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年的春天沒有什麽特別的,大學生活也似這島城的春天,沒有給飄飄特別的感觸,可能大的生活環境如故,沒有一種如外地生那樣的好奇心,還有隱隱的陌生感,所以大學裏,學生社團組織裏的同學基本上以外地生為主力,他們需要在各樣的環境和情境中,找到一種認同感,一種歸屬感,而不是被排斥,被忽視,盡管這或者隻是源於他們自有的心境。島城的學子,作為倦倦的島城人們,對於學生社團,也是倦倦的,不屑?不知。當然學生會裏偶爾的也會有幾個來自島城的學生,那無疑他們肯定是“領導階層”。瞧,這都有了地方保護的嫌疑了,原本整個世界都很小,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島城,人脈打幾個折線就通上了。大學裏,學生幹部要和老師搞好關係,還是挺有講究的。

    半年的大學生活,對飄飄而言總有一種說不出口的無滋淡味的感覺,有些彷徨,有些迷茫,但這樣的彷徨和迷茫還是要讓位於些許期待的心情,期待著該發生的,或者不該發生但發生了的。

    島城的春天較為幹燥,偶見的絲絲縷縷的白雲就像用手扯下的一縷麻花糖,輕盈而閑散的徜徉在高遠的藍天的穹頂,像薄薄的輕紗披肩輕柔的貼住藍色的外衣,神秘而令人心馳神往,接著慢慢地,慢慢地,像稀釋了還是被蒸發了,越來越薄,越來越輕,一縷白雲就這麽淡化下去,就像是甩到汪汪清水中的一滴墨,讓看雲的人很難追尋到它的影子,於是不得不收迴你的思緒,換個視角,尋找新的那一片雲。當然了紫外線的輻射也很叫人擔憂,塗防曬,打陽傘,可不是為了時髦,沒事誰會去負個累贅,所以傘商們就動了心計,想方設法的把陽傘製造的更為時尚美觀,竟然陽傘也成了女士小姐們整體搭配的一個不容忽視的部分。

    飄飄信步走進圖書館,一頭不長不短的頭發,這個時候可真夠艱難的,度過了黑色的六月,高中三年沒留過長發的女生們早就期待那白馬王子夢中長發飄飄的情人形象了,像被解除了魔法禁錮,剛剛走進大學校園的女孩兒們大部都在蓄發。無事可做,又不鍾情於寢室姐妹七嘴八舌的八卦,不似一般的島城學子,飄飄自始保持了一種更為積極的學習態度,單就她泡泡圖書館這一點而言。在書的海洋裏,像一隻五彩的魚,她越遊越帶勁。對於專業課的考試,每一個法學院的學生誰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一個真理就是平時不必當盤菜,臨時抱佛腳的效果更為顯著。飄飄對於法律專業的研習也沒有顯示出太多的興趣和天賦,學科考試對她而言就更是輕而易舉如拾草芥般的事情,有那閑情逸致看法律還不如多多的提高一下自己的英語呢,高中三年的三個英語老師,一個也沒有她喜歡的,渾渾噩噩的上完課,或者睡完覺,便開始她的詩歌創作,她戲謔地言說希望自己成為中國第一位諾貝爾詩歌創作獎的獲得者。是該好好的提高一下自己的英語水平了。

    一本《囚徒困境》看的她稀裏糊塗,搞不懂這些頂尖的製度經濟學家一天到晚吃飽了暗算個什麽。小靈通識時務的震動起來,短信言:飄飄,今晚七點青大劇院有西北師範大學的交響樂演出,偶有兩張票可去聽。飄飄巴不得有點色彩的事情出場呢。“好的,謝謝師兄啦!那六點半西門不見不散。”發送鍵一按,看看時間已經是五點零七分了,到了該去吃晚飯的時間。

