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之後,辛宗平就知道了林瑜說得到時候就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林如海剛迴到京城還沒來得及去吏部述職,就被一個口諭直接召進了紫禁城。一路上,原本心裏還有一些戰戰兢兢的林如海麵對他人隱晦的羨慕,還有示好的目光給鬧得一頭霧水。

    在見到門口來迎的笑眯眯的戴權,林如海不管如何,心裏先鬆了一口氣。

    入內一瞧,好些個內閣大學士都在,當今正興奮地滿地走。見他來了,還沒等他彎下腰去行禮就一把被當今給托住了臂膀。

    “林愛卿有一個好侄子啊!”他哈哈大笑著,掩飾不住滿麵的喜色。

    林如海完全什麽都不知道,但還是先把禮給行過,這才含笑問道:“按理說,臣應該恭喜皇上。隻是,瑜哥兒、懷瑾這是又做什麽了?”在來之前,他已經接到了現今的禦史台大夫關於林瑜的信件了,而那個不吭一聲就自己跑去了興化府的小子至今卻都隻有一封信件傳來。

    如果,那一句簡簡單單的口信也能算信的話。

    他是早就知道林瑜在數術之上有自己獨到的方式的,而他的產業這些年也漸漸地都已經改成了複式記賬法。老實說,這兩年下來,家下的掌櫃都老實多了。

    不過,比起林瑜已經開始大規模使用的阿拉伯數字,他暫時還沒有開始用。這種符號本來就是民不舉官不究,就比如如今碼頭上廣泛使用的蘇州碼子。但是,他的本來的位置就很敏感,再者,雖隻是數字,但是設計道文字方麵,想要登上大雅之堂的話,一時怕是不能。

    “哦,林卿的小名是瑜哥兒?”當今順口問了一句,然後將手中的奏章遞與他瞧,“瑜哥兒可是給朕送了好大一份年禮啊!”

    原本他聽說林瑜說服了王子騰提前攻城心裏還有些小別扭,現在這一份不適已經完全煙消雲散。現在他已經完全相信了林瑜在奏章中說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的話。若非是老天爺想要將這一份大祥瑞落在他身上,又何必叫這時候出了一個六元及第的狀元,還正好撞上了牛痘,將原本的天花之疫轉危為安。

    之前興化府的天花之疫必定是老天爺給得考驗,見他心誠,自然就降下牛痘這樣可以叫天下無天花的治療之法來。

    這可都是在他即位之後才發生的,難道不是老天爺都承認了他的皇位之正麽?要知道便是自己被文人們廣為讚譽的父皇、如今的太上皇在位期間

    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祥瑞。

    至於每年都要呈上的嘉禾、芝草之類的當今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了。他年輕之時也是當皇子的,也曾經主動去尋找過這樣的東西敬獻以討太上皇的歡心,還能不知道麽?

    比起那些不用吃不能用,隻能上供在宗廟的祥瑞,這牛痘才是真正的大功德一件,天底下的百姓都要念著他的仁慈的勝造七級浮屠的東西。

    想到這裏,當今忍不住又拍了拍林如海的肩膀:“朕聽聞,瑜哥兒在科考之前跟著林愛卿住?教得好!”

    林如海一目十行地將手裏的奏章看完了,恭敬地呈遞上去,戴權忙接了,小心地放在禦案上。

    他笑道:“不敢領皇上的讚,瑜哥兒幼時多苦,臣並不能時時照拂,還是他自己立得住。”見當今已經毫不避諱地念著林瑜的小名了,林如海為防顯眼,不動聲色地將嘴邊的懷瑾給吞了迴去。又道,“幸好他打小是個有主意的,這才平平安安長這麽大。”

    當今不以為意道:“瑜哥兒天資聰慧,自然能夠轉危為安的。”又對邊上其他的大學士道,“剛才的牛痘你們都已經看過了,你們說說看,怎麽把這個推行下去,叫天下小兒都能種上?”

