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杆燧發式火槍,一柄貼身肉搏時用的唐刀,行軍包裝著一大包的彈藥,還有足夠供給一個大漢三天份的幹糧以及可以即時使用的白藥和繃帶。林瑜給這百二十人的裝備在他自己的眼裏還是簡陋的,但是在這個時代已經算得上是豪華了。

    無論是暫時在靖朝還隻存在於皇帝內庫的燧發槍,還是新法練出來的唐刀,其本身的技術已經超越了這個時代一步,而林瑜還計劃著繼續超越下去。

    槍頭加上刺刀其實是很合適的法子,但是因為在林瑜的眼裏這一批的槍支裝填速度慢,還有很大的改裝餘地,就沒有多做生產,特別是前些時候戴梓的出現,給了他換一批新式武器的底氣。

    等新一批較為成熟地武器出現,就可以打製槍頭之上的卡槽,添上刺刀了。

    林瑜眼中所謂成熟,顯然指的是能夠大量生產裝備的。如今的百二十人是他在姑蘇的時候所能訓練的極限,而這樣的狀況在拿下釣魚台的時候就能逐漸轉變。

    而這些人的戶籍在靖朝朝廷上已經徹底消失,就像是這時代的特殊產物隱戶,以後這樣的人還會是他招募人手的來源之一。否則,大量的人口消失,就算是上頭的官員再屍位素餐,也還是會懷疑的。

    還有各地的棄兒,那些衣食無著的小孩子與其放任他們凍死餓死在街道之上,還不如跟著林瑜,沒準能有一條生路。

    黃仲就是這樣一個被黃石從破爛的城隍廟裏撿迴來的孩子。說孩子也算不上,畢竟被發現的時候他已經是個十三、四歲的半大少年了。這樣的一個少年護著身後一大群的小崽子的景象還是給第一次見到的黃石留下了些許印象。

    也不知道之前他是怎麽帶著這麽多的沒什麽行動能力的小孩子活下來的,黃石原本還想著將這個看起來資質不錯的留在身邊自己調|教,以後就是地支的一員。

    不過,看著他小狼崽子的目光,他難得心軟了一迴,扔給了張忠。以後的地支隻會越來越規範,到時候,進了地支的人再想出來就難了。除非像他這樣,升做頭頭。

    但是現在的那些地支的小崽子們都是萬一挑一選出來的,從這些人的嘴裏搶下這一塊肥肉容易麽?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讓他進這個地方。

    黃仲是不知道他的這一份心思,他被張忠帶著之後,很快就嶄露了頭角。如今以十八歲的年紀已經是第一小隊的隊長,他手下的那些大漢對這個小隊長也信服得很。

    十二個小隊長再加上一個張忠團坐在甲板之上,拿著手裏的幹糧配著一鍋魚湯啃著,各個吃得香甜。吃完了,張忠拿出一張釣魚台的海圖來。

    “這股海寇勢力並不大。”他的手指在釣魚台和琉球之間來迴滑動了幾下,然後道,“這段海路上往來的商船並不是很多,也養不出多大的海寇出來。”他說的是大實話,真正的大海盜要麽在更東邊,要麽就在西南靠近後世的緬甸、老撾那一片海域。

    釣魚台因為靠近東番,有著鄭氏家族的坐鎮,反而沒有真正成器的海寇,這也是林瑜願意叫這一批新軍去拿這些海寇練練手的原因。

    “那怎麽就沒叫鄭家給剿滅了?”黃仲三兩口吞了手裏夾著肉鬆的膜片,含含糊糊地問道,“不是說,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麽?”

    張忠伸手招唿了一下他的後腦勺:“和咱們幾個念什麽文縐縐的?”這才迴答他的問題道,“還能有什麽識相唄,他不去主動招惹和鄭家有往來的商船,鄭家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黃仲恍然道:“對啊,這樣鄭家收起孝敬起來也就更方便了,這主意不錯。”有了鄭家的庇佑,就不會被海寇騷擾,貨物就能得到保全,更重要的是,性命也無憂了。那些往來的商船見狀自然心甘情願地給鄭家獻上一部分的利潤,而這些都是會算在成本裏麵的,他們其實也沒有虧多少。

    想明白了這些事情,他感歎道:“兩方麵得益,也不知大爺滅了這一股海寇會不會惹上鄭家?”

