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大郎和李卓陽向花氏告辭後,就迴了杜家,淩沙告訴大郎,她再觀察一會老太太,沒事了就迴去。


    待家裏沒有外人了,花氏把淩沙和白宴冰叫到了自己屋裏,給淩沙寬心。


    「沙兒,我們身份的事情你也早知道了,今日這一天遲早會到來,伯母叫你來說話的意思,就是讓你寬心,不管我們身份是什麽,你永遠是冰兒的媳婦,這個事,不會因為我們的身份變了有什麽影響。而且,我們母子也並不喜歡京城,我們也許會偶爾迴去,但不會把那裏當成家,這裏,才是我們的家,且冰兒姓白不行華。」


    花氏說完,看著淩沙,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淩沙點了點頭,「我明白伯母的意思,我會把這些話轉告給我娘的。」


    花氏笑了笑,「好,你這個孩子很聰明,相信這些話,冰兒也跟你說過,伯母今日,也把自己的意思告訴你,也希望你們家人不要擔心以後常常見不到你,也不要擔心你迴了我們家,會受到什麽委屈。」


    「好!謝謝伯母,隻是,您不打算迴去京城住了嗎?」淩沙笑嗬嗬的問道。


    「嗯,那裏,沒什麽可讓我留戀的了。」花氏搖了搖頭。


    「還有,那個遠公公,你們知道他是誰嗎?」花氏嘆息了一聲,決定還是把遠之的身份告訴自己兒子兒媳,畢竟他們以後還要在外麵走動,也會與那邊的人打交道,是敵是友,總得心裏有底才行。


    淩沙和白宴冰對視了一眼,坐直身子,好奇道:「娘以前是認識他的嗎?」


    花氏點了點頭,「嗯,他的原名,叫李沖!」


    「李沖?」白宴冰疑惑,這個名字,他好像沒怎麽聽過。


    「嗬嗬,以前,你不是問娘你姨母為什麽會一直與我們作對,總是找我們的麻煩,還讓人毀了你的臉嗎?以前,娘傷心,覺得是過去的事情了,不想你們知道,如今,還是告訴你們吧,因為你既然被封了世子,就總是經常得迴去的,關於那些人,你也該知道一些。以前娘跟你說過,我們跟著皇兄們在百花節時去桃花穀玩過一次,還記得不?」


    淩沙和白宴冰一起點頭。


    「那一年,娘和你姨母同時碰到了一個男人,也同時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那個的男人,他就是李沖,也是當年殿試的新科狀元。而他也是朝中重臣之子,李將軍家的長子,更與你舅舅們是好友。可那時,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姨母也喜歡他,而他也是喜歡我的,卻對你姨母冷淡相待。後來,我出宮時總是能遇到他,我們一起吃過飯,喝過茶,性格興趣都挺相投的,聊的也很開心。那時,我十三歲,他說,他會等我長大。十四歲那年秋天,當我正要想求了你外公為我們賜婚時,一個晴天霹靂打中了我們,你外公卻先為你姨母和李沖賜了婚。」


    「那時我很難過,在宮裏大鬧了很久。嗬嗬,冰兒你可能想像不到以前的娘活的有多恣意,現在的沙兒,跟那時的娘的性子有些像,但她比那時的娘穩重聰明的多。可惜,娘用的方法是錯誤的,華茹雅既然能找你外公賜婚,肯定是能說服你外公的,因為我喜歡誰,你外公不可能不知道。華茹雅之所以能求來賜婚,是因為她為你皇爺爺立了一功,換來的,那道賜婚,除非一方死,不然不可能作罷。」


    「可他為了讓你外公能改變心意,竟然跪在禦書房前求了,可惜,你外公心意已決,因此還懲罰了他。從那之後我再也沒見到過他,聽說他之後沒再鬧,而是應了一趟外地的差,出了一趟差,沒想到,他路上病了,迴來後就一病不起,沒過兩個月就過世了。」