    幾個大學士你看看我看看你,知道這是當今給甜頭吃,便忙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這個說,先叫興化府那邊送來病牛是要緊。那個便道,可以圈出一塊地,著太仆寺專門養這些病牛。另一人就說,太仆寺都是養馬的,懂什麽,應該叫太醫們來。

    吵吵嚷嚷半個時辰,期間常柯敏偷偷地拉了林如海在一邊,他們兩個原就是一半的親家,其他人還樂的兩人不出聲搶功勞。

    不過,最大的功勞已經叫林瑜和王子騰領了去,隻是叫人羨慕不來。且不說當初他們也不願意叫自己的人去填興化府這個大坑,現在人家去填了,長出了一份天大的功勞。還沒有獨吞,隻報了上來,下剩的由著他們來,還不夠給麵子麽?若是真的做到天下再無天花,那麽在座每一個在裏頭摻了一腳的人,在青史上的名字就已經提前定下來了。

    沒見角落裏隻管記載的小小修撰這會子都激動地兩隻手打顫麽,一麵抖著,一麵還豎直了耳朵,筆走龍蛇寫得飛快。

    就是幾個天生對漢官沒什麽好印象的滿臣,念起林瑜來,想著他的那張臉,也不覺得他有多麽可惡了。

    等他們都商議定了、分完了蛋糕,當今也笑眯眯地迴到書房之中。說了一個自己斟酌了許久,還是

    覺得十分合適的決定。

    “著林愛卿任戶部左侍郎一職,即可上任,不得耽誤。”

    這隻是一條口諭,正式的聖旨會和吏部升遷公文一並下來。難得的是,戶部左侍郎一職剛從烏拉氏的口中給落下來。若不是出了牛痘這一檔子事,這些大學士特別是裏麵的滿官,正在商議著由哪一家的小子頂上去。不過這一迴,便是他們也沒有話說。

    誰叫他們先拿了林瑜扔出來的好處呢?正所謂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再不要臉、平時再以烏拉一族為馬首是瞻,眼看著那一家是要倒了,他們能沒一點點小心思。

    叫烏拉一族壓著這麽些年了,臨退之時卻突然有了這樣的好處可拿,他們又何必為了一個不知道落在哪一家頭上的戶部左侍郎來交換呢?

    政治就是妥協的藝術,今日之內閣,可見一斑。

    等走出了紫禁城,林如海還是不是不得其解。他倒不是為了自己得到這個職位而不高興,比起他之前預想之中,平調迴京然後隨便給一個不重要的職位,戶部左侍郎可是正正經經掌握一國之財計的實權位置。相比於外放的三品官,京城內同等級的官員都可以算是隱晦地更高一等了。

    隻是,他現在都有些懷疑,是不是林瑜料到了今天的局麵,這才故意將圖表以及複式記賬法給拿出來的。

    不獨是他,便是常柯敏迴到府上,私下裏也嘀咕。不過他是想著,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也算不上是什麽特別意外。

    林瑜哪裏知道自己在常柯敏和林如海的心目中都快被妖魔化了,他當初拿出這兩個東西來,目的有三。

    其一:削減自己強逼王子騰提前攻城而導致的壞印象。王子騰自然不會說強逼,隻會隱晦地提一句自己被說服。但是,以當今之小心眼,什麽時候防患於未然都是有道理的。

    其二:時機正合適。就像是牛痘之於天花,財計大事無論什麽時候都是當今苦在心頭卻一時難以解決的問題。複式記賬法在林瑜眼裏並不是什麽能夠開源的好方法,但是,在現在這些古人的眼中,一國、不、一天下的財貨都是有數的。能夠節流,就是增加國庫收入、避免蛀蟲貪汙的好法子。

    其三:就是給烏拉一族燒一把火。當今的心眼小,林瑜自己的心眼也不大。前頭那個所謂的旁支給林瑜帶來那麽大的麻煩,還真當放棄了一個小棋子就能安然無恙了?

