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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量被攘挾來的百姓湧入台灣,一時間也給明鄭方麵造成了極大的壓力,整個十月、十一月,營田、警察、藩庫、鹽鐵等司都圍繞著如何安置來運作,直到祭灶的前一天,將將完成了分流、入籍、授田、救濟等大部分工作,至於要讓這些新來的百姓安心下來,估摸著總歸要等春耕開始以後才行。


    借著將這批百姓安置在彰化、諸羅、鳳山、屏東四縣及淡水安撫司之下的機會,鄭克臧成功打散了移民中原有宗族關係。再加上之前鄭克臧一直利用擴充保甲的機會源源不斷的從天興、萬年等地移居老功民,使得原本錯綜複雜的明鄭統治核心區內宗親關係也遭到了相應程度的削弱,從而使得在台灣“王權”能夠壓製住了“族權”,大大的方便了明鄭政權能自有效的上而下貫徹各項命令。[]


    此外,新縣的移民拓荒和舊縣的熟地歸並,在農業方麵,台灣逐漸出現了北部以單個家庭為核心的糧食種植和南部以成片大種植園為主的外貿經濟作物種植的分野,精耕細作的小農經濟和集約的種植園經濟,日漸成為了推動東寧經濟複蘇的兩個重要的輪子


    “王久,王久你小子在家幹嘛不吭聲嗎?”一個聲音隨著嘎吱的院門推開聲響了起來,正在燒火做飯的王久聞訊蓬頭垢麵的走了出來,卻發現來人是本地的甲長。“嘖嘖,你一個大男人,自己做飯,真不成樣子。”甲長數落著,隨後話鋒一轉。“王久啊,你小子好日子來了。”王久懵懵懂懂的看著他,一時不知所以,就聽甲長說到。“甲裏剛剛遷來幾戶溫州人家,我瞅了瞅,正好有一戶有兩個閨女可以許人了,這不,甲裏有你一個,還有許三一個都是沒家室的,正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什麽?”王久一個錯愕,他當然知道在台灣找個女人有多困難,原本以為不到四十歲娶不到老婆的,沒曾想現在就有了機會。


    “怎麽,歡喜的傻了?”甲長輕笑著。“也就是看在你小子為人老實,雖是被釋俘虜,卻也沒有參加叛亂的份上,否則台灣的光棍那麽多,這好事還是還輪得到你嗎?好了,好了,抹一把臉,換身新衣服,借輛大車來,把你屋裏的糧食運幾屯到集上換了布匹好當聘禮,對了,酒肉也要準備好,這事過了年就辦了。”


    “甲長,就這樣定下來了?”王久用沾滿木炭灰的手撓了撓頭發,結果弄得頭上都是灰。“人家能看上我嗎?萬一要是不答應”


    “到了東寧的地盤上,他敢不服從主上的令諭嗎?”甲長臉上的笑容忽然轉厲。“十五歲不嫁,家長治罪,要是不想吃牢飯,不想貶為奴工,他最好還是聽話。”中國古代耕戰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早嫁,缺乏人口的鄭克臧自然也不例外。“還愣著在幹什麽,你信不過我,還信不過官府的文書嗎?信不過文書,還信不過主上的話嗎”


    說起來鄭克臧其實也有頭疼的事情,鄭克爽成年離開安平城了,可李順娘和鄭克舉還在。四歲多的鄭克舉固然無法動搖鄭克臧的地位,但年輕守寡的李順娘就有可能成為他人攻擊的話題。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更何況兩人的年歲其實相差不多,又是姨娘和宗子的關係,一旦爆發出醜聞,那就是駭人聽聞了。


    “李姨娘,”為了消弭這種傳言的可能,鄭克臧特意在年前把這位夫人請了過來。“有件事情要跟你商議一二。”鄭克臧看著這位微微有些發福的婦人。“秦舍已經搬出安平城了,孤的意思,你和通舍是不是也搬出城去。”


    李順娘也不是沒有腦子的人,自然明白鄭克臧忌諱什麽,但她卻想拿捏一下,以便為鄭克舉謀取更多的利益:“主上,通舍尚且年幼,我又在台灣沒有什麽親人,真要是搬出安平,萬一有什麽照看不周的”


    “李姨娘放心。”鄭克臧早就想過李順娘會提出要求,所以當即打斷了她的話。“女官處會安排人照顧姨娘和通舍的,至於田祿嗎?通舍尚小,封得太高也不合時宜,孤會讓經理處按伯爵的俸祿供給月例,姨娘也可以繼續享有原先的待遇。”


    話說到這個份上,李順娘也隻好低頭了:“既然主上已然安排妥當,我還有什麽好說的。”


    “那就好,”鄭克臧點點頭,不容拒絕的吩咐著。“那就上元節後出城吧”


    李順娘退下後,陳纖巧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如今安平城裏真的冷清了。”