    張忠就道:“你當大爺不知道這些不成?自然早準備好對策了。”見這小子嘿嘿一笑,撓撓頭也不大在意他剛說的話。心道,實在是個好苗子,等這迴事情結束,該和自家大爺提一提了。

    轉著這樣的念頭,他卻沒有說出口,麵上還是兇巴巴的。他也是知道的,出頭的椽子先爛,還不如迴頭他悄悄地說了,看大爺是怎麽想的。

    “也是,就沒見大爺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黃仲對著僅僅見過一麵的林瑜心生向往,姑蘇的莊子上那麽些人,他看著都覺得養起來不容易,偏偏人人各司其職,生活不能說是富足,但是也暖衣飽食,沒有饑餒之患。就黃仲這樣,沒什麽根基的孤兒,也過得好好的。

    林瑜莊子上對著些各地搜羅來的孤兒本就是有著扶持的規矩,教育是義務的,或者說,更是強製的。並不收錢,學堂還會提供中午的一頓簡餐。所以,當黃仲帶著自己身後的十幾個小崽子生活在莊子上的時候,根本沒有他一

    開始想象的那麽艱難。

    後來,黃仲跟著張忠進了新編的天幹之後,他就開始領餉銀了,如今已經豐豐富富地攢上了一筆。不過,他想著以後還要給幾個年紀漸漸大起來的妹子做嫁妝,也就一直沒舍得用。

    而這一切,都是林瑜帶來的。

    所以,在聽見林瑜說,他們需要一個全新的、不會被朝廷發現的、安全的家園之後,黃仲沒有一絲半毫的猶豫。像他這樣的孤兒,對著如今的朝廷本來也沒什麽多大的中心可言。在那樣的莊子上生活過的他,深信那才是真正的聖人口中的大同之製。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東方,天色已經有一些暗了。僅僅憑肉眼,還不能看到什麽。但是黃仲知道,前方有著他們的未來。

    林瑜並不知道,他在莊子上潛移默化養出來的人已經有了微小但是堅定的關於盛世的真正理念。他正發愁地將戴梓手中的書拿開,然後麵對著老先生的瞪視,道:“您總不希望在姑蘇那邊的師傅們來了之後,沒有一個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吧?”

    說著,將手裏的一杆燧發槍遞給他。

    戴梓雖然惱怒於林瑜打擾了他學算術的熱情,但是也得承認他說得不錯。隻好心不甘情不願的接過林瑜遞來的槍,抱在手裏一看,原本的那一絲不情願已經完全消失到九霄雲外去了。

    之前說了,戴梓是個不折不扣的天才,是天才就不會願意其他的人在同一個領域壓了自己一頭。就算那些人是林瑜口中的師傅們也一樣。

    “這是燧發的?”戴梓問道,林瑜知道他並不需要迴答,隻是沉默地看著他手上利索地將槍給拆成了零件。這才道:“這是莊子上新製起來的,造價有些高,我覺得還能繼續改進一下,就看您的了。”

    這杆槍和已經出發了的黃仲手裏的是同一批製造出來的,林瑜已經規範了莊子上的刻度,形成了初步的流水線。這就是流水線上出來的合格品。

    這杆槍被林瑜改造地有些不倫不類的。這時候的槍管還沒有出現膛線,都是滑膛槍,裝填彈藥並不容易,不僅耗時而且距離短殺傷力弱。

    在克服槍管的膛線問題、實現彈藥的連發之前,他幹脆摒棄了射程,轉而追求起殺傷力。因此出來的成品已經有了些散彈槍的影子,近身之後的殺傷力可以說是這個時代誰能達到的極限。