    整晚的交響樂演奏讓飄飄的心一度的飛揚起來,台上演出的人全是西北師範的大學生、研究生,不僅從他們指間流出的音樂美的讓人唏噓讚歎,不僅他們作為同台演出的一個整體氣勢磅礴美的讓人震撼,隔出他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胖的瘦的,高的矮的,都散發出一種令人陶醉的美,或者這就是叫做所謂氣質的東西吧。台下的人們,不管是衣著打扮入時如藝術學院的女生們,還是清純樸素如飄飄之類的純女們,自覺而不自覺的有了一種醜小鴨的自卑情緒,深深遏製了每個人平時自我感覺非常良好的心境,攀比之下自認輸了輸了。但這悲愴的情緒在走出劇院之後的一兩天便煙消雲散啦,因為不必天天麵對震撼的場麵。何況雖身為同齡人,但人跟人之間畢竟有著天壤之別的成長路徑,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專長,可是我的專長又在哪裏呢——還是廢除不了那由衷的發自內心的感慨和對自我價值認同的懷疑。

    年幼時,父母也曾試著培養和發掘一下飄飄的潛能,無奈教習音樂的老師說這孩子五音不全,而且嗓子已經受損。迴想一下,飄飄剛出生的時候,她和老媽作為隨軍家屬住在天高皇帝遠的邊遠山區,交通極為不便,連個普通的商品小賣部都要到20多公裏之外的鎮上才有,老媽沒有奶水,隻能喂餅幹奶粉,奈何這東西在她胃裏跟糟糠一樣沒有什麽營養,不頂事兒,就餓的天天哭,老媽那時候又年輕,外婆和姨媽也不在身邊,她哪裏懂得怎麽照顧好孩子,後來哭聲越來越大,不像個丫頭到像是個小子,隔壁舊有新來的阿姨們還湊過來要爭相看看淩家的小夥子。看來嗓子的受損可真是老傷了啊。唱歌不行再說這跳舞,外行人一看,細腿細胳膊的肯定能行,老師試了試說,這孩子挺好,就是骨頭硬,掰不動。能不硬麽,沒有母乳吃的天底下最可憐的小孩兒。飄飄四五歲以後,父親轉業了,他覺得和平年代持久的呆在部隊裏,不僅是對國家有限資源的浪費,也是對他年輕時日的消耗,趁年輕還是轉了吧。到地方以後,他就進入了刑警隊,十幾個年頭後他已經是區分局分管刑警支隊的副局了。飄飄也因此得了更大的實惠,外公家裏養了幾頭奶牛,小時候經常的住外婆家,記得外公天天大清早的就騎一三輪小車送鮮奶,無論三九嚴寒還是三伏酷暑,有時她也跟上,冬天外公就把她緊緊的裹在棉衣裏,再讓老婆子把祖孫兩個用一根小繩纏起來,飄飄就緊緊的抱住外公溫暖而寬闊的胸膛,邊騎車邊讓外公講那過去的事情,偶爾的她會伸出燙燙的小手摸摸外公的臉,說:“姥爺,給你化化臉上的冰哦”。她小孩子也是達這會兒起成了奶牛媽媽的孩子,外婆天天給她煮一大罐稠稠的鮮奶,喂的她每天都挺個圓滾滾的小肚子,她壯實的真如一頭雄健的小牛了。多少年了她還這麽跟外婆、媽媽說:“我的親媽是老牛媽媽。”隻是很快到了入學的年齡,她離開了外婆家,不久就變成了一個精瘦的孩子。

