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的速度很快,獨孤羊知道來者不善,他將屋裏的燭火吹滅,低聲說道:“他們大概已經知道我們在這,你和香香在這裏等我,我去引開他們。”

    追月的心驀地一沉,他們曆經艱難才剛剛見麵,不過片刻,他又要走,還要孤身去引開他們,不知怎的,心中很是不安。但如果他們真的是衝著這間客棧來,那帶著香香根本逃不掉,皇城到處都是皇兄的眼線,所以唯有他走,才是最安全的辦法。

    她抓著他的手,近乎懇求:“你一定要迴來。”

    聲音微顫,聽得獨孤羊一頓,他俯身在她額上親了一口,說道:“我不會再扔下你的。”

    追月輕輕點頭,看著他又一次消失在了眼前。不多久,窗外有十幾條影子掠過,追著獨孤羊而去。她抱著女兒,越發地焦躁。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來,皇兄知道獨孤羊的本事,那派出的人一定不是等閑之輩,怕是宮中最好的侍衛。但獨孤羊不了解皇城地形,隻怕要吃虧,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抓住。

    追月看看女兒,又看看窗外,掙紮之下,想將女兒放下,去找獨孤羊。

    懷中嬰兒似乎覺察到母親的動作,伸手要抓住娘親,已經是要哭的模樣。追月不忍,但她不放心獨孤羊,她握著女兒嬌嫩的小手輕聲:“娘去找你爹,你爹可能會有危險,一會娘就迴來,香香乖。”

    香香睜著淚眼看她,似懂非懂,正想著要怎麽辦,就見娘親起身走了。不多久,又有人進門,可卻是奶娘,娘親不知道去哪了。

    她想了想,終於決定還是哭吧,不開心,蠢爹爹和美貌娘親都不見了。

    秋娘抱起她輕聲哄著,想到剛才香香娘過來敲自己的門,讓她照顧孩子,她就覺得蹊蹺。這會發現獨孤羊也不見了,更……

    這兩人到底是什麽身份?

    被溫聲哄著的香香漸漸開始犯困,也哭累了,聲音越來越小,眼皮子越來越沉,最後掛著眼淚睡著了。

    夢裏有她的蠢爹爹,還有溫柔的娘親,還有風風火火的奶娘,還有很多很多吃的……

    真好。

    &&&&&

    雨越下越大,在寒冬中砸在身上,如冰峰劍雨。

    獨孤羊沒有跑太快,免得後麵的人追不上,又迴頭去蹲守客棧,暴丨露了追月的位置。他決定先在這

    八街九陌中轉暈那些人,然後再迴去接追月,再用極快的速度直接將追月她們送出城外。

    疾行的身影穿過雨簾,後麵的人一直在尾隨追趕,濺起無數水花,散落在雨幕之下。

    暗夜中,突然有十幾個黑衣人從街道中出現,擋住了獨孤羊的去路。

    獨孤羊皺眉,看著前麵十餘人,隱約覺得他們不是一般的人類,身手應該很不錯。他沒有多留,一停,身後的人也會追來,立刻就往另一個方向跑。

    意識到不對勁的他這一次速度快了很多,但不多久,前麵又再一次有人攔截。

    獨孤羊越發覺得不妙,料定前麵有更多埋伏,轉身往離開的方向退,準備用火炮轟開一條路。

    身後追來的人見他突然掉轉迴身,有些意外,甚至有些措手不及。

    獨孤羊見他們已亂,迅速從他們中間穿過。誰想沒有跑多遠,就見前麵巷口飛出一張大網,直接將路攔住。

    不等他往另一邊跑,他突然聽見不同尋常又熟悉的鐵器聲,迴身看去,就見那黑衣人中,一人朝他抬手,腕上無比熟悉的鐵器“轟”地一聲飛出一顆火炮,朝他襲去。

    “砰——”

    沒有完全避開的火炮在他的耳邊炸響,瞬間震得他耳朵嗡嗡直叫,失去了靈敏的聽覺。

    他訝異,藍星上,人類已經掌握了火炮?