    這樣的武器給林瑜那幾個本就有些當做特種兵訓練起來的人用,自然能發揮出最大的功用。但是,並不是所有的兵士都

    能這樣訓練,大多的士兵隻是普通人。所以,最後還是要追求起射程以及穿透力來。這樣的話,線膛還是必不可少的研究。

    經過林瑜的提醒,莊子上的確造出了帶膛線的槍管,但是加了膛線的槍管就需要特製的子彈卡著線去裝彈,花費的時間更多,這對講究相率的戰場幾乎是不可容忍的。更重要的是,現在的膛線還是工匠師傅們手工一點點用刮刀法給拉出來的。效率低也就算了,可以用人手來不足。但是,林瑜的人手本來就不足。

    所以,林瑜需要戴梓去做的,是盡可能的提高滑膛槍的射程和快速裝彈,這才是在線膛搶大行其道之前的的主流。而解決線膛搶裝彈慢的問題,林瑜其實早就已經有了辦法,但是,這個辦法太容易被仿造,在他確定自己掌握了大權之前,他是絕對不會將這東西拿出來的。

    不過,線膛搶還可以繼續製造,別的不說,給地支裝備還是很合適的。

    戴梓揮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林瑜見狀,也沒什麽不放心的轉身離開。

    專業的事情就交給專業的人去做,他也不可能將所有的活都給幹了。

    就像是林瑜的說得那樣,一直隻在莊子的靶場上見識過手裏的槍支的力量的新兵蛋子們,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武器用在人的身上是怎麽樣的。

    黃仲一巴掌拍醒了怔楞的手下,怒罵道:“想死嗎?”他們第一小隊是突進小隊,在其他的小隊負責攔住漏網之魚的時候,他們能拿到最大的功勞。而且,眼前的這個島嶼以後就是他們的家人要生活的地方,不將這些海盜拿下來,他拿什麽去和背後殷殷期待的家人說?怎麽去見給了他們豐衣足食的大爺?

    他絕對不會允許有一個兩個膽小鬼破壞這一切。

    被狠狠扇了一記的漢子也沒什麽怨憤的意思,他不是不懂,隻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難免就有些驚到了。轟碎了半邊的靶子和沒了半邊身子的人之間的差別大了去了,有驚到其實也正常。不過,那個漢子看著別的隊友投來挑釁和嘲笑的眼神,不由得大喝一聲,也不管地上的殘肢,端起搶來就是一陣聚精會神的衝殺,格外的賣力。

    釣魚台的地形就注定了隻有在比較空曠的出海口這邊才能使用排槍射擊的陣型,即著名的三段射戰術,第一排趴著,第二排蹲著,第三排站立,這樣就能同時發揮前三排的火力。

    張忠安排了三個小隊,就是要在實戰中試驗一下這樣的戰術。沒想到,效果不僅僅是好,而是非常驚人。

    一輪齊射之後,對麵舉著大刀或是簡陋的火銃的海盜已經倒下了整整一排。

    這個陣型的缺點卻是隻能在開闊地使用,而且,哪怕林瑜配給的槍支已經是燧發並且全麵的提高了射程、殺傷力甚至於裝彈速度的,兩輪射擊之後,也足夠還活著的敵人衝到他們麵前了。這就是滑膛槍最終要被線膛搶淘汰的原因,精準度太低。可以說,若換了線膛搶,現在黃仲他麵前就不會留下幾個站著的人。

    等那些海寇衝到眼前的時候,為了避免子彈傷到隊友,他們不約而同地把槍往身後一背,拔出刀子進行近身肉搏。

    不過,能衝過前麵的槍林彈雨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海寇大多已經是強弩之末,完整的幾乎沒有幾個。這樣的人就算進入了他們的陣型,也就是三兩刀的事情。

    這一場戰鬥幾乎沒有發給超過一個時辰的時間。

    張忠踢開滾到他腳邊的殘肢問哨探迴來的探子道:“裏麵的情況如何?”

    “隻有木製的城寨,已經慌起來了。”探子簡潔地道。到底隻是海寇,還是已經在這片海域上過慣了好日子的海盜,麵對這邊動靜,直到他會來之前都沒有組織起隊伍來。

    張忠點點頭,對著黃仲道:“一小隊、二小隊、三小隊繼續突進,暫時交由黃仲指揮,四小隊隨我留守,務必不可放過一個人。”

    “是!”