    交響樂之夜迴來的路上,飄飄和她的師兄名曰­江若者邊走邊聊,沉浸在一種深深的感動中,偶然迎麵走來兩個女生,跟江若打招唿:“嘿!江若!”語氣和眼神蕩漾著滿滿當當的調侃,顯得很是詭異。大學裏,一對男女兩人之間的真正關係尚不為大眾所知曉,也就是所謂的關係不透明,而徒增幾分神秘色彩時,一旦獨處被逮,就被人們冠之以曖昧的情愫,這是難免的,討論、猜測,甚至造謠生事,更或者以訛傳訛同學之間、學弟妹之間、師兄姐之間,及其相互之間,乃至於老師之間、師生之間戀愛以及婚姻等林林總總的關係,在大學生活中無處不在,無孔不入,屢見不鮮,其甚至成了夜間臥談長盛不衰的主導話題。當然了一旦人們了解到了事實的真相之後,一直惦記這事的人也就該心安的心安,該理得的理得,該死心的死心,該灰心的灰心了;沒惦記的人則早已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神情,對它淡然了。原本就該是茶餘飯後的談資,或者是作為散播八卦新聞的好事者引人注目、招搖過市的鑼鼓,該不著誰的事,愛咋地咋地。

    飄飄看到那兩個女生的表情心裏悶悶的,畢竟她們都是大三的學長了,對於男女生之間的關係,退一步講假如她跟江若真的有什麽,也應當能夠用一種更為成熟和善解人意的態度來麵對之,正常的男女誰不交往?交往又怎麽了?她們完全可以用一種近乎禮節性的客套寒暄來完成彼此的相遇。偏偏她們用那樣一種令人相當不自在的神情瞄著飄飄,搞的她冷不丁一陣蔑視:我不會記得這兩位家常便飯的前輩的模樣。於是飄飄在江若麵前顯得更坦然了許多,別人怎麽想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當事者之間必須處理好其間尚存微妙可能的關係。

    飄飄跟江若是在學生網站處認識的,江若是海之子網站的站長,飄飄過去也是在同學的鼎力鼓動和推薦下去的,想來也挺好,閑暇時候過去幫忙打理打理網站帖子,順便的給自己澆澆水,她的詩歌版麵的確博得了好多誌同非誌同人士的青睞。這種幕後操作的感覺,誘發了爽朗豪氣的她一種婉約隱秘之情,再怎麽豪氣衝雲天的女生,都並不妨礙時時被觸動那顆嬌柔的女兒心。就江若而言,他是個有“家室”的人了,雖然與女朋友相隔異地,但他們兩個,飄飄都認識,一個被當麵喊作江若師兄,一個被稱為苗毳姐姐,不過她在跟別人介紹的時候,江若是被冠之以籃球王子的,她跟他們都是很好的朋友,況且他倆對她隱約之中有種照顧的韻味,畢竟飄飄小孩子嘛。彼此三人之間有種心照不宣的認同和信賴,假如,隻是假如,江若移情別戀,喜新厭舊,對飄飄日久生情,並以任何方式追求飄飄,飄飄會斬釘截鐵的斷絕跟他的來往,她認為他是苗毳的命,她會鄙視這種沒有定力的男人。而再假如,還僅僅是假如,飄飄情竇初開,愛上了才情帥哥江若,她知道,不管通過何種方式,他會最終地疏遠她,她將永遠的失去兩位好朋友,能夠照顧到她的好前輩。這樣假設的結果,他們每個人都心知肚明。所以沒有人去做傻事,他們之間,江若和飄飄,不是愛情。而她之所以能在他麵前做到坦然和無話不談的交心,其實也正是得了他有家室了這一保障。她信賴他是因為他有了家室,不管你怎麽理解,事實就是這個樣子,因為她對他所寄予的更多的是尊敬,是標榜,是欣賞,而不是愛戀。愛戀這東西,有時還真是一閃忽的事情,來了就來了,難怪人們也通常將這種現象稱之為:來電!沒來的話,像飄飄這麽風華正茂的年紀,她會去等待,去找尋。對於江若,甚至她也堅信,江若之於她,都僅僅將對方當成是好朋友,不是比戀人少一點比朋友多一點的曖昧,世間本來就存在一種緣分是因為:情投意合。他們是情投意合的朋友,至少在某些人生態度和觀點上。因此,她不免對交響樂之夜的兩位自作聰明的家常女反了個小胃。

    青大一條街上的夜市正當生意火爆時,江若請吃了烤肉串,倆人美美的大餐了一頓,各迴寢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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