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迴響著同學們嬉笑調侃的種種,躺在床上,身體困乏急了,但無論如何依舊難以入眠,飄飄腦海中克製不住地一遍遍滾動播出與那人有關的任何情節。

    ……

    “哎呀,早上我正拿著迴收的一疊空白調查表去找你呢,竟被一大帥哥給截住,問我借來翻看一下,我告訴他是空白的,填好的在你手裏呢,但估計你已經送去組委會了,他就轉向組委會那邊去了。”黃娜甚是興奮地,似乎被帥哥截住確實足夠無上光榮和幸福。“誒,難道你們都沒注意到麽,長的太像韓國的趙寅成了,就扮演《巴厘島的故事》裏的鄭二少啊。又高,又帥,還有那電死人的眼神……”無論對於韓國影視,還是演員,飄飄都沒多大興趣,來來去去就是不平等階層之間人們的愛情、窮人的奮鬥,將中國八九十年代的影視主題換上韓國人的麵孔,死去活來的折騰,不乏造作、吹噓,平常人誰會那麽去愛、去掙紮。

    ……

    “飄飄,看你這麽傻高的,我覺得就該找個185以上的哈?”聽了姍姍越來越離譜的忽悠,飄飄有些耐不住了,都哪跟哪兒啊。

    “誰說高的就該找高的,矮的就該找矮的,那我們這些矮男再找個矮女,下代還是矮男矮女,還沒完沒了呢。”劉冰很不服氣的插了一杠子,與眾女嘁嘁喳喳中嚷開,憋得臉通紅。雖然單槍匹馬,冒著舌戰群女的危險,也還是要為自身合法正當的權益爭取一番!

    “劉冰你其實算不上矮,在南方,正常很。”黃娜看見劉冰急了,忍不住安慰他一把。

    不過姍姍的話無不讓人倍感受用,想象一下阿……嗯,會比較體麵,飄飄這麽偷偷地、卑微地幸福一下。

    ……

    “哇噻,同濟結構建築係,研究生啊,好帥,帥呆了。”其實,還好吧。

    ……

    “上海的青年,青島的曼兒啊……”

    ……

    “喂,飄飄,別裝了,看你今天六神無主、笨手笨腳的。”哪有啊,這些家夥。“沒有?怎麽你剛一過來人家走了後,你臉整個的刷下來,就沒見你笑?”這幫人啊,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

    “飄飄,你們留聯係方式了沒有啊,誒,這也算是一次豔遇啊……”惡心不惡心啊。

    “名片都留了還不承認?”黃娜不失時機的助紂為虐。

    ……

    整個腦袋昏昏沉沉的,卻思想的興奮,當意識到自己思索時是嘴角上揚的,她想她不會就這麽一見鍾情了吧?原來自己也是個自作多情的家夥,羞。

    無奈那挺拔的身軀,有致的麵龐,磁性的桑音,略顯自負的神情,零星片段的憂鬱,還有他身上奇異的味道翻滾而至。哦,對了,丁羽身上也有這般味道的。

    正亂七八糟的思索著,黑白顛倒過活的於燕起床上廁所了,絲質的睡衣鬆垮的套住凹凸有致的身體,兩朵翹翹的乳尖輕挑睡衣,巍巍顫顫的抖動著,蓬蓬的亂發半遮半掩嬌小的麵孔,更顯得媚惑動人,最近為何都少了一束玫瑰?

    於燕上完廁所並未接著躺迴床上,而是躡手躡腳的衝上了泡麵。

    “沒事,我沒睡著,餓了呀。你這樣肯定不行,有一頓沒一頓的吃會把胃搞壞了的。”飄飄的飲食習慣是老媽一手調教的,反正老媽除了對付飄飄爺倆確實也閑得慌。飄飄也一貫發揚廣大自己優良的習慣,對於於燕這麽飄忽而足夠令人憐惜的小女孩,飄飄不時的顯露出關懷之情。

    “嗯……我打算把那份工作辭了。”於燕把兩旁散落的頭發全部塞到耳後,這才發現兩隻眼睛紅腫著,跟什麽似的。

    “才多久呢,為什麽呀?不好麽?怎麽又哭過?”頓了頓,“辭就辭吧。”唉,辭掉工作,盡著她,又該陷落到那個角落裏啊。飄飄盡量試著接近她,可她總是把自己蜷縮在自有的世界裏。

    “有天晚上你還沒迴來,我來例假了就請假沒去上班,羅姁以為我不在呢,竟然跟502的一女生討論,說我天天晚上不迴來,還有人經常的送玫瑰,肯定早就不是處女了。”於燕氣唿唿的說著,知道她氣性有多大,那些悶悶的人一般是相當有氣性的。

