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存並不知道自己的親衛已經帶著他的奏折葬身江底,他也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一點了。

    辰龍順手處理了這個人之後,還給林瑜帶來了一個來自金陵甄家的消息,這個赫赫揚揚的一家給當今抄家下獄了。太上皇依舊待在大安宮毫無動靜,似乎已經默許。

    要不是現在林如海還在北州的時候替他管著要緊的武器製造這一塊,他都有些忘記了這個世界還有四大家族、還有一個和賈家相對的金陵甄家。

    但是這樣的一個消息提醒了他,甄家已經下獄,那麽當今對著四大家族下手也盡在眼前了。

    他曾經以為南方已亂,當今為了求穩,一時不會有什麽大動作,特別是王子騰位高權重,要動他勢必要準備好一個可以服眾的、不會讓軍隊嘩變的人物。這樣的沒想到他居然還是下了手,隻能說林如海帶來的消息沒有錯,前戶部左侍郎烏拉德海的倒台並沒有給國庫帶去實質的利益,這也是這一族後來丟了建極殿大學士的重要原因。

    國庫空虛,曆來富足的浙江今年夏季卻鬧了饑荒,範圍從南邊的溫州府的樂清,中間的整個金華府,再到紹興府的嵊縣,幾乎橫跨了整個浙江省的南北。

    夏季的饑荒是可怕的,饑民為了活下去可以將地裏所有能吃的東西卻都刨出來。可以料想原本是收獲的季節的秋季,不會再和豐收這個詞搭上邊了,至少在浙江會是這樣的。

    整整一個府的饑民不是邊上的幾個城鎮的能夠消化的,可以想見饑荒的影響還會持續下去。

    但是這些都不是當今要考慮的,他隻知道今年的浙江能送上來的錢糧又得削減好幾成,再加上國庫一筆筆的虧空,他已經迫不及待地去收拾那些欠下虧空的臣子。

    甄家抄出來的家財還是通過漕運給運到京城的,是以他家的家財單子在出現在皇帝的案幾上之前,就先出現在了林瑜的麵前。

    “當年的崇禎帝要是像這樣抄了幾個碩鼠的家,沒準組織一支新軍的軍費就出來了。”林瑜看著眼前的單子搖了搖頭,說不上同情不同情的。相對於皇家他們是夠無辜了,但是對於更無辜的被這一族欺壓的百姓,他們也足夠罪大惡極。

    子鼠一如既往安靜地聽著,習慣了自家大爺時常冒出來的驚人之言,聽過了多少都爛在了肚子裏。

    消息很快傳到了北州,賈敏呆了幾天正覺得沒趣,在女校的校長慕名而來請她做一個先生的時候,賈敏在參

    觀過這個專供女孩子上學的地方之後,就興致勃勃地做起了先生。

    這個校長還是個熟人,正是姑蘇那邊來的秦姑娘,原本和張家小兒子有親的那個。現在她雖然沒有嫁人,但是在北州這個風氣相對開放的地方過得卻是有滋有味的。

    原本的東番就因為人口的原因,鄭氏管理的時候就鼓勵寡|婦再嫁。因著和朝廷之間隔了一個海峽,這裏還沒有收到那邊漸漸死灰複燃的程朱理學的影響,從街道上看去,小門小戶家的女子走出來並不是什麽奇事。

    在北州這裏又是另一個世界了,這裏將就人盡其用。好些婦女在繅絲廠做得工錢比家裏男人在工地上辛苦搬磚還有高一些,在家裏的底氣就更加足一些。

    更別說那些做得一手好吃食的大娘們,每每推一個小車出來,晚上迴去的時候,食材用光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滿一袋子的銅錢銀錢。

    在這裏,隻要敢做,就不少一口飯吃。

    “一開始,這裏的女孩子們也就隻有以前莊子裏的那些。”和賈敏一道,在女學的一個小花園裏喝茶的秦校長感慨地聽著不遠處傳來的琴聲,笑道,“現在已經好多了,就算比不上隔壁男校擴建的速度,但是該有的規模也有了。就是最大的一批眼看著就要畢業了,也不知道中學還落在哪裏。”

    “急什麽,就算中學建起來了,就像是你說的,人不夠也無法。”賈敏眼珠子一轉,道,“也不必另找地方,咱們不是能先教起來麽?”