    「他死了,華茹雅卻差點瘋了,來找我拚命,說是我害了他。天地良心,我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我也夠難過的,會容忍她嗎?我們倆那次大打了一次,徹底決裂。沒過多久,華茹雅又被賜了婚,是李沖的弟弟李傑。不久,宮裏內亂,父皇母後前後出事,幾位皇兄之間也開始互相殘殺,我不想站在他們哪一邊,加上傷心欲絕,就逃離了那個地方。」


    「後來,本來我想離開京城,卻遇到了一些流浪漢,就在我落難時,碰到了你爹。他幫了我,並收留了我。後來找了個機會,他帶我離開了京城。迴來的路上,我才知道他是來京求學的,想入仕途,卻因為幫我,離開了京城,毀了前途。而且,他知道我的身份,說隻要我相信他,他就保我一世平安。那時我走投無路,不知道該去哪裏,就點了頭,跟他迴來了這裏。沒想到你奶奶不待見我,沒少折磨我,覺得我白吃他家的,白住他家的,讓我幹很多活。你爹看不下去了,又擔心我受氣,過了兩年,在你奶奶的逼迫下,我跟你爹成了親。」


    說到這裏,花氏眼眶紅兒,仰起頭吸了吸鼻子,才又繼續說道:「那時,娘不懂什麽是愛,隻是覺得你爹救了我,幫了我,嫁給他報恩也行。反正我喜歡的男人已經死了,嫁誰都一樣。成親後,你爹卻並沒有與我同房,他說成親隻是權宜之計,什麽時候我想迴京了,他就送我迴去。誰知,一年多後,我還沒懷孕,你奶奶又不高興了,逼你爹再娶,那時,我覺得你爹挺好,也決定不迴京了,就跟他過一輩子,後來我們圓了房。」


    「第二年生下了你,看到我頭胎生下的是兒子,你奶奶這才對我好了一些。你爹的身子,一直不是很好,迴來的路上,為了幫我,被人刺了一劍,我們也不敢找人看,就自己找些草藥敷著,也慢慢的好了,但是他的身子就越來越不強壯了。後來在你三歲時,華茹雅的人找來,劃了你的臉,你爹為了保護我們娘倆,再次受傷。」


    「可我們不敢找李大夫來看,怕你爹的傷是劍傷的事傳出去,怕你奶奶再次找麻煩。卻不想,這一次,娘用那種藥草根本就治不住你爹的傷,幾個月後,你爹就跟著那傷過世了。你奶奶這一次更是恨了娘,她沒把娘殺了,大概就是因為你的原因吧,你太小,不能沒了娘。嗬嗬,這些年來,你奶奶想怎麽折磨我,我都沒怨言,因為你爹早逝確實都是因為我,如果他沒有遇到我,如今,怕已經是位高權重了吧!有時候,你奶奶罵的也沒錯,娘對於你爹來說,還真是狐媚子的存在,你爹臨終前才對我說,他曾經跟著別人見過我一次,他說那時,他就喜歡我了,他說那時他還發誓為了我,要考狀元,做皇上的女婿。後來遇到我受難,他就果斷的做了選擇,他選擇了帶著我逃離京城。」


    說到這裏,花氏雙手捂著臉流著淚,難過不已。


    情深情淺,誰對誰錯?生生死死,哪由得人?