    “管她何事,真有意思,難道是不是處女會危及到她的處女身份?自己兩個星期換一個男朋友怎麽不說說呢,八卦也有點價值好不好。”飄飄抑製不住的氣憤,騰的坐起來,開始為於燕打抱不平。“你就讓她在那兒瞎掰呢,幹嘛不起來狠狠的跟她幹一場,以為自己多自愛呢。”羅姁啊羅姁,一個讓人怠於關注卻總不懈怠八婆的無聊女,一個自身沒有規則卻處處以規則規製別人的無賴女。說起她就讓人想起她的絕望,無論是來到這個世界上,還是來到海大,她都不該。

    “我就坐起來了……”

    飄飄也無語了,要臉麵的人恐怕都無法麵對這場麵吧。羅姁時時處處評說他人長短,自己呢,可是想到這兒又覺得自己比她還無聊了,因為已經沒有必要和希望再去要求她能去體恤他人了,同性麵前的張牙舞爪,異性麵前的扭捏造作。

    “管別人幹嘛,她說你不自愛就不自愛了?我看她是嫉妒,有本事也天天捧束玫瑰。真是過分!”飄飄看一看悠悠的於燕,鼓勵她要堅強麵對一些惡毒的攻擊。又躺迴去了。

    “你怎麽一直都不問誰送的玫瑰呢?”於燕坐到凳子上,隔開飄飄一段距離。

    “唉,”飄飄感歎一聲,“我要是男人,我也送啊,還用問麽,哪個男人受得了你。wander 什麽地方,小資情調的人出沒的場所啊,估計哪個無聊老男看上你了,對不對?”飄飄也覺得自己很奇怪,對這樣靦腆的女生,她還是很少用這麽有些戲謔的口吻講話的,不過她知道,於燕是不會介意的,因為她隻信任她。

    “也沒有了,那個人說自己是香格裏拉的部門經理,對外經貿大學畢業的。還說自己26呢,我剛開始不想理他,他就天天的送花,還要主動送我下班。有一次我順手看了看他的駕照,他都32了。”悠悠地。

    “好惡啊!別理他了,很明顯他想著別的事兒呢。”飄飄很斬釘截鐵地說。

    “他親過我了……”悠悠地,像個幽靈。

    “噷?你還真敢啊,這還叫不想理呢。”瞠目結舌,飄飄覺得自己真是瞎忙活,想著囑咐她別吃虧,隻好連連嘖歎。

    “我已經不打算去了,不想陷得太深。”估計泡麵泡大了,她開始哧溜哧溜的吃起來。

    “這有什麽好深的啊,還真是幻想主義,他都那把年紀了,肯定老婆孩子都有了。還有,香格裏拉的經理,估計情人無數,你就一小毛孩,陷,有什麽好陷的,難道你明明知道是火坑還準備去跳跳試試啊。我說你怎麽想的呢。”一股無名烈火燃上心頭,又氣又急,這個死丫頭,又不傻,這事還值得糾結麽?她無法理解,她當然無法理解。

    電話響起,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喂,哪位?!”氣的語氣都換不迴來了。

    “嗯?對不麽。”電話那頭還真是不識好歹,問找哪位,這樣迴答當然答非所問。

    “你打錯電話了。”飄飄說出這話時猛然記起吳霄,他說過下午要找她的……本來順勢該掛斷電話的,但她沒有。

    “淩飄飄,84176281不對麽?你在吵架麽?哈哈,看看電話上的火苗燒到頭發了沒有。”是他,是他。“打算去你們本部觀摩一下,不會不歡迎吧。人家都說青島姑娘大方、開朗、熱情……不過看來火氣也蠻大的麽。”

    何須如此,何必如此。

    “知道怎麽走麽,從麒麟坐324可直達,到大學路下車。”飄飄想當然的改換話題,語氣中不乏廢話少說的意味。

    “太不惜時了,這都3點了,我人都過來了,現正在王蒙的題詞處觀摩呢。”

    “哦,那你接著觀摩,稍等。”飄飄遲鈍了一會兒,總覺得臉上有些抑製不住的微笑。但很快的收拾了一番,換上牛仔裙,幫個馬尾,踏上板鞋,噔噔的盤旋著下了樓梯。

    等她趕到大門的時候,令人迷惑而鬱悶的是,於茫茫眾生中沒有發現吳霄!