    林瑜有想過,按照當今對國庫財計的心急以及對內閣那些倚老賣老

    的大學士的不耐煩程度,大約可以將戶部左侍郎的位置給空出來。再配合上後續跟上的牛痘這一功勞,並給內閣一個甜頭,是不是能叫交接了鹽政一職進京待命的林如海給頂上去。

    但是,並沒有常柯敏和林如海想得這麽複雜,更扯不上什麽算無遺策。

    對他來說,林如海能夠頂上這個位置是最好的結果。但是,他也不能確定在林如海進京之前,戶部左侍郎就被擼下來;更不能確定內閣的大學士們吃了他拋出去的好處之後,就一定會領情。光得好處不幹活的例子在官場上還少了麽?林瑜倒不是沒有現成的法子來推廣牛痘,但是作為一個剛踏進官場一腳的新人來說,這樣子吃相未免也太難看了一些。

    他可以不畏艱險地去興化府這樣的疫疾橫行之地,也可以細心謹慎又好運地發現了牛痘這樣的大殺器,但是他不能什麽都往自己身上攬。

    當皇帝的是無所謂,橫豎他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是他最大的功勞了。下麵誰來幹活並不重要,但是,對其他的內閣大佬們來說,留下的印象就很壞了。

    如果,林瑜不是一個才當官不滿一年的新人,而是已經有了一定根基了的話,也就輪不到別人躺在他的功勞簿上吃香喝辣的了。

    是以,將牛痘適時地扔出去本就是他的計劃,能夠借此推林如海一把自然最好,若是不能,有了這個功勞頂在前頭,林如海下一個位置相比不會太差,

    按照林瑜的設想,最好就是戶部左侍郎,但是要達成這個目標需要太多的巧合了。至少,一個空置的位置、一個閑置的人,都能對得上才行,否則誰會等著林如海呢?

    便是這一次,若不是這幾日,幾家人家來來迴迴的商議著到底誰上,又有烏拉一族硬頂著想繼續由自家的孩子任這一個職位,隻怕還沒那麽幸運給落在了林如海的頭上。

    但凡他進京晚個一時半刻的,幾家商議定了,那幾個滿臣哪怕吃了林瑜的功勞,也不會願意更改決定的。就如同他們現在不願意為了一個左侍郎來放棄嘴邊的肥肉一樣。

    自古利益動人心,不過如此。

    等過了幾日,林瑜寄給林如海的信件上京之後,他才算是知道原委了。

    原本林瑜想著,這種不確定地事情何必叫人白歡喜一場,就沒想說。但是,後來經柳秋池提醒,他還是寫了著一封信。原話是,若成最好,不成也是機緣巧合所致,不必煩心。

    林如海何等人,原著裏頭就算沒有可以

    繼承香火的子嗣,也沒有因此想方設法地過繼的人,可謂是相當想得開了。對此,不過一笑。

    林如海趕在年前上任,再過幾日,就連當今都要封筆了。他臨危受命,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查國庫所有的賬目,可以說是直接就和烏拉一族對上了。

    連這個年都沒能好生過,也就過了正月初一,才與賈敏一道去了一趟賈府全了禮儀。

    這一迴,就算是王夫人麵對著賈敏一時都沒好意思露出淡淡的表情來,私下裏更是說不出什麽難聽的話來。前頭也說了,她正是仗著娘家的勢,這才在這個賈府能站得直直的。

    不過,這一迴,便是她的嫂子,被賈敏迴絕了王熙鸞親事的王楊氏,說起林瑜來都是滿口的好話。她是得了自家老爺的信件的,對著這其中的內情不說了解十之七八,也有兩三分的猜測。再說了,既然自家老爺都這麽吩咐了對林家再客氣也不為過的,她自然照辦。

    王楊氏是知道自己這個小姑,本事沒有多少,大字不認識幾個,對著賈敏卻是一肚子的不高興。是以,這一迴賈家宴席,她往常不來的,這一迴也來了。意思很簡單,我都這麽客氣了,你也放尊重一點,省得一肚子的小心眼沒藏好叫人給看出來了。

    王夫人無法,最仰仗的娘家這一迴都這般表態了,哪怕她完全不了解內情,少不地捏著鼻子也要裝出客客氣氣的模樣來。

    更何況,不說娘家,以前她還能用自己相公哪怕隻有五品,卻是個京官來安慰自己。但是,這一迴,林如海進京一下子就得了正三品的戶部左侍郎,真正的實權在握的高位。就算上頭還有一個戶部尚書,但是這京裏頭誰不知道,戶部尚書就是一個糊塗的,基本上就不大管事呢?