    不對……不是藍星人。

    他的心一沉,是那個r星叛徒,他被他發現了,甚至被他先下手為強。

    那個叛徒,竟然把自己的武器給了人類,就是為了狙擊他?

    那這些人,到底是司有言的護衛,還是叛徒雇傭的人類軍團?最壞的結論,就是這些人是司有言的護衛,但卻聽那叛徒的命令。

    獨孤羊知道不能久留,耳朵已經溢出熱流,無比刺疼。他抬手朝他們轟出一顆火炮,轟得他們猶如蟻群炸開。可幾乎就在同時,又一枚火炮也朝他飛來,直接穿透他的臂膀,左手直接廢了,又一枚火炮飛來,幾乎瞬間將他的心髒轟裂。他渾身都失去了力氣,摔倒在地,親眼看著自己的血流滿一地。

    “嗒——嗒——”

    有人邁著步子從黑衣人中穿過,悠悠走到躺在地上的獨孤羊麵前,陰冷笑道:“偉大的指揮官,你知道你最吃虧的地方是什麽嗎?就是太守規矩,太聽星際審判庭那些老家夥的話,這不能做,那不能做。”

    躺在

    血泊中的獨孤羊吃力道:“我明白為什麽司有言會殺追月了……”這叛徒最擅長的事,就是挑撥人心,當初在星際犯下血案,逃了五個星球,終於被他在藍星找到,兩敗俱傷。

    但他沒有想到,叛徒會這麽快混入大周皇室,並且得到了司有言的信任。

    “你毀我飛船,讓我被迫留在這裏,我總要找個人保護我,這裏的皇帝是不錯的人選。可是你知道嗎,當我知道追月公主的情郎就是你的時候,有多害怕。”司徒空輕聲笑笑,耳朵微動,聽見司有言乘坐的馬車正往這邊趕來,他將臉上笑意一收,沉聲,“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了,當初慫恿紀王造反,殺了追月老爹的人,是——我。”

    獨孤羊微頓,他從血泊中翻轉迴身,用最後的力氣將他的臉看清楚。隻要他不能離開藍星,就會留在司有言的身邊,那這張臉就不會變。

    “你在認我的臉?”司徒空滿臉驚訝,又朝他湊得更近,“你看呀,看清楚,可是……很快就要變成一個死人的你,看那麽清楚有什麽用?”

    他起先還在忍笑,可後來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滿是嘲諷。

    “滾開!”

    一把匕首不知道從哪裏飛出來,直接插在司徒空的腳下,要是能再準確半寸,就要刺穿他的鞋子了。他急忙往後退,黑衣護衛也立即上前將他護住。

    前後四十餘人的黑衣護衛尋聲看去,便見一個女子從屋頂上跳下,手上緊握一把劍,飛落在獨孤羊身邊。

    獨孤羊的心更灰暗了:“快走……”

    但如果這句話有用,追月也不會來了。

    追月試圖將他扶起,可看見他肩上的大洞,怔住了,手也止不住顫抖。她伸手堵住那血洞,血混著雨水,穿透她的指縫,不多久手就被血水浸濕了。她沒有慌張,視死如歸。她知道她下來,救不走他,但如果她不出現,他也一定會死。

    那不如兩個人一起死。

    她受夠了這種分開的日子。

    她也深知,如果皇兄不殺了獨孤羊,不殺了她,那一定會繼續追蹤她的下落,香香也會很危險。

    那些黑衣人無論是追蹤還是在前路埋伏,都沒有將香香鎖定成目標,所以她懷疑,兄長已經認為香香死了。

    那他們都死了,香香也就安全了。

    她不懼怕死,隻是舍不得,然而如果可以保護香香,這些就無所謂了。

    “我陪你一

    起死。”追月仍在堵著他肩上的血洞,明知道這樣沒有一點作用,“誰讓我喜歡你呢。”

