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郭嘉被袁熙拉著,麵上卻是有幾分不自在,“臣已經擺爛好多年了,難為陛下還記得。”


    袁熙哈哈一笑,“先生可是我最早的班底中,承前啟後,繼往開來的重要人物,連孔明也是先生帶起來的,沒有先生,晉國也沒有今日啊。”


    郭嘉看著別人都離得很遠,低聲道:“陛下從元化那邊知道我的身體情況了吧”


    袁熙拉著郭嘉的手驟然一緊,“元化先生真的覺得先生的病沒法治了”


    “還有多少時間”


    郭嘉灑然道:“可能幾個月,可能半年,反正也差不多了。”


    袁熙低聲道:“尊夫人知道嗎”


    郭嘉搖頭:“沒必要告訴她,反正陛下賞賜不少,夠她下半輩子活了。”


    袁熙沉聲道:“奉孝放心,郭奕一直陪著叡兒伴讀,我不會讓先生妻兒受苦的。”


    郭嘉哈哈一笑,“臣自然信陛下,可惜就差一點,就能看到晉國統一天下了。”


    “不過以晉國現在實力,光謀臣武將隨便堆上去,也把魏國堆死了。”


    “這些年晉國氣象日新月異,我倒是有些後悔年輕太過荒唐,不然多活幾年,能看到更多新奇的事情。”


    袁熙歎道:“先生身體不好,那今日咱們就不喝酒了”


    郭嘉大笑起來,“喝,為什麽不喝”


    “人生在世,做事不留遺憾,難道我為了多活幾日,就禁酒到死嗎”


    袁熙聽了,也忍不住笑道:“好,今日我便陪先生一醉方休!”


    那邊楊修正在和諸葛亮說話,聽到笑聲兩人齊齊轉過頭來,楊修出聲道:“洧陽亭侯不愧是陛下最早的謀主,深得陛下信任啊。”


    諸葛亮卻是歎了口氣,忍不住搖了搖頭,楊修見狀道:“怎麽,洧陽亭侯身體有恙”


    “觀星觀的”


    諸葛亮忍不住歎道:“德祖還是那麽擅長揣摩人心啊。”


    “你在陛下身邊,可比跟著曹操合適多了。”


    楊修悻悻道:“你別害我,再賢明的君王,也不想手下猜透想法。”


    “要不是知道你做人光明磊落,我現在就想辭官歸隱了。”


    諸葛亮被楊修的話逗笑了,“陛下什麽性格,你比我清楚,不要自己嚇自己。”


    “倒是這幾年德祖跟著陛下,內事上麵功勞甚多啊。”


    楊修擺手道:“別提了,我跟著陛下,就沒睡過幾個囫圇覺,早過幾年,隻怕身體就要撐不住了,也就孔明能夠跟的上陛下的腳步。”


    “你們這日夜操勞的強度,我可比不上,來來來,喝酒!”


    那邊甄宓正在和楊修夫人高氏說話,卻見四人已經對飲起來,袁熙郭嘉對飲的更是一杯接一杯,不禁無奈的搖了搖頭,一旁的郭嘉夫人董氏小心道:“要不妾去勸勸”


    甄宓笑道:“無妨,陛下好久不喝酒了,也是看到奉孝先生,想起了往事吧。”


    “當年妾嫁給陛下的時候,夫人和奉孝先生被陛下詐來冀州,一晃已經十幾年了啊。”


    董氏頗有感觸,“是啊,不過當時皇後出嫁,明豔照人,名動冀州,如今更勝往昔呢。”


    甄宓忍不住笑道:“在場的都是和陛下同輩之人,以後的路,同樣都長著呢。”


    然而這句話卻是沒有應驗,酒宴過後一個多月,郭嘉在天氣即將轉暖的時候,卻是受了風寒,一病不起,在禦醫趕來嚐試救治後,終於還是宣告不治,就此病逝了。


    袁熙親自帶領百官前往發喪,他親眼看到郭嘉棺槨在鄴城外的半山下葬,儀式完畢,才令眾人各自散去。


    他把諸葛亮葛亮叫上自己的馬車,隨著馬車啟動,他開口道:“人生壽數幾何,實在是難以預估。”


    “朕每每想到,將來不知道哪一天,朕也同樣會步奉孝的後塵,意識消散於天地之間,就感覺被一種巨大的恐懼感籠罩著。”


    “人越是活的長,越是會感覺到死亡的恐怖啊。”


    諸葛亮想了想,出聲道:“生老病死,乃是天地之間的規律,希望陛下能多少看開些,不要步秦皇漢武相信方士,妄練丹藥的後塵。”


    袁熙歎道:“朕知道,朕不會信那些虛無縹緲的事情。”


    “不過朕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盡可能看到這些事情實現吧。”


    諸葛亮沉聲道:“臣會全力相助陛下的。”


    袁熙點頭道:“最近的抽水機,已經改良了幾次,也差不多可以定下來了。”


    “這幾天看看效果,好的話,就抓緊做出來,裝到第一批海船上去試驗。”


