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真抱歉……讓大家久等了。因為失眠症又纏上了我……晚上睡不著,白天沒精神,我越是想好好寫完最後這幾章,就越是焦躁,怎麽看自己寫的東西都不順眼,刪刪剪剪塗塗改改……

    這個最終版本能出來,要感謝我家cp珠子,是她給了我肯定,我才終於下決心定稿了。不管是騾子是馬,拉出來給大家瞅瞅吧。

    下下章完結章,謝謝大家。(鞠躬)

    ——代價是你的時間。

    意識漂浮起來的前一秒,丁言確信自己看到了遠處疾奔而來的溫小良。她臉上的表情,讓他覺得自己做了一筆非常劃算的買賣。

    他從來不是無私付出的人。他給予了,便要索取;付出了,便要迴報。

    這次也是,有的放矢,有備而來。

    “時間”?那種東西,如果失去她,就一文不值。

    用他索然無味的餘生,換她和溫當當平安無事,還能令她認清她對他的感情,真是賺大了。

    看到她望向他時的眼神了嗎?

    為這一眼,他甘願在黑暗中流離萬年。

    再度睜開眼時,丁言看到了一片陌生的天空。

    厚重的、一眼望不到頭的陰雲懸在人的頭頂,陰霾籠罩大地。陸地被冰雪覆蓋,偶爾裸露的岩石活似雪膚上的黑斑。虛空裏,鈷藍色塵埃與六角雪花遊離飄蕩。舉目四望,覓不見半點生物蹤跡。

    凍雲,廢土,核冬天……一瞬間腦裏冒出的念頭,在半天之後被驗證了。

    ——這裏是兩萬年以後的奧丁星。這裏沒有溫小良,沒有溫當當,沒有奧丁帝國……一切都在數千年前的那場星際核戰中湮滅了。幸存的人族與殘留的文明潛入地底苟延殘喘,而他,一個來自兩萬年前的靈魂,附著在了一個剛死去的年輕人身上。

    拖著瘦骨嶙峋的身體,迴到地底的人族聚集地後,丁言先用了十天的時間,證明自己一切生理機能良好,地表輻射造成的惡疾在他身上不藥而愈,又耗費了十年,摸清了整個地底文明的權力脈絡,最後奮鬥了一百年,終於從一個最底層的人族少年,成為一個無人敢仰視的大□□者。

    當他終於能隨心所欲地發號施令,他第一個命令是傾舉國之力,製造時間機器。

    是的,在這個人類壽命靠科技能延續到七百歲的未來,“時空穿梭”仍是所有科學家無法逾越

    的天塹。

    丁言曾在那座高塔接收到了數量堪比全宇宙原子總數的十次方的信息,他還為此搭上了一條命(因為人腦無法負荷如此巨量的信息)。然而,時過境遷,現在它們成了他最強有力的助手。從大腦中提取的源源不絕的信息,最大程度地促進了時空機的研發。

    一年又一年,無數的資源與人力投進去了,項目卻進展緩慢,越來越多的國民開始懷疑這項研發的價值。丁言是個溫和的□□者,但惟獨這件事他半步也不會讓。一切質疑都被他鐵血鎮壓。

    他要迴到兩萬年前,迴到有溫小良的時代,迴到屬於他們的時代。為了這個目的,他才磨滅了人性格的千般欲求,忍受這百年孤獨。

    燃燒。清醒的燃燒。就像荒野上的孤星,冷靜地亮著,絕不迷失自己的方向。

    第二萬零二十七天,時間穿梭機終於誕生了。

    時空穿梭需要龐大的能量。科研組挖空了兩顆雙子星,從它們體內得到了某種放射性物質,從中提煉出了足以支撐時空旅行的能源。

    連接過去與未來得靠蟲洞。科研組在宇宙真空中轟開一個比針眼還小的蟲洞,再利用反物質擴大它,穩定它。

    然後,我們的大□□者與他的時空機一起進入這個蟲洞裏,目標是兩萬年前。

    臨行前,時空機研發計劃的核心成員,同時也是丁言最忠誠的追隨者,不甘心地提醒他:“您可以乘坐它迴到過去,但無法前往未來。”