    如果能重新選擇一次,花氏覺得,自己可能選擇不會離開京城了。至少,那個溫暖了自己的人,他不會那麽早死。


    淩沙和白宴冰兩個臉上也都是淚痕,為了自己娘曾經受過的苦難難過,也為爹對娘的深情而感嘆,更為爹娘隻有幾年緣分而難過。


    一時間,氣氛有些沉重。


    花氏整理了一會自己的情緒,嘆了口氣,「哎,嗬嗬,讓你們兩個年輕人笑話了吧?娘這一輩子活的太失敗了,娘隻希望你們倆,能一輩子一直幸福下去。說的太多,跑題了,遠之這個名字,就是當年我們倆有次一起喝茶時,我給他起的字,他說他沒字,我就說那叫遠之吧,他點頭。可惜,這個名字,他一直沒捨得用出去,就隻有我知道,我叫他。那時冰兒迴來說皇上身邊的公公叫遠之時,我就覺得耳熟。今日見到他,我才確定,就是他。隻是,他的容貌有了很大的改變,也不知道他那時候究竟經歷了什麽事情,才會容貌大變,還淨身進了宮。」說到這裏,花氏又嘆息了一聲。


    「娘打算和遠大人相認嗎?」白宴冰輕聲問道。


    花氏搖了搖頭,「如果沒有必要的話,就假裝不認識吧,認識了又能如何呢,如今都有了各自的生活,還能迴到從前嗎?不可能的,娘的餘生,就是替你爹好好的活著,然後等活不下去時去找他。」


    白宴冰默默的點了點頭,並沒說什麽。


    「你們要小心些他,他如今對我們是善是惡,我們不知道,他對皇上是善是惡我們也不知道,他淨身進宮是為了什麽,我們也不知道。而且,你們記得,他是有功夫在身的人,而且功夫很高,他是將軍之子,從小就學武的。估計這點,如今宮裏沒人知道,你們自己心裏要有數。」花氏囑咐淩沙和白宴冰。


    「好,娘打算什麽時候迴京呢?」白宴冰又問。


    花氏想了想,「你們下一次進京的時間是什麽時候?」


    白宴冰和盧氏對視了一眼,「按說,是九月初八,沙兒要在寶壽堂坐診一天的,但今年,我可能和她一起去不了,九月,如果考完了,後續還有一些事情,應該是跟她進京的時間錯開了。即便沒錯開,九月,應該正是村民們收土豆賣的時候,我也走不了。」