    在王夫人這樣的人眼裏,可不就是婚前比父親兄弟,婚後比丈夫兒子麽?她們都還在閨閣的時候,賈敏生在了榮國府最好的時代,真正的一腳出八腳邁,那時候王家還沒起來,她矮了一個頭。

    後來好了,她生了賈珠、元春、後來更是得了銜玉而誕的寶玉。而嫁進了賈家之後,雖然賈家有些沒落了,但是她娘家起來了,她的地位照樣還是穩穩當當的。

    但是反觀賈敏呢,嫁了一個探花郎,說得好聽,即使書香之家又是簪纓之族,但是這麽些年也就得了個病歪歪的姑娘。眼看著,她就都壓過去了。結果,冒出來一個莫名其妙的堂侄子,六元及第不說,還生得那樣一副好相貌。幸好他好好的官不做偏偏自己跑去了興化府那樣的死地,差

    點沒叫她在背後笑死。

    誰能想得到,人家沒有折進去,還得了一個天大的功勞呢?

    王夫人歎了口氣,隻好喊了王熙鳳來,在今年送去林家的年禮單子上又添了一筆,特別是注明了給林瑜的。雖則,他和賈府沒什麽關係,但是好歹叫從賈府出去的姑奶奶一聲嬸嬸,也算是七彎八拐地拐上了。君不見,今年小林大人府上雖隻有一個老嬤嬤看家,卻嚴得很,多上送上門的禮都給退迴去了。

    王熙鳳哎了一聲,立等了一會子,見王夫人卻是沒有什麽別的吩咐了,忙忙地又一陣風似的迴去了。

    等迴了自己的小院子裏頭,一下子就歪上了榻,十分疲憊地拿了大枕頭墊在自己不住做酸的腰後。

    平兒端了一盤子的果子正走進來,見了她這般,忙放下托盤。走上前,坐在腳踏上,搬過她的腿放在自己的腿上,拿了美人捶輕輕地捶著,又勸道:“奶奶也該保重些,每日家這般東奔西走的,有什麽好呢?”

    王熙鳳便道:“年底下這一檔子事,那一錘子紕漏,我不去誰去呢?”說著,對門外啐一口道,“指望那個不著家的?”

    平兒就心道,奶奶要是這般隻顧著府裏頭,但凡多想著些二爺,二爺也不至於這般不著家。不過她自己前頭開了臉做了賈璉的屋裏人,這話卻是不好說的。

    外頭都傳呢,自現在的璉二奶奶來了,璉二爺倒退了一射之地。叫平兒樸素的想法,這話叫那麽些外人嘴裏說著,難道是好事不成?偏偏自己這個主子心裏微微得意的,也不禁人碎嘴。這二爺聽了,心裏豈有高興地?

    見她低頭不說話,王熙鳳也沒在意,她心裏還轉著外頭聽來的消息,自言自語地道:“這府裏瞧著風光,誰能想到,已經有些入不敷出了,須得像個法子來錢才好。”

    平兒聽了,就問:“可是太太那頭又有什麽吩咐?”

    “嗨,還不是兩個林。”王熙鳳就豎起兩根蔥白的手指頭來,然後道,“前頭還說人家自己送死,連老祖宗都唉聲歎氣的,結果,送死送出一場祥瑞來了。”

    平兒就笑說:“誰說不是呢,聽襲人講,寶玉還偷偷哭過好幾迴,隻不敢叫老祖宗知道。”頓了一下,又道,“論理說,是好事。那什麽牛痘,聽說種過之後就再不得天花了,也得給咱大姐兒種上才是。”

    “這話在理。”外頭一個男聲隔著厚厚的簾子傳來,也不等人打起簾子來,來人就自掀了走進來,可不正是賈璉。他

    笑著道,“瑜哥兒這迴是立了大功,全天下有小兒的都得謝他呢!”