    獨孤羊聽不見她在說什麽,可是看著她眼底的堅定,忽然明白了她的心思。

    他沒有再說讓她走的話,這些都是徒勞的,追月是在保護香香。

    “追月……”

    他愈發覺得疲憊,全身都沒有一點力氣。他舍不得和她分開,明明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很多事沒有做。

    他答應要給她栽滿山頭的桂樹,每逢八月十五,就給她做桂花釀、桂花糕。他已經準備偷偷學了,明年給她一個驚喜。

    但現在好像沒有機會這麽做了。

    捂著他肩頭的追月不知道是雨太冷,還是他的身體越來越冷,自己的手跟著開始涼了。她突然意識到他快死了,不……

    已經……死了。

    她猛地怔神。

    妖怪怎麽會死?怎麽會這麽輕易地死?她失聲落淚,無法相信他死了。

    “你醒醒……你醒醒好不好……”追月痛哭,哭聲和雨聲交錯,連遠處馬車上的人都聽見了,然而近在身邊的獨孤羊卻聽不見了。

    馬車從雨中而來,緩緩停在遠處。馬蹄聲停,一人俯身從車上緩步走了下來。

    旁邊的太監為司有言撐著雨傘,要迎他上步輦。但司有言的心緒,已經全被妹妹的哭聲攪亂。

    妹妹長這麽大,從未這樣哭過。

    司有言一步一步走到她身旁,想去扶她,被司徒空製止了。司有言忽然明白了什麽,現在的妹妹恨著他,他命護衛將那妖怪孩子帶走,去海角天涯將她養大,不許她跟妹妹見麵。如今又下令捉拿獨孤羊,誰想護衛失手將他殺死。

    她怎會不恨他。

    可是如果不是她要串通三皇叔對他不利,那他又怎麽會這麽做。

    他沒有錯,錯的是一意孤行,被人蒙蔽了雙眼的妹妹。

    “追月。”

    追月聽見兄長的聲音,仍在握著獨孤羊肩上血洞的她,緩緩抬頭,看向她這個變得她完全陌生的哥哥,字字問道:“你為什麽要殺我的女兒,為什麽要殺我所愛之人?他們對你沒有任何威脅,我已經舍棄一切,留在安南山,可為什麽你還是不願放過我們?”

    司有言一頓:“我沒有下令殺你的女兒,我也沒有下令殺獨孤羊。”

    “可是他死了!”追月嘶聲力竭

    ,恨不得死的人是她,她雙目湧出眼淚,被雨水衝刷到麵頰,又蒼白又無助,還有後悔和失望,“我當初不應該帶著玉璽去西城找你!我應該自己一路起兵,哪怕大周會大亂幾年,也不該將玉璽交給你!我後悔,沒有讓這天下易主!”

    司有言怔住,看著幾乎癲狂的妹妹,聽著她說的亂臣之言,深深錯愕。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司有言怒道,“你勾結三皇叔要謀反,我也沒有下令要殺你,如今你卻指責你的兄長!”

    追月已經聽不見這些,她拿起落在地上的匕首,朝他刺去,這樣的哥哥,她不要了!

    司有言頓時慌亂,司徒空見狀,知道除掉追月長公主的機會已來,眼神朝旁邊護衛示意。黑衣護衛得了暗示,齊齊出劍,一劍斬去追月手中匕首,一劍刺入她的心口,再一劍……卻停在了空中。

    眾人訝然:“皇上……”

    司有言空手握住長劍,血從掌中滴落,滴入泥水中,也跟著渾濁了。他反手一折,硬生生將劍折斷,對那出手的護衛怒目說道:“誰許你們傷她!”