    諸葛亮出聲道:“第一批海船和輜重裝備,除了輜重以外,都做得差不多了,如今都在黃縣的船場。”


    袁熙道:“我過段時間,就要去薊城了,這件事情,就交給丞相了。”


    諸葛亮想到袁熙奇竟然任命夏侯淵做了船長,忍不住苦笑道:“陛下奇思妙想,對那夏侯淵還真是信任啊。”


    袁熙悠然道:“因為他還在乎夏侯氏一族的退路。”


    “遠洋航行需要有大將之才的人才能勝任,但危險性太大,堪稱九死一生,我自己的部下,實在是舍不得讓他們出海。”


    “夏侯淵在戰場上這種死局都能活下來,說明他運氣好得很,也許真的能一次成功呢。”


    “至於物資,他想要什麽,就給他什麽,相比我要的東西,這些都不值一提。”


    諸葛亮應了,卻聽袁熙出聲道:“奉孝的去世,也讓我明白,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你納妾的事情,黃夫人那邊,我已經讓皇後說過了,她也很是支持,丞相就不要推辭了。”


    諸葛亮無奈道:“納妾也不是不行,但袁氏的宗族女子,臣卻是擔當不起,更何況還是公路公家的,陛下必然會遭到天下非議,還是讓臣另尋身份平常的吧。”


    袁熙歎道:“那孩子非你不嫁,我能怎麽辦”


    “不過丞相不用擔心,我已經想到了解決辦法,讓郭嘉夫人認她為義女,到時候改個姓就行了。”


    諸葛亮目瞪口呆,這樣也可以


    袁熙一臉光棍,“我也是被逼得沒辦法了,人家可是等了你五六年,我也是沒見過這麽軸的。”


    諸葛亮見推辭不過,隻得無奈地點了點頭。


    袁熙看向窗外的天空,有感而發道:“孔明啊,人生在世,有時候停下來看看風景,也未嚐不是一種長壽之道。”


    “這個天下正在發生著巨大的變化,而人改造自然的過程,芷是這天地間最偉大的奇跡啊。”


    朝霞的曦光照在銅雀台上,天空飛過幾隻春燕,清脆的叫聲混合著翅膀的撲棱聲傳入屋中,榻上的袁熙緩緩睜開眼睛,隻覺得頭痛欲裂,便呻吟了一聲。


    一旁甄宓正坐在窗前的書案前,在袁叡的功課上批改著,聽到背後響動,迴頭一看,便忙站起身來扶袁熙坐起,說道:“陛下醒了”


    袁熙隻覺口幹舌燥,出聲道:“有水嗎”


    甄宓忙倒了一茶碗旁邊銅爐裏溫好的水遞過來,袁熙接過來喝了一口,才稍稍清醒了些,他迴憶昨晚的情景,才歎道:“我又喝醉了”


    甄宓點頭道:“陛下昨晚迴來就喝悶酒,這一個月已經喝醉兩次了。”


    袁熙說道:“前次是見了奉孝歡喜,昨晚是因為他去世傷感。”


    “他還不到四十啊。”


    “我已經有十多年沒有喝醉酒了。”


    甄宓默默坐在一旁,出聲道:“吳夫人她.”


    袁熙看向窗外,一隻燕子正叼著稻草在屋簷下築巢,“隨著年歲增大,見過的生離死別多了,但有時候還是無法看開。”


    “也難怪,隻要是人,哪有不怕死的。”


    “我甚至覺得這些年能在戰場上活下來,已經是上天的眷顧的奇跡了。”


    甄宓心中一緊,她出聲道:“陛下每次出征,妾身”


    “我知道,”袁熙將甄宓輕輕拉到懷裏,“以後應該沒有那麽危險的事了。”


    “如今的天下幾乎已經平定,再不需要我親身犯險了。”


    “過段時間我去薊城,也隻是重新安排薊城的布局任命,畢竟鄴城不是我們久居之地,將來晉國一統,都城還是要放在薊城的。”


    “隻有北地安定,中原才能保證真正的安定,三年,三年左右,我估計就能在薊城重新訂立新的年號,把你們接過去了。”


    “這段時間你便安心教養叡兒好了。”


    甄宓輕聲道:“妾會一直等著陛下的。”


    她突然想起一事,“昨天陛下為奉孝先生發喪,薊城那邊來了一封表書,是呂夫人的。”


    袁熙喝著水,“她要做什麽”


    甄宓把表書遞了過來,袁熙單手接過,手一抖展開,細看上麵的字,先是把眉頭皺了起來,隨即又舒展開,“她倒是從始至終想的很明白。”


    表書裏麵,呂玲綺要給自己的孩子改呂姓,在並州五原討塊封地,等於是放棄了袁氏的繼續權。


    甄宓歎道:“呂夫人犧牲不小,其實她本不必如此,妾何嚐在意過”


    袁熙道:“不,有可能是明哲保身,也有可能是提前遠離未知的爭鬥,平安過一生,未必是壞事。”


    “反而你是你避不開的,永遠要麵對潮流和旋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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