    王熙鳳就笑道:“那豈不是後世人個個都得謝他了?”忙站起身來,服侍著賈璉脫下外頭的大衣裳。

    賈璉就正色道:“誰說不是呢?”他斜簽著身子往炕上靠了,道,“不過種牛痘這一事暫時還急不得,等興化府把牛運了來,總得太醫院都試過,萬無一失了才好推行天下的。”逆流而上,總是得花一段時間的。

    “你們外頭爺們的道理我也不懂,不過若是牛痘真的好,也省了我再去尋種痘大夫的功夫了。”王熙鳳也靠著,道,“不過,會不會不好用?”

    賈璉就哂笑一聲道:“若是不好用,瑜哥兒才不會拿出來。再者,宮裏頭必定是已經提前試過了,這才透出風來。如今街上可都傳得沸沸揚揚的,再這麽著當今都不能打自己的臉。”他這幾天常在馮紫英的馬場上廝混,長的短的消息灌了一耳朵,算是嚐到那邊的好處了。

    原本那裏頭有吃的有玩的,溫泉水泡著,美貌侍童侍女伺候著。牆壁地下不知林瑜鋪上了多少管子,日夜不停地往裏頭灌注熱水,暖和得跟春天一樣,連衣裳都不必穿那些笨重的,要不是賈璉還惦記著家裏頭,早就樂不思蜀了。

    王熙鳳就點點頭道:“不過白說一句,我也想著好呢。”又問,“前頭太太換了我去,說是今年兩個林府多添一些,你怎麽說。”

    賈璉想一會,道:“也不必特特地另拿一份年禮來,瑜哥兒有命,地下再不敢不從的。”他現在見到了自己在馬場上的半成份子是有多少了,早就出了本,他就按著林瑜的意思,悄悄地沒告訴人,直叫馮紫英收著。是以,他是知道林瑜最不缺錢的,“那什麽一般的東西,他也不放在眼裏,都是白給。還不如在給姑媽的年禮裏頭添上一兩樣真正好的,說了給瑜哥兒的,她做主留下了,才是真正留下了。”

    “哪來的那麽多好東西麽?”王熙鳳就叫苦道,“我嫁妝裏頭倒有好的呢,隻是不是給爺們用的,一時也淘換不來。”

    賈璉就起身冷笑一聲,道:“這我管不著,反正我自有我的心意,下剩的,憑奶奶做主吧。”說著,竟自提了熏籠上的大衣裳,頭也不迴地走了。

    叫王熙鳳氣得不行,罵一迴,還要費心開了庫門,尋了好東西來叫王夫人看過了送去林府,這才罷了。

    今年過年,林瑜不在,卻也有賈敏提他操持。各色禮物更是流水一般地送進常家,其中小女孩穿的用的

    更是滿滿當當的裝滿了好幾箱子。

    相比於之前還帶著些少女心性,常子茜在經過前一整子林瑜跑去興化府,眾人的臉色立刻就變了之後的變故,整個人都成熟了許多。

    一開始,母親何氏也心疼她,不想著叫她看人臉色,倒是做祖母的姚氏,堅持在有人來請的時候都帶上了自己的這個大孫女。

    用她的話來說,以後她的夫婿是要做大事的,哪裏一點起起落落都沒有。若是連這一點都端不住,趁早換了一個人家,以後的日子還好過一點。

    常子茜是個倔強的,她自得於自己選擇,也不認為林瑜就會這麽簡簡單單的就折在了興化府。前頭事情剛出的時候,他托祖父帶迴來的話,她都明白。因此,在姚氏堅持要帶她一到出去應酬,她幾乎沒有思考,就應了下來。

    姚氏雖然不顧何氏的心疼,做了這樣的決定。但是,她也是子茜的親祖母,她心裏能不疼麽?但是沒有人比跟著老爺一路走來的自己更清楚,以後自家大姑娘需要麵對的。如果這時候幾個小姑娘的冷待都應付不好,以後麵對那些一張嘴能噎死人的誥命夫人可怎麽說?