    一旦離開,你便再也無法迴到這個時代。你在這裏所獲得榮耀、權力與財富,一切一切,都將離你而去。

    但丁言隻是笑笑,轉頭看了一眼國都中亮起的萬家燈火——那是他一手打造的王朝,但卻不是他的歸處。

    他側首望向的另一人,那是時空機誕生的另一個關鍵人物,同時也是他的好友,是這個世界最理解自己的人,而這位時空機之父,此刻正皺著眉。

    丁言心裏一突,想起了在正式啟動時空機研發項目之前,兩人間的夜談。

    “就算你能迴到過去,”時空機之父說,“你也無法確保你迴到的恰好是你想要的那個過去。你知道‘平行宇宙’已被證明是真實存在的,很可能你迴到兩萬年前,但那裏並沒有一個叫‘溫小良’的人……”

    ——那時自己是怎麽迴答的呢?

    時空機合上了機蓋。引擎啟動,衝入蟲洞。如雨滴落入大海一般,金屬白的機身轉

    瞬就沒了蹤跡。

    穿梭在時間洪流中的感覺很奇妙。仿佛置身在燃燒的萬花筒裏,又好似螢火蟲被卷入狂風。他死死地扳住手柄,盯著時空機表盤上跳躍的數字——

    一千年前……四千年前……

    一萬年前……

    兩萬年!

    噠!

    指端重重敲在金屬按鈕的聲音,像刺在命運的咽喉上。

    時空機在空中優美地凝固,接著機翼翻轉一百三十二度,機身傾斜,向蟲洞外墜落。

    丁言闔上了眼睛,明白接下來視網膜上會掠過莫名其妙的景象。按照時空機之父這位虔誠的新教徒的說法,那些景象的主人是惡魔,會令人發瘋。但隻要你閉起眼不看它,就沒什麽可怕的。

    可顯然時空機之父知道得還不夠多。丁言關閉了視覺,但他還是被襲擊了——無數聲浪嘶吼著朝他奔來,聽不出是什麽,辨不出源自何處,隻是令人非常、非常的痛苦,恨不得將耳朵撕下來……

    仿佛過去百年的孤單與疼痛都凝聚在了這一刻,現形為一頭狂獸,要將他撕裂。

    倘若這就是時空穿梭的代價,那他再也不想嚐試第二次了。

    ……

    疼痛戛然而止的時候,丁言還有些迴不過神。他大汗淋漓地坐在駕駛位上,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耳朵,再看看掌心:幹幹淨淨,並沒有他所以為的滿手鮮紅。

    沉默了幾秒,他扭頭看向駕駛窗外:盛京塔塔尖的探射燈旋轉著指向天際,櫻瓣穿過光束,緩緩飄落,落在一棵槲寄生上。

    身著盛京大學校服的女孩子們嬉笑著從樹下結伴走過,風一吹,花瓣落到了她們的頭上,給黑發重新著了色。

    他打開駕駛窗,嗅到了早春的味道。一片雪花鑽進他的鼻子,冷冽又刺激,刺激得人眼眶都熱起來。

    世界像一張遲到的賀年卡,顏色黯淡,卻有著最催人淚下的氣味。

    ……

    高興得太早了。

    丁言在這顆星球找了很久,沒能找到溫小良。

    這個世界有奧丁帝國,也有盛京大學,盛京大學裏甚至也有一個叫“丁言”的人,不過這裏的“丁言”是個女孩子,黑長直高冷範,身任學生部部長,很受部(抖)員(m)們的愛戴。