    追月並不領情,冷冷一笑,血從心口湧出,已經沒有力氣再站,緩緩倒在獨孤羊身邊。

    兩人的血在雨中交匯,不多久,就被冰冷雨水衝淡了、衝冷了。

    司有言看著自己的妹妹躺在冷冷冰雨中,微微發怔。他蹲身在妹妹麵前,不能相信她就這麽死了。他伸手去探她的鼻息,尚有微弱鼻息。他神情一凜,喝聲:“禦醫。”

    隨行的禦醫急忙過來,見了地上兩人情景,心中一驚,又見皇上神情惱怒,心覺不妙。

    “救長公主,救不活她,你就陪葬吧。”

    禦醫暗暗叫苦,不敢怠慢,跪地為長公主把脈。脈象已經十分薄弱緩慢,已經接近於無。他在雨中冷汗涔涔,伏地顫聲道:“臣無能,救不了長公主。”

    司有言麵色峻冷,無法相信妹妹就這麽沒了。

    他惱她要殺他,惱她說出那樣大逆不道的話,然而他隻有這一個妹妹,一個真正的親人了。

    父皇母後已走,唯有妹妹才是他的至親。

    然而妹妹卻死在了他的護衛劍下。

    何等的諷刺。

    司徒空詫異司有言這樣痛苦,沒想到他設計二人反目到了這種地步,司有言卻還是不願殺了他這個妹妹,這著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正沉思著,忽然司有言轉而向他,

    問道:“你有沒有辦法救追月?”

    司徒空心中冷笑,他怎麽會救這個他一心想除去的長公主,她活著,對他來說就是個巨大的障礙。否則他怎麽會暗中命護衛殺了那個女嬰,又將自己的火器交給心腹,擊殺毫無防備的獨孤羊。

    這一切,都是為了除掉藍星上的障礙。

    這個可笑的藍星人,卻問他能不能救這個大障礙。

    “你若能救追月,我封你為國師兼護衛統領。”

    司徒空一頓,深諳大周製度的他當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大周的國師之位,曆來由德高望重的人擔任,肩負一國求雨祈福、保護大周皇室安危的職責,更何況還有護衛統領一職。

    得人心,又得權力,這種威望和權力,日後甚至可以操控皇室。

    他心動了。

    “臣不奢求虛名,為皇上解憂,是臣的責任。”他當即跪在長公主身邊,探得她還有鼻息,正要施救,忽然又停下了手。

    不行,如果將追月救醒,她定會追究自己擊殺獨孤羊的事,日後也定會成為自己的阻礙,到時候再除掉她,司有言隻怕也會懷疑他。

    而且一旦他救醒了追月長公主,久了,司有言或許會尋機會削了他的國師之位。

    但就這麽放過一步登天的機會,他又不舍得。

    司徒空突然想到一個絕妙的法子——

    “皇上,要救醒長公主隻怕很難。”司徒空沉思片刻又道,“但是臣也有足夠的信心,保住長公主的性命。”

    太監聽著這話矛盾,指責道:“大膽,你怎敢戲弄聖上?”

    ——死太監,就你話多。司徒空說道:“臣沒有戲弄皇上,因為這個藥方,會讓長公主沉睡不醒。”

    太監訝然:“司徒大人,這是什麽藥方?這樣奇怪。”

    ——死太監死太監。司徒空繼續說道:“這個藥方確實是這樣奇怪,全憑聖上決定長公主去留。”

    司有言隻是想了片刻,就道:“你立刻去準備藥。”

    哪怕妹妹是個活死人,那至少也是活著,還有醒過來的可能。如果放棄了這個機會,那他就永遠失去這個妹妹了。

    司徒空假裝離開去配藥時,又看了一眼那毫無生命體征的獨孤羊,確定這個纏人的星際指揮官死了,這才放心離開。

    宮人將追月搬離獨孤羊身邊,將她送到馬車上避雨,送迴宮中。護

    衛還未走,向司有言請旨道:“聖上要如何處置這人?”