    秦校長聽了,眼睛一亮道:“正是這話了,習慣了現在的樣子,我竟然忘了當初也不過是有先生有學生就能教起來,那時候才是艱難呢,連教材都是大爺一個人辛辛苦苦編的,不敢拿出去印刷,隻好小學生們自己抄。”

    賈敏就笑起來,道:“真是這樣了,想要繼續學下去的咱們先帶著,平時她們也能幫我們看看學生,不是很好?”她想起了自家兩個小的,笑道,“我姑娘今年才十歲,但不是我自大,給小丫頭子啟蒙是盡夠的。”

    “大姑娘的學問自然是好的,把您拉了來就做一個古樂先生這才是埋沒了呢!”秦校長就歎一口氣,隨即打起精神道,“地方雖然沒有,但是製度得先立起來,夫人正好任一個中學校長,也不辜負您一肚子的墨水。”

    “按我就當仁不讓了。”語畢,兩人就興致勃勃地討論起來。

    直到迴去的時候,賈敏的臉上都是意氣風發的。常年待在後宅,不意自己一身本領還有可以在外

    施展之處,就算還隻是一個沒有多少影子的女中學,整個人的精神氣都不一樣了。

    “老爺,今兒怎麽迴來了?”賈敏納悶的想了想,還沒到平時迴家的日子,她腦筋轉得快一下子緊張起來,“可是北邊什麽壞消息了。”

    林如海換上家常更加輕薄的紗衣,拿著熱巾帕敷了敷臉,這才舒暢地長舒一口氣,這南邊什麽都好,就是這時候的天氣還是太悶熱了。他乘坐的馬車還是那種密密實實的類型,可把他給悶出了一身的汗,他見賈敏從歡喜一下子轉變為緊張,便道:“北邊還沒有嶽家的消息傳來,別多想。”

    賈敏也接過丫頭遞上來的帕子輕輕地拭了拭額角,道:“今兒可不是迴來的正日子,怎麽不能叫人緊張。”又歎,“沒消息就是好消息吧,也不知道母親怎麽樣了。”她這一跑,別的不說,隻放心不下自己的老母親,也不知道會不會被當今給遷怒。

    林如海見狀,知道這個勸再多也沒用,道:“嶽家那邊隻要有王子騰在,一時無妨的。”說道這裏,他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將甄家的消息給說與她聽。

    賈敏何等聰慧之人,少年夫妻一道扶持著走過來的林如海有沒有什麽事情瞞著她還能看不出來不成,便道:“莫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有什麽壞消息。”

    林如海歎一口氣,道:“瑜哥兒那邊傳來消息,皇、北邊的朝廷對著金陵甄家動手了。”

    賈敏一聽,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道:“當初唯有他家接駕四次,虧空也是他家最大,也難怪會先拿他們家開刀。”說著便愁道,“這一遭罪一開始就免不了,這倒也罷了,隻怕這一迴賈家因我而被遷怒,原本能夠輕輕放過的罪也被誇大十分,這該如何是好?”

    說著,就滴下淚來。

    林如海隻好摟著她安慰,他也跟著林瑜走上了這一條路,實在是沒什麽立場去安慰賈敏。就聽賈敏道:“什麽時候瑜哥兒能夠打進京城就好了。”

    他隻好苦笑,打進京城談何容易呢,少說也要好幾年的功夫吧!