    “是啊,孤家寡人嘛。”鄭克臧沒有形象的倒在椅子上。“好在還有你們,還有孩子們。”說話間,陳纖巧來到鄭克臧的身邊,鄭克臧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旁。“否則,王圖霸業也不過是一場空而已”


    “主上,”陳纖巧還沒答話窗外就傳來金十九的聲音。“剛剛監國府急報,寧靖王有恙。”


    朱術桂已經六十七了,這個時候突然生病,而且能上報到鄭克臧這邊,顯然是來勢洶洶的,鄭克臧不能不考慮到意外的發生:“立刻安排太醫就症,另外傳許明廷覲見。”


    說罷,鄭克臧挺直了身子,衝著陳纖巧抱歉的說到:“纖巧,孤又不能陪你了”


    “寧靖王是遼王後裔,太祖皇帝第八世孫,在東寧和他關係最近的宗藩的巴東王朱尊江。”許明廷雖然轉任儀製司未滿一年,但對於宗室情況卻滾瓜爛熟。“若不按血親來分,目前台灣的明宗室當以魯王朱弘恆、益王朱怡鎬、周世子朱倫劻、鄭王朱由格、淮王朱由桂為尊。其中魯王朱弘恆是魯監國之子,鄭王朱由格、淮王朱由桂的血緣與毅廟(注:南明給崇禎的諡號是毅宗烈皇帝,思宗是清人官修《明史》給予的諡號)比較近。”


    “周世子?”鄭克臧眉頭一挑,不解的問道。“怎麽朱倫劻沒有繼承周王的王爵嗎?”


    “朱倫劻是原周王朱倫奎之弟,朱倫奎在弘光元年繼承其祖父朱恭枵的爵位,隆武二年十二月死於入閩的清軍之手,當時朱倫奎的世子朱敷效也在亂軍中不知所蹤,所以就由他來承襲周王一脈,但當時兵荒馬亂的,也沒人搞清他是否被紹廟(注:隆武帝)允許襲爵了,昭宗匡皇帝(注:鄭成功給永曆帝的諡號)因為隔著遠所以也沒有給他辦襲爵的事,所以一直以來就是以世子的名字稱唿著。”


    “表他承襲周王。”鄭克臧淡淡的吩咐著,所謂表也不過就是一個形式,就連是周王或者周世子也不過是名義上的區別,但許明廷卻有所猜測以為鄭克臧已經決議讓此人接任監國一職了,此時就聽鄭克臧繼續問道。“上次說的那件事,後來有結果了嗎?”


    上次說的事?鄭克臧說得沒頭沒腦的,但許明廷卻反應神速,一愣之下馬上迴複道:“主上可是問的冊封朱耷為寧王的事情嗎?怕是有些棘手。”


    “棘手?”鄭克臧目光一掃許明廷。“孤倒要聽聽這件事哪裏棘手了。”


    “首先監國和幾位明宗室都認為如今玉碟宗譜都已經遺失,實在無法明確那朱耷到底是不是寧王後人。”許明廷苦笑著做了迴答。“而且如今天下紛亂,宗室們覺得冒姓的一定很多,若是人人都說自己是太祖苗裔、都要得到冊封的話,那豈不是亂了套了。”鄭克臧一聽就知道這是明宗室最後的底線了,除了保持所謂血統的純潔之外,他們再沒有其他的法子妝點自己的形象了,對此他隻是報以了一聲冷笑。“其次,此人到底還活著還是死了,現在還不能確認,總見得冊封了沒兩天又改成追晉吧。”許明廷繼續著。“最後,也是最關鍵的,寧王當年因為造反而被除爵的,嘉靖朝後連宗理府都撤銷了,這麽多年了,說要恢複就要恢複,這似乎也有些強人所難了。”


    “強人所難,無非是說孤是曹操而已。”鄭克臧輕聲咒罵了一句,隨即沉吟了片刻。“許卿,朱耷此人是本藩在大陸的奧援,雖然孤也無法確認其是否還活著,但一得到確認的消息,明室那邊還要卿幫著說服。”鄭克臧現階段還不想向明室用強,因此他隻能采用利誘的辦法。“順便跟問問他們,若是寧靖王這邊不豫,明室準備推出誰來當這個監國。”


    許明廷失神了片刻:“主上,怕隻怕明室那邊有所顧忌吧。”


    的確,作為傀儡的監國又有什麽樂趣,再加上俸祿王田又不多上一絲半毫,真不如太太平平做一個普通宗室省得日後成為權臣纂國時處之欲快的目標呢。


    “主上。”鄭克臧還沒有再說些什麽,一名侍衛急匆匆的走進了報告著。“寧靖王薨了!”


    “這麽快!”鄭克臧一愣,他這邊還沒準備好,那邊就出事了,不過現在懊喪也來不及了,他隻好命令道。“擺駕,孤要去吊唁。”說到這,鄭克臧又命令道。“讓百官都去,再有傳令全東寧,國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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