    司有言看了看那已死的妖怪,心中隻有他將自己的妹妹害到這種地步的憎惡,說道:“丟去亂葬崗。”

    “是。”

    &&&&&

    夜幕沒有一顆星辰,更沒有明月,唯有似乎下不盡的雨,下了整整一天,還沒有停歇。

    亂葬崗在遠離城外的山穀中,那裏的山穀又深又大,曆代國師曾言,那是一處會令大周皇室動蕩的缺口,唯有填上,才不會使得大周龍氣外泄。

    而最好的填充物,就是人骨。

    於是這裏成了亂葬崗。

    一個又矮又圓的婦人在夜色下朝山穀走去,雨水衝淡了這裏令人作嘔的屍臭味,但秋娘還是在臉上纏了七八層布,仍舊覺得氣味惡心。

    她不敢多看地上,生怕一不小心看見什麽不該看的,她簡直恨不得閉上眼睛。可是她又不得不睜大眼睛,在這片屍地上翻找。

    家鄉鬧瘟疫,她已經見過很多死人,但是像死了這麽久的,還是頭一迴見。

    有些已經化成了白骨,有些卻是剛死不久的。

    她強忍心頭恐懼,將那些人翻了麵看,燈籠火一照,十分駭人。

    “羊先生?羊先生?”秋娘明知道他已經不會迴答,但還是忍不住叫他,像是能驅散心中恐懼。

    她在客棧久久等不到他們夫妻兩人迴來,於是抱著香香想去街上打聽,誰想剛到樓下,就聽見食客在說遠處街道那,有黑衣人出現,還死了兩個人。

    女的被人帶走了,下落不明。男的被扔到了亂葬崗,死狀淒慘,連肩頭都被破開了一個拳頭都能伸進去的血洞。

    她多留了份心眼,跟他們打聽那兩個人長什麽模樣。

    結果,模樣描述,對上了。

    秋娘又驚又急,可一時沒信,就跑去別處打聽,結果連聽了三處,死了兩個人的這事的確不假。她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麽事,又到底是得罪了什麽人,可她不忍心讓那羊先生被棄屍亂葬崗。

    要不是剛好碰見他,自己也死了,他救了自己一迴,她雖說不能救他,但至少想著得安葬他,日後香香長大,也有個地方可以祭拜。

    但她總不能帶個嬰兒去亂葬崗那樣的髒地方,於是她左看右看,尋了個可靠的人家,先將香香交給他們照看一天,

    自己獨自上山去找獨孤羊了。

    “羊先生?羊先生?”秋娘找了半宿,仍是沒有找到他,倒是這大片大片的屍首,讓她想起家鄉鬧瘟疫的場景了。越想,心裏就越不害怕。隻是想到可憐的香香就這麽沒了爹娘,才終於掉了眼淚,連連歎氣。

    快至天明,她快將這地方翻找遍了,還是沒見到他的蹤跡,心想莫不是天黑看漏了,便想再找一遍。

    念頭剛起,她就瞧見不遠處似乎有個人的穿著與獨孤羊出門前所穿的一樣,就連身形也極為相似。她急忙從這不平整的“山頭”跑過去,跌跌撞撞到了那人身旁,用力將他翻了過來,一瞧那臉,差點哭出聲來。

    “羊先生。”

    獨孤羊已沒有了生命體征,就連肩上血洞的血都已經凝結,不再流淌。渾身冷冰冰,真的死了。

    秋娘的心也涼了,她一時不知該怎麽辦,癱坐在獨孤羊身邊,落淚道:“香香還那麽小……她還那麽小,你怎麽舍得扔下她……她已經沒有娘了,現在連你這個做爹的也不要她了……你怎麽這麽狠心,你們當爹娘的,怎麽這麽狠心……香香可怎麽辦……”