    打進京城是不容易,但是,收攏福建省的其他州府卻不是很難。

    自福州府城牆之下,林瑜以三千破一萬的消息傳出去之後,整個省內就再也沒有一戰之力。張忠帥軍橫掃,幾乎沒有遇上多少有效的抵抗。

    不過,像齊知府那樣幹脆地降了的還是少得可憐,更多的,因為擔心北邊的朝廷為難身後的家小,多是一根繩子了事。

    這些人再張忠看起來可比那些掐哪裏投降的諂媚小人要順眼多了,隻可惜林瑜吩咐過剛剛起事還需要收攏人心,所以對這些人就算再不喜,那也等著以後再秋後算賬。

    “秉大將軍,洪指揮使著人運來的火炮和彈藥今日已經到庫,請您檢視。”說著,那個管著後勤的參謀將手中的文件遞與林瑜。

    林瑜接過來,上上下下的掃幾眼,心裏就有數了。因為這一場海戰的彈藥消耗遠不如預計之數,所以洪銘澤搬過來的彈藥也比預計的要多上許多。就算按照原計劃,他攻打泉州府帶上了一部分,但是更多的還是被送上了林瑜的主力部隊。

    剩下一些留給史玉城的水師帶著,他們要迴一次東番,在放下那些俘虜的同時,也要對著水師進行整修,上麵拆下的火炮的位置上,要添上新築的火炮上去。

    另外,朝廷的廣東水師陷落,整片海域上可以說是再沒有可以阻攔他們的人了。以後,隨著林瑜的北上,這一支水師還要擔負起運送輜重的職責來。

    要不是如今的京師城外還有著兩座大營,林瑜大約會在幹掉廣東水師的第一時間,從天津府登陸,直接殺進北京。相信他,如果他現在手中的火器達到了他印象中第一次鴉片戰爭的英法聯軍的程度,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這麽做的。

    從戴梓那邊迴饋來的消息來看,他給的線膛槍的隻做工藝已經有了很大的突破,距離批量生產還有一段距離。但是,如果隻是簡單的配備幾支小隊的話,卻不成問題。

    林瑜已經批下去,給黃仲那小子手下的兵士全都配上。

    這一支隊伍被他扔下北州已經夠久,也是時候拉出來發揮作用了,否則他們成天大喊生鏽了的同時,林瑜也擔心他們的血氣給磨光了。

    如今的線膛槍工藝還處在槍管越長越好加工的階段,這一種槍加上了準星,配備上了尖頭子彈,就是後世比較熟悉的□□。光說□□可能還會對這種槍的性能不很了解,換一種名稱,就算是沒有多少槍械知識的人也能看懂,即狙擊□□。

    這也是林瑜率先給黃仲的手下裝備上的原因。

    這時代的戰爭對於主帥的依賴還大得厲害,不像是林瑜的部隊,就算主帥不幸去世了,下麵還有參謀還有副將雖是能頂上,士兵聽命令行事,而不是看下命令的人。

    在這樣的情況下,黃仲的部隊能發揮的作用難以想象。狙擊手一槍定戰局,還真不是誇張。

    在接手了洪銘澤

    送來的那麽多彈藥之後,林瑜心裏盤算了一迴,召集來所有的將領,道:

    “我準備繼續北上。”

    眾人麵麵相覷,這個預定的計劃並不一樣,有反映快的,就問道:“可是水師那邊的彈藥來了?”

    林瑜就點點頭,示意邊上負責該項的參謀將準備好的文件發下去。眾人一看,紛紛麵露喜色。之前隻聽戰報上說,水師的彈藥消耗隻有四成,當時他們還沒有多少的概念。現在貨真價實的數據放在了他們的眼前,怎會叫他們不高興呢!

    充足的彈藥意味著什麽,沒有人比他們更加清楚的了。

    他們好些本就已經是百戰之將,好些是經過了教育以及考核才選□□的人才。他們當然知道自己手下的兵士並不能算多,相比於這個州府動輒成千上萬拉起來人馬。他們能夠以數千之數破萬,屢次創下以少勝多的成績依靠的就是手中的火器。

    這些老人對用火器作戰都很熟悉,這才是林瑜將他們從原本的水師中選□□的原因。他以後的部隊注定會是一支火器為主體,而且火器還不管更新換代的隊伍。若是思維還停留在大刀弓箭的時代,無疑會被拋棄。

