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合拍!

    思維束與軀體無縫對接。不知是不是因為已經是第二次“合作”的關係,溫小良這次雖然覺得暈眩,但卻沒難受到暈過去。她在維生機裏躺了一會兒,就緩過來了,睜開眼,藍天綠樹,還有丁言沒什麽表情的臉。

    “……”她撐著胳膊坐起來,張了張嘴,又閉上了,想了想,說了一句實在話,“謝謝。”

    丁言伸手將她拉起來。她站穩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後脖頸,那裏還在隱隱作痛,而且有個小圓環的痕跡。估計,被丁言扯出來的那根藍色管子,之前就是連在這身體的後脖頸上的……

    她都有些迷惑了。這具身體,究竟是之前她讓溫當當殺死的那具,還是她“死”之後,慕斯禮又新造的?

    但其實這都不重要了。慕斯禮已經死了。現在她用這具身體毫無後顧之憂,不必擔心受到什麽該死的“基因吸引”。

    “紅頭發不好看。”丁言說,“不過你等不了那麽久,隻好將就了。”

    ……原來他剛才說“將就”是這個意思嗎?

    她有些無語,嘴上要強地反駁:“是嗎?我還挺喜歡這個身體的。紅頭發多好,熱情活潑。”

    其實“溫茉茉”長相偏向妖豔,她本人倒更偏愛“溫小良”那一款。當然這句話她才不會告訴他。

    丁言看著她,忽然微微一笑:“其實我真正介意的是,這具身體是慕斯禮做的。既然你喜歡紅頭發,將來我替你做一個紅發的身體。”

    溫小良怔了一下。他突然這麽坦誠,她反倒有些不知所措。糾結了幾秒,別開眼,裝作不在意地說:“用不著那麽麻煩。反正他已經死了。……這具身體現在是自由的。”

    丁言沒再說什麽,像是默認了她的說法,鬆開她的手:“去看看當當吧。”

    掌心裏陡然失去了溫度,溫小良忽然覺得有點空落落的。她靜了靜,轉身將昏迷中的溫當當扶起來,一番檢查,確定他並無大礙,放下心來。

    之前下過雪,林間的風又濕又冷,寒進人血液裏,她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忽然脖子一暖,她抬頭一看,丁言正好退開一步,說:“體溫調節器,戴著吧,你現在很虛弱。”

    她摸了摸脖頸上的金屬項鏈,纖巧的造型,精致的做工,一看就知道是為女性準備的。她笑:“你隨身準備著這個?”

    哎,語氣有點酸。這樣不好

    不好。

    她自我檢討了一下,也不等丁言迴答,轉身去抱兒子。她的身體確實虛弱,抱一個一米七的少年明顯吃力,更別說還要將他一步一步抱下這座山。

    丁言站在一旁,單手插在褲袋裏,似乎沒有過來幫忙的意思。

    她有點納悶。這人平時不是這樣的啊。

    “丁言。”

    “嗯?”

    “……一起走嗎?”過來搭把手啊當當他爹!

    “不了,我想在這裏待一陣。”

    “……你要,一個人待在這裏?”

    “嗯,這裏風景不錯。我想小住幾天。”

    這一片荒山野嶺的,你是想住在墳墓裏嗎!

    溫小良氣笑了。雖然不清楚他肚子裏究竟盤算著什麽,但她是真的被氣到了。

    “好,那你就在這裏住著吧!”和慕斯禮那個死鬼作伴吧!

    想到慕斯禮,她忽然想起了那個賭約。現在她已經從溫當當的身體裏出來了,那麽那個賭約對她來說也就沒有意義了。

    她迴頭望了高塔一眼。從她出塔到現在已經過去很長時間了。所以,其實可以判定是她贏了吧。

    他說他在塔裏等一個人。她不知道他在等誰,不知道他何時才能從高塔中解脫。他拒絕她的幫助,似乎遊刃有餘。她希望他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麽。

    慕斯禮,如果人類真的有下一世,希望你不要遇到我了。你的世界應該更廣闊……不要再被我束縛了。我也不想再欠你什麽了。

    曾經她狠狠地欺騙了他,後來他令她一度瀕臨死亡。這就算……兩清了吧。

    珍重。

    在心裏最後默想了一下那個人倚著窗微笑的樣子,溫小良抱著溫當當,轉身往山下走。

    園藝師還站在墓坑裏,失魂落魄的樣子。

    丁言站在原地,微微含笑,臉色幾乎和他身後的梔籽花一樣白。他忽然喊住了溫小良,溫聲問:“將來如果我想去看你,可以嗎?”

