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眼,秦煙便辨認出了那黑衣人乃是李明悅。


    秦煙眼眸微微眯起,在黑暗中閃過一絲詫異。


    白日裏,謝景淵在杏花樓那麽鬧一出,所以李明悅心慌了嗎?要去酒肆探看那兩具屍首的情況嗎?


    “跟上。”


    秦煙小聲道。


    她剛提步欲要追上前去,卻瞥見顧嚴辭穿了一身白,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耀眼,她不由扶額,迴頭對顧嚴辭說道,“王爺,你在後麵一點,你太顯眼了一點。李明悅既然會武功,警覺性應當也很高。”


    顧嚴辭難以置信地看著秦煙,心道:本王莫不是被秦煙給嫌棄了?


    黑暗的街巷,人影穿梭。


    秦煙與顧嚴辭尾隨李明悅而去。


    大約走了兩三百米,秦煙卻忽然心下一咯噔,她察覺到不對勁。


    這條路不是去酒肆的。


    那李明悅會去哪裏?


    看她那行色匆匆的模樣,而且手上還拎著籃子,籃子裏麵也不知道放了些什麽,用黑布遮擋。


    穿過兩個小巷,秦煙藏身在牆院後,顧嚴辭站在她的身旁。


    前端是一處荒廢了的破屋,殘敗不堪,一看就是無人居住,且因為位於西郊偏僻處,更是稀有人走動。


    李明悅拎著籃子走進屋。


    “王爺,有古怪。我們去看看李明悅是去見誰。”


    顧嚴辭伸手扯住秦煙的衣袖,他輕聲道,“別急,我去屋頂上瞧瞧。”


    聞言,秦煙點頭,隻是她因為心下一緊張,手心裏也密密出了一層汗。


    “王爺,小心。”


    對著顧嚴辭的背影,秦煙格外小聲地說了句。


    而顧嚴辭,人早已繞過破屋前門,從側牆飛身而上屋頂。


    他一臉嫌棄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袖,隨即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掀開其中一塊破瓦。


    破屋內,李明悅從袖口中掏出了一根火匣子還有半截蠟燭,點燃後,便有了絲絲光亮。


    一個高大卻精瘦的男人,光著膀子臥躺在地上,一頭幹枯而又雜亂的頭發披散著,將臉遮擋住了。


    “我來給你送吃的,吃完這些,你就趕緊離開盛京城,不要再迴來!”李明悅低聲斥道,“你迴來幹什麽?你知道你的出現,會給我帶來很大的困擾。”


    男人聽完,抬起了臉,他看著李明悅,苦笑出聲,“明悅,你明知道我為什麽迴來的。五年了,我在外麵藏了五年,可我仍然忘不掉你,你不是說好了,等那件事情風頭過去之後就會與我在一起的嗎?為什麽又嫁給了何水梁?”


    李明悅蹲在男人的跟前,她掀開布,從菜籃子裏麵拿出一個湯盅,她邊用湯勺舀了一勺湯,邊自嘲一笑,“我早已經不是從前的李明悅了,五年前,林嘯天死的那天開始,我便配不上你了。嫁給何水梁,無非是想有一個棲息之地而已。而如今,我生活得很好,你不要出現行不行?”


    男人臉上的表情僵了僵,他忽地猛烈咳嗽起來。


    李明悅見狀,伸手幫著男人拍背,她催促道,“你趕緊喝吧,等天亮了就離開盛京城。”


    話音才落,李明悅的眼底劃過一絲狠厲。


    男人毫無懷疑,張嘴便要張口。


    砰。


    屋頂上投擲而來一塊碎片,直接將李明悅手中的湯盅給打翻在地。


    湯汁浸染在地。


    隻見地上染有湯汁的地方,有滋滋聲響,浮現出很明顯的氣泡。


    “誰!”


    李明悅站起身,厲聲嗬斥道。


    砰。


    破門被人從外端猛然踹開。


    顧嚴辭站在門外,身後站了一群李蕭提前安排在西郊附近值守的侍衛。


    秦煙則是與顧嚴辭站在一起,手中持著火把。


    “來人,給本王將這二人抓起來!”


    顧嚴辭一聲令下,侍衛們持刀向前。


    李明悅驚恐萬分,卻絲毫武功都無,而那躺臥在地的男人,因為重傷根本沒有還擊能力。


    寂靜的街巷,因為這端動靜而引發了狗吠。


    秦煙沉著臉看向李明悅,她冷聲道,“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話想說的?”說完,秦煙又譏笑一聲,將眼眸投向站在李明悅身邊的壯漢,“我還真是失策,原本以為李明悅是兇手,甚至還懷疑過何水梁,可萬萬沒想到還有一個你。”


    當她意識到李明悅不是去往酒肆,而是來這破屋見什麽人時,秦煙便已經開始起了心思,將所有的線索通通思考了一遍。


    卻原來,這不僅僅是一頂綠帽子,而是好幾頂。


    “人是我殺的,和明悅沒有關係。我之所以會出現在盛京城,無非是放心不下明悅而已。你們殺了我好了。”


    秦煙盯著眼前這個髒兮兮的男人,又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湯盅,啟唇道,“真不知道說你什麽好,你自以為是,以為幫著李明悅將林子涵殺死,她就會對你感恩戴德嗎?你看看你腳下那位置,不過是一碗湯而已,可連地麵都被腐蝕了不少,你心心念念的李明悅,你的心上人,可是想著今晚毒死你。”


    一開始,秦煙以為李明悅會武功,可顧嚴辭說一個武功高強之人,走路時,腳步聲是格外輕的。從這一點上,秦煙便已經推測出李明悅並不會武功,而且顧嚴辭從屋頂上飛下來時,告訴他破屋中是李明悅的情夫,李明悅催促著男人趕緊離開。種種跡象,無非是想送這個男人去黃泉路。


    所幸顧嚴辭比她考慮得還要周全一些,不然這個男人怕是早就死在這一碗加了毒藥的湯汁之下。


    人心歹毒起來,還真是比蛇蠍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可能!”男人啞著聲音,低聲道,“明悅,不會的,她不會害我的。”


    一直低咬著唇瓣,沒有出聲的李明悅,忽地自嘲一笑,“柳安,我就說了,你不要迴來,你為什麽不聽?你不該死嗎?你不死的話,我怎麽可能獨善其身?我怎麽可能與水梁安安穩穩地生活。”


    黑暗中,李明悅大笑出聲,她雙眼猩紅,倒像是真的瘋了一般。


    “從始至終,你隻是利用我?利用我殺人?”柳安因為情緒激動,而渾身發顫。


    李明悅的冷笑,便是證實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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