    這些可稱為鄭氏的遺產,現在卻被林瑜給完全消化進了肚中。他不是不知道這些老人心中還念著國姓爺,但是無所謂,就像是之前他說得那樣,就算他們想反,也不會有兵士來跟著他們幹。

    甚至,在他們一透漏風聲出去,還不等人相應,先等來就是參謀們的屠刀。

    “各地的秋收也已經要開始了,這真是以戰養戰最好的時候。”林瑜看了看身後的整幅輿圖,指著他們現在所在的福州府,往上一劃,道:“福寧州之前剛早了倭寇,僅剩的大金所兵士也已經被咱們給留在了城牆之外。”

    纖長的手指移到上首的浙江道:“溫州府、金華府還有紹興府剛鬧了饑荒,咱們就按這個走。”

    眾人都聽懂了林瑜的意思,這是要趁火打劫,一口氣打到杭州府去。

    唯一可慮的,就是走饑荒之地的話,雖然快,但是糧草補給就很難說了。這聽上去和之前林瑜定下的以戰養戰的方略不大一樣。

    林瑜還能不知道他們在考慮什麽,便道:“有什麽疑慮都說出來。”

    那個負責輜重的參謀就將這話說了,他就是管這個的,自然最敏|感一些,隻聽他憂慮道:“咱們號稱秋毫無犯,若是為了博一個好名聲,少不得還要撒一些糧草出去,隻怕得不

    到補給,將士會有餓肚之虞。”

    “你說得對,但是我現在不準備大規模整編流民。”真正的失地流民早在饑荒爆發的時候就被辰龍想辦法給挪了出來,那些人最多算是饑民,他們的土地還在,最終還是會想著迴到土地上去的,“到時候張忠會裹挾著這些流民去別的州府找食,不必我們再撒出去糧草。”

    更何況,並不是整個浙江都鬧了饑荒,現在久久不得平息,他懷疑就是被的州府被下了命令,不被允許接受流民。因為一旦流民進了城鎮,需要開倉放糧不說,流民中就算大部分是老實本分的百姓,但是另一部分的違法亂紀之徒卻更容易帶來禍患。

    這對現今不求政績隻求穩定的官員來說,無疑是相當大的挑戰。

    曆史上流民掀起的亂子屢見不鮮,不過因為沒有一個清醒的領導者,往往沒有鬧出什麽就被撲滅。這一迴由張忠領著,又有兵士鎮壓著,邊上的衛所都由林瑜吸引走了注意力,想必將火燒遍整個浙江不是什麽難事。

    隻是這樣一來,整個浙江的糧倉就遭了災,還有那些為富不仁的大戶人家。不像是已經被犁過一遍又一遍的興化,不像是因為齊知府的利索投降而暫時逃得了一條小命的福州府的富戶們,為了許諾給將士們的土地,少不得就要借此機會讓他們將肚子裏的田地給吐出來了。

    這條計策又毒又狠,但是眾人卻聽得兩眼發亮,還有什麽比土地更加吸引人的呢?眼看著這樣的好田就要被兌現了,各個在心中摩拳擦掌地準備給袍澤們搶到最好的土地來。

    卻叫林瑜一盆冷水澆二樓下去,道:“土地拿下來了也隻是登記,難道還能叫他們自己種去不成,仗還打不打了?到時候,還是用以前的法子,集中起來種,種什麽有老農決定,他們等著拿錢就行。”

    眾人就憨笑起來,紛紛道:“有個憑證看著,叫他們高興高興也成啊!”

    可不是高興麽,在林瑜的默認下,將領們迴去悄悄地這麽一說,營帳中頓時響起一陣又一陣壓抑而欣喜的歡唿聲。第二日一看,一個個眼底下掛著大黑眼圈,卻顯得格外的精神勃發。

    這就是物質的作用了。

    就在林瑜預備好了,就準備的北上的時候,福州府兩次大捷的消息終於在整個東番傳揚開來。

    先頭水師大捷的歡喜還沒有過去,主力軍隊就在福建站穩了腳跟,東番再一次陷進了歡樂的海洋。東寧府知府、也就是如今整個東番的實際掌權人,替林瑜看著

    整個後方的白大儒欣慰地捋著胡須,拎起一壇酒就去找常柯敏去了。

    常柯敏早得到了消息,正在得意呢。見白大儒來了,也不驚訝,叫下人弄些下酒菜去。來了這個海島之後,別的不說,他尤其喜歡一種三寸左右的銀白小魚,裹上些許麵粉下油鍋一炸,再撒上一些花椒炒熟的細鹽,一日不吃連飯都吃不下。