    丁言不甘心,馬不停蹄地又跑了好幾個星球,攢下的宇宙飛船船票都能集成一本船票大觀了

    ,卻一無所獲。

    【你知道‘平行宇宙’已被證明是真實存在的,很可能你迴到兩萬年前,但那裏並沒有一個叫‘溫小良’的人……】

    很顯然,某人的烏鴉嘴應驗了。

    希望落空,丁言獨自在酒吧裏買醉,第二天醒來時發現自己睡在一張陌生的雙人床上,旁邊是裸身裹床單、單手夾煙的黑發女郎。

    丁言呆了兩秒,低頭去看自己:褲子尚在,至於上衣……如果他沒看錯,床尾那團皺巴巴的破布,應該就是他那件曾經價值半套海景房的高級定製襯衣。

    女郎聽到動靜,轉過頭來。她的左眼烏青,像是被人揍了一拳,臉上神情十分微妙。盯了他幾秒,站起身來,走到他麵前,伸手探向他的臉側……撈起他腦袋旁的皮夾,抽出全部紙幣,把空皮夾丟迴他身上,唾一句:“放不下她就不要出來浪啊!神經病!”

    噴完忿忿然揣著醫療費走了。

    空氣裏殘留著女人的香水味,小雛菊的清香,那是溫小良還是“陸筱良”時身上常散發的氣味。就是因為這個氣味,昨天他才會錯認……

    丁言默默坐在原地,腦子裏劈裏啪啦地閃過幾個片段:昨晚他脫掉襯衣用它將女人綁在床頭,對方以為他要玩些激烈花樣,正嬌笑著往這邊靠的時候,他卻因為嗅到了陌生氣息,皺皺眉鬆開手往後一倒蒙頭就睡……女人氣憤地過來想要推醒他,結果被他想也不想地反手撂翻……

    嘴角抽動幾下,丁言撫額歎了一口氣,忍著宿醉的頭疼,起身收拾狼藉。

    這件事後來被丁言列為人生十大丟人現場之一,扔進記憶底層,加蓋封緘,絕口不提。

    櫻花再次飄落盛京塔的時候,確認這個時空裏不存在溫小良的丁言啟動了時空穿梭機。

    他要去往正確的世界。

    時空機上裝載著名為“量子亂序”的空間穿梭係統,啟動“量子亂序”,時空機將穿梭到一個平行世界,整個選擇過程是隨機的,也就是說,誰也不知道下個世界是不是丁言尋求的那一個。

    這次丁言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當飛船穿過蟲洞的時候,那種被惡魔攫住喉嚨的痛感還是一點都沒減少。從虛無裏傳來的恐怖聲浪,仿佛有著擊潰人心的力量,能讓最冷硬的男人痛哭失聲。

    好不容挨了過去,他掙紮著睜開眼,望向駕駛窗外,立時又被另一種痛苦打得兩眼發黑。

    綿延不絕的山脈,一座座白色

    高塔指向天際。金黃色的原野上,樹人將自己的足須拔起,慢悠悠地向前踏出一步……又一步……

    一隻樹人發現了頭頂上空盤旋的時空機,仰著頭揮舞樹須。很快,四周的樹人都停了下來,揚起樹冠,好奇地注視著空中的陌生來客,它們的樹須像水母觸須一般浮動。

    樹人們在交流,沒有聲音,樹須舞動的軌跡就是他們的語言符號。

    丁言的心沉了下去。它們甚至還沒進化出發聲器官。

    又失敗了。

    這裏也不是他的故鄉。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臉上沒有一點點感情。沒再看那些樹人們一眼,他調轉時空機,重新投入蟲洞。

    一次。

    又一次。

    再一次……

    是哪位哲人說過,這世上有兩種絕望,一種是“不可能”,另一種是“有無限可能”。

    無限可能。海底撈針。

    時空機的航行記錄儀裏,記載著他的每一次失敗。每一次飛船停靠向新的時空,他都要與虛空中的魔鬼決鬥。反複體驗冰冷與絕望。

    明明他有著全宇宙最智慧的大腦,他知道在那個正確的世界裏,從星球誕生到世界末日會發生的一切,在那裏,他將是空前絕後的先知,他會成為史無前例的大贏家……前提是他迴得到那個世界。