    溫小良心裏有火,沒好氣:“別。我和你沒什麽好聊的。”

    “那麽,看望當當呢?”他含笑,“我覺得他還挺喜歡我的。”

    “……”她翻個白眼,“你自己問他吧。”

    她沒拒絕。其實找到溫當當,基本也就等於找到她了。

    她到底還是給他們之間留下

    了一道縫隙。她給他留下了一扇門,留了一道縫。或許有一天,他能推開這扇門,陽光會從門的對麵照過來……

    丁言微笑著,目送那兩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越走越遠,直到最後,沒入了視野盡頭。

    真好,他們都安然無恙。

    現在,到了他支付代價的時候了。

    他慢慢坐了下來。地上的雪已經開始化了,雪水透骨地涼。

    林間的風應是非常陰冷的,但他卻覺得這風充滿暖意……比他的體溫要高。梔籽花的氣味也很怡人,和他幼時在母親床前嗅到的味道一樣。

    他歎了口氣,閉上眼……一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血從男人的身體裏流出來,同時冒出來的還有碧綠的樹須。血融入雪水中,樹須紮進泥土裏。

    ……

    溫小良抱著溫當當,走走停停歇歇,到了半山腰,實在走不動了,尋了塊陰涼處將溫當當放下來,準備打電話求援。

    她摸出手機,手指卻停在了在通訊錄的頁麵上,望著虛空,有些出神。

    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丁言的態度,太古怪了。

    怎麽說她也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獲得了新身體,從死亡倒計時的□□中脫離出來,他竟然那麽淡定,最強烈的情緒也不過是表達一下對這具身體的出廠商(慕斯禮)的不滿。

    他問能不能去看她,她拒絕了,他就乖乖退而求其次,隻要求能去看溫當當。

    他什麽時候變成這麽豁達的人了?這麽軟萌甜好說話,完全不像他嘛!

    ——難道是接受了廣闊信息後的附贈效果?因為曾經見識過了宇宙的浩淼與無限可能,所以再迴到現實之後,對從前執著的東西失去了興趣,整個人進入了“無欲無求”的至高空間?

    “要真是這樣倒還好了……”她自言自語,抬頭望向山頂,那裏雲霧繚繞,已經看不到白塔,更看不到那個人的身影。

    ——萬一,他古怪的態度不是因為“無欲無求”,而是必須這麽做呢?

    她下山前就注意到了,他的臉色白得不正常。當時她想,大概是因為高塔的主人讓他做了什麽超出能力範圍的事情,才讓他這麽憔悴。但不論如何,他總不至於有生命危險。

    丁言這個人,她還是有幾分了解的。他才不肯做虧本的事。不論高塔的主人許諾他什麽,如果要用命去換,那他鐵定不

    幹。沒了命,那些宇宙信息什麽的,又有什麽意義?

    心裏想得很清楚,但雙腳就像有自主意識似的,怎麽也無法轉身離開。

    積雪化成了涓涓溪流,沿著山路流下來。溫小良站在溪水旁,躊躇不前。

    忽然她聞到了血腥味,非常細微,如果不是她現在精神高度集中,一定會錯過。

    風向山麓的方向,所以,血的氣味是從山上傳下來的。

    心髒像被攥住。她不再猶豫,溯流而上,一路向著山頂的方向飛奔。

    一路上,血的氣味越來越濃。到了能夠看到白塔的地方,地上的溪流已經變成了淺紅色。

    得有多少血,才能將溪流染成這樣?

    那個笨蛋,該不會真的做了一筆,蝕本的生意吧……

    她咬著牙,將身體驅使到極限。寒風掠起她的發,紛亂的發就像她此刻的心。

    終於,連墓碑也清晰可見了。

    園藝師還坐在墓坑裏,但原本站在一旁的丁言卻不見了。

    溫小良瞪著眼睛逡巡了四周一圈,沒找到丁言,卻在血水的源頭發現了一棵梔籽樹。

    梔籽樹竟然在流血?紅色的血?

    即使身為植物學家的她也沒見過這種景象,本能地多瞧了兩眼,忽然看清了樹身底部那破碎的衣料,整個人先是一呆,再迴過神來,她已經站在樹身下,微微顫抖地捏起那片碎布。

    ……沒錯,這確實是……他穿的……

    身負特殊血統的奧丁人會在死後會化成本源之樹。這在奧丁星上是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識。

    所以……他死了?

    死了?

    “……喂。”她轉頭看向那個一直在坑底發呆的園藝師,“你看到丁言了嗎?”

    對方沒有動靜。

    溫小良攥著碎布,大踏步走過去,彎下腰,單手揪住他的衣領,冷冷地問:“你看到了丁言了嗎?”