    “敢放我鴿子,臭小子。”飄飄不舍的張望著,心情頓時的混沌起來,覺得自己這麽心急火燎的趕過來真是沒趣的很,真是好不害羞。直到她把瞳孔由小變大,眼前的這人正舉著相機笑嗬嗬的偷拍呢。他的背頭已被蓬鬆而清爽的發型所替代,圖案乖戾的黑t恤恰如其分的貼住上身,慵懶拖遝的牛仔褲鬆垮的掛在胯上,肩上很隨意的掛著背包。

    “學生公寓離這兒不是蠻遠的麽,跑的還真快。”吳霄說著也不看飄飄,徑自擺著pose俯身拍攝地上的花叢。猛一抬身:“好了,帶我去看看美麗的十大校園之一。”

    當,一個未經愛情磨礪的小女孩兒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也許,她會就此失去了睿智和伶俐,盡是些妥協和忍讓的東西。嘴上的便宜全讓人占盡了也激動的說不出一句話來。可是女人的可愛若沒有了言辭的輸出表達,男人又是怎麽認定這個女孩足夠可愛,可以讓他不顧一切地去放逐,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甘願踏遍千山萬水,投落在冰山的一角,用微微顫動的火唇融化整個格陵蘭島的冰庫,嗬護著他懷揣著的稚嫩小芽,眼睜睜看見它抽蕾,綻放,結果,以至凋零。

    飄飄顯然有些傻傻的了,像做了什麽虧心事,迴想起同學們那些“大躍進”式的言辭,讓人而紅麵赤。而如今她卻真的和他並肩走在這美麗的校園中了,這算什麽,總不會就這麽開始一段故事了吧,她甩甩馬尾,嘲笑了下自己,原來女人確實很好色。

    地上鋪滿了單瓣的櫻花花瓣,於是一地有點粉的白。而複層的櫻花剛剛盛開,擁擁簇簇,像朵朵低垂下掛在枝頭上的迷你水蓮,粉嘟嘟的等你一親芳澤。

    “站住了,別動。”不過是地質學院門前,德式風格的主建築,兩旁盡是紅紫紅紫、大朵大朵蓬勃綻放的玉蘭花,覺得這某人的欣賞水平不過如此,清純如泉水般的飄飄跟這媚俗的玉蘭如何搭界?飄飄很是不屑的對著鏡頭。

    “你,會笑麽?”快門幹脆別按了,吳霄很不以為然的說。

    “哈哈,嗯,這樣可以了麽?”飄飄誇張的笑了兩聲,其實她確實也有些憋不住了,不會笑?笑話,你哪裏了解我的風格呢。

    “我給你拍張吧,你比我個高胳膊長,最好能把這棵樹頭環繞過來。”飄飄走上去,欲要接過相機。

    “我不上相,我從來都不照相的。”吳霄躲開了。

    “嗯?哦,真是浪費資源了。”飄飄咕噥著。

    “啥?”吳霄隻顧擺弄手中的玩意兒,沒明白飄飄言下之意。不過他這一“啥”著實讓飄飄吃驚不小,原來南方人也習慣說“啥”,好玩,而且這字音發的出其的“正”。

    “走啊,不然轉不完的。”飄飄將雙手交叉在胸前,斜視著吳霄,等他忙活著。

    邊行邊拍,飄飄一會兒手插裙兜,一會兒指指點點,給南來的客人盡責地介紹著原本在她看來都很習以為常的景觀。學校麵積不大,原本一千八百畝的占地被逐漸蠶食到700多畝,好在這剩下的更加精華,國家級保護建築及林木占據了整個島城的絕對多數。很快地他們轉到了學子餐廳附近,熙熙攘攘的人們絡繹不絕的進進出出著餐廳。

    “告訴你啊,我們學校有一條秘密通道通向棧橋的,是抗戰和解放戰爭時期我校地下黨組織秘密脫逃的路徑。可惜現在不對外開放,也就教職工可憑教師證進去參觀一下。”雖然令人遺憾的是飄飄不能帶吳霄進到革命先烈親臨過的充滿神奇色彩的那條通道,但她還是樂於盡可能的給吳霄灌輸有關信息,以加強其對母校的深刻印象。

    “是麽?”吳霄沒有表示出迫切的興趣,這讓飄飄總歸有些失落。“你也不行?求他們呢?給他們撒嬌呢?”

    “幹嘛我就行,哭也沒用的。”飄飄不禁覺得這家夥實在是有些貧。

    吳霄定定的看著飄飄,到讓她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覺。隨後扳過手腕一看時間:“飄飄同學,謝謝你的無償導遊,我們差不多該返航了。寢室就在附近吧?”