    就像是林瑜一開始想得那樣,這並不是一支大股的海盜。海寇的頭頭還以為鄭家那邊終於受不了他們在附近的海域打轉,終於出手對付他們了,第一反應居然是派人前去投降。

    當然,他自己是不準備投降的。畢竟海上的規矩他是知道的,自己做了多少孽他心裏也都有數。所謂投降隻是想要拖延時間,自己則卷了些金銀,去另一邊一個隱蔽的天然碼頭。他早就防備著會有這樣的一天,所以,船是早就準備好的,上麵淡水和食物一直由他自己定時更換,連心腹都不知道。

    就憑著這一份謹慎,他才能在鄭家的眼皮弟子下安安穩穩地過了這麽長時間。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麽突然就翻臉了,但是大海之上,翻臉不認人也是有的,何況還是對他這樣的海盜。他知道自己以前的好日子都是人家不願意計較,這要有一個萬一,鄭家的小王爺想要拿一份功績,他可不就是現成的軟柿子麽?

    也因著如此,他從來隻將這裏當做一個臨時的落腳點。這一迴要不是聽說了過兩天這裏會經過一個不少的商船隊,他又怎麽會帶著所有的

    手下出現在這裏。

    現在倒好,叫人一網打盡了。

    算了,他這輩子也賺夠了,手下都在也好,多給他拖延一些時間。他更安全一些,以後就帶著這麽多年來積攢下的金銀,就足夠他在琉球過上風光無限的日子了。沒準,日後,還能去中原這個錦繡世界看看。

    正當他還做著美夢的時候,一個黑黝黝的人影出現在他的身後,拔出刀來,雙手握著橫辟,一顆大好頭顱就這麽滾在了地上。

    “老三還是這麽喜歡用刀子。”邊上的兄弟笑道,他們嘴裏的老三是個壯得有些過頭的大漢,胳膊上的肌肉撐得衣衫都有些鼓鼓的。砍下一個人的腦袋就跟玩似的,不費吹灰之力。

    老三踢了踢腳下還在噴著血的身子,蹲下身來一瞧,嘿嘿笑道:“還別說,真叫我逮著一條大魚。”他也不嫌髒,揪著發髻將腦袋拎起來,道,“這個大約就是頭頭了。”

    做隊長的也仔細一瞧,笑道:“怪道那邊有一艘小艇,看來是這個老家夥早就想著要逃跑了。”他滿意地拍了拍老三的肩膀,原本他被分在這個鳥不拉屎的隱蔽的小碼頭,心裏還有些不情願來著。沒想到,這最大的魚到底叫他們隊裏給撈著了,雖不是他親自動的手,但是他這個做隊長的也與有榮焉。

    “誰想得到這個做頭頭的竟然是這樣的一個膽小鬼呢?”邊上的兄弟抱著胸道,要不然隻怕也輪不到他們來拿這一番功勞,“隊長快看看,他都帶了什麽寶貝?”

    按照規矩,這樣的戰利品都是要上交的。那隊長就拎起那個包袱往那個說話的人懷裏一扔,道:“眼皮子就這麽淺?那這就叫你一路拿著。”說著,將地上的屍體往邊上一拖,預防著萬一有別的撞上來的傻兔子,免得給嚇跑了。

    那兵士抱著這麽個包袱,自然沒有打開看。他也就是好奇加嘴賤罷了,說起來,原本就在林家莊子上佃戶的他家,家裏的條件大約是這些人中最富足的。

    不過,注定了他們今晚已經撈到了最肥的一條魚,直到戰鬥結束,也沒有第二個人出現。

    剩下就是打掃戰場的活計,這個九小隊的隊長因為陰差陽錯之下,手裏有了這樣的一份功勞,倒不必向可憐兮兮的六隊長似的,帶著下屬收拾殘局去。這一迴,林瑜特別吩咐了,海寇不留活口,是以連個代為幹這種髒活粗活的人都沒有。

    六隊長將所有身上有著彈痕的屍體起了一堆篝火給燒了,就地掩埋。其他死在刀子之下的海盜們就直接扔

    進海裏,叫他們與魚腹相伴去。

    那個包袱也叫張忠給看了,裏頭沒有什麽要緊的東西,隻有金銀細軟,也是相當的實在了。倒是有一份琉球的戶籍,因著琉球的官方語言也是漢語,上麵用的是漢字張忠看起來沒什麽不便的。