    “你的好孫女婿這是初現崢嶸了。”白大儒笑嗬嗬的,話是這麽說他自己心裏卻是再高興不過,“你這個老小子也該準備準備,過一段時間等福建徹底拿下之後,你這把骨頭還得好好動一動。”

    他還不知道林瑜準備繼續北上,趁著浙江的饑荒還沒有結束,狠狠攪一把渾水,這麽和常柯敏道。

    常柯敏夾上一條小魚,放進嘴裏吃得胡子都快翹起來了,又咂了一口酒,方道:“橫豎我這把老骨頭也就這時候還能動動了,有事找,我還開心呢!”

    這話卻是一句大實話,若是林瑜有那個命重掃乾坤、位登九五,常子茜就是當之無愧的皇後,常家也就成了外戚,是可以封侯的,到時候就算叫他任職,他也要避嫌。

    若是一切歸為泡影,那麽這整個東番、北州都隨之覆滅,連命都沒有了,也就更談不上什麽動不動的了。

    當然,看常柯敏那樣子,他們是不擔心林瑜的。再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自瓊州府那邊源源不斷運送來的鐵礦石在日日夜夜的鍛造中變成了一杆杆的槍支、一發發的彈藥。

    就算是鄭紹這個東番的舊主,也隻知道林瑜找到了穩定的鐵礦來源,卻並不清楚到底在哪裏。甚至,他還有意迴避這方麵的內容。

    不過,鄭紹還在的時候,尚能壓製住這個鄭氏不要動別的念頭,就擔心哪一天鄭紹不在了,有人會想什麽不該想的東西。

    不一定能給林瑜造成多大的傷害,但是對白知府這個守著大後方的人來說,不僅僅是丟了臉麵的問題。所有打擾林瑜北進的人在他們的心中都是千古罪人。

    想必,這段時間配合著白知府的黃石對此深有同感。

    “也是時候給瑜哥兒想一個合適的封號了,老是大將軍大將軍叫著也不合適。”常柯敏臉上露出一個壞笑來,道,“隻怕直到現在為止,北邊朝廷那邊還不知道懷瑾才是那個‘亂臣賊子’吧!”

    “你的孫女婿在情報這方麵的本事你還不知道不成?”白知府給他的酒杯裏添滿了酒液,道,“聽說之前你們還在京城的時候,他一直沒和

    你們斷了消息?”

    “不止如此,還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兩家人給弄了出來。”常柯敏想起了那一段時間的經曆,擱下筷子道,“我懷疑整個漕運和我這個好孫女婿脫不開關係。”

    白知府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心中其實早有猜測,否則無法解釋那樣靈活快捷的信息傳遞速度,比起這年頭走南闖北的行商還要快,也就隻有水路上的能做到。再加上,把兩家人安安全全號發無傷地從北運到南這一份能量,也就隻有漕運才能做到。

    如果狠一點,林瑜直接命令漕運上的人不在向京城中運糧食,等存糧消耗殆盡,不消一個月,隻怕都不消林瑜打過去,京城裏頭就先亂起來了。

    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京城中五十萬的人口吃什麽,駐守城門的五軍將士吃什麽,這些都要靠著漕運將南邊的糧食運過去。

    不過,要是真這麽幹的話,京城就該瘋了。還不如現在這樣讓漕運暗暗地繼續發揮用場,等到最關鍵的時候再來個致命一擊。

    再者,林瑜的情報係統很大一部分還需要漕運來溝通南北,暴露了就不能用了,殺敵一千自傷八百。

    “不說這個,封號也不用想,倒是現在東番給他建一個將軍府出來是正經。”白知府下巴往裏麵抬了抬,道,“總不能叫將軍夫人一直住在娘家。”

    常柯敏摸了摸下骸上的胡須,道:“也是,封號之事還不如等到他打到了自己的家鄉再說。”其實也是現成的,姑蘇古稱吳,到時候無論是吳公還是吳王都不錯。至於自家孫女兒,他看了看白知府,問道,“懷瑾在北州沒有府邸?”