    園藝師慢慢抬起頭,漠然地看了她一眼,又垂下眼。

    他的眼神已經死了。

    溫小良一咬牙,摔開他,返身跑迴那棵梔籽樹下。

    它還在長,枝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上延伸。她甚至聽到了樹幹抽枝的聲音。

    樹身底部已經沒有新的血液滲出了。雪水衝走了汙血,山風帶走了血腥味,取而代之的是梔籽樹散發出

    的木質清香,似苦還甜,像一首筆跡稚嫩的情詩。

    溫小良慢慢地坐了下來,靠著樹幹,閉上眼睛。

    她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

    想哭嗎?有一點。

    但眼淚畢竟沒有流出來,隻是身體很難受,像吃壞了肚子,胃裏憋著一股氣,一直向上衝,頭有點暈,有點想吐。

    她垂著頭,望著自己的右手,這隻手被他握過,現在似乎還能感受到那時的柔軟與溫暖。

    將手貼在樹身上。粗糙,堅硬,冰涼。

    與血肉之軀,完全不同。

    遠處穿來淩亂的腳步聲,她抬起頭,看到了神情慌亂的溫當當。他真是狼狽,褲腿上濺了好多泥點,表情活像是死了親娘。

    他一看到她,表情和緩下來,但腳下卻一步也不停,直直地奔到她麵前,像落雨奔向大地那樣,緊緊抱住她。

    溫小良靜了靜,抬起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後背。

    “我以為你……”他哽住了,喉嚨堵塞。醒來之後他發現身體裏沒有她的蹤跡,周圍也看不到任何人的身影。他又急又怕,要不是抱著萬分之一的僥幸,追著地上的足跡找過來,他這時真已經心如死灰。

    很明白他的情緒,溫小良放軟了口氣:“我很好。你先起來。”

    過了幾秒,溫當當終於鬆開她,退開兩步,他的眼睛還是紅紅的。

    她取笑他:“兔子眼睛。這麽大了還哭鼻子啊。”

    他難為情地瞪她一眼,心情卻悄悄地好轉了。

    溫小良扶著樹身站起身,溫當當過來攙她,她擺擺手,問:“你在這裏有認識的人嗎?”

    溫當當一怔,點頭。

    她說:“那就好,喊幾個可靠的人過來。”

    溫當當:“做什麽?”

    溫小良磨了磨牙,說:“搬樹!”

    溫當當呆了呆,順著他親娘的視線,看到了那棵生機勃勃的梔籽樹。

    “搬它?”

    “對!”

    溫當當沉默了。雖然他也覺得這棵樹長得極好,甚至看著還挺有親切感的,不過……她的口味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平淡了?這樣的樹滿大街都是啊,用得著特意搬迴家養麽?

    想歸想,他還是摸出手機準備召喚隊友,可一打開手機,才發現這裏沒信號。

    他將手機給溫

    小良看,後者默了,低頭去打量自家兒子那細胳膊細腿……扶額歎了口氣。

    “算了,你下山去搬救兵,我在這守著。”

    她說著就要重新坐下來,山道上卻遠遠地又走來一個人。

    一個女孩子,輪廓看著很是眼熟。等她走近了,溫小良定睛一看,驚訝萬分:“胡妙?”

    胡妙一臉賤兮兮的笑。那笑容實在是……太不“胡妙”了,以至於溫小良立刻懷疑自己隻是看到了一個和胡妙很相似的人。

    那姑娘步履輕快地走過來,在距離她兩米地方停下,親熱地招手:“哎喲喲好久不見~我們的金牌女配最近過得好嗎?~”

    溫小良:“……”

    胡妙做了個誇張的動作:“我,是我呀,你的最佳搭檔小智~”

    人工智能體,昵稱“小智”。

    這個按理早就該死透的家夥,忽然以胡妙的身份出現,掛著不正經的笑,當著溫家母子的麵,將慕斯禮的墳墓又刨了一遍,刨到差不多能打一口井深度的時候,挖出了一個髒兮兮的維生機。

    打開維生機,裏麵躺著的人把溫小良驚得眼睛都差點掉出來。

    “他……”她的手指抖啊抖,“怎麽會在這裏?”

    人工智能體一臉理所當然:“他早就埋在這裏了。喏,那座塔也是他那時建的。”

    溫小良瞠目結舌,手指轉向一旁的梔籽樹,“那棵樹是——?”

    “也是他。”人工智能體幹脆地說,“都是他。哎我們先把他搬出來,我再和你解釋成不?”

    作者有話要說:口糧奉上!暫時沒有第三更了,等我先忙過這陣先q_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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