    他像一個被困在沙漠的旅人,徒勞地知道海底大秘寶的所在,卻永遠隻能在幹渴和炙熱中彷徨。

    好疲憊。連吸氣都感到厭煩。

    但他不能停下。這裏就是他的戰場。沒有退路的戰場。

    最可怕的是燃料庫存越來越少。或許隻夠他再進行一次時空穿越。

    【你知道‘平行宇宙’已被證明是真實存在的】

    【也許直到時空機的燃料耗盡,你都找不到你想要那個的時空。】

    那場深夜裏的對話,越來越頻繁地閃現在他的腦海裏。似一個慘白的預言。

    他又想起曾經有那麽幾次,自己離夢想那麽近……對,在第五個世界裏,一間破敗的木屋內,他終於找到了她,小小的她。他將她摟在懷裏,嗅到她脖頸裏的奶香,握住她溫軟的、肉嘟嘟的小手。

    那個瞬間,他發誓要親手將自己的新娘撫養長大。沒錯,這聽起來很像一個變態戀|童|癖的發言,但他已經顧不了這麽多了。女嬰眼裏的淚模糊了他的雙眼

    。他跪在地上,像個孩子似的哭泣。

    他做出了與所有人為敵也要得到她的覺悟,但上天卻惡劣地告訴他休想——它讓年幼的溫小良死於藥物過敏。

    在那個小小的身體冒出無數紅疹之前,丁言從不知道溫小良竟然對青黴素過敏。無論是“陸筱良”還是“溫小良”,她們都對青黴素抗性良好。

    有什麽地方不對了。這裏依舊不是他的故鄉。那個小小的、死去的女童顯然也不是他的溫小良。她們不是同一個人。

    隻能如此解釋了。他必須這麽說服自己,否則他就會在下一刻發瘋地將自己與她一起投進焚屍爐。

    將所有暴虐的情緒鎖起來,隻帶著理智坐進時空機裏,他奔赴下一個戰場。

    第九個世界裏,她死於一場他來不及阻止的恐怖襲擊。

    第十三個世界,她患有先天性自閉症,最終她將自己投入了冰湖。

    第十六個世界,謝天謝地,她終於活過了十六歲。可是生日第二天,她就告訴他,她愛上了她的閨蜜……這時丁言才發現,在這個世界裏,溫小良的爺爺是同性戀,她的父親是同性戀,她所有的父係直係親屬都是同性戀……她也是天生的同性戀。

    她無法愛上他。他無法放手。一年年過去,他們兩敗俱傷。最後她從高塔上跳下來,結束了這場荒謬的相愛相殺。

    時空機的燃料,已經見底。

    丁言的大腦空前地冷靜,冷到不帶任何情緒地,按下了去往三千年前的按鈕。

    他不要再去尋找了。他要創造。那個唯一正確的世界,將由他親手創造出來。

    他縝密地計劃。要將未來牢牢把控在自己的手裏,一如他曾經一手打造出了地底王國。

    這並不容易。如果之前的建國是一個遊戲難度等級為“新手”的關卡,那麽他現在挑戰的等級就是“瘋狂”。

    他告訴自己,這沒什麽。他腦海中存著一個海量的信息庫,對他和溫小良共存的那個世界裏應該發生的一切,他了如指掌:族群的遷徙、物種的進化、曆史的迭代、文明的沿革、科技的躍進……他要做的隻是將它們一一從“預知”兌現為“現實”。

    這沒什麽。他要做的隻是像當初一樣,用數年時光,創建一支絕對忠誠於他的隊伍,再將隊伍擴大成組織,讓它為他所用,就像他的四肢一樣,完完全全地聽他施令,百折不迴。他們會用盡手段將這顆星球打造成他記憶中的世界