    “因為當時沒想過會長待。”白知府做了一個無奈地手勢,“你也知道他是個講究實用的,幹脆就沒想著浪費錢財。現在那邊最中心的位置已經圈出來成了涉及機密的公職人員的府邸,也就是你們現在住的地方,空的位置就沒有了。”

    “這事你還是問他,誰都做不了主。”常柯敏笑了笑,道,“再說,現在也不一定會長待,不是麽?”

    就在林瑜準備出發就北進之前,他給通過辰龍給蘇木那邊送了一條消息。

    甄家之後就是賈王史薛四家,而想要動這四家就必須將他們的依仗王子騰給幹掉。按照書中王子騰暴病而去的死法,林瑜有理由懷疑是被下了毒。而下毒的人還必須是王子騰的親信,否則不能迅速地控製住局麵。

    不過,顯然辰龍送過去的消息慢了一步。

    值得

    慶幸的是因為之前林瑜的吩咐而時刻關注著、當然、也可以說是監視著王子騰的生肖申猴發現了那個副將暗中的下手。

    這個副將當然還有沒有蠢到下迅速至死的毒物,這種毒物不好找不說,往往都有著比較明顯的特征,再者這個時代的人關於這方麵的知識也有限。倒是林瑜為了地支的工作,替他們整理了一本毒物集出來。很多東西都相當的,就地取材。

    所以,這個副手會被發現還真的不冤枉。自然,關於這一點他自己毫不知情。

    蘇木本就是王子騰帶進的軍營,向來被視作王子騰的心腹。因此,當他正大光明地應召進出中軍大營並不會紮眼,眾人也習慣了這個提督大人的看重的小子來來往往,見他來了也會和善地打聲招唿。

    “王大人。”和外麵的兵士想象的不一樣,蘇木對外王子騰的態度並非是下屬對著上司,而是更平等的不卑不亢。並非他因著王子騰和林瑜在生意上的合作就自覺不一般,而是現在他是代表著林瑜站在這裏對著王子騰進行招攬,自然不能再像平時那樣。

    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倒在地上已經不再動彈的兔子,便笑道:“想來王大人已經相信了在下的話了。”

    王子騰臉色如常,隻有捏緊了的拳頭稍微暴露了一點他洶湧的心緒。他上下打量著這個前一段時間就告訴他,他的餐具被人抹了□□的年輕人。想到他原本的出身,再一聯想京城跑了的兩個高官的身份,一種可怕的猜想不由得從腦海中浮現出來。

    所謂的東番叛亂,沒準就是那個林懷瑾在背後操縱。

    不像是其他人估計直到現在都不知道南邊的叛軍是個什麽樣的情況,和林瑜近距離接觸過,更是親身體驗過那種不得不按照著對方的節奏和計劃來的憋屈感的王子騰深知,這個看似光風霽月的少年知府是一個怎樣可怕的人物。說是算無遺策在他心目中並不是誇大,而當這樣的一個人還有著忠心耿耿、本領強悍的手下的時候,他能做到怎樣的事情,王子騰有時候細想想那個夜晚、那段在興化府度過的時間,脊背上冷汗就止不住地往外冒。

    這樣的一個人怎麽可能甘為東番鄭氏門下走狗?

    就算一時如此,時間長了鄭氏照舊會被他架空,所以,所謂的東番叛亂的真相就很值得商榷。

    王子騰神色陰晴不定地想著,他有那麽一瞬間都忘了自己被親信給謀害這樣的事情了。不過,他的眼睛在看到地上的死兔子的時候,糾結在了林瑜身上的思緒終於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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