    張忠一揮手,就叫人將這些金銀珠寶與他們在簡陋地城寨之中發現的並在一起。而那份戶籍,他想了一想,還是塞在了懷裏,迴頭親自交與林瑜。

    這是一場小得簡直不能再小的戰役,卻也是一場以少勝多的戰役。哪怕,張忠麵對的數倍於他們的敵人,隻是沒什麽有效的組織的海寇而已,但是這樣第一場戰役的勝利帶來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就在張忠想著先派人迴去報喜訊的時候,林瑜帶著那個不成器的鄭仁也踏上了前往東番的船隻。

    一路非常信任子鼠的鄭仁在抵達興化府,卻依舊沒見到熟悉的據說來接應的人手時,終於後知後覺地感到有一些不對勁了。

    麵對鄭仁的疑惑,子鼠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指著一艘不小的商船道:“接下來,依舊由小的來送您去東番。”

    聽著是直接迴東番,鄭仁非但沒有放下懷疑,問道:“其他的人呢?”

    子鼠端著一張不變的笑臉道:“接應的二少爺和田師爺在興化府還有一筆生意要談,委屈您再繼續和小的走一程了。”

    鄭仁搖頭道:“什麽聲音能有這樣重要?就算二弟喜歡銀錢,但是田師爺比不會這麽不分輕重的。”再說,他們鄭家的銀錢還不夠嗎?來往的商船哪一個不要給他們鄭家一個麵子,缺什麽都不會缺錢。說著他後退了一步,猶疑地看著子鼠,道,“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看來這一位大少爺還沒有傻到什麽都分辨不出來的地步。”林瑜輕笑了一聲,抬高聲音道,“情況就是你眼前的這個人,是我的下屬。”

    鄭仁猛地迴頭,就看見一個款款走來的少年,身後跟著的可不就是田師爺和他的二弟鄭翼。隻見鄭翼眼冒火光地看著自己,就算鄭仁再傻,也知道自己是被耍了。

    他轉頭看子鼠,用力地幾乎聽見脖子那邊傳來喀嚓一聲。卻見本來在自己身後的子鼠不知什麽時候不見了蹤影,他的冷汗刷得一下就下來了。

    他簡直不敢相信,救了他出來的竟不是父親的心腹,而是一個敵我不明的人的手下。見識過子鼠怎麽幹淨利落地殺人的鄭仁一瞬間覺得自己的脖子涼颼颼的。

    田師爺被

    林瑜的一句話說得臉色鐵青,就像他之前說的,他藏秀於腹,卻並非是善於爭辯之人,腦子裏轉了好幾迴一時間都找不到合適的話語頂迴去。要怎麽說,咱家大少爺本就很聰明?要是真的聰明至於被一個護衛耍的團團莊直到現在才發現?還是說您的護衛本領高明,這不就是承認東番的人不如林瑜的人麽?

    無論哪一種都低了聲勢,田師爺幹脆閉緊了嘴一言不發,宛如一個被啄了一口嫩肉的蚌,將殼子合得嚴絲密封的。

    林瑜得不到迴應也無所謂,本來子鼠這一趟就是他預防萬一備了一手,沒想到他真的做成了。之前他接到子鼠傳遞迴來的消息的時候還有些不可置信,不是不相信子鼠的能力。而是沒想到,東番的人竟然真的沒有及時將他們的大少爺救出來。

    算是意外之喜吧,林瑜讚賞地看了一眼習慣性地躲在一邊陰影處的子鼠,決定迴頭就獎勵他一把新式的燧發手槍。

    倒是鄭翼不知想到了什麽,臉上重新掛起微笑,對著林瑜道:“勞煩林知府費心了。”這一迴別說是鄭仁,就是田師爺也沒能忍住自己憤怒的眼神。

    這是說得什麽話,明明白白地告訴別人,東番的兩個少爺兄弟鬩牆嗎!田師爺深吸一口氣,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否則臉都快叫丟盡了,他淡淡道:“二少爺太擔心大少爺了,難免有些關心則亂。如今看到大少爺毫發無傷的,就有些歡喜過頭。”

