朱榮草菅人命,桀傲不遜,常與朝庭對抗,把朝庭命官視為奴仆,對百姓亂殺無辜,隻靠武力征伐擴大自己的勢力。這樣的人本應時刻提防,你現在卻對他委以重任,朝庭百官誰不膽顫心驚?請皇兒依我的主意,趁皇上詔令未發之時,再考慮一下。”

    元翊說:“朕如何收迴成命,豈不是讓朕在天下人麵前丟臉嗎?”

    皇上不聽太後勸告,兩人說得不歡而散。

    一直在外麵偷聽的穀士恢在太後走後,來到皇上麵前跪行進奏道:“剛才太後讓臣轉告皇上,今天這件事,皇太後不會就這麽放下,讓皇上好自為之。”

    元翊瞪著眼睛,氣鼓鼓地說:“朕說過的話你們去辦就是了。”

    穀士恢又奏說:“太後還說,昨天葛榮攻打相州的急報由她去辦理,不用皇上操心了。”

    元翊開始喘起粗氣,大聲說道:“胡說,朕是大魏朝天子,還沒有那個女人當過皇上!豈有國家大事不由朕管的道理?”

    穀士恢還想繼續說下去:“太後……”

    元翊打斷他的話,氣虎虎地說:“不用說了,母親對兒子的關心太過分了,從今後,朕再也不能讓母親操心朝庭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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