    花氏點了點頭,「嗯,那就九月吧,娘陪著沙兒進京,你忙完來找我們,情況好的話,我們在京城過年,不好的話,我和沙兒可能很快就迴來了。」


    「行。」淩沙和白宴冰一起點頭,事情就這麽說好了。


    之後白宴冰和淩沙一起過去規整了一下淩沙的嫁妝,能放在外麵的,都擺在了房間裏。不能放在外麵的,先都放在箱子裏鎖起來,白宴冰讓平安搬到小庫房鎖了起來。


    白宴冰又親自把淩沙送迴了杜家。


    杜家眾人都在,且一下午都在等淩沙和白宴冰,此時眾人見到白宴冰那眼神有些一言難盡,尤其是李氏,眼神中的憂愁很明顯。


    白宴冰無奈一笑,「伯母,能給我個機會解釋一下嗎?」


    盧氏默默的點了點頭,衝著淩沙道:「去泡茶。」


    淩沙一愣,隨即笑開,趕緊屁顛屁顛的去泡茶去了。


    杜家眾人都坐在大圓桌前,默默的看著白宴冰慢慢的坐下,開始敘述起了他娘的事,和外祖家的事。


    當然,白宴冰說的時候,都是精簡的,而且是能給杜家人說的,但也是基本把大事都解釋清楚了。


    淩沙泡完茶後,就靜靜的坐在白宴冰身邊,默默的聽著他給自家人一件事一件事的解釋著。


    杜家人聽完,都長長的噓出一口氣,原來如此。


    「娘,花伯母也有些話讓我轉告你。」淩沙笑了笑,把花氏說的話也給盧氏說了一遍。


    盧氏聽完,嘆息,「好,娘知道了,這些年,公主她,確實不容易。」


    白宴冰聽完,默默的道:「伯母,以前喊什麽,還喊什麽吧,我娘說了,她如今隻是我娘,和沙兒的婆婆,其他的,不重要。」


    「嗬嗬,好,」盧氏倒是聽的開心。


    杜老二也嘆了口氣,「那你以後什麽打算,這村長還當嗎?還是等考完再說?」


    「當啊,我什麽身份跟我想要做的事沒關係,我做事是為了百姓,又不是為了官職的高位。」


    白宴冰說完笑笑,「伯父能理解我嗎?」


    杜老二點了點頭,表情嚴肅的對白宴冰道:「嗯,年輕人,就應該是腳踏實地的活人,做事。隻要你們能擺正自己的位置,你們住在哪裏我們沒意見,我女兒的本事和性子我知道,她如果覺得能在你身邊,她會陪著你。但是如果她有一天覺得你已經不值得她陪伴了,她會毫不猶豫的離開你。這一點,也希望你能明白,也要有個認知,如果哪天,你已經失去了你的初心,失去了你吸引她的那些特質,那麽,我的女兒要休你,我們也會支持她的,即便你是世子或者王爺也一樣。我相信,我的女兒即便離開了男人,也一樣能活的很好。」


    杜老二這話說完,屋內頓時鴉雀無聲,眾人都詫異的看了杜老二一眼後,趕緊看向了白宴冰,生怕他會因為這話生氣。


    而淩沙聽了杜老二這話,卻被震驚了,爹他,竟然理解自己心裏的想法?這個爹,果然是不容小覷。淩沙看著爹,突然間好感動,一生之中,有這麽一對寵女兒寵到沒邊的爹娘,自己,是何其的有幸?


    「爹,謝謝您給我撐腰......」淩沙聲音哽咽,抹了一下眼淚撇開了頭。


    白宴冰聽的震驚,但也理解,且能明白作為一個爹,尤其是特別疼愛自己女兒的爹來說,對自己說的這番話,屬正常,他能聽出他話裏的意思。


    當即,白宴冰在桌子上輕輕的握著淩沙的手,鄭重的對杜老二道:「伯父放心,我既然能承諾沙兒一生一世,就能做到讓她一世歡顏。否則,我愧為男人!」


    杜老二聽了,點了點頭,「好,很好,記住你自己說的話,孩子!」


    「是,伯父!」白宴冰鄭重應了一聲。


    杜家人經過白宴冰的解釋,也徹底的放下了心來,歡歡喜喜的開始準備三天後的大喜事。


    ————


    夜晚,與許鬆喝完酒迴到房間的遠之吹了燈,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眼前總是出現他今日第一次見到小公主時她的樣子。


    三十年的時間,一切的一切都變了,她變成了別人的妻子,變成了別人的娘,而自己,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改變了容貌,改變了活著的初心,失去了男人的尊嚴,成為了一名無根的太監。


    這一生,走到如今的地步,他能怪誰?怪華茹雅嗎?還是該怪那對自己下毒折磨自己之人,還是該怪當初與她們姐妹相遇?


    愛上一個人有錯嗎?沒有啊,愛是那麽美好,可惜的是,自己這輩子,再也不配有愛了,更不配站在她身邊保護她,與她肩並肩去闖天下,帶她去看那瀑布和田野。曾經的那些誓言,再也沒機會實現了。


    這具殘破的身體,什麽樣女子都不配擁有了,他隻想在臨死前,得到她活著或是已經死去的消息。所以,在大難不死的幾年後,他也找了她兩年,可惜沒找到。最後,他選擇了進宮,去了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留在了那個曾經出現在她嘴裏的金龍身邊,淨了身,守護著曾經出現在她嘴裏,會成為一個好皇帝的比她還大的她的侄子。


    後來,皇帝終於找到她了,他的人生又鮮活了一些,隔三差五的,能聽到一些關於她的消息。


    而如今,總算是能親眼看到她了。


    這樣想著,遠之坐起身,換了一身黑色夜行衣,馬都沒騎,使用輕功消失在了夜色中。


    這一夜,白家後麵的北山上,有一個黑影站在山邊,望著下麵不遠處白家的院子,默默的看了一夜,天亮時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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