    硬生生地將兄弟兩個之間的不和掰成了關係則亂,這兩句話大約是田師爺這麽長時間以來在嘴上說得最光鮮、也是最不靠譜的話了。

    真實的情況誰還看不出來,但是也沒必要連這一點的麵子都不給人留。林瑜淺笑道:“這是自然,兩位小王爺之間的兄弟情叫人羨慕。”一擺手道,“請。”

    “請。”田師爺也不管是不是越俎代庖了,再叫這個二少爺說話他怕自己能給氣死,就當仁不讓地擔起了與林瑜交涉的責任,迴道。

    兩人客客氣氣地禮讓一番,這才上了林瑜準備的這一艘商船。隻是,哪怕田師爺再生氣,也不能搶過兩位少爺走在他們的前頭,又不能叫林瑜跟著自己落在後麵。最後,反而變成了他落後林瑜一步,兩個少爺一前一後走在他的身邊的樣子。

    遠遠瞧去,倒像是林瑜帶著一大群下屬。

    田師爺內心五味雜陳,同樣都是大家公子出身,這一個年紀比尚未娶親的二少爺還要小傷幾歲,可是人家偏偏就能在各方麵將兩個少爺比得一無是處。這

    一迴,他可不再會天真的以為,林瑜的能耐都出自於他背後的林如海以及林氏宗族的扶持。

    明顯,這兩個能幹過頭的護衛都對著林瑜唯首是瞻,而這樣的人就連他們整個東番都沒有,也不知是怎樣培養出來的。

    就在今天早晨的時候,田師爺還在興化府的院子裏頭焦灼地等著福寧州去救大少爺的人傳消息迴來。和常家那邊的生意往來很順利,他也就沒有多操心,橫豎有人專門管著這個。而他這一次最主要的任務卻還沒有完成,由不得他不擔心。

    沒想到,倒是林瑜那邊突然派了人過來。

    那時候,田師爺還不知道他會帶來叫自己大驚失色的消息,隻當是他可能發現了什麽,還如臨大敵。結果倒好,林瑜的確是發現了很要緊的事情。但是,人家卻不是來威脅的,而是直接玩了一招釜底抽薪。

    還救什麽人,他們拖了這麽久沒救出來的大少爺已經跑到了人家的手上。

    如果,林瑜是以著朝廷命官的身份來威脅,倒是好說了。偌大一個東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弄死一個朝廷命官又如何?大不了拚著這一條老命不要,隻要他頂下了這個罪責,東番就能安然無恙,他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理由也好找得很,這個少年知府在興化府幾番作為,怎麽可能沒有得罪的人,隨便少一個說得過去的也就是了。

    偏偏,林瑜居然還盛情邀請他們一起去碼頭迎接大少爺。雖然,按照他的話來說,他並沒有惡意,隻是仰慕國姓爺和將國姓爺的事業繼承下去的延平郡王,想著見一見老爺。大少爺的事情,不過是買個好罷了。

    可這像是賣好的樣子嗎?怎麽看,都更像是示威。田師爺麵色隱隱發青,心道,唯一可以算得上是好消息的,手中這樣的力量的林瑜對著如今的朝廷也算不上什麽忠臣。特別是他還將這一手暴露給了他們東番看,大少爺也的確安全地迴來了,至少暫時看不出來太大的惡意。

    但田師爺難言內心淺淺的憂慮,一個不知是敵是友的人,主動要求去他們的地盤,也不知到底有什麽目的。

    想到這裏,他看了看整個熙熙攘攘的碼頭,道:“林知府就這麽和我們正大光明地前往東番,也不怕傳出去惹得朝堂上麵忌諱?”

    林瑜一偏頭,故作不知,道:“竟不知東番哪裏招惹了朝堂的忌諱不成?”

    田師爺被這一聲給噎了一下,心裏又是惱怒於自己的笨口拙舌,又是憤怒林瑜的哪壺不開提那壺。他就不信東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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