    “嗯?”飄飄似乎還沒緩過神來,“哦,這,這麽趕?”飄飄不知該如何表達頓時失落的心情,但又覺得自己真是奇怪,本來他就隻是個觀光客,該來來,該去去,而她頂多也隻是個被相中了的臨時觀光陪伴。

    “走吧,時間緊迫,不過來得及完璧歸趙。”來不及拒絕,便被擁簇著邁開了步伐。路上深情相依的戀人勾起了飄飄的絲絲的傷懷,人還真是充滿了欲望的物種啊。

    從甬道一側抽出的一條鋪著卵石的小道彎彎曲曲的引向層林密處,不久出現了一大節台階示意人們要憋足一口氣才能爬上去。

    飄飄看看吳霄:“好了,你還上來麽,差不多到了。”台階之上正經過三五成群的學生。吳霄截住一個敦實可愛的女生交代了一番,便跑過來和飄飄背對著台階並行站著,一時找不到感覺似的,攏攏頭發,拽拽背包,扯開了墨鏡。

    “誒,帥哥,您能不能主動點……”小敦誇張的閉著一隻眼睛,另一隻通過鏡頭看到不夠親密而欲待合照的兩人。

    “哦,還沒來得及。”吳霄笑笑,咕噥著,看看飄飄,又轉頭看著鏡頭,一隻大手試探著攬住飄飄的臂膀,覺得沒有什麽反抗的意思,便稍稍的用了些力。像被鉗住了一般,飄飄不自覺的隨著他的姿勢側了側身,挪了挪步。

    “看這裏,一、二、三,田七……”小敦很專業的喊著號子,估計經常被來此的遊客拎著拍照。

    不等小敦按部就班的按下快門,飄飄和吳霄的身後便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吳霄條件反射般地抱緊了飄飄一個輕盈的華爾茲舞步便轉到了路側的草皮上。飄飄來不及意識到十指已緊緊扣入吳霄的脊背,胸前擠壓著對方寬闊的胸膛,驚魂未定便扭頭看身後的事故。原來是一女生屐著拖鞋,打了飯準備往台階上爬時,一不留神腳底打滑了。飯倒了一地不說,女生痛苦的坐落在卵道上,一邊“哎呦,哎呦”地叫喚個不停。接著很多人便圍了上去。

    飄飄剛想鬆口氣,奈何被緊緊箍住的身體,胸腔、腹腔早已沒了換氣的餘地,這才意識到兩個人怎麽就貼在一起了。於是便放開了手勁,突突搏動唿之欲出的內心祈求上天給她一把斧子吧,否則為何任她如何掙紮都擺脫不了這緊箍?

    無需斧頭,身體就被忽的放開了,飄飄一個趔趄,又被吳霄扳正過來。吳霄大踏步的走過去,撥開人群。隻見女生已被同道的兩個同學攙扶著單腳站起來了,翹起的腳上腳邊擦傷了些許,但紫黑紫黑的厲害,脹鼓鼓的,估計是崴腳了,於是也不敢去屐拖鞋了。一隻拖鞋隻好被另外的一個女生撿起來,大家準備去就近的醫療室護理一下。吳霄誠懇地表示需不需要將女生背送過去,但女生很激烈地不斷擺手說“沒事,沒事,哎呦——”,吳霄也就沒有冒失蠻纏。

    臨目送她們離開的時候,聽見一個攙扶在左的女生嘶叫著:“走路不看路,看別人幹嘛,也不怕脖子扭斷了,沒見過照相的?活該!”

    攙扶在右的:“沒見過那麽帥的啊,讓你草癡,活該!”

    “就沒見過!我都這樣了,還……哎呦——”

    漸漸地,她們的身影被樹叢湮沒在枝繁葉茂中。

    “那我上去了,88。”想想飄飄還需要什麽?她需要喘氣,猛命的喘氣,大口大口的唿吸!

    吳霄一掃臉上經常在飄飄麵前浮現出來的玩世神情,沉沉的轉到飄飄麵前,還是那麽定定的看著她:“你沒事就好,穿裙子要小心,腿會被傷到的。”是這腿更令人憐惜?“88。”溫情的叮囑也許再多也不嫌多,而這簡短的告別話語卻讓人有股撕心裂肺之痛,這痛無法自救,難怪離別的戀人激情吻別,會頓時的麻醉,是在減輕彼此的痛吧。

    飄飄透過模糊的淚層,預感將要傾注的麻醉,但僅存的理智告訴她,她不能飲鴆止渴!堅決的抽身,嗅不到他的氣息,反而懷疑起了自己的預感,真是個幻想家!幻覺,幻覺吧。

    怔怔的吳霄。

    “帥哥,給,相機。”小敦不知等了多長時間,都看見什麽了,但估計都看見了吧,調皮的向吳霄展示著相機。

    麵部還原的吳霄,向小敦做出一個big smile:“謝謝。”拎起相機大步走向了公寓附近的出口,很快地,一輛疾馳的桑塔納將他送上趕往鳳凰機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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