    。

    他有決心,也有毅力,更不缺少能力。

    可是,三千年前的世界,太落後了。能利用的資源少得可憐。

    三千年,太漫長了。他等不了。

    為了登上權勢極點並製造時空機,他已經耗費了兩百年;在時空中反複尋找她,又耗費了他兩百年。

    即使這副身軀曾經過基因技術的改造,它的壽命極限也不過七百年而已。

    丁言注視著鏡中自己的倒影,鏡中的人臉映入他的眼瞳——一路走來,糟心事不計其數,隻有這具他附身的軀體讓他稍稍滿意:這身體的外貌與他原來的樣子幾乎沒有差別,不僅如此,在體能上還超出許多。他甚至幻想過自己靠腕力將某個壞女人製服在床上肆意調笑的情景……

    他的意識附著於這具軀體的時候,這具身體還是個少年。而現在,它已經走過了生物的巔峰,開始往下坡路走了。他的臉上不見一絲皺紋與黯淡,但這都要歸功於這個身體所屬種族漫長的青年期。事實上,他還剩下的時間,隻有……不到一百年。

    如果可以,一分一秒他都不想錯過,他想用自己的眼睛見證城市的變遷,親手為她把控住曆史的每一次轉彎,他要成為她最可靠的金手指,她的願望他全都會為她實現。

    但是沒有時間了。距離她誕生的日子還有數千年,為了日後還能與她相見,他必須將自己速凍起來,生物在冬眠狀態下能最大限度地阻止身體的老化。唯有如此,他才能跨越千年,抵達她所在的時間點。

    他放心不下。經曆了那麽多次的失敗,他已經明白隻有遵循那唯一的命運軌跡,才能確保她活下來。萬一在他沉睡期間,事情起了變化怎麽辦?倘若未來他如期蘇醒,可世界上竟然沒有溫小良的存在……光是想象就令他血液發涼。

    眼下,組織裏所有成員都唯他命是從。但人心易變。何況幾千年那麽長,沒有哪個部下能活那麽久,替他監控曆史進程。

    權衡再三,他拆解了時空機,用它的零件製造了一台超級電腦。它將代替他注視著外界的一切,殲滅所有妄圖破壞“正確軌跡”的敵對分子。

    超級電腦瑩瑩地放著光,機器內部傳出連續不斷的滋滋聲,像一根細細的線,將人的思緒牽扯到望不見的遠方。窗外,一片浩瀚的海,海上行駛著幾艘水翼帆船,這種他曾經隻在博物館裏見到的玩意,卻已是這個時代最先進的航海工具。就連“電力”這種東西,也不過是五十年前才誕生

    的新事物。

    要從這個落後的世界,抵達到他所熟悉的那個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即使有超級電腦坐鎮,也無法確保一切順利……

    丁言坐在電腦前,戴上了超級電腦的頭盔,卻沒有急著將腦中的信息數據導入計算機,而是垂下眼眸,在心裏喚道:【慕斯禮】

    ——丁言在高塔裏看到了一切,包括在他出生時,慕斯禮的意識是怎樣進入他的身體。

    慕斯禮。那麽多年他毫無動靜,仿佛已經被完全消融了一般。

    可那時在高塔裏,當丁言即將被海量的信息流摧毀的時候,他卻鬼魅般地冒了出來,以他前任星主的龐大精神力,修複了丁言受損的意識。要是沒有他,丁言根本沒機會走出那座高塔,更談不上之後向溫小良傾訴衷腸。

    那次危機過後,慕斯禮的意識再沒出現過。丁言屢次唿喚,都未得到迴應。

    但是,丁言有一種直覺——自始至終,慕斯禮都是清醒著的。……恐怕,從自己出生的那一刻起,那個男人就一直借著他的眼睛,通過他的耳朵,獲得外界的一切。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時空裏……最了解他的人,其實是慕斯禮。

    慕斯禮一直不肯現身,肯定不是因為他已經想開了,甘願做個旁觀者,而是他無法控製這具身體。

    ——如果我的意識因為某種緣故消失……這具身體,會歸於慕斯禮嗎?