    果然,等多走了幾次,自家大姑娘一點都沒有頹靡的跡象,倒是有些越鬥越勇的意思。

    後來常大學士聽姚氏這麽一說,笑都要笑死了。他扶著胡須,格外得意,道:“我常說,這些孫子孫女裏頭,最像我的就是子茜,偏偏你不信。”

    姚氏就橫了他一眼道:“我幾時不信了,隻是家裏頭那麽些孫兒,你也嘴上攔著些。”不是她覺著孫女就不好,隻是如今都是男丁撐門麵,大姑娘以後嫁出去了還是要娘家撐腰的,等他們都走了,可不是就靠這些兄弟了?

    “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一些。”常大學士不以為意,做他的孫子資質不高就罷了,心胸卻一定得有。不求能裝得下整個天下,好歹能裝得上整個家。又問,“現在呢,還有人與她難看不成?”

    “自然沒有了,她還挺可惜的。”姚氏哭笑不得地搖搖頭,道,“她倒是鬥出意思來了,但是到底不是男兒家,有什麽好處不成?

    “你也說了,不是男兒家嘛,小姑娘鬥鬥嘴,又有什麽妨礙呢?”常大學士一邊擺著殘譜,一邊笑道。

    姚氏都懶得與他個完全不懂得女人家之間爭鬥殘酷的人說話。

    就像是一開始設想的那一般,馮紫英重新翻過的馬場已經遠遠隻不知馬場的作用了,放在後世就是一個高級的大型娛樂會

    所。小戲、說書、雜耍、博戲,凡是京城裏頭有的,就沒有這裏找不到的。這裏頭的姑娘更美更嬌更沉默,但卻不能隨便。這裏頭的房子溫暖如春,能叫人不為外界的酷冷,寬衣博帶袒胸露懷效仿魏晉風流。

    便是一開始沒怎麽放在心上的三王爺在來過一次之後,就帶在這裏不怎麽走了。

    “要不是前頭宮裏還有家宴,本王是寧願呆在這裏的。”三王爺不顧四王爺的冷眼,懶懶地靠在溫泉池邊的美人榻上,頭頂著一塊大方巾包著長長的頭發,一個手法精湛的姑娘在他身上揉揉捏捏,按對地方了,還是不是露出舒適地輕哼聲。也不知道馮紫英哪裏找來的這些寶貝,雖然按得時候疼一些,但按過之後還真是神清氣爽,感覺整個人都舒展開了。

    特別是像今天在場子裏狠狠跑過一圈,泡一泡池子,再按一按,真是快活似神仙了。

    四王爺不喜不熟悉的人上前伺候,就叫身邊的小太監先好好學著,下次再來,雖然他一向很忙,也不知道所謂的下次是什麽時候。

    “小湯山裏又不是沒有帶池子的別院,何苦非要來這裏。”四王爺端過水麵上飄來的酒杯,叫溫泉水燙得溫溫的醉仙釀,一飲而盡、清香滿口。

    “尋常的醉仙釀越陳越好,但是陪著溫泉,卻是一年份的最合適。”三王爺是個再精通不過的了,“溫泉的熱意逼出了裏頭的清香,又揮發掉了新酒的微澀。喝下去滿腹餘香,又不至於後勁太重。”

    四王爺一品,果真如此,就無奈道:“三哥要是在別的地方也這般用心,何至於現在還清閑至此。”為著這個,又叫大哥拿來說笑。

    三王爺就擺手道:“你是知道我的,吃喝玩樂第一,閑著最好。”他知道這個四弟是好心,但是他這個做哥哥的自己不願意在那事上多費心思,卻不妨礙他提醒,“不過,有些事情,四弟你也該想想了,可別學三哥。”

    四王爺神色不變,道:“三哥這說的什麽話。”

    三王爺就揮退了這池子邊上伺候的,一翻身做起道:“什麽話?自然是好話!”他往上頭指了一指,道,“中宮並無嫡子,瞧著父皇也沒怎麽看重大哥,你是該想想了。”

    又道:“今兒這話我就說一次,出去了你哥哥是不認的。大哥是個什麽樣的人,你也是知道的,驕矜也罷了,什麽還沒定呢,就已經開始拿太子自比,早晚鬧出事來。偏偏,按年紀說起來,他就是最大的,嫡長嫡長,占了一個長字。咱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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