    她可以養大香香,可再怎麽樣,她都不是香香的親娘。她喜歡香香,想留在她的身邊繼續當奶娘,可是她一點都不希望是用這種法子占有香香。

    沒有親生爹娘陪在身邊,這孩子太命苦了。

    秋娘哭著,覺得香香可憐,也覺得自己可憐,剛找到個好主顧,人就沒了。

    “死去”的獨孤羊聽見有人在哭,聽不清她在說什麽,但他聽見了女兒的名字。一直在他的耳邊迴響,似乎還聽見了追月的聲音,讓他不要死,讓他活過來,將女兒養大,去找她。

    “吱——吱——”

    藍星防死應急裝置,啟動了。

    秋娘好像聽見什麽東西在響,心頭駭然,哭聲驟停。突然眼前人身體一動,她嚇得翻了白眼。

    “我沒死……”

    她怔神,看著剛才說了話的獨孤羊,不由愕然。

    “我沒有死。”獨孤羊氣息微弱,卻先朝她一笑,安撫這個善良的婦人,“我舍不得香香。”

    也舍不得他喜歡的姑娘。

    可是追月怎麽樣了?

    秋娘怔了半晌,猛地迴過神來,差點就哭倒在他身上:“羊先生。”

    “咳……”獨孤羊一聲急咳,無法動彈,藍星人的身體十

    分脆弱,休養怕是要花很長的時間了,“追月呢?”

    “你說夫人?”秋娘害怕要是現在說那個姑娘已經死了,他受不了刺激也會一命嗚唿,騙他說道,“夫人也在找你,她去那邊了。”

    獨孤羊放下心來,虛弱道:“叫她……一起走,不要迴城……不要迴……”

    話沒說完,他又一次暈死過去。秋娘平日做慣了農活,個子矮小,但力氣可不小。她好似秋收時扛沉重的農具,將大高個的獨孤羊扛起,費力地往山下走。

    秋娘雖然行事大大咧咧,但也有著細膩的心思,她尋思著獨孤羊在皇城裏有仇家,那仇家或許來頭還不小,否則在皇城中殺了人,怎麽連半個查案的捕快都沒見著。那仇人估計是有權有勢的人,所以獨孤羊也說不能迴城。

    但好的大夫都在城裏,城外的人也不知道可不可靠,萬一走漏風聲到城裏,仇家又追殺過來怎麽辦?

    秋娘將他往山下扛時,細想之後不走了,決定在這裏找個地方給他找點草藥療傷。當然,要離那亂葬崗遠一些。

    她把獨孤羊安頓好,匆匆忙忙去找草藥,要給他塞住肩頭的血洞,但她發現那血洞好像比她在山上見到他時,要小很多了。她來不及細想,替他敷好草藥,將他藏在廢棄的獵戶木屋中,就去接香香。

    那戶人家拿了她給的銀子,瞧她時眼神分外奇怪,說道:“這孩子長得可真快。”

    秋娘的心思都在獨孤羊那,怕他被豺狼虎豹叼走,應了一聲就抱了香香往山腳那走,路上還不忘買些幹糧。

    香香懷裏還抱著蠢爹給她買的撥浪鼓,玩膩了,可是蠢爹不給她買新的,有總比沒有得好,於是隻能抱著。她想,等再見到她的蠢爹,她就把撥浪鼓扔一邊,希望他能明白,她玩膩這個無聊毫無挑戰的東西了。

    她發現平時話很多的奶娘今天一句話也沒有跟她說,走得非常快,神色也跟平常不一樣。

    “咿……呀呀。”

    秋娘聽見香香在叫,低頭看她,這會細看她,才明白為什麽那戶人家說那樣怪的話,不過一晚上,香香的頭發好像又長長了點,而且還沉了些。

    香香不像是個正常的孩子……

    該不會是有什麽病吧。

    秋娘這樣一想,更加心疼了,臉都皺了起來,差點又要心疼哭。

    香香見奶娘真的很不對勁,莫名散發一股陰鬱氣息,立即抱緊了她的撥浪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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