    不止一次,丁言的腦中閃過這個念頭,而此刻,他尤其希望得到解答。或許是因為想托付什麽……又或許隻是,在這種特殊的時刻,忽然想有個人說說話而已。想知道那個與自己源自同一時空的人,那個與自己愛上同一個女人的人……此刻的想法。

    【慕斯禮,迴應我】

    坐在旋轉椅內,丁言凝視著屏幕中的倒影,靜候著。

    屏幕右下角的虛擬時鍾緩緩跳動,屋外,時間隨著海浪拍打沙灘,散落在地的浪花迅速消失,正如人的生命,美麗,脆弱,倏忽而逝。

    屋內的男人等了很久。最後,他望著顯示屏裏自己的倒影,露出個冷淡的笑,抬手探向鍵盤。

    信息傳輸,開始。

    ……

    一百年、兩百年……無數個日升月落,海浪般地翻湧過去了。

    超級電腦恪守著它的職責,比任何人都更加忠誠地,兌現它的製造者的夢想。

    馬修星座最北邊的範特星上,聳立起了一座白塔。慕家人從塔的主人手中接過了鑰匙,發誓將白塔守護下去。

    奧丁星最南邊的國家建造出了第一艘航空母艦。又過了一百年,人類登上了離自己最近的矮行星。三百年後,星際旅行也開始出現在大眾的視野裏。

    在“組織”內部,時空機被秘密製造出來,得到特許的員工乘坐時空機前往各個時空執行任務。那些在“正確曆史”裏應當與這個時空產生交集的異時空人,“組織”為他們提供契機。比如,扶持來自m98星的一名貴族少女,協助她成為水彌星的第一任女皇;在“組織”會客廳裏放上別有用心的漫畫,讓涉世不深的胡姓少女主動要求前往奧丁星“觀光”……

    凡此種種,都是三千年前就列在日程表裏的。

    超級電腦沒有“人性”,沒有感情,可也正是這份純粹的理性,讓它在無數次分歧的路口,保證了絕對的正確。

    行星繞著恆星公轉,橢圓形的軌道上,一圈又一圈。

    範特星的高塔外,不為人知的地穴裏,有人在冷凍倉中,日複一日,等待一個奇跡。

    突然有一天,超級計算機裏爆炸式地亮起了紅斑,所有的信息矢量,一瞬間全部指向了獵戶星座的某個荒僻行星上。

    終於來了。

    那個人,終於來了。

    她的臉頰紅潤柔軟,胎發又薄又軟,啼哭聲響亮得像正午的大太陽。哭聲飄出窗外,融入早春的第一縷風裏。

    ——這次,終於在正確的時間、正確的地點……你出現了。

    ……

    ……

    有人打開了冷凍倉。

    帶著泥土氣息的風吹進來,風裏依稀還有一絲久違的女人香。一絲溫暖的、幾許柔軟的、滿心眷戀的,無比疼惜的……想聞的氣味。

    隨著嗅覺的複蘇,其他感官也活躍起來。他感受到了日光的溫度,聽到有人喁喁低語,感到一隻溫暖的手撫上了他的臉頰,輕輕拍了拍。

    “醒醒。”

    “哎,醒醒。”

    這聲音可真不怎麽親切,幾乎能想象聲音主人微帶嗔怒的臉。

    可是,他還是迫不及待地睜開了眼。

    這雙眼睛映入的隻是一個女孩子,普普通通,一雙大眼睛,和他預想的一樣,含著薄怒;和他想的不太一樣,那裏麵覆著薄薄的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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